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淋漓发亮，糊满了她们被迫紧贴的每一寸皮肤。混乱的发丝纠缠着黏腻在彼此脸上、脖子上、因汗水而透明的衣料上。昂贵的真丝衬衫彻底湿透，晕染开的暗色水渍斑驳地贴在苏晚玲珑的身体上，勾勒出微颤的肩胛骨曲线。林薇那件廉价的纯棉T恤更是彻底没了形状，湿漉漉地吸附在年轻饱满的身体上，衣摆向上卷起一大截，露出一小片汗津津、绷紧的腰腹肌肤，线条在紧张的拥抱下显得格外刺目。

宋明远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妻子苏晚的手臂虽然还环在林薇腰后，但指关节因极度的用力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深陷在对方衣料里的指甲边缘甚至能看到隐隐渗出的红丝——这在他眼里哪里是抗拒？分明是激烈情爱中无法自控的抓挠！是刻骨的占有！

他更是看到林薇那条卡在苏晚大腿内侧的光裸小腿是如何用力地、带着节奏般地蹭摩。纤细的脚踝在地毯上无意识地绷直、扭动，带动着紧绞在一起的脚趾神经质般地互相挤压、揉捏。尤其当林薇为了“表演”得更投入，身体拼命向前弓压，臀部曲线因此拱出一个充满力量且极具诱惑力的弧线时——在宋明远饱含痛苦和扭曲认知的眼里，那就是原始的、无法抑制的情动在猛烈地冲击她的身体。

空气粘稠得如同蜜胶，混合着高级依兰冷香、廉价花果沐浴露和此刻沸腾的体味、唾液气息。每一次沉重的、粘稠湿腻的喘息都清晰可辨。苏晚喉咙里发出被侵犯的、带着强烈窒息感的微弱呜咽声，被林薇堵死的唇缝间漏出时，在宋明远的耳中，却转化成了被情潮淹没时支离破碎的呻吟前兆！林薇在“深吻”中因窒息和紧张而发出的短促抽气，则被他解读成急促而沉醉的呼吸。

她们完全忘记了自身形象。

苏晚精心维持的高贵优雅早已碎了一地。散乱油腻的发丝一绺绺贴在满是汗渍和口水光亮的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汗水、泪水（屈辱）和来自林薇脚底板的口涎混成了抽象画，嘴角被“吻”得红肿。昂贵衬衫下的胸型轮廓被挤压、摩擦得毫无端庄可言。

林薇更是一塌糊涂。那头染过又被汗水打回原型的发色干枯地黏在颊边，整张脸扭曲而红涨，T恤领口歪斜得近乎脱落，露出黏腻的肩带和深深勒出的红痕。她抱着苏晚的姿态，充满了原始的、笨拙的、却又带着一股摧毁式的用力，像个初次堕落的少女在用尽全身力气献祭自己。

就在这样污秽又“激烈”的绞缠中，她们的目光如同溺水者的浮木，死死钉在宋明远身上。那眼神里蕴含的不是情人间的挑逗，是绝境中孤注一掷的祈求：够了！你看清楚了吗？！我们够“坦荡”了！快停下这一切！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波动，每一次因窒息和厌恶引发的微颤被刻意控制后展露出的僵硬，都在无声地尖叫着“喊停”。

然而，宋明远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那双曾含情脉脉、也曾怒火滔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最深最冷的绝望死水。他看着她俩像濒死的虫子一样绞杀、蠕动，看着她俩被“激情”和“汗水”浸透的狼狈身体，看着她俩在绝望中向他投来的、他认为最讽刺的、最淫亵的哀求目光……

他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身体靠在了冰冷的门框上。不再催促，不再嘶吼。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像一个失去一切、被世界彻底抛弃的人，安静地观摩着一场由他亲手点燃、如今彻底失控焚烧向毁灭的业火。

