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能走，爱音？已经等了一个钟头了。”绘里侧头看向爱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香味又一次勾得她咽了咽口水。

“还不行。”爱音头也没回，目光如鹰般锁在诊所的玻璃门上。

“也许长崎女士只是生病了，夏天也会感冒的。”绘里耸耸肩，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可能吧。”爱音语调平缓，“但她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绘里轻哼一声，语气戏谑，“说不定她只是和你的家庭医生关系好罢了。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么关心她？她不就是你们家的管家吗？”

爱音闻言扭过头，眉头微皱，随即又迅速松开。绘里心头一紧，连忙摆手：“好吧好吧，我说错话了！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爱音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椅背上，语气淡然，却掩不住一丝疲惫。她不愿多做解释，脑海里全是长崎爽世的身影——究竟为何频繁出入舞衣的诊所？去年圣诞节，舞衣受千早夫妇之邀首次参加千早家的家庭聚会，爱音敏锐地察觉到，自那之后，爽世与舞衣的关系似乎悄然升温。她曾多次在家里的电话里听到舞衣找爽世的声音，语调熟稔。她们究竟在聊些什么？普通朋友？或许吧，爱音也曾这样安慰自己，但心底那股莫名的刺痛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看，她出来了！”绘里突然用手肘轻推爱音，声音压低。

爱音猛地回神，目光穿过车窗，果然看到爽世从诊所走出，舞衣紧随其后。两人站在台阶上低语了几句，爽世挥手告别，钻进停在一旁的车里。爱音迅速按下车窗，墨镜后的眼睛紧紧追随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她的手指轻叩车门，示意绘里：“开车，跟上。”

绘里无奈地启动引擎，银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路上的车流如潮，绘里的车毫不起眼，爱音笃定爽世不会察觉，胆子更大了些，低声催促：“再近一点。”

“她要去哪儿？”绘里瞥了眼后视镜，语气里带着好奇。

“不知道。”爱音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车流在街头交错，爽世的车却未如爱音预想般直奔家中，而是在一个路口拐弯，最终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前。爱音的目光骤然亮起，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爽世下车，优雅的身影消失在超市的玻璃门后。几乎是本能地，爱音推开车门，动作轻盈如猫。

“喂！爱音！”绘里气急败坏地喊道，“那我怎么办？”

“回家吧，或者去找你的男朋友。”爱音头也不回，关上车门，快步融入超市的人流。

超市里，灯光柔和，人声鼎沸，爱音却如鱼得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多年来，她对爽世的习惯了如指掌——每逢周末采买，爱音总会找尽理由跟在爽世身旁，哪怕是最平凡的购物，她也乐此不疲。她算准了时间，穿过人群，果不其然在冷藏区找到了爽世。爽世正专注地挑选冰鲜食材，侧脸在货柜的荧光下显得格外柔美。爱音躲在三米外的货架后，屏息凝神，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爽世的背影。爽世往前挪一步，她便悄无声息地跟进一步，小心翼翼，生怕被察觉。

她本可以上前打招呼，顺势接过购物车，像小时候那样自然地依偎在爽世身旁。可这一刻，爱音却舍不得打破这份静谧。她贪恋地看着爽世的每一个动作，仿佛时间倒流，回到她们初识的那一天——那个女人，依然如初见般令人心动。

直到爽世转向乳制品区，爱音才终于从货架后现身。她悄然靠近，注意到爽世正低头端详一盒奶油，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故意凑到爽世耳边，低声呢喃：“你知道我喜欢的不是这个牌子。”

爽世猛地一颤，手中的奶油差点滑落。她扭头，看到爱音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才松了一口气。“你吓到我了。”爽世轻声责怪，语气却不自觉地柔和。

“吓到你了？”爱音笑得更深，站直身体，露出标志性的虎牙。她注意到自己几乎与爽世齐高，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你怎么会在这儿？”爽世不动声色地将奶油放回冷柜，顺手拿了一盒爱音喜欢的牌子，动作自然。

“碰巧遇到你。”爱音接过购物车，推到自己身侧，紧跟在爽世身旁，两人默契地挑选着食材。购物车渐渐装满，可爽世除了必要的交谈外，几乎一言不发。爱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试探道：“怎么了，爽世世？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爽世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有点累。”

爱音很想追问，这是否与她上午去见舞衣有关，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她有什么立场质问？她与爽世究竟是什么关系？朋友？家人？还是终将因合约到期而分离的陌生人？这段时间，爱音的心像被迷雾笼罩，她的感情在爽世面前总是欲言又止，藏得小心翼翼，只能躲躲闪闪。

