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于怀中痴哭半晌，张弗雨终是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兀地撞上姑娘目光，见那双璀璨双眸之中，除了满溢而出的怜惜之感外，更是盛着有如天间星河般的温柔，蕴尽冬日烛火般的暖意。

其愣怔未缓，那女子已是素手轻伸，指尖如蝶翼般轻拂眼睑，未其拭去那摇摇欲坠的泪珠，忽而又用两根纤指轻轻掐捏一把她哭红的脸颊，口中吐言似嗔。闻之更似爱怜：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幻境如雾霭翻涌，裹覆层层残梦，往昔似流萤明灭，搅碎熠熠痴心，随一句轻诫入耳，仿若利剑攒凝，直将其眼前那般梦幻水泡竭泽破刺。

“张头儿... 得罪了... ”

听闻此言，张弗雨怅然失神，恍惚抬眸间，忽觉臀上乍传一阵刺骨蛰痛，愣怔偏过头去，却见那衙役立身于刑凳侧畔，左手指化勾叉之状，正将自己两瓣屁股于腚沟向外左右扒开，脑中顿时轰隆炸响，其久事刑狱，乍忆此举之由，眼神隐现惊恐，正欲出言求止，那衙役倏地伸出右手，捏取赤丸一颗，未及其出声阻拦，那猩红药丸已是借着指戳之势，沿着那两瓣因腚片扒分而显于日下之裂隙，缓缓塞挤而入。

霎时，张弗雨只觉一股酥麻之感若春藤攀枝，自后庭苞花之处蜿蜒而上，丝丝缕缕如漫过脊髓，而后又化作暗流在血脉中游走，所经之处，筋骨似被春水浸透，软玉温香般的颤意顺着每一寸肌理蔓延开来。

这般感觉直引得她娇躯一阵痉挛，玉体顿生燥热，随红丸入腚，眼见张弗雨修颈微微蜷挺，五官皱皱美蹙，就连那双芊足之上有如嫩笋一般的皙白趾尖也随着缓缓绷勾紧缩，直将方才那即将破胸而出之满喉惊怒给悉数打碎，又柔柔释化成一缕娇喘：

“嗯... 啊～～～ ”

此音初闻，婉若闺中挂铃轻摇，散直尾处，又转似床间红帘随风，其间还隐隐夹带着融心蚀骨般之柔意与醉沁肺脾般蜜酿之甜腻，袅袅黏旋于公堂之内，直另人似诉还休，如寒梅饮露，清冽与隐秘团团抱汇，直使闻者仿若坠入云端，四肢百骸都浸在绵软温热的潮水里。

待到衙役退身执板时，那乌木刑凳上所承载着的蜂花蜜水，俨然是愈发浓郁了几分。

“诶呦？！这什么动静？！！！”

听闻汉子吁叹，身旁那瘦子不禁嗤笑出声：

“呵... 土包子... 没碰过娘们儿吧？把你裤裆里那玩意儿掏出来塞她屁眼儿里... 就是这动静！”

虽是挤兑之言，那汉子倒也无心窜火，只是局促探手向下，急急舒按着胯下那根僵抬之物：

“嗨呀... 还得充军。真是可惜撂了～ 欸！我听说... 配军的... 到了配地，屁股好像还得挨一顿大板！你说... 我要是替她挨了... 她能不能... ”

不待他讲完，身边那瘦子便又以不屑之语，抢白其口中之言：

“哼... 你当杀威棒是这个？我有个伙计！人军头儿！听他说，之前就有个娘们儿，仗着会点功夫，到了里边不服管，后来一百棍子下去！说是差点把她那腚眼儿～都揍翻到屁股蛋子外头了！而且你他妈想的还挺美，就张捕头这模样，到了哪儿，那也是给官爷们预备的！你他妈算哪根臭葱？”

“你他妈今儿怎么... ”

未及那汉子絮聒，堂中竹板击肉之声倏然再起，二人恍若心有灵犀，同抑唇枪舌剑，踮脚欠身而视。

“啪！” “六十五！！” “嗯...唔啊... ”

“噼！！” “六十六！” “啊...嗯...呼...呼... ”