这沉默，是无底的深渊。将苏晚和林薇疯狂又可怜的求救目光，连同她们所有残存的、名为“清白”的虚幻希望，彻底吞噬。她们抱得愈紧，“吻”得愈深，扭动得愈激烈，在这死寂无声的深渊般注视下，就越发显得像两个沉溺在毁灭欲海、早已遗忘了丈夫存在的痴情人。空气里的粘稠水声和沉重喘息，是这幕荒诞悲剧唯一的背景音。

她们的“证明”，在丈夫无声的注视里，正无可避免地滑向更深的、无法洗刷的地狱。

排练厅的顶光熔蜡般淌下，将两张被迫贴死的脸曝晒在刺目的光斑里。昂贵的羊绒地毯吸干了除喘息外的所有杂音，只余下两人口腔深处粘液被搅动、牙齿磕碰摩擦发出的湿腻闷响。

苏晚的舌头僵冷如死鱼，在林薇狂热的啮咬下被迫后缩蜷曲。林薇滚烫濡湿的舌面正抵死压上来，像团灼烧的湿棉花粗暴地糊满她整个口腔顶——那道火烫的软肉重重刮蹭过她冰冷的上颚，细密粗糙的舌苔颗粒刮擦着娇嫩的腭肉，留下烧灼般的颗粒感。每一次刮蹭都带起一阵生理性的反胃抽动，她只能死命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强忍着吞咽。

（停啊……恶心……） 苏晚的眼球在剧烈震颤中被迫转动，余光竭力捕捉几步外那个模糊的暗影——宋明远沉默的轮廓。她撑在沙发边的手抠入丝绒深处，指尖刮断了好几根细密的纤维。脸颊因对方用力的紧压而扭曲变形，鼻梁被碾在对方汗津津的侧颊骨上，坚硬的骨头硌得她生疼，鼻翼在窒息的边缘不受控地快速翕张，每一次吸气都蛮横灌入林薇颈间那股廉价花果混合汗馊的甜腥气息，熏得她眼底泛起屈辱的水光。（看他……快看我们……求你……）

林薇的处境同样煎熬。为了将那该死的“投入”演到极致，她的舌头正卖力地在苏晚冰冷的齿列间疯狂舔舐绞缠。苏晚的牙齿白得像冰，舌苔淡薄微凉，像块冷玉，透着一股薄荷尾调的苦涩冷香。这味道混着对方齿缝深处蔓延开的铁锈腥气（苏晚咬破的内颊软肉），强烈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拼命搅动自己的舌头，试图用唾液冲刷掉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触感，整个舌根因用力过度而发酸发僵。（够了吧？！这样还不行吗？！） 她的视线也从眼缝中死死盯住宋明远的方向，眼白因用力闭眼而布满了红血丝，眼皮控制不住地快速眨动，像濒死的飞蛾在火里挣扎。眼角被过度用力拉扯，一滴滚烫的屈辱液体不受控地溢出，瞬间被脸颊间挤压的热汗冲散消失。

两张脸的挤压已到极限。

苏晚鬓角精心梳理的发髻彻底散开，湿漉漉的油腻发丝黏在汗水和唾涎糊满的脸颊上，像水藻贴在苍白的死鱼皮。林薇额前细碎的刘海被汗水完全打湿，一绺绺紧贴在油亮的额头上，遮住了部分因痛苦和屈辱而扭曲的眉眼轮廓。

灯光下，两张脸挤压处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亮红色和死白的混合。苏晚脸颊颧骨位置被对方颧骨顶出深深的凹痕，皮肤像失水的宣纸绷紧在骨头上，透出僵硬的青白色。而林薇被挤压的颊肉则完全充血臌胀，像一个熟透发亮的水蜜桃，滚烫、湿润、弹韧得惊人，汗津津地反着油光。

更刺眼的是两人唇齿交界的战场。

林薇丰润的下唇因用力啃咬苏晚下唇内侧，被对方上齿缘反复刮蹭挤压得明显肿胀、泛着油红的光泽，边缘被挤压得向一侧夸张外翻，一缕银亮混杂红丝的黏线不受控制地蜿蜒滑出唇缝，滴落在苏晚被迫敞开的昂贵衣领上。