从超市出来，爱音将两大袋食材塞进后备箱，主动提出开车送爽世回家。她刚拿到驾照，眼神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爽世犹豫片刻，终是将车钥匙递给她。回程的路上，车内静得只剩引擎的低鸣。爱音几次偷瞄爽世，却发现她始终凝望窗外，侧脸蒙着一层淡淡的阴霾，眉宇间藏着疲惫。

“爽世世，你怎么了？”爱音终于忍不住，伸手轻握爽世的手臂，却意外发现她的体温烫得异常，“你不舒服？”

她将车靠边停下，侧身想探爽世的额头。爽世却本能地后缩，用手挡住：“我没事，只是有些感冒。”

爱音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多了几分关切：“我陪你去医院。”

“上午去过了。”爽世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一丝不耐。

爱音一愣，脑海中浮现出爽世与舞衣在诊所门口的身影。原来如此。她咬了咬唇，压下心底的酸楚，盯着爽世难得流露的脆弱神情，第一次感到一种奇妙的满足感——此刻的她，仿佛成了唯一能守护爽世的人。

“我真的没事，小爱音。”爽世揉了揉额角，语气疲惫，“现在可以开车了吗？我想早点回家。”

爱音点头，重新发动引擎，载着爽世驶向家的方向。她的心却因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而雀跃不已，感觉握住了某种珍贵而脆弱的东西。

回到家，爱音主动提出整理食材，爽世虚弱地点头，脸色愈发苍白。她叮嘱爱音晚餐随意应付，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房间，换上睡裙，拉上窗帘，蒙头躺下。

爱音整理完冰箱，端着一杯温热的甘菊茶敲开了爽世的房门。她将茶杯放在床头，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目光柔和地落在爽世身上：“好些了吗？你该吃点药。”爱音轻声提议。

“睡一觉就好了。”爽世闭着眼，声音低哑，“你可以出去了，小爱音。”

爱音低头，温柔地笑：“至少让我看着你把茶喝了。”

爽世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坐起身小口抿了茶，又朝爱音张了张嘴，重新躺下，背过身去。爱音压低声音，轻轻笑了，趁爽世尚未入睡，继续低语：“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生病不肯吃药，你是怎么照顾我的？”

爽世没有回应，呼吸却微微一滞。爱音并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我记得我12岁那年，你把药藏在水果三明治里，哄我吃下去，还说等我好了就带我去游乐场……”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些睡不着的夜晚，都是你陪着我。我那时候还小，可我什么都记得。”

“你不用记得那么清楚。”爽世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来。

“现在好像反过来了。”爱音起身，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爽世，“我长大了，爽世世，让我照顾你。”

她俯下身，轻轻将爽世圈在臂弯间，指尖滑过她柔软的鬓发，在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若羽毛的吻。那个吻如微风拂过，却让爽世全身一僵。她猛地睁开眼，瞪大眼睛试图从爱音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可爱音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唇角挂着柔和的笑，眼中却藏着深不可测的波澜。

“小爱音？”爽世哑着嗓子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她第一次觉得，爱音的目光不再是那个天真少女的眼神，而是带着侵略性的深邃，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爽世世。”爱音低声回应，鼻息轻柔，尽数洒在爽世脸上。

“我想睡了。”爽世避开她的目光，有些紧张慌乱。她突然发现，自己竟不敢直视爱音的脸。

直到深夜，爱音仍守在一楼客厅，目光时不时投向爽世的房门，担心她有任何需要。爽世早已沉沉睡去，连房门被悄然推开都未察觉。爱音走进卧室，黑暗中，爽世平稳的呼吸让她安心。她环视房间，熟悉的摆设勾起无数回忆——小时候，她曾在这些夜晚依偎在爽世怀中入睡，那温暖的拥抱至今仍刻在心底。

她想起白天超市里的相遇，想起四目相对的瞬间。那一刻，她快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秘密几乎从眼中挣扎而出。她克制着自己只吻了爽世的额头，仅仅是一个吻就让她兴奋一晚上，如同一头因为长久禁食而饥饿不已的猛兽，尝到了一点点新鲜的血液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但爱音知道自己必须再耐心些，她无比渴望拥有全部的爽世，但现在还不行，她咬紧唇，强迫自己冷静。在离开前，她从爽世的衣柜中偷偷拿走一件衬衫，攥在手里，她沉溺在这份隐秘的喜悦中，把它当成爽世送给自己的礼物。