随这两记腚板儿砸落，直引得姑娘原本酥软身躯，再度重回绷僵之态，倒不知是刑伤过重之缘，还是那活络红丸之故，此番再尝刑杖，张弗雨只觉仿若烈火灼臀，竟较方才平添了几分蚀骨之痛。

许是因知周身皆有麻绳相缚，新锤拍打之下，周身拱扭之姿也变得愈发癫狂起来——纤腰似风中弱柳，左右摆横胡甩，腕踝若惊涛孤舟，肆意拽扯扭摆，素白雪肤之上，麻绳勒吻出道道血痕，两瓣屁股上下翻跳弹躲，直引得腚眼间含嵌之红丸若隐若现，光洁小腹拱抬杂木凳面，直牵的花穴内溢淌之蜜液晶莹腻黏。

“啪！！！！” “六十八！！！”

眼见这一板如雷霆万钧，重重拍砸在右腚臀峰之处，虽是脂厚盈腴之所，奈何下有丰肿胀肉相撑，上又遭六十余记竹板辣笞，那臀皮早已如那春蝉晶翅一般薄至极限之处，随此杖落下，那皮肉登时便有如磁石相吸般，牢牢贴黏在竹板之上，待竹板抬离，那层炙嫩肤肉亦是如败柳离枝一般，生生于屁股上揭掀而起。

刹那间，张弗雨顿觉眼前乍黑，耳畔蜂鸣顿起若浪，呼吸滞凝结冻，心脉亦是断崩骤停。

扒皮之痛。言之出口。仅四字矣。可做鸿毛之轻。

可真待到皮翻肉现之时。方觉此般寥寥四字。内竟可蕴万斤之重。

此般四字之威，便是化作那汹涌洪流，直将张弗雨以铮铮铁骨汇聚之铁锁，凛凛意志铸起之高墙悉数摧崩，胸中压抑了六十余记竹板之呜咽，亦在此刻翻涌汇聚，随此腚皮遭揭刹那，于喉中轰然迸出：

“啊 —— 啊呀！！！！”

这惨叫裂石穿云，诚然声嘶力竭，尖厉如刃破寒玉，绵长似风卷残叶，闻之入耳：

恰如孤魂夜泣九幽，怨鬼悲啼黄泉。

又若白猿恨堕坠渊，寒鸦哀鸣霜天。

这凄叫穿梁透柱，欲碎衙门四壁，却遭厚土横阻弹驳而返，又化千重暗浪，于堂间翻涌回荡，直震得人头皮酥麻如有蚁噬，寒毛尽竖更似摄魂。

也不知是幻是真，随此凄厉哀嚷出嗓，屁股上那有如撕裂分绽一般之骇人剧痛虽未弱止，张弗雨却隐隐觉出胸腔之中那股铁链捆锁之感渐渐消弭，颅中灵台亦是随之隐隐澈澄几分，随眼前墨幕晕融，耳畔蜂鸣蔽化，恍惚间，仿佛再度置身幻境，周遭却是一片空白，唯有倪明汐方才那番透心之言裹挟着前梦余温，轻轻呢喃耳畔：

“终归... 还是个女子... 哭吧... 哭出来... 便舒服多了... ”

此言诚之。拂踏二度春秋，星夜响于梦呓，浮划七窍而过，镌刻血脉之中。

其余音尚绕耳畔，又一声“噼啪”脆响已如惊蛰春雷划破心境，随竹木刑杖挂裹凛冽风声破空而至，屁股上炸痛又至，那两团已经肿绽至近乎失弹至之腚蛋儿，亦是再度凹扁塌形。

随这板落臀，张弗雨猛然高仰素颈若白鹤展翼，带甩散铺青丝如墨瀑倾川，于发梢散出的点点碎玉琼珠，混杂着因臀间剧痛而沁出之冷汗，于日光金耀下，飘烁星芒点点。

“啊！！哇啊！！！！！”

“啪！！” “六十九！！！”

“啊！！呜呜...啊呀！！”