苏晚的下唇则被林薇的牙齿死命硌压在齿列之间，整个唇形完全失控地内翻嵌合在对方口中，显得异常单薄无助。唇周一小圈皮肤被强大的挤压力勒出不规则的紫红色压痕，像一道怪异的勒痕。在她紧闭的唇角处，一丝清冽的水光因过度挤压而悄然渗出，蜿蜒滑过她绷紧的下颌线。

她们的舌头仍在无声地厮杀、缠斗。

苏晚的舌尖像一条濒死僵冷的虫，徒劳地蜷缩在口腔后部，每一次林薇狂热的舌面碾压刮过她冰冷的舌体，都带起一阵细密尖锐的麻痒刺痛，顺着舌根一路窜进紧绷的太阳穴深处。

林薇的舌根则已经酸胀到近乎僵硬，舌尖却因用力过猛，能清晰感到一种被过度拉扯的钝痛。她疯狂搅动带来的唾液堆积在喉咙深处，因无法及时吞咽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又被强行咽下，喉结处随之滚过一个艰难的起伏。

汗水如同无数细小的溪流，在这两张扭曲交叠的脸上横冲直撞。从额角渗出，滑过紧绷抽搐的太阳穴肌肉，汇入鬓角湿黏的发丛；从鼻梁两侧滚落，要么砸进紧贴的唇瓣间被碾磨吞咽，要么直接滑进深陷的嘴角，混合着不知是谁的涎水、咸涩的汗水以及那淡淡的血腥。

宋明远沉默地站在几步之外，像一个冰冷的雕塑。他的视线穿透那黏腻纠缠的空气，只看到：

两张紧贴得没有丝毫缝隙、在光线下汗津津反着油光、色泽怪异的脸。

四片红肿、翻卷、泛着淫靡湿亮水光的唇瓣中间，那剧烈蠕动的口腔内部传来令人窒息的水声和喘息。

两张脸上紧闭双眼也无法阻止的眼睑狂乱眨动。

还有那两双睁开的、被汗水和屈辱泪水模糊了的、死死钉在他脸上的绝望瞳孔——深处燃烧着溺水者般卑微的祈求。

这画面如同一场被强行扭结、最不堪的口舌肉宴。黏腻、湿腥、混乱不堪。在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只有两条被迫绞缠、彼此仇视的舌头，在这公开的舞台上，无声地进行着最污秽最绝望的搏杀与证明。每一刻的煎熬，都在宋明远冰冷的注视下，被无限拉长，钉死在尊严的绞刑架上。

白床单像海浪一样剧烈起伏，底下的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你只能从被单的轮廓看出谁在发力：一条腿突然绷直，脚后跟把被单顶起尖尖的小山丘；紧接着腰猛地往上拱，被单中央鼓起圆滚滚的弧度，像藏了个打气筒。两团人影扭作一团，被单被扯出无数绷紧的褶子，丝绸摩擦的嗤嗤声不断。

很快，汗水把白被单染出深浅不一的湿痕。先是这里那里冒出些指甲盖大的灰点子，像是谁没忍住的泪痕。接着几块湿痕晕染开来，像打翻的水杯在纸上漫开——那是肩胛骨用力顶住的地方。最深的几块咖啡色水渍形状很怪，一片像半个脚掌，还沾着地毯灰；两团对称的椭圆湿印子，明显是脚踝蹭的；还有一小片巴掌形状的湿痕，掌根那块的布颜色深得像血。

被单里闷闷的声音变了调：

起先是牛喘似的粗重呼吸（呼哧——呼哧——），忽然夹进一声倒抽冷气（“嘶！”），马上又被闷哼盖住（“嗯！”）。接着像有人被捂着嘴在哭，鼻腔里挤出短促的呜咽（“呜…嗯…”），喉咙里滚着水泡似的咕噜声。

