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支撑的惠理的尸体沉重地滑倒在地，像一滩湿透的白色破布。她胸前那被撕裂的衣襟敞开着，暴露出的皮肤上新鲜的淤青触目惊心，与死白的肤色和不断被雨水稀释的血污形成一种残酷的色块。

那个队员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走向阴影深处的队长，喉结在面罩下滚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他转身，重新隐入雨幕中其他队员的身影里，动作间带着一丝被打断兴致的不悦，以及……对队长冷漠命令的绝对服从。

阴影角落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抽泣，是那个藏匿起来的最后一名Lycoris，显然也被这残酷的一幕彻底击垮了防线。

“出来！”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最后一丝耐心被消磨殆尽的冷酷。他拔出了另一把手枪，那姿势，不再是随意而为，而是精准的猎杀姿态。

没有回答，只有因极度恐惧而泄露出来的、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零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扩大了一些，他举起了枪，手臂稳定得如同机械，枪口如同毒蛇的芯子，锁定那片无法再提供任何庇护的黑暗角落……

而我，就缩在冰冷的金属残骸之后，指甲死死抠着焦糊的铁皮边缘，指腹传来火辣辣的、真实的痛感，才勉强抑制住身体不受控制的、近乎痉挛的颤抖。胃里的翻腾和冰冷的雨水浸透全身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脸颊上混合的雨水和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冰冷得刺骨。

耳鬓间，那枚小小的、硬质的星形发饰，在雨水冲刷下冰凉地贴紧皮肤。透过烧蚀铁皮的狭小缝隙，目光牢牢锁定着那片即将上演最后一幕杀戮的黑暗角落。

零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走廊深处传来一阵微弱急促、如同被掐住脖颈的喘息。

活下去……

带着千夏的血写下的药丸，带着这双印刻下地狱景象的眼睛，爬出去。

为了……穿婚纱的那一天。

零的身影如同雨幕中一抹移动的阴影，带着无形的死亡压力，完全隐没入那个黑暗的诊室隔间。几乎是同时——

噗！

一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口抵近发射的闷响，短促而低沉。比雨点击打废墟的声音更沉，如同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

诊室隔间深处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能穿透厚重雨幕的尖锐吸气声，仿佛最后一口空气被绝望生生抽走。然后，是重物轰然倒地的沉闷撞击，砸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

那最后一点代表同类存在的、细微的颤抖气息，被掐灭了。

空旷破败的走廊里，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暴雨喧嚣，以及火焰在雨水下嘶嘶哀鸣的垂死挣扎。血腥味和硝烟的味道，被冰冷的雨水强行压下去一层，却更深地渗进每一寸扭曲的钢筋和碎裂的瓷砖缝隙里，沉淀为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冷。

我的视线，凝固在走廊的中央。

雨水，冰冷的、无情的雨水，正狂暴地冲刷着那里。它汇聚成浑浊的小溪，翻卷着污秽的泡沫，冲刷过那几具白色的、姿态各异的尸体。

它们，一动不动。仿佛只是被随意丢弃在暴雨中的、曾经精致的玩偶。

水流尤其滞重地缠绕在惠理前辈的身体轮廓上。那条白色的JK制服裙，曾经象征着我们短暂而脆弱的荣光，此刻却被粗暴地撕裂。裙摆的上半部分被高高翻卷、扯开，堆叠在她纤细的腰腹位置。被雨水浸泡得几乎透明的白色布料下面，是一具刚刚开始褪去青涩、此刻却只余下死寂苍白的少女身躯。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起伏的曲线滑落，冲开一道道浑浊的、混杂着血水和其它不可名状污秽的痕迹。更多的雨水，则无情地涌入她那双被迫大大分开的腿间，冲刷着……

冲刷着那片撕裂的布料下方，更加隐秘的区域。

浑浊的白色液体，粘稠、浓浊得如同腐败的劣质奶油，正从一片被强行洞开、狼藉不堪的狭小入口，伴着不断晕开的暗红血液——是擦伤、撕裂、还是最后的枪口？——源源不断地被挤出、涌出。