撕心裂肺般呼喊震彻衙堂，腰肢亦是随之癫乱拱搐，随皮肉磨绽，绯红蹭于麻绳，又随挣扎歪扭他处，直将那裸出之雪白腰肤，染抹出片片赤猩蜿蜒，织就出道道朱色罗网，以此泣血之态，道尽笞杖锥心苦楚。

“啧... 骨头真硬... 七十大板才出声... 再忍上一会儿... 板子都打完了... ”

见身旁妇人顿言，方才那抬杠瘦子便又忙不迭的将话茬接过，对其夹嗓嗤道：

“忍？说的轻巧！还忍得住吗？你看看那屁股！打的还有个屁股样吗？呵... 忘了你上次？二十大板就嚎成个杀猪样了？还忍忍？怎么踮着脸说的？”

那妇人闻言愠怒，正要开口骂驳，却被身旁姐妹拽住衣袖，见其微微摇头，那女子便狠狠剜他一眼，而后将头偏过，倒也不再理会。

“啪！” “七十九！！！”

“呜啊！啊呀！！！”

“噼—— ” “八十！！！”

“呜啊！呜啊！哇！！！！”

随着第八十板应声而落，张弗雨娇躯猛然甩颤，那般凄厉哭叫亦是随之出喉，再看那杖下之臀，原本两团水盈皙丰之腚蛋儿，此刻却再难寻有星点好肉——于其上层层叠叠铺挂着的，满是那绛紫乌淤之色充盈满沁之血肉壳块，观之宛若盛夏漫天急雨之后，泥泞涨裹之砂色田垄，又似锉刀胡乱劈割之下，痕伤满翻之弧形木牌。

应板击之势，肿块不仅随臀浪起伏，其内蕴之相更是仿拂承皆内里血肉之供养，极力向上生长，观之竟带着几分破肉而出之相，那两瓣淤伤之腚蛋儿，更是已向上拱肿起足有三指余高，左右更是横胀出堪赛半臀之阔，不仅比例愈发硕大。

那腚尖脂肥之处，臀丰肉厚之所，大片嫩皮已是叫这竹板无情揭去，露出内里隐隐似要绽裂开来之血肉，轻渗出片片欲喷涌而出之脓血，随着大板起落，屁股蛋子上虽然还能漾起叠叠肉浪，可却亦是强撑之相，那浪已是迟缓僵硬，再无有方才那种糯弹水击之感，其上那淤青乌紫之色，更是仿若贪嗔之欲蛇般上下沿着腰际腿根之处蔓延，里外顺着腚沟肌侧之处探爬。

“啪！！” “八十三！！！”

“哇啊！！饶了... 啊呀... ”

应是刑伤过重之由，倒不知是意识因痛而恍，亦或是屁股开绽滋生麻木，张弗雨僵趴刑凳之上，随身后杖刑迭击，其竟难察是板打之感，细捻思绪，竟仿佛有一瓢瓢滚烫沸油，随着“噼啪”之音，顺着屁股淋浇而下，又似腚间肌肤被那炙融之鱼胶裹覆，又以拍击脆响为号，令臀皮混杂着血肉，层层抱拥着揭粘而起。

这般骇人剧痛如同洗砚河朔卷啸吹，那腥风裹着千重乌浪，直拍进张弗雨颅中灵台，冲刷着她的意识，直引得其神经剧烈跳涨，眼前阵阵昏花，往日俊美五官亦是因此般连绵之炸痛紧紧皱卷一团，扭呈副骇人之相，其脊背木僵高拱，足腿绷蹬若棍，十趾紧紧勾蜷下，直引得后踝脚筋随之凸狰毕现，口中本是哀嚎告饶之音，亦是呈出些精神绞乱之胡言。

“啪！！” “九十！！！”

“呜啊！！大人！！！啊！！饶了... ”

“啪噼！！” “九十一！”

“啊啊！！打的好！啊！！！大人啊... ”

“啪！” “九十二！！”

“啊呀！饶了我... 饶了我吧！！！”

随刑至尾声，张弗雨喉间之嘶吼哭喊与口中那无序胡言亦是变得愈发声嘶力竭起来，俏丽面庞上，汗珠混杂着井水，又与那眸中簌流而下之清泪混于一处，又裹着凌乱发丝贴于面上，加上其身躯胡乱拱扭，头颅疯态甩晃，此般姿态再与那身赤朱嫁袍相衬，浑若那游离阿鼻之红衫厉鬼，更甚那荡飘九幽之赤目凶神。