时间流转，爽世从这场小病中恢复，爱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仿佛那晚的紧张与亲密只是爽世的幻觉。她依旧频繁出现在爽世身旁，亲昵却不过分，热情却带着距离。爽世却总觉得，爱音的目光在暗处凝视着她，带着一种她无法解读的执着。可当她转头，爱音却总是露出诧异的表情：“爽世世？你怎么总是这样盯着我？”

爽世摇头，心底的疑虑却愈发浓重。她分明感到爱音藏着秘密，可她不敢往那个最不可能的方向想。爱音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怎能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秋去冬来，圣诞节如期而至。这一次，千早夫妇未在郊区别墅举办聚会，而是选择了城中的宅邸。原本安静的屋子变得喧嚣，客厅、厨房、书房甚至走廊都挤满了宾客。爱音盛装打扮惊艳全场，却不像以前那般流连在人群中成为瞩目的焦点，反而端坐在沙发上，耳朵捕捉着父母与客人的交谈，目光始终追随着厨房里的爽世与舞衣。

爽世今晚心情不错，晚餐时已饮了不少红酒，此刻手中仍握着一杯。她与舞衣靠得极近，低声交谈，偶尔绽放笑颜。爱音的目光渐渐沉下，她知道爽世爱喝酒，酒量也不差，可今晚的她似乎有些失态。终于，爽世喝得酩酊大醉，舞衣扶着她走出厨房。爱音立刻起身，快步上前，从舞衣手中接过爽世，让她倚在自己怀中。

“她喝多了。”千早夫人皱眉，帮爱音打开爽世的卧室门，将她扶到床上，担忧地说，“给她喝点水。”

“妈妈，我来照顾她。”爱音揽住母亲的肩膀，轻轻将她带出门外，“放心吧。”

千早夫人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爱音关上门，锁上，房间陷入寂静。她端来一杯水，放在床头，轻唤爽世的名字。爽世闭着眼，呼吸沉重，带着淡淡的酒气。

爱音俯身，颤抖着解开爽世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指尖掠过她的锁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那片柔美的肌肤。她的嘴唇因为紧张而变得冰冷，碰到爽世的皮肤时却瞬间被点燃了，身体里血液开始沸腾。爱音抬起头，看见爽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更大胆的凑到她的耳畔，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然后一点点吻着。她克制着，吻得极轻，生怕惊醒爽世，呼吸渐渐急促，指尖滑过爽世的腰侧，温柔地摩挲。

“爽世世……”爱音吻到爽世的颈侧，轻呼她的名字，忍不住用舌头舔舐爽世锁骨旁的皮肤。她在忍，忍得难受极了，她想用舌头和牙齿在爽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如果爽世此刻是清醒的就好了，爱音心想，这样她就能和她不知疲惫地接吻，把舌头伸进她的嘴巴里，尝到爽世的味道。她拉过爽世的手，带着它轻触自己的身体，幻想那双手能给予她更多。

仅仅只是这样，爱音体内的欲望就已经不断地堆积。她的心跳如鼓，呼吸忍不住变得粗重，连心脏都快幸福得要爆炸了，理智却在耳边低语：停下，尽管想把爽世吃干抹净，但绝对不是现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爽世身上抽离。她起身，目光恋恋不舍地扫过爽世熟睡的面容，悄然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她从衣柜中翻出那件偷来的衬衫，紧紧抱在怀中，沉浸在爽世的味道里。她的脑海中满是幻想——她想将全部的热情倾注于爽世，把爽世弄得狼狈不已，想让她们的身体与灵魂交缠，直至融为一体。

圣诞节后，爱音悄悄将衬衫放回爽世的衣柜，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爽世在整理衣物时发现了那件衬衫上残留的气息——属于爱音的、浓烈的痕迹。她愣在原地，指尖摩挲着布料，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她不愿深想，却无法否认，那个秘密正在她与爱音之间悄然滋长。

那天下午，千早爱音从学校归来，书包随意甩在玄关，脚步轻快地奔向厨房。空气中弥漫着蔬菜煮沸的清香，她推开门，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爽世世？”却发现长崎爽世站在料理台前，双手撑着台面，目光低垂，仿佛沉浸在某个遥不可及的思绪中。她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孤单，优雅却带着一丝疲惫。

“爽世世？”爱音皱眉，察觉到不对劲。她走近几步，炉子上沸腾的锅子突然溢出热水，发出“噗噗”的声响，蒸汽腾起。“小心！”爱音惊呼，快步冲到爽世身旁，手疾眼快地关掉炉火。