它们混合着冰冷肮脏的雨水，沿着她僵直的、毫无生气的大腿内侧汩汩流淌而下。在白皙如死玉的皮肤上，勾勒出一道道浑浊粘腻、惊心动魄的痕迹。

更多的雨水砸落，在那一片地狱般的狼藉上飞溅起细小的、肮脏的白色浪花。

视野开始扭曲、变形，如同隔着滚烫的沸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变成了尖锐的长鸣。雨声消失了，火焰的嘶鸣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在颅内疯狂奔涌、撞击太阳穴的恐怖噪音。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每一次徒劳的吸气和痉挛，都吸不进一丝空气，反而将血腥气、雨水味、和那种难以想象的腥臊污秽气味，一股脑地压进肺腑深处。

胃部先是疯狂的翻搅，随即变成一阵阵剧烈的、足以折断腰肢的抽搐！呕吐物混合着酸水和胆汁，无法抑制地、如同高压喷射般从口鼻中狂涌而出。它们砸在眼前的金属柜残骸上，砸在自己痉挛压下的腿间冰冷的地面污水中。身体因为这剧烈的抽搐而失去平衡，膝盖处那粉碎性的剧痛瞬间被这剧烈的动作再次点燃、炸裂！双腿彻底脱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扑通！

我整个人重重地跪扑在地。

冰冷刺骨的积水瞬间浸透膝盖以下的裤子布料和撕裂的丝袜，冰针似的刺入皮肤，扎向伤口。上半身因为剧烈的干呕和咳嗽而猛烈地前倾弯曲，额头重重地抵在同样冰冷肮脏、满是灰烬和呕吐物的地面水洼里。咸涩的水灌进口鼻，窒息感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强烈反胃感疯狂撕扯着喉咙和胸腔。

我跪在那里，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骼的布偶，脸埋在冰冷的、混合着血、呕吐物和雨水的泥泞里。视线一片模糊混乱，只有那不远处，被暴雨无情冲刷下，反复冲刷下，依旧不断有浑浊白腻渗出、流淌的白色裙摆下那片狼藉，像一个烧红的烙印，死死灼印在视网膜上。

意识在疯狂的漩涡中沉浮、崩解。

这就是DA“垃圾处理”的全部。

这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可消耗品”，在被认定为“失败”之后，连一丝属于人的基本尊严都无法保留的最终形态。

被他们射杀……

被他们玷污……

甚至连尸体……都要承受这最后的、难以言喻的耻辱。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一切，像是在嘲笑这徒劳的努力，嘲笑着这掩盖不住的污秽。那双被扯开的、僵直的腿，那仍在不断渗出浑浊液体的隐秘入口……这画面是无数道残酷的锁链，绞紧咽喉，碾碎理智。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吸入冰冷空气都带来胸腔内部的撕裂痛感。湿透的制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的是另一种彻骨的寒意。破碎的膝盖跪在污水里的剧痛似乎反而成了一种渺小的、仅存的真实支撑点。

耳鬓间，那枚小小的星形发饰，在剧烈颤抖中，硬硬的边缘一下下硌着太阳穴旁边的皮肉。

硬质塑料冰冷的触感，穿透混乱的意识和彻骨的冰冷，如同在浑浊的泥浆里浮起一块不规则的、粗糙的岩石。

那里面……

有一粒蓝色的东西。

千夏沾满血污的手指，在我掌心划下的那个字——“藥”——带着生命最后的炽热和希冀。

它在。

它没有被这漫天的污水冲刷走，没有随着死亡一同腐烂！

身体猛地一阵更剧烈的痉挛，额头几乎要嵌进水洼下的水泥里。膝盖碎裂的剧痛像一道足以摧毁意志的闸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撕扯着那片地狱的视野景象。

活下去。

不是为了DA……不是为了成为下一具被丢弃、被肆意践踏的冰冷尸体。

是为了……

那纯粹的白。

不是这被撕裂、被玷污、沾满血污泥水的制服。而是在某处明亮的橱窗里，在柔和的灯光下静静等待的无瑕白纱。要长到曳地，要层层叠叠，要配得上最精致的蕾丝和细小的碎钻。它会映衬出真实的曲线，而不是制服刻板遮掩或撕开暴露的悲哀。

为了能挺直脊背，站在光下，不是为了执行冰冷的杀戮命令，而是为了穿上它，走那漫长又庄重的一程。

一个念头像冰锥，带着绝望的寒气，刺穿沸反盈天的混乱：

如果连活下去的意志都被眼前的地狱碾碎……如果连千夏前辈用命塞给我的这颗药都化为乌有……那么惠理前辈她们承受的这一切屈辱、痛苦、毫无尊严的死……就真的只是一场被雨水冲走的、没有意义的肮脏污秽了吗？