随面上清渍沿鼻滴淌入口，一时难辨咸腥苦涩。

见颊间血泪顺颊裂碎于地，满室尽染哀戚苍凉。

“噼啪！” “九十五！！”

随竹板裂空尖啸再入耳膜，这一板又如那九天雷霆顺炸于此臀间骨血坟场，张弗雨那两团已经痉挛肿鼓至极限的蜕皮淤肉，经肤下淤血喂养，本就如那饱胀欲破之灌水袋囊，随此板拍臀肉陷——只听得一声虽细若蛛丝但却刺耳至极的“刺啦”声响传来。

张弗雨那右瓣屁蛋儿竟一如遭利刃探剖之熟瓜一般，于那高高拱起的淤肿之处骤然崩裂开苞——那淤紫中裹挟着暗红的血肉于伤口处翻卷而飞，刹那便裂化一副狰狞花状，于那张腴肿盔黑的屁股之上绽放而开，淤血混杂着皮糜一如黏腻潮水一般滑涌而出，又沿着臀便腚沟两侧簌簌而流，随腥甜气息漫入鼻腔，俨然一幅修罗屠场泼墨绘就之残卷，恶鬼烹魂血染而成之惨图！

随腚蛋儿开绽，剧痛有如万千毒蛇噬心，张弗雨藕臂之上青筋骤然暴起，霎时又若那发疯一般将双臂猛然挣扎后拉，瞧之欲挣破麻绳而出，这般劲力之大，就连那玉背之下暗隐之健肌苍纹都清晰可见，直引得那绳深勒进皓腕血肉，再染点点猩红。

随这板离腚，张弗雨口中乍迸一阵撕心裂肺有若山涧濒死之野兽一般的凄惨哀嚎，其音之骇，仿若喉舌声带都被这般剜心之痛悉数绞做碎片，继而又仿若周身皆被这一板抽尽生气般，化作阵阵含糊不清之呜咽，寂散于这公堂之上。

“啊！！！啊！！！！！！呜呃... 呜呃啊...... ”

随凄叫出口之际，其腰身亦是随之高高挑直极限，皮下嶙峋龙脊在这股紧绷之力压扭之下，直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咯”脆响，宛如那将断未断之竹节。

肉腚之下，一对修长玉腿剧烈抽搐摆扭，更似两条如遭雷击之游蟒困于刑凳，十只幼笋般皙趾也随此击猛然如梅分绽，粉白与血痕交织成触目图景，因其下意识将两瓣腚蛋儿死死夹阖，那于腚尖之上洇淌而出的黏腻腥血，亦是将渗流之姿化做了溢涌之态。

“啪！！” “九十八！！！”

“噗啪！！” “九十九！！！！”

又是两板挂风打至，张弗雨左瓣儿腚片亦是随板离肉而绽裂开花，真堪言，旧般斩痛尚未熄止，新潮裹挟万针又来，在两股如有生挖肺腑般之剧痛如绞索般死死缠裹之下，姑娘修颈之上青筋暴起若盘虬古藤，几乎要冲破皮肤桎梏，其头颅猛然后仰，喉舌虽是剧烈滚动，却再难拼凑而出一句完整之嘶吼，唯余阵阵破碎之气音嗓中挤漏而出，闻之倒像是濒死困兽之声声哀鸣。

“嗬——嗬—— 啊嗬—— ”

“噗啪！！！” “一百！！！！”

“呜—— 嗬啊—— 呃嗯—— ”

但闻一阵刑板磕地之声乍起，衙役也随之旋身收势，其将竹板斜挎进臂弯之中，朝着堂上躬身一礼：

“秉大人！杖刑完毕！”

随日光探头入堂，张弗雨周身已是如泥般瘫软于凳，其面色苍白，下唇血迹隐现，脸颊之上，冷汗混杂珠泪于下颚如涟般擦滚而过，几缕碎发粘黏于额，肿胀眼皮微微闭合，口中粗气连喘，脖间颈筋突隐，每次抽动跳弹间，都引得香肩随抖，玉背亦是淡淡起伏。

