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卡里听够了。他赢得了格蕾丝的信任，也知道安德鲁仍对他心存疑虑。他没法操控霍莉，也不可能赢得安德鲁的信任。B计划，他想。这时他听到了购物车靠近时发出的吱呀声和咔嗒声。

他打断了争吵的兄妹俩，说道："格蕾丝，你哥哥说得对。你应该多听听他的话。没有父母允许，你不该随便邀请别人来家里或参加茶会之类的活动。这世上有些坏人。你很幸运遇到我这个好人，但是…这么说吧，你父母最清楚什么对你好，明白吗？"

马克斯对扎卡里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敬畏。他看起来是个正派的人。马克斯在他身上看到了成为朋友的可能。

"我现在该去问妈妈吗？"格蕾丝问道。

“不，不用。现在别打扰她了。而且我有预感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对了，需要帮你们找妈妈吗？你们两个自己能行吗？”

马克斯上前说道："我知道她在哪。我们没问题。"

"太好了，"扎卡里说。"注意安全，保重。再见，格蕾丝。"

"拜拜，奥拉夫，"格蕾丝说着，把那盒麦片紧紧抱在胸前。

扎卡里走开了。兄妹俩目送了他几秒钟，然后马克斯拉着格蕾丝往反方向走去。就在他们即将拐弯时，扎卡里用手机从背后拍了几张他们的照片。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马克斯带着妹妹来到收银区。他们的母亲已经在排队了。

霍莉问道："格蕾丝，你去哪儿了？"看到那盒麦片时她叹了口气，说："我们说好的。你哥哥赢了我们的比赛。"

"对不起，"格蕾丝说。"它放得太高了。"

“哦，有人帮你拿了吗？”

“嗯！是奥拉夫帮我的！”

霍莉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知道女儿与那个疑似跟踪者的遭遇。她以为格蕾丝只是在说那个角色。马克斯咬着舌头，把恐惧埋在心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对自己说。当身后两辆购物车相撞时，他猛地一颤。天花板扬声器里传来广播，呼叫一名员工到6号收银台核对价格。

霍莉说："好吧，我们也买麦片。但你必须吃点燕麦粥。我不想听到任何'但是'。"

"谢谢！"格蕾丝的声音里充满兴奋。

他们把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放到传送带上。格蕾丝盯着收银台附近的糖果，央求要些瑞茜花生酱杯。马克斯帮妈妈把杂货装进可重复使用的购物袋。霍莉和收银员之间的闲聊无关紧要—找东西还顺利吗？可爱的孩子们。他们长得真快。

霍莉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用手捂住嘴。她屏住呼吸，脸色变得惨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听不见孩子们和收银员的声音。她看见扎卡里在一个自助结账台前。他买了一瓶汽水、一包薯片和一包彩虹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杂货店。

但霍莉已经看得足够清楚，能确定就是他。她记得那个公园和那家小餐馆。他们住的不是纽约或洛杉矶那样的大都市，但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她甚至不常见到某些邻居。她感觉到格蕾丝在拽她的外套，但她的目光仍紧盯着出口。接着麦克斯又扯了扯她另一只袖子。她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收银员问道："您还好吗，女士？"

霍莉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对—对不起。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

“需要塑料袋吗？”

“不用，不用，我们不需要。”

“那总共是55.79美元。现金还是信用卡？”

“信—信用卡…”

霍莉付完杂货钱，就匆忙走向他们的面包车。格蕾丝不停地喊妈妈，但霍莉没理会。麦克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霍莉检查了他们的安全带，然后坐进驾驶座给丈夫打电话。

安德鲁在办公室，笔记本电脑上开着带图表的Excel表格，他接起电话："嘿，亲爱的。我马上就—"

"安德鲁，"霍莉打断他。"安德鲁，我在杂货店看到那个人了。"

“好吧，你也好啊。”

“我是认真的。我看到他了。”

安德鲁点击着Excel表格说："好吧好吧。我们先理理清楚。你在哪？看到谁了？要到签名了吗？"

"我是认真的，"霍莉重复道，声音里带着愤怒。"我看到公园里那个男人…餐厅那个。就在这家杂货店，在Smart and Final超市。他在这里。他没对我们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们，但他确实在这里。"

安德鲁靠向椅背。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霍莉四处张望，像个偏执的瘾君子。马克斯和格蕾丝从后座看着她，对她的行为感到困惑。他们从未见过她如此害怕。

"你在听吗？"霍莉问。

安德鲁说："在。"

“我该怎么办？”