湿淋淋的撕扯声也藏不住了。像两块生猪肉贴在一起磨蹭（滋啦），又像湿抹布绞出水的闷响（噗叽）。有处被单突然发出布匹绷紧的吱呀声，底下漏出半句变了调的惊叫（“啊…！”），立刻被更凶狠的闷哼掐断（“唔——！”）。

忽然所有动静都停了。被单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伏在人身上。只留下两团人形凸起在微弱地起伏，像刚结束马拉松的选手胸口剧烈鼓动。汗湿的布料黏在她们身上，深灰色的水痕勾勒出两个女人紧贴的曲线：一个拱起的臀尖在布面顶出圆润的湿痕，另一个凹陷的腰窝在深色水渍中格外显眼。几缕汗透的黑发从被单缝里漏出来，像溺死者的水草缠绕在纯白海面上。

厚重的白床单如同一张巨大的裹尸布，严严实实罩住两个扭打缠斗的身体。但活人的挣扎哪能被完全包裹？

时不时地，总有些肢体像濒死的鱼，挣扎着要跃出水面。

一只纤细冷白、染着淡粉甲油的脚猛地从床单边缘的缝隙探出！脚踝绷得笔直，五根漂亮的脚趾拼命向上伸展，试图抓住一丝流淌的空气。脚背紧绷的皮肤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

一只同样光裸、肤色更暖、带点汗水的润泽感的手突然从布料深处凶狠地抓出！五根圆润有力的手指像铁箍，精准无比地一把死死攥住那只试图逃逸的脚踝！指甲边缘因用力而掐进肉里，在白皙皮肤上压出几个下陷的深白月牙痕。猛地发力往回一拽！

“嗯啊！”一声被布料堵得模糊的闷哼。

那只漂亮的脚瞬间消失在被单的褶皱深渊里，只留下一串徒劳弯曲、在地毯绒面上蹭出几道浅痕的纤细脚趾印迹。

类似的戏码反复上演。

一头散乱乌黑的长发，发梢纠缠着汗水和细小的绒毛，猛地顶开床单边缘。一张沾满湿亮汗水、泛着不正常潮红的侧脸，鼻翼剧烈翕张，新鲜空气刚涌入半口——

嗖！

另一只同样汗淋淋的手臂从旁边猛地伸出！不是抓头发，而是直接捂住那张饥渴呼吸的脸！手掌完全盖住口鼻，湿热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着，五指紧扣头颅侧面，用力下压！粗暴地将那渴望空气的脸庞再次摁回闷热粘腻的床单深处！

“唔唔！……” 徒劳的抗议声被闷死在布料和手掌之下。那只手臂在完成压制后，又迅速消失在翻涌的白色浪涛中。

最激烈的拉锯发生在双手。

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带着残余的甲油光泽，猛地从床单缝隙中伸出！手腕用力外翻，手指试图向床外够，像溺水者想抓住根本不存在的浮木。

就在这绝望一够的瞬间！

一只更短、更圆润、指腹肉乎乎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蛮力突然从旁边撞入画面！它不像刚才那只手用抓和捂，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手指强行挤开、插入对方伸展的指缝！

啪！

十指！瞬间交缠！锁死！

那五根圆润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箍，死死嵌入对方那伸展的五指缝隙中，用力地、带着一股“休想逃脱”的劲道狠狠扣紧！指节因力量瞬间发力而狰狞凸起，手背的皮肤绷得像透明的薄膜。被扣住的那只手也立刻反射性地反抓！纤细骨感的手指弯曲如钩，同样用力地反扣住对方肉乎的手背，指甲深深陷进对方肌肤里！两双手就这样扭结、绞缠、指骨互抵、指甲互掐，形成一副力量对抗的活图腾！谁也不肯松开，都在榨取全身力量想要压倒对方！那紧锁的十指在空气中剧烈颤抖着，每一秒都在无声地角力！