沾满泥泞和呕吐物的手指，猛地、死死攥紧。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口，疼痛尖锐而真实。

必须……爬出去！

沉重的呼吸被死死锁在喉咙深处，每一次都像是拉动破裂的风箱，牵扯得胸腔内一片灼痛。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粗糙的、满是湿冷霉斑的水泥地，意识在与呕吐感、剧痛和灭顶绝望的拉锯中时沉时浮。膝盖处粉碎的骨头在湿冷的水里发出无声的、持续的抗议。

忽然，像冰锥刺破鼓膜！

一个短促、尖锐、带着某种确认意味的金属敲击声！

笃！

紧贴着我躲藏的扭曲金属柜另一侧边缘响起！仿佛只是用步枪枪管或坚硬的靴尖随意点了一下金属柜的残骸表面。

那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呕吐、绝望都被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寒意驱散！

空气凝固了。暴雨声、远处的枪火、废墟的哀鸣，都化作空洞遥远的背景噪音。

身体在冰冷的恐惧支配下完全僵死，连指尖都无法抽动一丝一毫。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失去一切节奏地在胸腔内撞动，每一次震动都撞击着碎裂的膝盖骨，带来叠加的钝痛。但那痛楚，此刻已被纯粹的、冰冷的恐惧彻底淹没。

能感觉到。

身后不到两步的距离。冰冷的、带着硝烟、汗水和某种金属机械气息的存在感。如同庞大的、精密的、覆盖着坚硬甲壳的掠食者投下的阴影。利利贝尔（LilyBell）。不止一个。

完了。

念头空泛，甚至来不及成型。

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后颈的衣领！那浸透了冰冷雨水和血污的布料瞬间勒紧喉咙，死死卡住气管！

“呃——！”

窒息感带着剧痛猛地爆发！身体被这股蛮力像拖拽一袋面粉般，强行从湿冷的地面扯了起来！双脚离地，悬空，断裂的膝盖如同被电击的残破木偶般荡在空中。

“嗬…咳咳……” 喉咙被勒死，只剩下喉骨被强行挤压出的、痛苦的短促气流声。视野疯狂晃动、旋转，剧痛和窒息混合，眼前瞬间蒙上腥甜的血红色雾气。

身体被狠狠掼在身后冰冷湿滑的墙壁上！冲击力让我几乎散架，后脑重重撞上坚硬的瓷砖，眼前炸开一片漆黑混杂着金星的闪光！断裂的左腿在悬空和碰撞下失控地抽搐，难以想象的痛苦嘶鸣在每一寸神经末梢疯狂尖叫。

勒住后颈衣领的手稍微松动了一寸，留出了让我濒死喘息的空间，但巨大的压迫感丝毫未减。浓重的、属于男性的汗味、硝烟味，以及橡胶战术手套的化学气味混合在一起，像一张粗糙的砂纸，狠狠刮擦着我的鼻腔和皮肤。

眩晕中，眼睛勉强聚焦。视线是颠倒混乱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覆盖着深色防水战术服的小臂，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虬结贲张，紧紧横在我的喉咙下方。再往上，是一张覆盖着同样黑色战术面罩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面罩上的雨滴和朦胧蒸汽中，冰冷、漠然，如同打磨光滑的黑色玻璃珠，没有焦点地、仿佛穿透性地笼罩着我。

不止这一双眼睛。视野的余光里，至少还有两三条同样精悍、压迫感十足的深色身影，如同铁壁，沉默地矗立在四周，将逃跑路径完全堵死。枪口有意无意地指向地面，但在这种距离下，那无声的威慑力比黑洞洞的枪口更加沉重。

刚才敲击金属柜的那名队员——应该是发现者——他面罩下的眼睛扫过我因窒息而扭曲痛苦的脸庞，目光短暂停留在膝盖处不自然的扭曲姿态上，然后向上。视线扫过我满是泥污血水、被汗水雨水黏成一绺绺贴在脸上的黑发，像审视一件待分解的零件。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投向身后侧方稍微空出一点的地方。那里，零缓步走了过来。雨水顺着他的战术服滑落，那张精致的脸孔在模糊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类似刚才“处理”惠理尸体时那种百无聊赖的厌烦。他看着我被他的队员死死按在墙上、膝盖悬空、痛苦抽动的狼狈姿态，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碍眼的瑕疵品。

