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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低语,5

小说:单篇已完成约稿作品集 2025-09-09 11:34 5hhhhh 7950 ℃

随着铁门的关闭,门外那点微弱的光线和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黑暗再次如同沉重的幕布,轰然落下,将苏婉晴彻底吞没。

她蜷缩在冰冷潮湿的稻草上,身体依旧在无法抑制地颤抖。脚踝处被涂抹了药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又夹杂着麻痒的刺痛,但这剧痛却奇异地被一种更汹涌、更混乱的情绪淹没了。她猛地抬起那只刚刚死死抓住沈练手腕的右手,就着从高窗铁栅栏透进的、极其微弱的、不知来自何方的反光,颤抖地、仔细地看向自己的掌心。

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那冰冷粗糙的制服衣袖的触感之下,在她指甲几乎要抠破布料的用力瞬间……她分明清晰地感受到!在沈练手腕内侧,靠近脉搏跳动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硬质的凸起!

那形状……像一枚被缝进了衣服夹层里的……纽扣?

不!

那是……一颗极其特殊的、边缘打磨得异常圆润光滑的……小石子!

一颗她无比熟悉的、老王曾经郑重展示给她看过、代表最高级别“暗桩”身份信物的……雨花石!

苏婉晴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那枚石子的硬质轮廓。黑暗中,她无声地张大嘴巴,泪水如同滚烫的熔岩,更加汹涌地冲刷过冰冷的面颊。她猛地将那只手紧紧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如同擂鼓般狂跳的心口上!仿佛要将那冰冷的触感和滚烫的希望,一同深深地烙印进灵魂最深处!

牢房外的走廊深处,沈练提着马灯的身影在昏暗中渐行渐远。他脸上那副记录员的面具依旧毫无破绽,只有腋下夹着的公文包一角,那里面除了空了的药瓶和纱布卷,还静静躺着一小截被折断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草茎——那是在他蹲身为苏婉晴处理伤口时,从她身下的稻草堆里悄然拾取的、毫不起眼的信物。

夜,还深。低语的回响,在冰冷的水泥墙壁间无声地蔓延。

黎明前最深沉的黑,被窗外租界彻夜不息的霓虹残光染成一片污浊的暗紫。张曼丽办公室紧闭的窗扉隔绝了市声,却隔绝不了那份死寂中沉淀的、几乎令人发疯的压抑。空气里,浓烈的药油辛辣混合着夜露的阴冷,如同凝固的毒胶,一层层糊在口鼻之间。台灯早已熄灭,只有东方天际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窗,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投下惨淡的灰影。

张曼丽瘫在宽大的皮转椅里,像一具被遗弃在冰窟的、仅剩一息尚存的残骸。一整夜。那只被吴一手粗暴正骨、又糊上浓烈药膏的右脚踝,成了她无边炼狱的唯一焦点。跗骨跗骨的剧痛并未因夜深而稍减,反而在神经末梢被药力反复刺激下,演变出更加诡谲多变的折磨。灼烧感褪去,那深沉的、仿佛骨头被浸在冰醋里的酸痛便汹涌而至,沿着小腿筋脉一路向上攀爬,钻进髋骨,啃噬着腰椎,最终汇聚在太阳穴,炸开一阵阵针扎斧劈般的锐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脚踝深处那根错位后被强行掰回、却依旧敏感欲裂的筋腱,带来一阵新的、令人窒息的抽痛。

她曾试图闭眼,但那痛楚如同附骨之蛆,驱不散,挣不脱。每一次身体因麻木而稍稍松懈,那伤脚便如同活物般提醒她——轻轻一抖,或者仅仅是脚趾一个微小的蜷缩动作,都能瞬间引爆新一轮足以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的剧痛风暴!她只能僵硬地维持着那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右腿直挺挺地架在脚凳上,左脚踮着脚尖,身体的重心压在左侧腰臀,肌肉早已酸麻僵死。

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气。她想喝水,目光死死盯住扶手上那个空了的白瓷杯,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几乎耗尽。屈辱、剧痛、疲惫、冰冷的愤怒……这些情绪如同黑色的潮水,在她被疼痛反复碾碎的神经废墟上来回冲刷,最终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空洞和绝望。她甚至能感觉到额角未干的泪痕凝结成冰壳,紧紧箍在皮肤上。