“你，呃…你应该回家锁好门。锁好窗户。在我到之前别给任何人开门。”

霍莉结结巴巴地说："就…就这样？"

“对你来说是这样。对你和孩子们来说就这样。我要去警察局报案。”

霍莉说："所以，你认为…"她把手机更贴近嘴边，低声说："你认为他在跟踪我们？"

安德鲁回答："两次是巧合，三次就是模式…"

第七章

‘朋友’

PhoenixClaire21:嘿。我看到了你的动态。需要找人聊聊吗？

十六岁女孩西德尼·福克斯躺在床上，毯子蒙着头。手机屏幕的蓝光照亮她的脸。她在Instagram上收到这条消息。她的用户名是：SydFox04。她忽略了这条消息。和她充血的眼睛一样，她的鼻子和脸颊也红红的。她手里攥着一张湿皱的纸巾。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和闷闷的叫喊，她吓得一哆嗦。

她低声说："总是这样…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

她又看了一遍自己在Instagram上的最新动态。那条文字写着：我现在真的恨透了我的生活！！他妈的杀了我吧！！文字后面跟着三个哭泣表情和一个心碎表情。她的求救被四十二个粉丝看到了，但没有人回应她的更新。他们关心她，但大多数青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大多数青少年没有被教导过同理心。

悉尼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收到了PhoenixClaire21发来的另一条消息：我知道我们不太熟，但如果你需要倾诉，我在这里。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爱心表情。她查看了这个账号。用户名叫"克莱尔·菲尼克斯"。在她的个人简介中，自称是当地社区学院19岁的艺术系学生。

悉尼不认识克莱尔。她们从未见过面。互相关注是因为她们都对摄影和绘画感兴趣。内心深处，悉尼也不想失去克莱尔这个粉丝。她很在意粉丝数量，所以每个关注她的人她都回关。这些数字—在现实世界中毫无意义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意味着一切。

SydFox04：我没事…谢谢…

她在消息后面加了个笑脸，虽然她在毯子下正皱着眉头。三十秒后，她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PhoenixClaire21：我理解。如果你想聊任何事，尽管告诉我。说真的，我懂的。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眨眼表情。

悉妮咬着下唇，抽泣着。她感激克莱尔的提议。她把克莱尔当作一个匿名的心理医生。她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也没有共同的社交圈，所以她的秘密在克莱尔那里是安全的。楼下又传来一声吼叫。听起来像是："他妈的别管我，贱人！"一个女人用含糊不清的喊叫回应着。

SydFox04：是我爸妈。他们总是在吵架。每天每夜都在吵！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在一起。太烦人了。

PhoenixClaire21：啊，我懂你的感受，亲爱的。我父母以前也是这样。太自私了。

SydFox04：他们有没有砸过电视？或者镜子？或者盘子？或者在墙上打出一个洞？你爸有没有打过你妈耳光？你妈有没有用叉子捅过你爸？？

克莱尔没有像之前那样快速回复。悉妮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听到又一声闷闷的叫喊，她紧闭双眼呜咽起来。

"天啊，我到底在干什么？"她哭着说。"别丢下我。我不认识你，但我需要你。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她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透过模糊的视线，她读到了克莱尔发来的消息。

PhoenixClaire21：我明白你的意思。小时候，我看到我爸用皮带抽我妈。那太…可怕了。我甚至无法描述，你知道吗？他没有打我，但我觉得我因为看到的那些事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真的太糟糕了。

“是的，是的！”雪梨大声说道。恐惧的泪水化作了释然的泪水。她低声呢喃：“你懂我。终于有人懂我了…”

还没等她回复，克莱尔又发来一条消息。内容直白得令人意外。

PhoenixClaire21：他们以前打过你吗？？

雪梨斟酌着回复。她痛恨现在的处境，但仍爱着家人。她害怕克莱尔会截图举报她父母。若真如此，父亲定会惩罚她。

SydFox04：他们对我很混蛋。骂我蠢货、废物、贱人各种难听话。搞得我像坨狗屎。从不接送也不给零花钱。我妈有时连饭都不给我做！我觉得他们不爱我。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哭…应该不会吧…我可悲的人生。消息末尾跟着皱眉和心碎表情。