“零队长，” 那个揪着我后颈衣领的队员开口了，声音隔着面罩，沉闷如雷声碾过地底，“还剩一个能喘气的废物。药？” 最后那个字的尾音带着询问，利落、直接，仿佛在谈论一件待接收的包裹清单。

零的目光从我脸上缓慢移开，似乎在我湿透、被墙壁摩擦得更加破损的制服上下扫视了一圈。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和情绪，像是在评估一堆垃圾的成分。他轻轻抬了抬下巴，指向我这边。

没有明确的命令话语。但那个动作，那份默许，如同无形的信号灯骤然切换。

勒在我后颈的手臂猛地一沉！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人更用力地压在墙上，胸骨被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同时，另一只手——那只同样覆盖着黑色战术手套、指节粗大有力的手，从下方猛然抬起，目标精准而粗暴地捏住了我的下颌骨！

“呃啊——！” 下巴被硬生生掰起的剧痛冲口而出！

这只手的力量和钳制技巧是绝对的，我整个头被迫向后仰起，颈部的肌肉绷紧拉扯，露出毫无防备的、湿漉漉的咽喉区域。冰冷粗糙的战术手套边缘摩擦着我下颌的皮肤，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老实点，废物。” 那个揪住后颈的队员在我耳边低吼道，声音沉闷如鼓，气息里带着刚刚奔跑和战斗后的粗重湿意，混着血腥味喷在我脸颊耳侧的皮肤上。

而另一名队员——那个发现者——如同得到许可的鬣狗，动作毫无迟滞。他更近一步，几乎紧贴上来，那股硝烟和汗味更加浓烈地扑面而来。他冰冷的、毫无情绪波动的目光像探照灯，落在我的脸上，仔细地扫过我的五官、头发。视线最终牢牢锁定了我的左耳鬓角位置。

那只捏住我下巴的手带来的钳制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我连一丝细微的摇头反抗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覆盖着战术手套的手抬起，毫不留情地伸向我的头发！

冰冷的塑胶手套直接抓住了一缕贴在我脸颊上湿漉漉的发丝，然后，没有丝毫怜惜，甚至带着某种不耐烦的粗暴，猛地往旁边一捋！

湿透粘连在一起的黑发被强行分开，露出了被雨水冲刷得冰冷的耳廓以及……

那枚粉色的、边缘略带着被划刮痕迹的星形小发饰。

冰冷的塑料边缘紧紧贴着我的皮肤。

暴露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往下一坠！血液瞬间在四肢凝结成冰！

他面罩下的那双黑色玻璃珠般的眼睛里，似乎终于捕捉到了某种确定的信息。那只手毫不犹豫地转向目标！食指和拇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掐向发饰侧面的卡扣！

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目标明确——摘下它，查验里面的“药”！

恐惧混合着千夏前辈用生命塞给我的绝望希望，在那一刹那化为燃烧的火焰，猛地涌上头颅！几乎是本能的，身体在钳制下徒劳地爆发出最后的反抗！脖子被掰向后方的剧痛中，我疯狂地扭动头部，试图避开那只伸向致命部位的手！

“操！” 捏住我下巴的队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激怒了，手上的力量陡然加大，骨骼在巨大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下颌骨仿佛要被捏碎！

同时，后颈衣领被更用力地向后拉扯，气管再次被压迫！窒息感混合着下颌的剧痛如同两柄重锤砸在太阳穴！

电光石火！

就在那名队员覆盖着战术手套的手指即将触及发饰卡扣、甚至能感受到指尖触碰到冰冷硬塑料边缘的细微震动时——

轰！！！

并非枪声，而是远高于我们所在楼层位置的、某种更大当量的剧烈爆炸！

如同数百吨沉重的巨石猛然砸落在头顶！整个大楼结构发出垂死怪兽般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和哀鸣！脚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地板疯狂倾斜、跳跃、震动！

剧烈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重锤，从上方狂暴地席卷而下！碎石、钢筋、燃烧的残骸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烬，混杂着被冲击力裹挟的、刺骨的寒风和漫天灰尘瀑布般倾泻下来！