那两瓣原本形态光洁圆腴肌肤欺霜赛雪般之腚蛋儿，此时已是一片血肉狼藉，不仅腚蛋儿烂绽，肿大倍余，且左右两边各盘挂着一片如兽口般狰狞开绽之骇人刑伤，

边缘翻卷而起的皮肉宛若烈火灼烧之残绸，暗红淤紫的肌理间还嵌着细碎皮屑。新伤叠着旧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层层覆盖在惨不忍睹的创口上，其上出的鲜血与脓液交织于肿胀连迭的硬块儿之上，又顺着腚沟蜿流而下。

观其十趾蜷曲，应是随方才刑时张阖之姿，那趾甲竟于杂木凳面上刮擦出了道道浅痕，甲片猩红之中，混杂着点点细碎木屑，倒是那两双皙白足底却仍是紧绷如满弦之弓，却因扭曲而呈现着几分略带诡异的弧度。

条条青筋在苍白的脚背上凸起蜿蜒，宛如即将爆裂的青色藤蔓，两股之间，晶莹冷汗与从花穴深处探渗而出之蜜水混杂，裹挟着于腚沟之中汩汩而下的腥血，最后在刑凳上交融汇聚，漫成一片黏稠的暗红水洼，随着身子的微微抽搐而泛起点点细碎涟漪。

随麟光穿透公堂，与梁柱间投下斑驳光影，浮动尘埃被张弗雨屁股上染着的赤紫血色映染，直照作细密的淡红雾霭，一时间，公堂之上寂静无音，唯有张弗雨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啼哭之音四散回荡，声声抽气挂带着破碎颤音，气若游丝的呜咽与刺入肺腑的啼哭交织缠绕，时而如寒夜孤雁哀鸣，时又似幼兽濒死悲啼。

宋大人凝眸而视，见张弗雨俨然一副气若游丝之相，其喉结艰难滚动，瞧之是副犹豫之相，片刻，其兀地将面庞凛起，俨然下定决心，其高擎堂木，重砸案台，直震得砚中墨汁飞溅：

“来人！将犯妇张弗雨！先行收监！待其伤愈过半！即刻流于配地！退堂！！！！”

随其言掷地，堂下百姓乍如沸鼎投雪，声声议论也如盛夏蝉鸣般迭连袭来：

“咋？退堂？？打完了就退堂？往常不是还... ”

尚不待其议言过半，两侧衙役已是执拿手中刑杖重重杵地，苍劲之音自丹田迸发，那声一如鲸吞沸海，又似滚雷碾山。

“威—— 武—— ”

这呼喝之音此起彼伏，直引得堂间梁柱嗡嗡震颤，满室喧嚷碎语亦是随之化作齑粉，而后又消散于无形。

不待声浪止歇，四名衙役已是箭步趋前，随捆身麻绳应手而断，张弗雨亦是委顿瘫滑。

为首衙役见她屁股不仅被打的肿大失衡，且皮肉开绽间道道肉棱硬块更如荆棘盘错，俨然穿不得亵裤，索性直接扯下那赤红裙裾，轻覆伤处。

其另指挥两人半跪托臂，以肩为柱，缓缓撑起张弗雨瘫软脱力之躯，其动作虽然轻盈，可亦是难免轻扯到臀间绽伤，直引得张弗雨又是一阵低呼浅吟。

“嘶～ 啊呀～

待其她勉力起身，随衙役架身拖行而退，两道血痕如却那赤练蜿蜒般，顺着两条凝脂一般的玉腿簌簌滑落，又于皓踝凝珠坠地，观之那烙于皙肤之上的惊心印记，真堪言道是：

素躯蜷伏刑凳，蜷如瑟瑟折翼孤鸿。

板打白臀绽裂，翻肿片片破碎残莲。

哀啼撕心裂空，化作声声悲怆鸦鸣。

血珠坠落青砖，绽作朵朵妖冶红梅。

........................