仅仅维持了短暂几秒，这股死扣着对方手指的巨大力量猛地转向——不是松开，而是同时发力、拉着对方的手一起向床单深处猛拽！像要将这耻辱的连接共同拖回那片湿热的、只有彼此的泥沼地狱！两双手臂连带着上方鼓胀的床单波浪般滚动、深陷！

白色的布料如同沸腾的海面，剧烈的起伏、耸动、凹陷从未停歇。鼓荡的波浪勾勒出下方身体角力的激烈程度：时而一片浑圆高耸的轮廓猛地顶起（腰臀发力），时而被另一个位置狠狠压下、显出深深的塌陷与扭曲的褶皱（肩膀或膝盖的强力压制）。每一次剧烈的向上拱起，都伴随着床单某处刺目的新湿痕的扩散——浅灰色迅速晕染成深褐，如同在白色画布上投下的新鲜汗渍炸弹。每一次猛力的向下塌陷，则会在那片湿痕旁挤压出更深的、带着身体形状烙印的棕黑色水印，以及周围无数放射状的、瞬间绷紧又松弛的布褶。

闷在布料深处的喘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浑浊。之前夹杂的惊恐和抗议声消失无踪，只剩下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无法压抑的沉重哼鸣（“嗯——！……啊！……嗬——！”），这些声音不再像是痛苦的挣扎，反而像某种原始节奏的呼喝，配合着每一次身体的撞击与床单剧烈的形变！粗重的呼吸节奏也变得越来越同步，如同一体！

当那只被强行扣入指缝、拖拽回深处的手消失前的一瞬，那只骨感的手背肌肤上赫然多了几条新鲜的深红渗血的月牙刮痕——是抵抗时自己指甲无意识的反击？还是对方指甲扣入太深的勋章？而扣住它的那只肉手的手背上，也被反扣的指甲留下了几个对称的、凹陷泛白的月牙印记。

白色床单深处，十指紧扣带来的不是亲密，是更深沉的角力与无法分割的共同沉沦。每一次露出的肢体，都是一次短暂暴露的伤口和徒劳的呼救；每一次粗暴的拽回，都是拉向更为激烈、更为消耗、也更为同步的“享受”深渊。整个场景如同一场怪诞的双人舞，肢体纠缠的每一帧都在书写着：胜负未分，但谁也离不开谁了。

白床单像刚打完仗的战场，瘫在凌乱的地毯上。里面的两个人已经不动了，只剩两团人形起伏在被单下喘粗气，呼吸声都搅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空气里飘着汗味、香水味，还有一股说不清的、热腾腾的腻味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累狠了，连翻身都没力气。

先是一只脚，光溜的白脚丫子，脚趾甲上还沾着点红印子，悄没声地从被单缝里溜出来，在地毯上摸索着找到一只半歪的拖鞋，勾进去。紧接着另一只脚也出来，肤色更深点，肉乎乎的脚掌直接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冻得小小抽了一下。