我身后的墙壁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剧震！紧紧压制着我的那名队员首当其冲！巨大的震荡瞬间破坏了他的平衡和发力点！他掐住我下颌的手和勒在我后颈的手臂同时被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毁灭性冲击波强行震松！

抓住机会的求生欲如同岩浆喷涌！我趁着身体被冲击波带得向前扑倒的势头，完全不顾断腿的剧痛，猛地向侧面倾倒蜷缩！

那个正要摘取发饰的队员更是完全被这突然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巨大的震动让他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才勉强站稳在疯狂摇晃的地面上。他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真岛——！这个疯子！” 零的声音夹杂在建筑物的哀鸣和呼啸的狂风般的气流中响起，冰冷得如同淬毒的刀刃，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种被疯子搅局的失控感。他猛然后退，身体紧贴着另一侧墙壁残骸，目光如利刃穿透漫天坠落的烟尘碎石，死死盯向上方爆炸的来源——那个疯子绿毛引爆的地方！

世界被彻底颠倒了。

头顶是塌陷、崩解、燃烧坠落的天花板碎片，脚下是倾斜颤抖、裂开深渊巨口的地板，四周是浓密的烟尘和碎石构成的死亡之幕。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的余威仍在震荡着五脏六腑。

就在那名LilyBell队员被震退、手指堪堪从我鬓角发饰边缘滑过的瞬间——千分之一秒的短暂间隙！

身体在失控下扑向冰冷湿滑的地面，剧痛撕裂着神经，视野被坠落的碎块和弥漫的烟尘吞噬。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摔向冰冷地面的刹那，后脑因惯性狠狠地磕向一个凸起的金属碎片！尖锐的刺痛像烧红的钢针猛地捅进大脑深处！

“呃啊——！”无法控制的痛哼冲破嘶哑的喉咙。

剧烈的撞击让眼前瞬间爆开一片耀眼的白光，紧接着是令人窒息的黑暗降临。所有感官在这一刻被强制关闭，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彻底瘫软下来。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帧画面，是那只覆盖着黑色战术手套、几乎抓住发饰的手，在铺天盖地的烟尘和坠落物中，徒劳地挥舞了一下。

然后，一切归于彻底冰冷的黑暗。

被死力按在湿滑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后颈衣领勒紧的窒息和下颌骨被钢铁般钳制碾碎的剧痛尚未平息，耳孔里灌满大楼在爆炸巨力下痛苦呻吟的可怕嘶鸣。烟尘和碎屑混着冷雨劈头盖脸地砸落。视线被撞击和剧痛搅得一片模糊旋转，如同沉在浑浊冰冷的深水里。

那双强行掰开我头发、精准指向耳畔发饰的手，在头顶二次塌陷崩落的狂潮中被震荡的冲击波弹开。可下一瞬，那手的主人——那个面罩下眼神如冰冷玻璃珠的队员——在剧烈摇晃的地面上稳住了身体重心。他显然被这连续变故彻底激怒了。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把那张覆盖着黑色战术面罩的脸撞到我面前。塑胶和汗味堵住了我的呼吸。

“操！”面罩下传出一声被爆炸声削弱的怒骂，满是压抑不住的戾气，“废物还敢动？！”

他那只粗壮、覆盖着冰冷塑胶的手，如同愤怒的铁钳，再次猛地抓向我被强行捋向一侧、湿透散乱地贴在颊边的头发！这一次毫无章法，纯粹是发泄和羞辱的力量！指关节狠狠地撞在我的颧骨上，带来一阵闷痛！头皮被拉扯得像要撕裂，湿透冰冷的发丝被胡乱揉搓、拽向耳后，粗暴地露出整个颧骨、耳廓、甚至脖颈上大片湿冷的皮肤。

“零队长说了药——” 钳住我下颌的那名队员在我耳侧的低吼也被爆炸余波撕裂，他手臂肌肉贲张，再次发力狠狠将我的头颅向后猛撞在瓷砖上！咚！后脑的剧痛炸开一片星光。

“药个屁！”正抓住我头发的那名队员粗暴地打断同伴，声音隔着面罩扭曲变形，裹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发泄式的恶意。他几乎把全部力量都倾注在拽着我头发的那只手上，反复向旁边撕扯着，像要把这块垃圾的头皮撕下来！头皮的刺痛伴随着湿发在塑胶手套下发出黏腻的声响，每一次扯动都狠狠牵扯着被制住的脖子和下巴。