脚步声在门外走廊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办公室门外。

笃、笃、笃——敲门声短促而清晰,带着刻意的规矩。

“进来。”张曼丽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一种被剧痛和疲惫磨砺过的嘶哑。

门被推开。沈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制服,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和一丝恰到好处的、下级觐见上级时的局促。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垂手肃立在门边,目光快速扫过室内,扫过张曼丽搁在软枕上那只触目惊心的伤脚,扫过她惨白的脸色和紧攥着手帕的手,最后恭敬地垂落在地面。

“科长,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被刻意压低的沙哑,仿佛也一夜未眠。

张曼丽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缓慢而沉重地在他脸上刮过。办公室死寂得可怕,只有她略显粗重、带着痛楚余韵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那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仿佛要穿透那层粗布制服,看清他皮囊底下藏着的每一个念头。

“昨晚……”张曼丽终于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缓慢、异常清晰,“苏婉晴……怎么样?”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练,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练的头颅微微垂下半分,姿态愈发恭谨:“回科长,我按您的吩咐,去跟她……谈了谈。”他的声音平板,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汇报腔调,“药……也给她上了。脚上的伤……挺重,烂了几个口子。”

“她……说了什么?”张曼丽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审视。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捕捉沈练话语里最微小的破绽,这个动作却立刻牵扯到脚踝的剧痛,让她眉心猛地一蹙,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又僵硬地靠回椅背。

沈练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痛楚,依旧垂着眼帘,语速不疾不徐:“她……疼得厉害,精神头很差。药抹上去的时候,叫唤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听不清说什么,大概就是……骂人吧。后来……大概是疼得没力气了,也可能是药劲儿上来迷糊了,就没声了。”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我走的时候,把她没动的饭团拿出来了。怕……怕放坏了惹耗子。”

他描述的细节合情合理,符合一个受尽酷刑、痛苦不堪的犯人状态。张曼丽盯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审视和狐疑并未消散。沈练的汇报太“干净”了,太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记录员在描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但正是这种滴水不漏的“干净”,让她心头那根名为“怀疑”的弦绷得更紧。

“就……只是抹药?”张曼丽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针,“她……就没跟你……说点别的?”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直接刺入沈练的眼底,“沈练,你该知道,她的骨头缝里……藏着多少东西!撬开一点……都是大功!”

“科长训导的是。”沈练立刻微微躬身,姿态谦卑,“是我……功夫不到家。她防备心太重,警惕得很,眼睛就那么死死瞪着我……像是要吃人。我想按您平时教的,先缓着点,让她放松警惕……可她那样子,根本没法谈。后来……看她疼得实在不行了,想着先稳住伤势,留着她这个人……才好慢慢盘问……就……”他适时地停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自责。

张曼丽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冷哼,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不耐。脚踝深处那跗骨跗骨的酸痛再次凶猛地涌上来,像无数细小的钢针在筋络里搅动。她烦躁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找到一个能稍微缓解疼痛的姿势。那只搁在软枕上的伤脚随着身体的微动而轻微地晃了一下,肿胀的脚踝侧面无意识地蹭到了软枕边缘——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她喉咙里挤出来!仅仅是那一点点布料摩擦的触感,就仿佛直接剐在了暴露的神经末梢上!剧痛让她瞬间眼前发黑,额角冷汗密布!她猛地向后仰头,脖颈绷出僵直的线条,抓着扶手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几乎要捏碎硬木!那块攥在左手的手帕被揉捏得更加不成样子。

沈练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惊动,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里充满了“关切”:“科长!您……您这脚不能动!吴先生千叮万嘱,不能碰,要悬着!您快别动!”他一边说,一边目光焦急地在张曼丽脚踝处逡巡,仿佛在寻找能帮上忙的地方,却又碍于身份不敢贸然触碰。

张曼丽急促地喘息着,大口吞咽着空气,试图将那灭顶的痛楚压下去。剧痛暂时压过了怀疑,只剩下对这只不争气的脚的满腔怒火和无处宣泄的烦躁。

“药……药……”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痛楚的颤抖,左手下意识地想去按那肿胀灼热的伤处,却在半途又硬生生顿住,不敢落下。

沈练立刻心领神会:“药油!要抹药了是吧?吴先生说一日三回,揉透!”他迅速环顾办公室,目光精准地落在墙角柜子上那个油腻腻的青色小瓷罐上。他快步走过去,拿起药罐,又顺手从旁边扯过几张粗糙的办公用纸垫在手里。