PhoenixClaire21：听你这么说我很难过。

她也发了个哭脸。打字几秒后停住，又继续输入。和雪梨一样，她在慎重考虑如何回应。

PhoenixClaire21：为什么不离家出走？？

SydFox04：不行。我还有弟弟妹妹。我给他们念书，做饭，保护他们。要是我走了，爸妈就会伤害他们。我绝不让这种事发生。为他们死我都愿意。

PhoenixClaire21：哇，你好坚强。我为你骄傲。我年轻时也离家出走过。在密歇根州，警察不能强制你回家。你可以离开并获得政府援助。说不定还能带上弟弟妹妹！虽然很难，但你能做到。这就像家庭暴力，懂吗？这种情况可以去庇护所。我16岁就和朋友合租公寓了，父母根本拦不住。现在我都在上大学了。

悉妮轻声呢喃："也许她说得对…也许我们全跑了他们也不会在意…反正他们整天醉醺醺的。也许…"

PhoenixClaire21：对了，你多大了？她又发了个眨眼的表情符号。

SydFox04：16岁。你呢？

PhoenixClaire21：19岁。我们差不多大呢。很酷吧？

SydFox04：嗯，是挺酷的。

PhoenixClaire21：总之我随时都在，悉妮。想聊就找我，好吗？

悉妮脸上绽放笑容。多年来第一次，她在这个家里感到安心。通过几条简讯，陌生人重新点燃了她对生活的希望。她找到了值得信赖的朋友。

SydFox04：真的太感谢你了。

***

接下来两周，悉妮和克莱尔的关系迅速升温。她们每晚都聊天，讨论各自糟糕的家庭环境、对艺术摄影的共同爱好，以及梦想与目标。克莱尔总是全力支持，对悉妮说的每句话都表示赞同，理解她所有情绪。但她并非阿谀奉承之人，而是像母亲或姐姐般，用温柔共情的方式对待悉妮。

克莱尔总是回避电话和视频聊天，借口是WiFi信号不稳定和手机流量有限。但她们通过Instagram的照片逐渐熟悉起来。克莱尔是个身材丰满的大学生，有着卷发和明亮的榛色眼睛。她看起来就像直接从杂志—或者说直接从Instagram走出来的模特。悉尼羡慕她的美貌与自信。每次看到她的照片，悉尼都会想：我真希望成为你。

在一个安静的周六夜晚，悉尼躺在床上和克莱尔聊天。她的父母没有吵架。他们酗酒一整晚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PhoenixClaire21：嘿，嘿，嘿！我有东西要送你！！

SydFox04：什么东西？？

PhoenixClaire21：你真想知道吗？她在这条消息后面加了个坏笑的emoji。

SydFox04：快告诉我！！

PhoenixClaire21：好吧。我给你买了张250美元的达美航空礼品卡！还想通过PayPal转你250美元住酒店。现在你可以出去旅行几天了！！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悉尼！任何地方！后面跟着三个喜极而泣的笑脸emoji。

悉尼皱起眉头。她不确定克莱尔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她有些交往终生的挚友，但从没人会为她花一百美元，更别说五百了。她怀疑克莱尔的动机。还没等她打字回复，克莱尔又发来一条满是emoji的消息。

PhoenixClaire21：你准备去哪儿？？

SydFox04：你真的买了礼品卡吗？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PhoenixClaire21：为什么不呢？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亲爱的。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完全配得上。

SydFox04：但这…实在太多钱了…

PhoenixClaire21：哦，别担心那个。这是去年助学金的结余。他们给了你这么多钱。

更多笑出眼泪的表情符号。

当悉尼啃着指甲时，她低声说："你要把你的助学金给我…但为什么？"

SydFox04：钱实在太多了。而且，我觉得我父母不会让我离开的。

PhoenixClaire21：你知道你不需要他们的许可吧？就在美国境内旅行。去洛杉矶或佛罗里达。在海滩上放松几天。把它当作…一次试运行。如果你喜欢而且没出什么问题，也许你真的可以带着弟弟妹妹逃跑。如果不行…最坏能发生什么呢？

悉尼担心如果她逃跑，父母会在她离开时惩罚她的弟弟妹妹。另一方面，她又愿意相信这会让她的家庭变得更好。也许他们会真的想念我，也许他们会改变，她想。她想象自己在加利福尼亚的海滩上，沐浴着阳光，而她的父母在反思自己的行为。

PhoenixClaire21：活得潇洒点。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眨眼的表情符号。

悉尼咬着嘴唇窃笑。这个动作仿佛在说：真不敢相信我要做这个。她瞥了一眼门，好像她的父母能从走廊里听到她的短信似的。

SydFox04：好吧，那么…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PhoenixClaire21：嗯，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有个小学校的项目需要些帮助。