且说这

金风揉柳叶，引碎响沙沙。

残暑裹蝉声，传躁鸣聒聒。

柳拂驿楼秋影斜，客门衙卒立似鸦。

香闺悄锁愁眉蹙，归人不现心如麻。

衙门厢房内，画芊正捻攥衣角于房中踱步，脚上绣鞋碾踏轻砖，刮划出细碎纹路，模样瞧着甚是焦急——不时又跪凳窗边，将白玉脸蛋紧贴窗纸，以一双溜溜月眼探望回廊尽头。

“吱呀——”

随雕门轻启，姑娘回头引视，来人正是贾三，虽见他额顶珠汗沁透，口中气喘如牛，俨然急奔而来，画芊却也顾不得此，忙不迭轻跳下凳，又并步焦踏身前，口中急音讯之：

“三哥！张姐姐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贾三跨步执腕，掌如糙石磨玉，口中回疾言催促，声似急雨敲檐：

“快！快跟我走！陆大人宋大人唤你过去！俩人都在花厅里等着呢！！！”

画芊被其扯得踉跄两步，却猛地将皓腕自掌中抽回，兀地蹙起柳眉，小嘴也随之嘟撅而起：

“你急什么嘛！先告诉我张姐姐怎么样了！我担心的很呐！”

见姑娘犯倔，贾三不免急得搓手，其抬掌抹了把脸上汗渍后，遂对其赔笑安抚：

“哎呀～ 你放心吧！张头儿没死！也不会死！陆大人求情！宋大人又想留她性命！这怎么会死呢！只是... ”

“只是什么！你快点说嘛！支支吾吾！烦都烦死了！”

见画芊急得跺脚，贾三倒也不好再瞒，虽是出言，可声音却是较方才低下了几分：

“只是... 只是... 挨了... 一百大板... 打的... ”

贾三话音未落，字引得画芊蓦然愣怔，继而缓缓倒退两步，同时将素手下探，轻缓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口中也是诧言随出：

“多... 多少？！一... 一百大板？！屁股岂不是都要打烂了！ ”

贾三闻言张了张嘴，瞧之有话欲言，半晌却也只是轻叹一气，伸粗布衣袖蹭过脸颊，于晕晒泛红之肌肤上留下道苍白蹭印。

“也好也好... ” 画芊呆立片刻，伸手乖挠后脑，面上硬挤笑容一抹，虽观之有几分勉强，倒也透出宽心之意：

“屁股打烂了... 还长的好... 无非疼些... 脑袋掉了... 那可就长不出了... 屁股换脑袋... 倒也算值... ”

说着小丫头兀地抬起头来，将那两泓弯弯月眼纳闷瞧向贾三，口中亦是轻发疑言懵懂相询：

“欸？！对了！你刚刚说... 宋大人和... 陆？陆大人唤我去花厅... 陆大人是谁？是新来的县令嘛？？”

贾三闻言瞪圆眼睛，下巴更是几乎要掉到地上：

“啊？？！你... 你不知道啊？？！”

画芊歪起小脑袋，发间步摇轻轻晃动，眼神比竟他还要迷茫几分：

“知道什么？我被燕归那个王八蛋一连关在房里这么多天！能知道什么嘛！呜呜... 你干嘛... ”

“诶呀～”

贾三脸色骤变，慌忙伸手捂住画芊嘴巴，那肥硕手掌几乎覆住小丫头整张面庞：

“陆大人就是燕公子！到这儿微服私访来的！人家是都察院御史！正三品大员！可别瞎嚷啊你！！！ ”

画芊闻言愣怔，眼见是有几分失神，伸手轻揪裙边，直捻的针角欲散：

“三品... 来... 私访的... ”

随其喃喃低语，眼中光芒亦是随之黯淡，蓦然垂首，随鬓间碎发滑落圆糯脸颊，那神情，亦好似隐隐透出几分怅然...