他拿着药罐,恭敬地半蹲在张曼丽的皮椅旁,位置恰好低于她的视线,姿态卑微而顺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那股浓烈到足以掀翻人天灵盖的辛辣药味瞬间爆炸开来,比昨夜更甚!他用木片挑起一大团粘稠乌黑的药膏。那药膏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油光。

“科长,您忍着点……吴先生说这药力要揉进去才有效……”沈练的声音放得极轻、极缓,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仿佛在哄劝一个受伤的猛兽。他的目光落在张曼丽那只被厚厚药纱包裹、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狰狞的脚踝上,眼神专注,如同面对一件精密的仪器。

药膏的辛辣气味直冲张曼丽的鼻腔,让她本就因剧痛而紧绷的神经更加烦躁欲呕。但脚踝深处那钻心的酸痛和肿胀带来的闷胀感,又让她隐隐渴望着这药油带来的、哪怕只是片刻的麻痹或清凉。

沈练拿着木片的手,稳稳地伸向那被药纱覆盖的肿胀处。就在木片即将触碰到药纱的瞬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住。他抬眼,极其谨慎地、带着请示意味地看向张曼丽因疼痛而扭曲的脸:

“科长……这纱布……好像被药膏和……和伤口渗出的东西糊住了,硬邦邦的……这么隔着布揉,怕是……药力进不去,还会……磨着伤口更疼……”他的声音带着为难和小心翼翼,“要不……我先给您……把旧的药纱清理一下?新的药膏……直接揉在皮肤上……效果才好?”

张曼丽闭着眼,眉头紧锁,牙齿深深陷入下唇。沈练的话如同魔咒。旧的药纱被脓血药膏浸透,硬结摩擦伤口的痛楚她深有体会。而新的药膏直接接触皮肤……那种药力渗透带来的、可能缓解深层酸痛的诱惑……在无休止的剧痛折磨下,变得难以抗拒。她的心理防线,在生理极致的痛苦面前,裂开了一道缝隙。

“……弄……”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痛楚的余韵。

“是!您忍着点!”沈练立刻应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尽责”。他放下木片和药膏,伸出双手动作极其缓慢、极其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只伤脚。

他的指尖隔着粗糙的布,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脚踝滚烫的皮肤边缘。那滚烫的温度和肿胀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他屏住呼吸,如同拆解一枚危险的炸弹,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那缠绕了无数层、已经被药膏和渗出液浸透黏连的旧药纱。

解开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每一圈纱布剥离,都发出细微的“嘶啦”声,像是从伤口上撕下结痂的皮肉。药纱黏连着伤口边缘渗出的粘液和干涸的药膏,每一次拉扯都带来新的、尖锐的刺痛!张曼丽的身体随着沈练的动作无法控制地颤抖、绷紧!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声!左手死死攥着那块破布手帕,右手紧抠着扶手,指甲几乎要折断!汗水瞬间浸透了鬓角!

当最后一层沾满黄褐色污物的药纱被彻底揭开,暴露在办公室惨淡光线下的景象,让沈练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脚踝的肿胀如同一个巨大的、紫红色的毒瘤,皮肤被撑得晶亮,上面密布着深紫色的淤血斑块和如同蛛网般爆裂的毛细血管。几处最严重的糜烂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白色,渗着浑浊的黄色粘液和丝丝缕缕的血水。整个部位散发着皮肉溃烂、药油、血腥混合的复杂恶臭。与下方那只依旧纤秀、却同样布满淤青擦伤的脚背形成了地狱般的对比。

张曼丽紧闭着眼,身体因暴露伤处的羞耻和持续的剧痛而剧烈颤抖着,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轻响。她不敢看,更不敢去想自己此刻的狼狈被下属尽收眼底。

沈练的目光在那狰狞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没有任何波澜。他迅速拿起刚才备好的粗糙办公纸,小心地、一点点吸掉伤口边缘渗出的粘液和残留的药膏。动作很轻,但每一次擦拭都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肿胀的皮肤边缘和糜烂的伤口,引发张曼丽身体一阵阵剧烈的抽搐和更加压抑的痛哼。

清理完表面的污物,沈练再次拿起木片,挑起一大团粘稠乌黑的药膏。这一次,药膏没有任何阻隔,被他稳稳地、直接涂抹在那片紫红肿胀、糜烂不堪的皮肤中央!

冰冷的、粘腻的触感接触到滚烫伤口的瞬间!

“咝——!”张曼丽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向上弹起!剧痛让她瞬间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瞳孔因剧痛而放大!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沈练没有停顿!他放下木片,竟直接伸出了右手!那沾满了乌黑药膏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按在了那片饱受摧残的肿胀伤处!开始用力地、一圈圈地揉搓、碾压!