SydFox04：学校的项目？当然。听起来很简单。你需要我做什么？

PhoenixClaire21: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最好了！听着，我需要你的照片作参考。确切地说，是当我的模特。我想让你当我的模特，Sydney。

Sydney笑着回复：我可不是什么模特。

PhoenixClaire21:开什么玩笑？你美极了！你的身材正是我下一幅画需要的！

Sydney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脸红了。她被Claire温柔的赞美与共情所包围。Claire说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就像个专门编程来让她感觉良好的机器人。

SydFox04:好吧好吧。你是要自拍照还是什么？

PhoenixClaire21:保持开放心态好吗？我在上人体写生课。我们要画…裸体模特。所以，我需要你身体的照片。裸体的。行吗？

这个请求让Sydney猝不及防。听起来既恶心又不道德，还违法。她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敲了个字母，删掉，又敲了另一个，又删掉。五分钟过去了，却像五个小时那么漫长。

PhoenixClaire21:所以…

SydFox04:抱歉。我做不到。这难道不违法吗？？

PhoenixClaire21：这是艺术。而且我又不会告诉教授你才16岁。（她又发了一个带着开心泪水的微笑表情）我们经常画裸体模特。不是因为色情。不是色情片，懂吗？我画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人体很美。我想帮助人们在伤疤中发现美，让他们能自由表达性而不因性别或年龄被评判，提倡身体积极性。我想把你的身体画成现代美的宣言。你，Sydney，很美。你才16岁，但在我看来你经历得够多，心理年龄有21了。爱是给每个人的。爱是给你的！！

Sydney颤抖着叹了口气。她控制不住地过度思考。她青少年的思绪像座迷宫，大脑沟回变成了无尽的走廊。她权衡着选择。如果拒绝Claire，她怕会失去这个朋友。如果接受Claire的提议，她又怕会因为分享裸照而被逮捕。更糟的是：她怕在开始度假前被父母发现。不过她从未怀疑Claire是否会兑现礼品卡和报酬。她从没想过可能被骗。

SydFox04：你保证不给别人看？？

PhoenixClaire21：保证！我只分享画作。大家都会喜欢的。我确信。

Sydney深吸一口气。她打开台灯，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她慢慢锁上门以免发出声响。她父亲讨厌家里有锁着的门，所以她希望他不会来敲门。她凝视着床边落地镜中的自己，又长吸了一口气。

她脱掉睡衣和内裤。对着镜子拍了四张照片。第一张照片里，她用前臂遮住乳头，用手挡住私处。她的脸清晰可见。第二张照片聚焦在她的上半身。同样，她的脸出现在画面中。第三张照片展示了她从腰部到脚的下半身。她没有遮挡私处。第四张照片是从头到脚的背部全貌。她觉得这五百美元的交易很公平。

她穿好衣服，解锁房门，关掉灯，然后爬回床上。她的脸颊因羞耻而涨红。她犹豫了一分钟，最终还是把照片发了出去。

SydFox04：这样可以吗？千万别给别人看！我是认真的！

出乎意料的是，克莱尔没有回复。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二十分钟。悉尼自我安慰说克莱尔可能在找礼品卡，或者看到照片后灵感迸发已经开始作画了。她在欺骗自己。心底里，她明白真相。她犯了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而且无能为力。

三十分钟后，克莱尔回复：抱歉差点睡着。明天看完照片就发礼品卡给你。回聊！爱你！

悉尼反复读着这条消息，喃喃自语："我到底做了什么？"

***

悉尼坐在她的床上。当她眨眼时，一滴泪水从眼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她的大腿上。她颤抖了一下，但她的卧室很温暖。她听到兄弟姐妹在隔壁房间追逐打闹，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在客厅看电视。红色的夕阳光束透过百叶窗，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房间。

她读着手机里的一条消息。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一遍又一遍。仿佛她正试图将这条消息从外星语言翻译过来。

克莱尔发来的消息写道：给我拍个自慰视频。不到高潮不准停。不准穿衣服，要露全脸。记得开灯。如果你不照做，我就举报你发送那些照片。你会被逮捕，到时你的弟弟妹妹就只能靠自己了。我还会把照片发给你爸妈。发给你学校所有人。我保存了你的粉丝列表，所以别想拉黑我。相信我，那将是你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你有六个小时。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眨眼的表情符号和一个暗网服务的邮箱地址。这条消息是三个小时前发出的，就在悉尼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