没声响了？

哗——！

浴室门被用力拉上！力道大得好像要把门板摔碎。锁舌咔嗒一声弹进去。

声音像开关。被单下两团影子“呼啦”一下彻底分开！

沉重的脚步声踢踏在地板上，又急又乱。一团影子低些，直接冲进浴室方向。另一团高些的紧跟着追过去，浴巾带子拖在地上，被后面那只脚踩住了半截。

浴室的毛玻璃门关死。灯一亮，门板后面立刻拓出两个模糊的人形暖光的剪影。

一个是细长的影子，长发蓬松的轮廓晃动着。另一个明显矮壮一点，黑影浓密地紧贴在门上。

安静了几秒。只有老旧水管在墙壁里隐隐发出低沉的嗡——声，像远方的雷。

哗啦！！！

水流猛地砸下！不是柔和的花洒，是最大最猛的水流直冲淋浴房的玻璃门。那声音巨大，像一盆冷水兜头泼在厨房铁皮屋顶上，震得门外都嗡嗡作响。

毛玻璃门里炸开一片白花花的水汽迷雾。两团人影在里面猛烈晃动！

一个纤细的肩胛骨轮廓猛地顶在磨砂玻璃上，紧绷的蝴蝶骨线条被水汽晕开，又迅速被倾泻的水流冲刷滑下，留下一道道快速流下的深灰湿痕。

另一个黑影立刻凶狠地揉挤上去！一只手（看那轮廓形状）狠狠摁在细影的锁骨位置，把整个纤细的轮廓狠狠压在湿透冰冷的玻璃面上！

“嗯——！” 一声被水声淹没的、短促的闷哼穿透水流。

水流毫不留情地冲刷着。玻璃外的水渍流淌速度更快了。细流变成小河，小河汇成溪流。能模糊看见纤细的人影似乎想弯下腰躲避强水的冲刷，但那只摁在肩窝的手纹丝不动，反而向下滑动，掐得更紧！

混乱中，一只沾满泡沫的肉乎乎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拍在玻璃外壁上！水珠瞬间呈放射状炸开，模糊了一片手掌形状的透明区，边缘勾勒出圆润的指尖轮廓。泡沫沿着掌心纹路迅速下滑，在干燥的玻璃底部堆积出一小片迅速扩散的白色粘稠。

紧接着！另一只骨感、泡沫较少的手也猛地拍在旁边！位置更高！五指用力张开绷直，指尖似乎在用力向下抓挠。泡沫和水流汇聚在指缝间滴落，留下几条清晰的、不断向下延伸的透明水线。那手的动作带着点急切的按压感，仿佛想抹掉玻璃上的障碍看清什么。

水流声持续轰鸣。水珠砸在地面瓷砖的声音也加入进来，急促的噼啪响，密集得像夏天骤雨敲打着遮阳棚。

在巨大的水声掩护下，隐约又听见别的杂音：一阵压抑不住、带着剧烈抖动的急促喘息（“哈……哈……”）像是跑了几公里。几声短促的咕噜吞咽，像是呛进了水被迫咽下（“唔……”）。还有，最最刺耳的，是带着强烈哭腔的鼻音（“呃——嗯…”），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来，那尾音拖得长，打着颤，湿漉漉的抖。

这声音刚出个头就被更加汹涌的冲刷水流声蛮横地吞没下去。

两个水雾里的黑影轮廓已经歪斜。不再是站直互殴的样子。水流带走了太多力量，让她们软下来。一个影子矮下去，像跪着滑倒，肩膀和手臂的轮廓软软地斜靠在湿淋淋的玻璃门上。另一个也歪下去，弯着腰，一条腿的膝盖轮廓用力抵在玻璃门板上，支撑着摇晃的上半身。

水珠在外玻璃上疯狂地流淌、汇聚、滴落。光线穿过水痕折射出怪异的扭曲光斑，印在地上的水渍迅速扩大加深。玻璃门板开始震动，轻微地嘎吱——嘎吱——，像是里面的人在发抖，或者有什么正激烈地顶着那扇薄薄的玻璃门。

水流声渐渐小了。水龙头旋钮拧动的吱呀声清晰了一瞬。

两个影子的动作也慢了。不再是碰撞撕扯，更像是在水里泡软了的藤蔓。歪斜的靠在一起。

细微的新声音变得清晰：

——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低声呜咽（“呜…唔…”），鼻音浓重，在水汽里闷闷的。

——几声湿漉漉的、又细又急地抽气（“嗝…嗝…”），像小孩子哭急眼了打嗝。

——还有……一种粘稠的、短促的吮吸和吐息声？非常微弱，更像是水滴滑落的幻觉（“啵…”？）。偶尔混杂着一点仿佛被水呛到的、低低的咳嗽和呛咳（“咳…咳咳…”）。

灯还亮着。毛玻璃上的深色水渍已经斑驳得像抽象画，将影子融成了模糊的一团。水流声彻底停了，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滴在瓷砖地上敲出的空旷回音，一声，又一声。浴室门外，那扇刚才她们拼死关上的门，门锁上那块凸出的金属片无声地从卡口里滑出一小截。