“看看这玩意儿！”他另一只手带着风猛地探出！冰冷粗糙的塑胶手套指腹，如同带有电流的毒蛇，毫无怜悯地、狠狠地抹过我脖颈前方刚刚被暴露出的皮肤区域！粗暴碾压过喉结下方那片相对突出、却并不夸张的软骨！动作带着刻意的刮擦和重压。

“哈！硬得硌手！”他怪叫一声，声音扭曲地拔高，像发现了什么无比恶心又无比有趣的垃圾，“明明这儿还有男人的玩意儿！男人！”

“呜！”喉咙被猛地按压到脆弱的喉结下方软骨，窒息感和尖锐的呕吐欲同时爆发！胃液混合着血水涌上喉咙口，又被勒紧的气管死死堵住！身体因为这肮脏的触碰而爆发出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痉挛挣扎！被强行撕开的视野角落里，是零那张在烟尘弥漫中，精致面庞上挂着的，一种介于厌倦和默许之间的空洞表情。他甚至没有看向这边，只是侧头对着手腕通讯器低声说着什么，或许在咒骂真岛那头疯狗。

“当什么少女？！嗯？！”抓着头发的手更加用力，猛地将我的脸往侧面一掰！脸颊狠狠蹭在冰冷粗糙的墙上！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更加嚣张、更加用力地刮擦、揉压着我颈前暴露的皮肤，那塑胶手套仿佛要透过皮肉去磨砺下面的骨骼。“穿上这身制服就真以为自己是娘们了？骗谁呢？假货！人妖！恶心的冒牌货！是等着被我们干烂你那假批吗？！”

他的脸几乎是贴了上来，隔着面罩能感受到那股喷吐出的、充满憎恶和某种残忍欲念的灼热湿气。粗重的声音扭曲着钻进被爆炸声折磨的耳膜：

“是想当我们的肉便器吧？！嗯？！废物？！穿着这身被操的制服！”

每一个字都如同带刺的钢刷，狠狠刷过神经末梢！意识在巨大的羞辱、窒息、剧痛和灭顶的恶心感中疯狂摇摆，几乎要炸裂。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凄厉的尖叫！

“裤子扒了让老子们看看！是不是真割干净了？！”旁边另一个堵住退路的队员也爆发出粗野的哄笑，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加入，“说不定里面还是他妈的塞个假的糊弄人呢！哈哈！”

恶意的哄笑声在崩塌的废墟烟尘中如同毒瘴弥漫。

揪着我头发的手猛地一松！力量转换，带着塑胶手套的手如同滚烫的铁耙，带着残忍的意图，狠狠抓向我胸前湿透紧贴、已经有多处撕裂的白色制服前襟！

撕开它！检查这个“假货”！这是他们的想法！动作迅疾狠厉！

千分之一秒！

——轰隆！！！

这次是整个世界的彻底崩塌！并非来自头顶上方真岛的疯狂轰炸，而是紧邻着我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的地板！在连续的爆炸冲击和之前的破坏下，再也无法支撑！如同被无形巨兽一口咬穿！

巨大的、令人心脏停跳的撕裂声！脚下悬空！

巨大的失重感伴随着前所未有的绝望瞬间吞噬一切！重力拽着所有人的身体猛地向下沉坠！

“操——！”

“塌了——！”

零的咒骂声和队员惊恐的呐喊瞬间被淹没！失重感中，那只抓向我胸前的手本能地收回，猛地抓向身边的支撑物！掐住我下巴的手也松开了，求生本能让他缩回了手臂！

但勒着我后颈衣领的手，那份力道却如同铁钩！这个队员或许是离塌陷边缘最近，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放开——他将手中的“垃圾”当成了最后稳定重心的锚点！

身体被那手臂的力量在失重状态下猛地向上提了一下！断裂的膝盖在空中无助地晃荡！下一刻，便是无可挽回地向下猛坠！

哗啦——轰！！！

被坠落的巨大拉扯力狠狠掼在了下方一层坍塌堆积的断裂水泥板和扭曲钢筋上！后背、肩膀砸落的剧痛瞬间撕裂了意识！同时，那只抓住后颈衣领的手臂所附加的、源自另一个人的沉重体重，像一把失控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噗！”