爽世像是被惊醒般回过神，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她低声道了声“抱歉”，从爱音手中接过锅子，将煮好的蔬菜倒出，熟练地沥干水分，装进餐盘。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优雅，却掩不住指尖的轻颤。

“你还好吗？”爱音的目光紧锁在爽世脸上，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关切。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爽世的手背，“不舒服吗，爽世世？”

爽世猛地收回手，抱在胸前，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她转身走向冰箱，取出牛排，扔进平底锅，油脂滋滋作响。爱音没有离开的意思，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追随着爽世的每一个动作，描摹一幅珍贵的画卷。

“学校还好吗？”爽世沉默许久后开口，声音平静却略显疏离。她很少过问爱音的学业，那并非她的职责，但千早夫人曾骄傲地提及，爱音在学校的才华与成绩令人瞩目，光芒四射。

“和之前一样。”爱音耸耸肩，语气轻松，她的身高已与爽世齐平，纤细的身形在厨房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还有两周就放假了，绘里她们想去北海道。”

“你不去吗？应该去放松一下。”爽世低头翻动平底锅中的牛排，语气淡然。

爱音摇摇头，露出倔强的笑：“没什么意思。”她顺手帮爽世取出杯子和餐布，在餐桌上摆放整齐，动作自然得早已习惯。

“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提前和千早夫人说一声就行。”爽世将装盘的牛排和蔬菜端上桌，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却始终避开爱音。

“我哪儿都不想去。”爱音拿起刀叉，顿了顿，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爽世，“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我们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或者……温泉旅行怎么样？”

爽世的手一僵，杯子停在唇边。她努力掩饰惊讶，缓缓喝了一口水：“你不该总和我待在一起，爱音。去找你的同龄人。”她特意加重了“同龄人”几个字，划下一道无形的界限。

“我说过了，她们很无聊。”爱音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们可以待在家里。”

晚餐后，爽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屏幕闪烁着光影，她却心不在焉。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遥控器，思绪却回到了那件衬衫——那件从衣柜中找回时，带着爱音气息的衬衫。她曾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将爱音的亲昵举动归为少女的黏人。可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书房门口徘徊的脚步、刻意靠近时的鼻息……一切都指向一个她不愿承认的事实：爱音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女孩。她长大了，带着躁动的欲望，悄然标记自己的领地，步步逼近。

爽世的心绪烦乱，她换了个频道，犹豫着要不要给千早夫人打一通电话。这时，洗完澡的爱音从楼上下来，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头，身上散发着清新的沐浴香气。她径直坐到爽世身旁，沙发微微下陷。电视里正播放一部爽世喜欢的歌舞片，旋律轻快，可爽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屏幕上。

“楼上的卫生间下水道堵了。”爱音试探着开口，目光在爽世脸上流连。

爽世没有回应，目光仍停在电视上。爱音不死心，凑近几分，下巴轻轻贴上爽世的肩膀，声音软糯地重复：“爽世世，楼上的卫生间堵了。我还找不到吹风机，你能帮我吹头发吗？”

爽世猛地回神，鼻腔被爱音的香气填满，心跳不自觉加快。她强迫自己冷静，肩膀微微后缩，低声道：“我累了，小爱音。用毛巾擦干吧。”她扔下遥控器，起身逃也似地回了卧室。

爱音愣在原地，望着爽世离去的背影，爽世刚才的动作让她觉得疑惑。爱音第一次感觉到爽世或许在躲着她。

第二天午后，爽世从外归来，推开一楼卫生间的门，迎面却撞见爱音站在那里，身上仅裹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滑落，尚未擦干。爱音显然刚洗完澡，湿发贴着脖颈，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小爱音！”爽世惊呼，声音里带着慌乱，“你怎么在这儿？”

爱音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我昨晚说了，楼上的卫生间堵了。”她慢悠悠地转过身，当着爽世的面将浴巾裹好，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们都是女的，有什么关系嘛。”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像是故意展示着什么。

爽世的眼神闪过一瞬的错愕，随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迅速关上门。她快步回到客厅，拨通了维修公司的电话，却被告知周末无人上门，最快也要等到周一。她揉了揉额角，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爱音已换好衣服，倚在餐桌旁，端起爽世喝剩的冷茶，毫不避讳地从杯沿上的唇印处啜了一口。