嗒。

一个细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声音。像是一滴汗珠，或者别的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终于从发梢末端坠落，砸在地面扩大开来的那摊深色水印中央。

浴室氤氲的水汽慢慢沉淀，凝结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划出几道缓慢下滑的水痕。空气湿得能拧出水，但那股沸腾的燥热已被冲刷殆尽，只留下黏腻的尴尬。

苏晚背对着林薇冲洗手臂上的泡沫，水流冲刷着她后颈，顺着微微凹陷的脊柱沟滑下去。水温有点凉，冰得她一激灵。手指无意识划过小臂时，她猛地僵住——一点暧昧的红痕藏在腕骨侧面一小片略深的皮肤上！那是刚才浴室混乱中，林薇指甲失控刮蹭留下的吗？水雾迷离间，她的腰侧似乎还被某个滚烫的手肘顶过，那种沉甸甸的、富有青春弹性的触感残留不去，让她腰线不受控地绷紧了一瞬。

林薇拧紧了水龙头。巨大的水流冲击声骤停，世界突然安静得吓人。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动作慌乱，指尖碰到发烫的耳根，那里好像……有点肿？她几乎能感觉到刚才混乱中压在上面的、属于苏晚的冰冷鼻尖留下的顽固的凉意！她垂下眼，看到自己脚背上沾着几根不属于她的、偏冷棕色的长发，正湿淋淋地缠在脚趾缝里。她下意识地想踢开，脚跟刚抬了一毫米，身体深处却莫名升起一股虚脱感，竟让这小小的动作也变得困难。浴帘挂环在地砖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空气像凝固的胶质。

终于，僵硬的死寂被一声粗哑的开门声打破。

宋明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像一尊刚从冰窖里凿出来的石像，手里死死攥着一个车钥匙，指节硌着尖锐的边角。

沉默是钢针，戳在三人之间。

“我们……”苏晚猛地转过身，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她抬手猛地指向林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甲边缘那道粉红的甲油被热水泡得有些晕染。这一抬臂，宽松的浴袍袖口滑落，更清晰地露出了小臂靠近手肘处那几点清晰的、浅粉色的月牙印！在湿气弥漫中格外刺眼。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胸口起伏剧烈，“是她疯了！硬把我拖进来的！她浑身那股…那股奶腥混着汗的馊味！粘粘乎乎！非要贴上来乱蹭！抓我咬我！弄得我……”

“你放屁！”林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锐得直破水汽，“姓苏的！你当自己是块冰清玉洁的白玉豆腐？！碰一下脏了是吧？刚才谁在浴室里喘得像跑了五公里？！谁的脚趾头勾在我大腿后面死活不撒开？！是谁的牙齿在湿头发底下咬住我肩膀的？！哈？那股又冰又凉的苦薄荷味儿堵得老娘直反胃！”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头上几点刚做不久、此刻被热水泡得卷边的卡通小花贴钻清晰可见。浴袍带子被大幅的动作扯松，领口散开，一抹同样新鲜的浅色勒痕横跨在锁骨下方。那位置，恰好和刚才玻璃门上压住苏晚肩膀的手掌高度吻合。

争吵如同滚油落水，瞬间炸开。

“骚蹄子倒打一耙！明明是你的胸脯像个刚出炉的发酵过头的发面馒头一样怼在我脸上挤！软塌塌热烘烘压得我喘不过气！”苏晚脸颊发烫，仿佛又被那丰腴的厚实滚烫包裹住，声音拔高近乎尖利。“你的舌根…对！就是这个位置！”她猛地指向自己喉咙下方一点，“顶进来那么深！死命往里捅！喉咙眼都被堵酸了！腥得要命！”她似乎回忆起那种被湿滑粗糙异物深度入侵的窒息感，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抠紧自己的锁骨。