薰炉烟绕话纷纭，案上茶凉映阳熏。

檐角铃摇河风入，半窗碎影辨难分。

后衙花厅中，酸枝篆香萦绕，碧螺腾雾袅袅，檐角坠铃随风轻摆，叮咚清音与竹影婆娑相和。

众人环案而坐，但见那居中男子，眉若远山含黛，目如寒星映雪，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清贵之气，观之正是燕归无疑。

“什么？大人要走？怎竟如此仓促啊？！怎么着！也得让下官... ”宋大人言之猛然起身，腰间玉珮撞出脆响叮咚：“尽个地主之谊才是啊！”

燕归闻言莞尔，其以节指轻叩盏沿，直引得盏中飘叶随之一颤：

“晚辈谢过宋大人... 不过... 事态紧急... 更何况... 晚辈已于此耽搁数天... 只怕是... ”

“嗯... 陆大人所言... 极是... 极是啊... ” 宋卿民闻言轻轻点头，说着以指轻捻颚须，兀地眯起双眼，又径直将话锋转挑一旁：

“不过... 那也不差这一顿午膳光景！更何况... 他们备马亦需时间... 陆大人您不吃... 马儿... 总要吃的嘛！哈哈哈哈哈！大人您就莫要推辞啦！下官也不会预备些山珍海味！您就权当！于我安歌！吃了顿便饭而已！”

燕归听闻其言，倒也不好推辞，故而颔首轻笑，倒也算是允诺。

“欸？？！” 身旁师爷忽而探身，一阵四下张望后，遂狐疑出言：“画芊那小丫头呢？今日怎么不见她来？”

“哦... ” 燕归闻言轻挲杯盖，垂眸掩去眼底暗芒：

“她与张捕头情深缘厚，我恐她意气用事乱了公堂... 便将她... 锁在房里了... 刚刚叫了贾班头去唤... 想来... 应也快到了... ”

燕归话音方落，雕花木门便传三叩，声若玉磬轻敲，韵如环佩相击，随宋卿民朗声唤入，众人循声望瞧，但见贾三弓腰入门，身后的画芊擦攥衣角，俨然一副紧张之相。

“禀大人，李画芊带到。”

贾三话音未落，瞥见宋卿民挥袖示意，其立刻会意，与众人抱拳行礼，退身时木门轻掩，发出"吱呀"细响，厅内也骤然安静，唯有案头铜炉里，篆香缓缓升腾。

一时间，房中便仅余画芊如木雕僵立，其以指尖绞捻裙带，直将那锦缎拧出千重细纹，更映其心事纠缠。

片刻怯生抬眸，正撞入燕归含笑双瞳，四目相接瞬间，少女耳尖腾起绯色云霞，恍若初阳染雪，慌乱垂首刹那，红晕漫烧玉娆耳根，更似晚霞熔金。

“咳！咳！！”

随宋卿民咳声入耳，画芊方才如梦初醒，慌忙之中虽是躬身行礼，然口中却因焦急，而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奴... 奴才... 不对... 嗯... 小的... 欸？也不对... 对！是卑职！卑职... 见过各位大人... ”

姑娘惶惑之间以指挠头，不料却将头顶发簪歪斜滑坠半寸，几缕青丝亦是如墨瀑垂颊，反倒衬得姑娘更似只炸毛惊兔，呆怜而又娇憨。

燕归见状忍俊不禁，其起身行至画芊身侧，见少女周身紧绷如弦，呼吸起伏更若游丝，虽将其温热掌心落在姑娘酥肩之上，轻聍亦是随之出口：

“还是...叫我燕哥哥吧... ”

这般呢喃一如春风化雪，瞬间便融尽少女心防，画芊猛然抬首，二人亮眸再对，探其眼中满溢温柔，姑娘那双弯弯月眼，亦是随之乍迸万千星辉，恰似暗夜燃烛，骤破阴霾，檀口之上，唇角间亦是扬起一抹弧度，梨涡深陷盛欢，片片红晕从脸颊漫至脖颈，耳垂也随之泛起点点樱花绯色：

“那！那... 卑职李画芊！参见燕哥哥！嘿嘿... ”

其音婉转，若黄莺啼柳，欢快似溪流击石。

铃韵清芬，如碎玉摇风，叮咚衬心动和鸣。

燕归望其笑靥如花，心底乍泛宠溺涟漪，不禁抬手揉摸姑娘发顶，随着茉莉清香混着少女气息萦绕鼻端，继而含笑转头出言：

“那... 就请宋大人速备车马。我等... 先去牢中... 探视一下张捕头... 大人可愿一同前往？”