爽世闭上眼，试图将脑海中爱音的身影驱逐。可那画面却挥之不去——年轻、完美的身体，带着雕塑般的线条，湿发在灯光下闪着幽光。

周一，维修工人准时上门。爽世站在二楼卫生间，盯着工人从地漏中掏出一团黑发。工人皱眉道：“女士，这些假发不该扔进下水道。”

“假发？”爽世一愣，“家里没人用假发……”

“可这明显是假发。真头发我见多了，有经验。”工人语气笃定。

刹那间，爽世什么都明白了——爱音是故意的。她的心沉了下去，拿起手机，正犹豫着，千早夫人就先打了过来，在电话里说她和千早先生又要返回英国一段时间，如果有任何事情让爽世通过伦敦的号码联系她。

“能在爱音假期结束后再走吗？”爽世忍不住问，“我想暂时离开一会。”

“怎么了？是因为爱音吗？”千早夫人敏锐地追问。

“不……”爽世低声否认，“是我自己的事。”

“我们晚两周走没问题。让爱音去郊区别墅住。”千早夫人顿了顿，爽世却鼓起勇气继续说：“另外，我想提前结束合约。”

千早夫人明显停了一下，立刻追问道，“为什么？”

“个人原因。”爽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爱音已经不需要我照顾了。”

“可如果没人陪她，她就得转学到英国。等我们回来再谈，好吗？”

爽世无奈点头，挂断电话。她算了算时间，还有几个月，只要再忍几个月就好。

假期来临，爱音被送往郊区别墅。绘里再次邀她一起去玩，她却一口回绝。她想知道爽世的去向，可千早夫人只说：“那是爽世的私事，爱音，给她点空间。”

事实上，爽世哪儿也没去。她带着简单行李，住进城里一家酒店，试图逃离那栋充满回忆的房子。她觉得以爱音的个性，如果自己能够尽快离开，那么爱音说不定很快就会转移目标。她坐在阳台，读完带来的书，逼自己不去想爱音的眼神，爱音的笑容，爱音的一切。可每当夜深人静，那抹熟悉身影总会闯入脑海——年轻的轮廓，湿发下的锁骨，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悄然逼近。她是那样的年轻，像是雕塑一般比例完美的身体，凹凸有致，潮湿的头发比干燥时的颜色更深更光滑。爽世猛地睁眼，她叹了口气，走进浴室，放满一缸热水，让热水漫过胸口，仰起脖子调整好姿势，她的手滑过身体，试图纾解那份空虚，可快感转瞬即逝，徒留更深的寂寞。她并不沉溺欲望，可此刻，那挥之不去的影子让她几近崩溃。

爽世结束自己的假期返回的那天，远远的就看见爱音从家门口朝她跑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问她这些天都去了哪儿，但爽世只是摇摇头，含糊地说了几句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从那天起，爱音感觉到爽世有意地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甚至连言语的交谈都变少了。她会时不时消失，除了必要的外出，爱音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学期结束，暑假来临，爱音终于按捺不住。她再次开车跟踪爽世，意外发现爽世多次与舞衣见面，看着她们坐在公园长椅上，低声交谈。爱音的心里不是滋味，但当回到家看见爽世时，却只能一直盯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下午，爱音又偷偷跟在爽世身后。爽世来到舞衣的诊所，不一会儿舞衣从里面出来，两人便坐上车离开了。爱音连忙跟在后面，但舞衣开得很快，爱音又连着碰上好几个红灯，没过多久就跟丢了。爱音无奈之下只能回家，刚好碰上绘里来找她，问她要不要去参加派对散散心。正好脑海里爽世和舞衣的事情让她很不舒服，爱音便驱车前往派对现场。

然而吵闹的派对上有人打起架来，场面变得混乱无比，在场的人通通被逮进警察局，包括没有惹是生非的爱音。

警察打电话到家里让人去警察局接爱音时，爽世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开车赶到警局，看见爱音完好无损地坐在长椅上顿时松了口气。爽世并不是爱音的监护人，她只能给千早夫人打一通越洋电话，和警官一顿沟通之后才领着有些泄气的爱音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爱音能感觉到爽世在生气，她从她的呼吸的声音和肢体语言就能知道她很生气。爱音只能心虚地把脸转到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车窗外的夜景和昏黄的路灯。

爽世把车停好后，爱音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子。爱音原本想直接去洗个澡，但爽世却叫住了她，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对面，目光冷峻，一言不发地看着爱音。

爱音鼓起勇气打破沉默：“爽世世……你下午去哪儿了吗？和那位医生。”

“什么？”爽世皱眉，眼中闪过警觉。

“今天下午，你们去哪儿了？”爱音的声音带着恳求，“告诉我好吗？”