“呸！装什么矜持？！”林薇彻底豁出去了，上前一步，赤裸的脚掌踩在冰冷的湿瓷砖上发出清晰的“啪嗒”声，胸脯气得剧烈起伏，饱满的弧度在潮湿的浴袍下明显晃动，“是谁的手！对！这只好看的手！”她突然探身一把抓起苏晚还沾着水珠的右手手腕，力道大得让苏晚手腕吃痛地向后缩了一下。“这只镶钻指甲油的手刚才！就在那玻璃门上！”林薇扯着那只手腕，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对着我就是这么用力地揉搓！扒拉！指甲盖刮过去一片一片火辣辣！恨不得把我这层沾了你脚汗口水的臭皮肉都搓下来才解气？！是不是？！”

苏晚浑身剧震！被抓住的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和另一种…一种诡异的麻痒，仿佛对方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钻了进来！林薇口中赤裸的描述如同钢针刺破了她最后的伪装。那只被控诉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挤压过于饱满又带着韧性的皮肉的触感。她的嘴唇哆嗦着，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淋浴房光滑的玻璃壁——那上面，刚才被自己胡乱抹掉的热气下，是否还残留着清晰的、因按压而轮廓分明的、属于林薇胸口的湿痕指纹？！

“呵，”林薇见她语塞，发出一声尖刻的冷笑，抓着苏晚手腕的手指却不知为何没有立刻松开，指腹反而在那微凉的皮肤上无意识地收紧磨蹭了一下。她盯着苏晚，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也别把自己摘干净！我的舌头在你嘴里捅？你那条‘冰清玉洁’的舌头是摆设吗？！缩得像条僵硬的死鱼？还是在底下偷偷摸摸搅我的口水？舔我咬破皮的地方尝到血味儿，舔得更欢了？！那股子薄荷混着腥甜的味儿！你自己没咽回去？！”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苏晚眼前瞬间闪过刚才浴室水幕中一幕——自己无法抑制的剧烈吞咽动作！喉管深处那残留的、混合着对方气味和…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液体的复杂味道！胃里猛地一阵翻搅，生理性的呕吐冲动让她猛地弓腰捂嘴！脸色煞白！手腕还被林薇死抓着，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反胃动作而不由自主地向对方倾倒了一丝。

林薇被她这反应一冲，下意识地想往后躲闪，抓着苏晚手腕的手却本能地往回拽了一把！这一个极其短暂的、互相拉扯的瞬间，两人的前额几乎要撞在一起，额头皮肤上蒸腾的热气和微凉的汗珠都几乎传递给了对方。

就是这一刹那毫无掩饰的、赤裸且相互牵连的反应——苏晚被气味刺激的生理性干呕和差点扑倒的姿态，林薇下意识的拉扯和防御性的靠近——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们刚才竭力编织的谎言上！

整个湿漉漉的浴室里，只剩下苏晚压抑不住的干呕声、两人沉重如风箱的喘息，以及墙角水龙头滴落水滴的空洞回响。那两双刚刚还在激烈控诉对方的眼睛里，此刻映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憎恨，而是更加赤裸的、混乱又狼狈的无地自容。所有的推脱和指摘，都在这清晰的身体反应面前，土崩瓦解。

宋明远站在门口，那张僵硬麻木的脸上，最后一点活气也消散了。他手中的车钥匙，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尖锐的声音像在锯断最后一根名为“信任”的弦。

浴室里还飘着热乎气。宋明远站在门框那儿，脸僵得像块石板，手里钥匙串捏得死紧。可眼下苏晚和林薇谁也顾不上他。

两人还离得挺近，就隔着一胳膊的距离。林薇还没把气儿喘匀，呼出的热气一阵阵扑在苏晚脸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暖暖的。她脸皮薄，刚才吵得急赤白脸的，这会儿还透着两团红，鼻尖渗出一点细小的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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