“呃啊——!”张曼丽再也无法忍耐!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冲喉而出!又被她强行咬断在牙关里,变成破碎的呜咽!她的身体疯狂地向后挣扎,试图逃离那只如同烙铁般的手!但脚踝被沈练另一只左手牢牢地、如同铁钳般固定住!那只手的力量恰到好处,既不会造成新的伤害,又让她无法挣脱这酷刑般的揉碾!

“科长!忍忍!揉透!药力才进得去!吴先生说的!”沈练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尽责”,仿佛此刻他眼中只有这个需要被“治疗”的伤处!他的指关节用力地挤压、旋转,将粘稠滚烫的药膏蛮横地揉进肿胀的皮肉深处,碾过那些爆裂的毛细血管,刮擦着糜烂的伤口边缘!

钻心刺骨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将张曼丽彻底淹没!每一次揉碾都像是将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骨头缝里!她感觉自己的脚踝要被那只手活活揉碎!全身的神经都在剧痛下疯狂地尖叫!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她的制服!她再也无法维持任何仪态,头颅绝望地左右甩动,散乱的头发黏在汗湿的脸上,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泣!那只紧攥着手帕的左手疯狂地捶打着椅子的扶手,右手则死死抠进皮面,留下深深的指痕!

就在张曼丽痛得神志模糊、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时候,沈练揉搓的动作突然发生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的指尖,在那片被药膏覆盖的、最靠近脚后跟内侧一处肿胀边缘的糜烂伤口上,动作似乎……放缓了?力道……不再那么蛮横地向下碾,而是……变成了一种更……更粘稠的……抚触?

张曼丽因剧痛而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模糊地聚焦在自己的脚踝上。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一幕!

沈练竟然……低下了头!

他的脸,凑近了那只散发着恶臭、布满溃烂肿胀的脚踝!他沾满黑色药膏的右手拇指,依旧按在伤处揉动着,而他的……嘴唇……竟然微微张开,伸出了……舌头!

那条温热的、湿滑的舌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直接贴上了她脚踝内侧那处糜烂翻卷、渗着黄色粘液的伤口边缘!

“呃——!”张曼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亵渎的恶心感,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剧痛!她如同被毒蛇咬中般猛地一颤!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暴怒!他竟敢……他竟敢舔……舔她溃烂的伤口?!这个卑贱的、肮脏的……!

然而,她的怒骂和呵斥尚未出口——

就在沈练的舌尖接触到那溃烂伤口边缘的瞬间,一股极其古怪的感觉顺着那处敏感的神经末梢,猛地窜了上来!

那不是纯粹的疼痛!

那是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湿滑、温热……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清凉感?

粘稠的唾液覆盖在糜烂渗液的伤口上,瞬间带来了短暂而奇异的……抚慰?那温热的湿滑感,仿佛中和了伤口边缘火辣辣的刺痛,而那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感……更像是某种幻觉……短暂地麻痹了那处最敏感的痛觉神经?

沈练的舌头并未深入伤口,只是在边缘极其快速地、如同蜻蜓点水般舔舐了一下,将渗出的粘液和部分药膏混合着唾液卷走。同时,他那沾满药膏的拇指,依旧在肿胀的脚踝上方用力地揉按着,带来持续而深沉的钝痛。

冰与火!亵渎与缓解!极致的恶心与瞬间的麻痹!

几种截然相反、如同地狱熔岩与冰渊寒流交织的感觉,在张曼丽被剧痛折磨得异常脆弱的神经上轰然炸开!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无法言说的战栗感从被舔舐的伤口处瞬间扩散至全身!她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极其短促、扭曲变调的呜咽——那声音既包含着极致的痛苦,又掺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生理性的……悸动?

眼泪和鼻涕瞬间失去了控制,汹涌地涌了出来!混合着满脸的汗水,糊了她一脸!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崩溃和失控!身体在皮椅上疯狂地扭动、弹跳,像是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那只伤脚在沈练的钳制下徒劳地踢蹬!左手死死地用手帕捂住口鼻,试图堵住那无法抑制的、混合着剧痛、羞愤和诡异生理反应的呜咽抽泣!