空气连同破碎的内脏碎片仿佛一同从口中喷涌而出！肺叶瞬间被压缩到了极限，胸骨发出恐怖的呻吟！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又因为濒死的窒息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灼热红光！

混乱的坠落声！痛呼！重物砸落声！烟尘瀑布般砸下！

几秒钟后，在令人窒息的烟尘和死寂的眩晕中，感知被强行拽回。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全身无处不在地烧灼的剧痛，以及胸口、喉头那几乎让人昏厥的沉重压迫感。

沉重的身躯依旧压在我身上。后背被断裂的锐利钢筋边缘隔着制服硌着，冰冷刺痛。压在我胸口的那座“山”，动了动。一只覆盖着战术手套的手从我脸侧抬起，撑在我耳边的冰冷水泥块上。我能感觉到头盔面罩重重地喘息着，喷出的气息滚烫而浑浊，带着血腥和烟尘味道，落在我被湿发覆盖的额前皮肤上。

他似乎没受致命伤。

“妈的……垃圾……”是那个队员的咒骂，沙哑，气息不稳。他撑在我身体两侧，试图挣扎起身。他沉重的膝盖恰好顶在我那已经彻底粉碎的左膝关节处！沉重的压力碾过那团血肉模糊的碎骨！

“啊啊啊——！”尖利得如同裂帛的惨嚎冲破喉咙！那痛苦像实质的火焰从膝盖炸开，瞬间席卷了全身每一个神经末梢！身体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弹动起来！

“动你妈！”压着我的队员怒极，他显然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我这“垃圾”带来的霉运。他那只撑在我耳边的手猛地挥下！覆盖着坚硬塑胶手套的拳头！沉重的、带着所有恶毒的愤怒，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我的胃部！

“唔——噗！”

身体像被煮熟的虾米瞬间蜷缩！胃部翻江倒海，胃液和血水混合着胆汁的腥苦味道猛地冲破喉咙！一部分喷吐在身下冰冷的水泥块和钢筋上，一部分呛进了气管鼻腔！窒息感和濒死的痛苦绞缠在一起！

他那只拳头似乎没有立刻收回，冰冷的塑胶表面重重地压在我痉挛抽搐、紧贴在冰冷水泥板上的腹部。他似乎隔着制服在感知下面器官痛苦的蠕动。

“废物……就该直接打穿肚子……”他粗重地喘息着，声音离我的脸极近，恶毒的低语如同毒蛇在耳洞里爬行，“……操他妈，把药找出来，赶紧弄死完事……你他妈——”他的语气陡然转向旁边，似乎在招呼另一个落在附近的队员，“把他这身假皮扒了！快点！”

另一双沉重的脚步声在烟尘中响起。

冰冷粗糙的手指（也可能是塑胶手套的尖端）再次抓住我已经破烂不堪的制服前襟！

就在这时——

哔哔！

一声短促尖锐的电子音极其突兀地在极度紧绷的空气中响起！

声音很近！

压在我身上的队员动作猛地一僵！他撑在我身体上方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那声音……来自他被压在下面那个队员头盔内置通讯器的强制接入提示音！

短暂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烟尘落下的簌簌声和远处建筑崩坏的背景音。

压在我胸口的那具沉重身体陡然绷紧！我能听到头盔下传来一声极其短促、混合着巨大震惊和无法理解的低吼！随即，那双撑在我身体两侧的手猛地用力！他几乎是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将自己从我这块“垫子”上撑了起来！动作迅疾而慌乱，甚至带翻了压在我粉碎膝盖上的那条腿！碾过骨裂的剧痛让我再次抽搐。

他踉跄着站起，迅速后退两步，头盔下喘息急促而混乱。他猛地按住了自己头盔一侧。

烟尘晃动。零的身影出现在几米外一处稍高的水泥块上，他刚刚放下抬起的手腕，显然是他强制接通了频道。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封凝固般的死寂。他的声音穿透雨幕和烟尘，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带着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所有小队成员立即停手。DA最高统括指令。目标确认代号——‘蓝’。优先级高于一切后续处理。任务目标变更为：确保‘蓝’生存并立即带回。”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冰冷的目光像手术刀般扫过压在废墟上、如同烂泥的我，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目标生命体征必须保持可移动状态。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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