宋卿民闻言瓮笑挥手，随即缓缓欠身探搁手中茶盏：

“弗雨性子高傲... 这种事... 去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老夫... 还是留在此处... 先行安排饭菜合适些... ”

红袍委地血痕残，素手调膏意万端。

莫问深牢多少泪，火光摇曳照心酸。

县衙地牢阴气弥漫，腐木刑架渗点暗红血渍，张弗雨昏沉趴伏草席之上，面上泪痕涸若枯枝，其香肩半裸，与朱红嫁衣暗映，浑若残霞映雪破碎，其下身尽赤，两瓣屁股肿大失衡，其上随有层绵密疮药相裹，却仍难掩其下皮肉开绽之所，狰狞毕透之伤，身旁歪丢的那根木棒之上，更有层层齿痕连迭深陷，倒像似在诉说着方才上药之时的惨情骇状。

"哗啦——"

随锈蚀的锁链声惊破死寂，倪明汐挣扎起身，不慎扯压伤处，口发一声“哎呦～”痛吟，待看清来人后，其紧绷肩头虽骤然松弛，却可闻心跳砰砰，显见余悸未消。

画芊踉跄上前，绣鞋踩过冰凉青砖：

“明汐姐姐？？他们怎么还没有放你出去！张姐姐呢？”

倪明汐伸出食指轻按在她泛红腮边，指腹仍带着方才上药时残存之苦香：

“嘘...”

说着其偏过头去，以眸光温柔扫过远处蜷缩身影：

“你张姐姐疼的不行... 我用了醉药... 这都是好不容易才睡下... 别吵醒了她... 而且... 是我执意要留在这儿的... 方便照看弗雨... ”

画芊闻言顿时噤声，其小心翼翼凑近，廊中摇曳烛火跃动，直映得张弗雨脸色比墙上青石更加惨淡，其干裂唇瓣隐泛青紫，手腕脚踝处勒痕更是肿得发亮，腰间淤紫如墨，两瓣屁股更是皮开肉绽，于苍白肌肤的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画芊正欲伸手轻触，又猛地僵在半空，兀地回指攥拳，直甲片深深掐进掌心，眼窝之中，清泪亦是随之乍蓄。

其正心痛间，燕归已是从怀中取文书一封，将其交递于倪明汐手边：

“倪姑娘... 我已与宋大人言过了... 待到张捕头伤愈... 便会配往武骧卫为军... 等她到了配地...将此文书呈出... 届时... 叔叔便会照料... ”

倪明汐见状指尖颤抖，轻抚过烫其上金印纹，眼底清泪乍泛，其屈身欲跪，却被燕归扶住，口中声音哽咽一如古琴断弦：

“燕公子救命恩德... 弗雨此生已然难偿... 这流配之事... 又怎敢再劳烦公子费心... 待到弗雨流配之时... 明汐虽不能随弗雨入军... 却可在附近找个营生相活... 即便艰难险阻... 我二人... 亦会共同面对。”

说着倪明汐轻拭眼角泪水，亦将燕归手中书信推回。

“倪姑娘有所不知... 张捕头配地本是岭南... 可其地雾障漫天毒虫遍地... 若真流配至此，倒可惜了一身武艺，而叔父所在之卫所... 恰有一职相缺... 况且... ”

燕归说着话音轻顿，目光亦是自张弗雨趴伏之躯上扫拂而过：

“按我大明律法... 这流配充军之人... 初到配地... 应立杖杀威一百... 我与张捕头相识一场... 实在... ”

听闻此言，倪明得脸色瞬变，其自指尖死死抠住文书边缘，又怔怔望向张弗雨那臀上花绽之伤，兀地将身躯重重躬俯，颅间青丝如瀑泻垂：

“燕公子大恩... 明汐... ”

话音未毕，姑娘便又欲屈身而跪，燕归却早有预料，随玄色广袖流云卷过，稳稳托其肩头，倪明汐也是将信件收起，再不做推辞之言。

朱墙逶迤，如龙盘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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