悉尼抽泣着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播放嘻哈歌单。音量刚好能盖过房间里的声音，又不会吵到父母。她锁上门，脱掉衣服。她打开手机上的相机应用，然后把手机放在枕头上，屏幕朝向床尾。她用前置摄像头开始录像。

她坐在床尾，后腰抵着床尾板。她呜咽着别过脸去，同时分开了双腿。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不情愿地自慰着。由于毫无性欲，她无法分泌任何爱液。她正在被自己的手强暴。她不停地擦拭着脸，无意间用泪水充当了润滑剂。每听到一声撞击—每一声呻吟，每一个模糊的声音—她都会瞥向房门。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道。

五分钟后，她假装达到了高潮，喘息着、颤抖着、蜷缩起脚趾。她结束了录像，痛苦使她的脸扭曲成一团。她穿好衣服，然后在浴室里洗了脸。她还用滚烫的水和肥皂使劲搓洗双手。直到双手红肿起皱、直到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她才停下来。母亲喊她下楼吃晚饭，但她置若罔闻。

西德尼内心挣扎了五分钟：我真的要发出去吗？发了她就会停手吗？如果我不理会呢？母亲又喊了她一次。西德尼强咽下喉头的哽咽。她把视频发邮件给了克莱尔，希望这能让她满足。

但对性掠夺者而言，从来就没有"满足"这回事。新闻标题从来不会写：性犯罪者因一张儿童色情图片落网。新闻标题会写：性犯罪者因32万张儿童色情图片和视频落网。性掠夺者不会强奸一个人就收手，他们会一直作案直到被捕。他们的心智出了严重的问题—危险至极的问题。

第二天，悉尼又收到了克莱尔的讯息：好吧，这次用黄瓜或香蕉自慰。别他妈五分钟就完事。给我来真的。还要涂点睫毛膏。我要看到你脸上的泪痕。你有六个小时。别耍花样。

悉尼内心挣扎着。她试图说服自己克莱尔只是在虚张声势。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五小时二十二分钟。她又收到了克莱尔的讯息。这次是她父亲的电子邮箱地址。

"天啊，我的天啊，"她哭喊着。

她照做了。她用香蕉自慰并录下视频。水果很软，但插入时依然疼痛。睫毛膏的痕迹在她脸颊上蜿蜒。她自慰了十一分钟，然后假装又一次高潮。为避免超时，她立即将视频发给了克莱尔。

悉尼低声哀求："求求你停下…放过我吧…求你了…"

一天后，她收到了新指令：脱光所有衣服，戴上项圈和狗链，用口红在胸前写下"奶酪2002"，然后录下自己舔马桶座圈和喝马桶水的视频。而悉尼再次照做了。

奶酪是这场性勒索的幕后主使。他用数百个虚假的Instagram账号与全球数百名少男少女联系。他已经勒索了数十名青少年和儿童。悉尼此刻也并非他唯一的受害者。他擅长多线操作。只需受害者犯下一个错误，他就能毁掉他们的人生。

随着时间推移，奶酪的要求变得越来越极端。他强迫Sydney用黄瓜自渎，啃咬自己的前臂直到流血，用皮带抽打乳房直至发紫肿胀。他要求她在部分视频中举牌写上他暗网论坛的名字。这是他所能买到—或者说勒索到—的最佳营销手段。

Sydney对奶酪最令人不安的要求划清了界限：让你弟弟也入镜。她拒绝伤害家人。她伤害和羞辱自己来保护他们。奶酪威胁要泄露她所有的照片和视频。Sydney考虑过报警，但她看不到积极的结果。她的未来崩塌了，脑海中只余一片黑暗的虚无。

她无法面对家人和朋友。她不愿面对自己行为的后果。她相信自己已无路可走。

某个周五，Sydney逃课了。她等到父母上班、弟妹上学后回到家中。她用床单做了个绞索。从客厅搬来脚凳，拖到后院那棵靠近砖墙—分隔院子与小巷的围墙—的树下。

她站在脚凳上，将绞索系在树枝上。收紧脖子上的绳套。她开始用手机前置摄像头自拍录像。双眼黯淡空洞，看上去像几周没睡觉。面色灰白，如同停尸房里的冰冷尸体。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怎么都湿润不了。