“呃……放……放开……混……混账……”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和鼻音的咒骂从手帕后面溢出,虚弱得毫无威慑力。

沈练却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治疗”中,对张曼丽的崩溃视若无睹。舔舐的动作仅仅持续了一两秒就停止了。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专注。他迅速拿起一块新的粗糙纸张,擦掉刚才被舔舐过的伤口边缘残留的唾液和污物混合物。然后,再次挑起一团新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黑色药膏,重重地、用力地涂抹在刚才被“清理”过的伤口上,并开始新一轮的揉搓碾压!

这一次,他不再用舌头,只是用沾满药膏的手指,更加用力地、一圈圈地揉着、按着、刮着!仿佛刚才那亵渎般的一幕从未发生!

钻心的剧痛再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张曼丽被这反复的折磨彻底击垮了!她瘫在椅子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只剩下身体在剧痛下无意识的抽搐和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抽噎。那只紧攥着手帕的手无力地垂落在扶手上。屈辱、剧痛、恶心和那短暂诡异的抚慰感交织在一起,将她拖入了混沌的深渊。她再也无力去思考沈练昨晚做了什么,她只想让这只脚……让这只带来无尽痛苦的脚……立刻消失!或者……让这该死的揉碾……停下来!

沈练终于停止了动作。新的药膏已经均匀地覆盖了肿胀的伤处,并在他的大力揉搓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油亮。他拿起旁边备好的干净纱布,动作麻利地开始重新包扎。这一次,他包扎得很快,手指尽量避免触碰伤口中心。

当纱布缠好打结,沈练迅速收拾好药罐、木片和沾满污物的废纸,退后一步,垂手肃立。仿佛刚才那个俯身舔舐伤口的人不是他。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曼丽粗重、破碎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抽泣。她瘫在椅子里,如同被彻底玩坏的破布娃娃,脸上泪痕、汗渍、鼻涕污浊一片,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沈练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科长,药上好了。您……好好歇着,千万别再动这只脚。我……先出去了?”

张曼丽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意识仿佛还沉浸在剧痛与崩溃的余波里,对沈练的话充耳不闻。

沈练等了片刻,见没有回应,便再次微微躬身,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张曼丽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那只被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脚上。脚踝处似乎还残留着那湿滑温热的触感,混合着药膏的辛辣和揉碾的剧痛,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烙印。她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让她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窗外,惨淡的阳光似乎又偏移了一点角度,办公室内更加昏暗。墙角那支静静躺着的钢笔,笔尖一点凝固的暗红,在阴影中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光。

办公室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轻响,如同为一场荒诞酷刑落下帷幕。门轴转动的余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迅速消散,却仿佛在沈练的耳膜深处留下了粘稠的回响。他靠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上,后背的制服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阴寒。走廊里浑浊的空气涌入肺腑,夹杂着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冲淡了口腔里残留的、那股混合着药膏辛辣、皮肉溃烂腥甜和唾液粘腻的诡异余味。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将那翻腾欲呕的恶心感强行压回腹中。

脸上那副尽职尽责、甚至带着一丝被“特殊治疗”手段震惊而显得笨拙的伪装面具,在门关上的瞬间便如同蜕下的蛇皮般剥落。只剩下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沉潭。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右手上。指尖沾染的乌黑药膏尚未完全凝固,黏腻地糊在指纹缝隙里,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气味。刚才揉搓时沾染的、属于张曼丽伤口渗出的那点微黄的粘液,此刻已与药膏混为一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他面无表情地从制服口袋掏出一方同样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粗布手帕——与昨夜递给张曼丽的那块极其相似。动作机械而稳定,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从指根到指尖,反复揉搓,仿佛要将那层无形的污秽连同触感一同抹去。擦拭完毕,他将那沾满污秽的手帕随意地团紧,塞回口袋深处,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走廊尽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是其他科室的人员开始活动了。沈练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胸腔里依旧擂鼓般的心跳。他挺直脊背,脸上迅速覆盖上那层属于记录员沈练的、带着熬夜疲惫和谨小慎微的麻木面具。他迈开脚步,皮鞋踏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稳定而空洞的回响,汇入渐渐嘈杂起来的办公楼杂音中,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档案室的拐角。

门内。

张曼丽瘫在宽大的皮转椅里,如同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躯壳。粗重破碎的喘息渐渐平息,只剩下喉咙深处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哽咽抽泣。办公室内浓烈的药油辛辣味如同凝固的毒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口鼻之上,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感。脸上泪水、汗水、鼻涕混合着她自己咬破的下唇未干的血迹,糊成一片狼藉的冰凉湿痕。

身体的感觉是混乱的、撕裂的。

脚踝处那跗骨的剧痛并未消失,只是被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崩溃暂时推到了意识的边缘。此刻,随着喘息渐平,那深沉的、如同无数钢针在骨头缝里搅动的钝痛,混合着药力激发的火烧火燎的麻痒感,再次凶猛地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仿佛重重敲打在那片饱受摧残的肿胀上,引发一阵阵沉闷的、直冲脑髓的震痛。

然而,比这更强烈、更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是脚踝内侧那处糜烂伤口边缘残留的……感觉。

湿滑。温热。粘腻。

那是……舌头的触感!