“你在跟踪我。”爽世的语气冷得像冰。

“我只是……不只是好奇，我很担心你。”爱音试图掩饰慌乱，可声音已开始颤抖。

“这些担心有必要吗，小爱音？”爽世的声音低沉，继续质问，“你在想什么？”

她停顿下来，目光直刺爱音的眼睛。爱音的心跳如擂鼓，她的眼神在爽世脸上流连，要将她的轮廓刻进灵魂深处。那份藏了太久的秘密再也无法压抑，呼之欲出。

可爽世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你不该这样看着我。”

“什么意思？”爱音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紧。

“你已经够大了，应该明白。”爽世的语气严厉，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是你装作不懂？”

“爽世世，我……”爱音的声音颤抖，话到嘴边却被生生掐断。

“别说了，小爱音。”爽世猛地起身，低头俯视她，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你越界了。”

爱音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她马上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在脑袋里搜刮一遍能够为自己辩解的理由。眼前的爽世与之前的优雅与温柔格格不入，这是第一次用僵硬而又冰冷的语气对爱音说话，爱音从来没有被爽世这样包含怒意的语气责备过。这让她有点下不来台。

爱音明白，爽世已经看透了一切。她的这些小把戏根本算不上什么。爽世看清楚了她内心的秘密，知道自己每次站在她身后是在看什么,知道自己每次触碰她的皮肤是为了做什么。

爱音屏住呼吸，仰起头看着爽世问：“爽世世，我冒犯到你了吗?”

爽世没有说话，她的嘴唇依旧紧紧的抿成一条细线。

“你在生气吗?”爱音的语气很心虚，她看见爽世没反应，于是试探般拉过爽世垂在身侧的手，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手背，继续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偷拿你的衣服做那种事…”

爽世把手抽回，扭过头去，“你不该做的事情有很多，小爱音。”她低声说道，“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脑子里面想过什么，从现在开始把这些念头全都去掉。”

“什么意思？”爱音站了起来，眼睛里闪过惊讶。

“你不清醒，小爱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爽世的脸上浮现难受的神情，她想结束这场不愉快的谈话，越快越好。

“我清醒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爱音一字一句地说，眉毛因为生气而拧在一起，“我不再是小孩了，你意识到这一点了吗，爽世世?”

爽世望着她，冷静地说：“是啊，小时候的你比现在的你好多了。”

爱音忍不住摇头：“你害怕了，爽世世。你害怕我对你的感情，你不敢正视我。”

爽世没有回答，爱音又重复了一遍，直到爽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冰冷。

“这不是重点，小爱音。”

“那你告诉我什么重点?”爱音一步步逼近爽世，直到爽世的腿被沙发卡住，再也不能后退，“我喜欢你，这个对于我来说就是重点。”

“你喜欢我?”爽世冷笑起来，“你甚至都不了解我。”

“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我清楚你的口味，你的喜好，你的生活习惯，所有的一切…”

“哼，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小爱音，再成熟点吧。”爽世耗尽了耐心，她毫不客气地用力把爱音往后一推，打算转身离开。

但爱音立刻再次把她卡在自己和沙发之间，按着爽世肩膀的手渐渐用力：“爽世世……你竟然说你不喜欢我!这不可能……”

“如果没有人告诉你什么是不可能，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

“爽世世，你在撒谎!”

“放开我，小爱音。”

“爽世世…….”爱音的眼眶发红，“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心…..”她突然很想要吻爽世，只有狠狠地咬住爽世的唇才能证明她心中的爱和痛苦。但爽世挣扎着躲开了，扑了个空。

“我很抱歉，小爱音。”爽世轻声说，“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但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我。你可以去找你的同龄人，他们才是你该选择的。”

爱音撇下嘴角，脸上露出一个敷衍而空洞的笑容。

她们沉默了很久，爽世转身离开客厅。

这时，爱音朝她的背影低声问道：“我喜欢你，难道这是一个错吗?”

爱音的声音不大，但她知道爽世一定听见了。

那晚的争执之后再没人提起。第二天早晨，爽世按照往常的习惯给爱音准备好了早餐，爽世特意坐在餐桌前等爱音下来，但直到她慢悠悠地把茶壶里的茶都喝光了，依旧没看见爱音的身影。

爽世上楼敲开爱音的房门，这才发现爱音昨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家。后来绘里的母亲打来电话，说爱音要在她们那儿借住几天，结果爱音直到假期结束快开学了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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