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这个视频是给我妈妈、我爸爸、警察还有…FBI以及…任何能帮助像我这样的人看的。这个视频不是给我哥哥或姐姐看的。这是我的…我的自杀视频。我要自杀是因为…因为一个叫'克莱尔'的女人一直在勒索我。她骗我发送…自己的'淫秽'照片给她。她用这些照片逼我拍下…可怕、难堪的视频。然后又用那些视频强迫我做更多可怕、难堪的事。她在Instagram的用户名是…是'PhoenixClaire21'。她的邮箱在我手机里。我知道你们能找到。她…或者他…该为此负责。我自杀是因为'克莱尔'。我自杀是因为…因为…我太蠢了。因为我他妈太蠢了。"她的声音哽咽，每眨一下眼就有泪水滑落。她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卡洛斯。对不起，奥利维亚。希望我没有给你们添麻烦。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但我只是…我真的很爱你们。非常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长达一分钟。随后她踢开了脚下的脚凳。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手机从她指间滑落，在空中翻转数圈后坠入下方草地。手机背面朝上落地，录像功能仍在持续。画面记录下悉尼悬在树枝上晃动的身影。起初她还本能地抓挠脖颈，后来便放弃了挣扎。鸟鸣声中混杂着她嘶哑的呜咽。视频里还能听见巷子里奔跑的孩童嬉闹声。

这段视频本该是私密记录。但如同二十一世纪的所有事物一样，它最终流传到了网络。奶酪利用这段视频宣传他的留言板服务，刻意将其扩散至悉尼的社交圈层，像病毒舞蹈视频般发送给她所有的亲友。

# 第八章

第八章

转瞬之间

时间表帮助人们规划生活。重复带来可预见性—虽乏味却安稳。但规律生活的人往往也最容易追踪。

周一至周五，安德鲁在金牌保险公司朝九晚六地工作。霍莉就职于住宅区环绕的广场小学，工作时间是早晨七点到下午三点；若遇会议，下班时间会延至四五点。马克斯和霍莉的课程从早上八点持续到下午两点半，放学后他们和同学在校门前的大树下等待母亲。

几位老师在附近交谈，一边与家长聊天一边照看孩子们。年迈的交通协管员梅里尔·罗斯在附近帮助孩子和家长过马路。这里看起来是个安全有序的环境。不过校园里没有保安。老师们可以制止两个11岁孩子之间的打架。教职人员都受过训练，能够化解与愤怒家长的冲突，并在上课时间留意可疑人员。尽管全国各地发生了许多悲剧，但没人预料到会有人来学校开枪。

‘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对吧？’

扎卡里漫步走过前门。他穿着休闲，一件敞开的纽扣衬衫，袖子卷起，搭配蓝色牛仔裤。他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人们会记住饰品—帽子、墨镜、口罩。他混在接孩子放学的年轻家长和年长兄弟姐妹的人群中。他向那棵大树走去。

每阵凉风吹过，树叶就从枝头打着旋飘落。一些孩子在粗壮的树干周围追逐嬉戏，等待附近交谈的父母。一位和善的老师帮助几个年幼的孩子找到他们的监护人，像交警指挥交通一样示意他们。梅里尔正忙着与人行横道上的每个人聊天—哦，她真可爱；真是个甜心；大家注意安全回家！没人注意到扎卡里。

马克斯和朋友安迪一起坐在树旁的蓝色长椅上。他在任天堂Switch上玩《我的世界》，而他的朋友在平板上玩。格蕾丝蹲在长椅旁，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画。她画了一组火柴人—她的家人—还有一只火柴狗。在她记忆所及，一直想要一只金毛猎犬。

扎卡里出现在她的视线边缘。他站在她右侧的校门附近，距离那棵树只有几米远。她瞥了他一眼，咧嘴笑了。就在她即将兴奋地尖叫出声前，扎卡里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嘘。然后他向她招手示意。格蕾丝抓起她的蓝色背包，咯咯笑着蹦蹦跳跳地朝他跑去。她看起来就像是要去见多年未见的亲兄弟。

扎卡里在她面前蹲下。他说："你好啊，格蕾丝。"

"你好，奥拉夫，"格蕾丝热情洋溢地说。"你在这儿干什么呀？"

“我有时会给这所学校拍些照片。你知道的，就是放在他们网站上那种？”

"不知道，"格蕾丝耸耸肩。

扎卡里轻声笑了笑，接着说："好吧，这不重要。我只是注意到你，然后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对吧？"

“噢，对呀！”

“我想要那个拥抱—你知道我喜欢温暖的拥抱—不过首先，我想送你个礼物。我觉得你肯定会非常喜欢的。这样行吗？”

“当然可以！”

“太好了，太好了。礼物在我车里。我就停在马路对面。来吧，我们走。”

格蕾丝撅起嘴，然后说："妈咪还在学校里。她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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