沈练那张年轻、麻木、却又在那一刻显得无比专注的脸庞凑近她溃烂伤口的画面,如同最深的梦魇,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那卑微的下属,竟然……竟然用舌头……舔了她溃烂流脓的伤口?!这极致的亵渎!这无法形容的羞辱!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尊严最深处!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瞬间翻涌上来,让她猛地俯身干呕!胃袋剧烈地痉挛着,却只吐出几口酸涩的胆汁和唾液,灼烧着撕裂的喉咙!

可是……就在那极致的恶心和羞辱感之下,在那溃烂伤口被舔舐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奇异的……缓解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狡猾地缠绕上来。

是的!就是那一下!

当那温热的、湿滑的舌尖接触到翻卷糜烂的皮肉边缘时,伤口那火辣辣的、如同被无数蚂蚁噬咬的刺痛感,似乎……真的……被短暂的麻痹了?被中和了?被某种湿滑的覆盖物……抚慰了那么一瞬?

这感觉极其短暂,几乎被随后汹涌而来的剧痛和羞辱彻底淹没。但它确实存在过!像一根淬了麻药的毒针,在刺穿尊严的同时,却诡异地麻痹了最表层的痛觉神经!

像冰与火!极致的羞辱与瞬间的抚慰!

这两种截然相反、如同地狱熔岩与冰渊寒流交织的感受,在张曼丽被剧痛和崩溃反复蹂躏的神经上疯狂冲撞、撕扯!她的意识像一叶扁舟,在狂涛怒浪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羞耻、暴怒、恶心、剧痛……还有那丝该死的、让她更加痛恨自己的、短暂缓解的幻觉……混乱的洪流将她冲得七零八落。

她猛地抬手,不是去擦拭脸上的污迹,而是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搓揉自己那只伤脚的脚踝内侧——那处被舔舐过的伤口边缘!指甲隔着刚刚包扎好的、依旧散发着浓烈药味的纱布,疯狂地抓挠着!仿佛要将那层皮肤连同残留的感觉一同撕扯下来!她要把这该死的触感、这让她陷入更深耻辱深渊的触感彻底抹掉!

“呃啊——!”纱布被粗暴摩擦的剧痛瞬间刺穿了混乱的意识!那尖锐的疼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肿胀的脚踝深处!比刚才沈练揉碾时更甚!张曼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回椅背!刚刚包扎好的纱布瞬间被蹭歪,伤口边缘再次渗出血丝和粘液,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剧痛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她从混乱的漩涡中找回了一丝短暂的、冰冷的清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胸腔。身体因剧痛和刚才的疯狂举动而彻底脱力,瘫在椅子里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浸透了全身。

目光失焦地望向天花板角落那片盘结的蛛网,那里仿佛成了她意识里唯一稳定的锚点。混乱的思绪在剧痛的镇压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浑水,污浊的杂质暂时沉底,但核心的疑虑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

沈练……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他真的是在“治疗”吗?那最后一下舔舐……是卑劣的亵渎?还是……一种扭曲的、试图缓解她痛楚的方式?这个念头让她更加恶心和愤怒。或者……他只是在借着“治疗”的名义……拖延时间?掩盖什么?

他汇报苏婉晴的情况……滴水不漏。太完美了!完美得虚假!

刚才自己痛得神志不清时……他有没有……趁机……做了什么手脚?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噬咬了她的神经!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布满血丝的、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办公室——射向墙角那个油腻的青瓷药罐!射向地上被揉成一团、沾满污物的废纸!射向桌面上那盏绿罩台灯!射向每一个角落!

没有!似乎什么都没有被动过!一切……都……正常?

不!等等!

她的目光猛地钉在刚才沈练蹲着为她“治疗”的地方——皮椅扶手下方、靠近脚凳边缘的一小块冰冷的水泥地上!那里,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小的、不起眼的……污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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