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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在15岁的年纪爱上德克萨斯,7

小说:明日方舟 2025-09-08 13:53 5hhhhh 5300 ℃

星期一。

全体人类的最大公敌。

很难相信美好的周末两天就这么过去了,起床时候浑身上下的空虚感和不得劲儿让我充满怨气,而窗户边逐渐攀上的雾气更是让人拒绝走出家门。每到这种时候,我总会想起小学时候家里人硬塞给我的满分作文大全——那里面有一篇文章的题目是《我想有个星期八》。

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学,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之时关节也“咔咔”地作响,上课时老师的话语仿佛

被抽离的声调,直到我下午坐在活动室里、小口喝下德克萨斯泡的红茶时也一样郁闷。

每到星期一班里的气氛总是带点沉重的;以前没有社交网络的时候还好,大家还会聚在一起聊周末的所见所闻、但现在有了社交网络,直接都在SNS上通过朋友圈或者群聊之类的分享完毕、而且效率还能更快,也更有即时性。毕竟又不是真的面对别人大张旗鼓地聊,而且通过有效地利用黑名单和屏蔽功能、也可以避免打扰到其他人。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活在当下的人如果没有手机一定会被当成北京人----开玩笑的。不过,说是北京人的话、其实也没毛病。如果真的是旧石器时代的北京人,那个时候也只不过刚刚会用火而已。不如我们好好地利用火,比如火把熄灭代表0、火把燃烧代表1。这样我们在旧石器时代也有网络可以用了,不过是效率比较慢一点。但我也听说过,因为烦就将手机扔到海里去的人都是人生赢家、身边妹子环绕,甚至和学妹是击股之交。真是让人羡慕呢。

似乎轻小说里的主角身边一定是有很多异性环绕的,不过这倒很容易让人担心在欧美地区的销售前景。我目前为止还没有读过主角身边与同性建立其超乎友情的关系的轻小说,如果有的话请务必发给我。请认准我的唯一联系QQ,337845818。3Q。

我捧起手中的书继续阅读。眼下的事情纷繁复杂,前几天凯尔希对我讲的话依然在我耳边回荡着,空灵灵的声音仿佛带上了哀怨的色彩。

意义重大。

凯尔希,我的班主任,她对这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和责任?我突然感到一股恶寒,于是抬起头来环视四周。除了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看文库本的德克萨斯以外,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也许是听到声响了吧,德克萨斯抬起头,她头上那对小巧的毛绒也一跳一跳。

“……哎呀。发生什么事了吗?还需要我再倒点儿茶吗?”

她带着担忧的口气开口,脸上也浮现出关心之色。怎么搞得,有点像老妈子一样……

“抱歉,我没事。”

用简短的语句敷衍了德克萨斯之后,我继续思考。

蕾缪安在东高发生的事情,我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尽管能天使已经讲了一些前情提要,可那终归不是事情的全貌,况且眼下我们也找不到其他人来分享关于蕾缪安的信息。

不管是能天使从她的朋友那里得到的态度,亦或者是凯尔希前几天向我说出的话语,都提醒着我,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想要入手推理这些事情,我连最基础的线索都没有。能天使说的话能否被验证?还有哪里能够为我提供更多的线索?

总不能真的又像之前一样,跑去学部中对直升班的同学和高年级的同学一通问吧?先不说别人有多大的概率告诉我们,那些人中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的,能有多少?

真是让人头疼。

我捂住脑袋,希望籍此缓解我逐渐过载的精神。

“要出去转转吗?”

就像一股清风吹过,德克萨斯柔美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有人来回收二手电子产品了。

“不知道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在学校里溜会弯儿如何?”

“唔。那就走吧。”

我不想拒绝德克萨斯的好意,于是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来。灰狼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将小说放到书架上之后,便带着我走出了活动室。

外面的景色和来活动室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的活动室位于一楼,恰恰就是所有高中部学生每天上学时都要经过的地方。然而,诗歌部设置在这种地方,部员却少到几乎要废部,这一点有点让我感到奇怪。

但怎么说呢……俗话也有道理——灯下黑之类的,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也就在自己眼前的东西。比方说,在家中不管打开冰箱找了多少遍也没找到的番茄酱,最后发现就挂在了冰箱门上;将手机揣到兜里拉上拉链,结果骑驴找驴一般急切地问别人有没有见过自己的手机。

动物是很容易被错觉蒙蔽的,这一点对人而言也不例外。所以,消灭自己眼前的错觉,将自己的感官抛弃,只用眼睛去观察、只用耳朵去聆听,再加之缜密的思考,才能取得那唯一正确的答案。

我跟在德克萨斯身后,缓缓走在诚明楼的走廊中。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都在食堂吃饭,除了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之外,基本没有人还留在这栋楼里了;就算是社团活动,大多数社团也在中间的知行楼设置活动室,也就是此前我和能天使曾经去过的、社团委的活动室所在的那栋楼。

说来,我自从入学以来,还没有好好地去那栋楼里看看,左不过是在去社团委活动室的路上瞥过两眼而已。多掌握一些关于东高的信息,也许在帮助能天使查清真相的路上就能够更顺利一些。

“话说,那个……”

说出来的话语声音之小,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怎么会如此紧张?可能是太久没有被红茶润嗓,自己的声带已经发动全面罢工了吧。

“嗯?请讲。”

德克萨斯微微点了一下头,冲南开的窗户反射出金光,勾勒出她长发的轮廓,又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包边。

“咳,去中间楼看看怎么样?”

我清了清嗓子,总算可以用自己惯常的嗓音发言了。话说回来,最近的天气好像有点干燥……说不定用上什么润唇膏之类的更好一些呢。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样想着。

“嗯,是个不错的选择……”

德克萨斯捏着下巴做出沉思的表情:

“我也还没有去那边看过呢。”

紧接着,她的表情如同蜜糖般化开。说来,上回我和能天使去中间楼的时候德克萨斯没有跟过去,所以她的确是一次去那边……总之,先行动起来再说话吧。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们从离活动室不远的连廊穿过去,路过上次和能天使遇到W的地方后,进入了知行楼。上回来的时候因为走得急所以并没有留心注意,没想到入门处的左右两边便是两个巨大的青花瓷瓶子,看起来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真是的,怎么比我还高啊?话说,在学校里摆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德克萨斯好奇地看了那青花瓷瓶两眼之后,便跟在我身后继续走。

向西拐弯后,映入眼帘的是和诚明楼别无二致的走廊。走廊中央被插满假花假草的花坛占领,将整个走廊分割为了左右两个部分;抬头望去,除了用于防止学生意外坠落、看起来却相当不靠谱的棉网,透明玻璃盖住的天井透过来虚弱的光。

左手边的房间是文印室和医务室,右手边的似乎是某些理科的实验室。

走过文印室的大门时,里面的机器突然发出巨大的“咔”一声响,将我吓了一跳。德克萨斯看起来倒是波澜不惊,不过一想到卷子都是从这里印出来的,就有一种想要把这里炸掉的冲动呢。

“没想到文印室就在这里啊……我没来过这边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它。”

德克萨斯小声说道。

我看向文印室的门上贴着的告示。

“未经学生会许可不得入内”、“需在教师陪同下方可进入”、“闲人免进”……一层又一层的补丁和泛黄的白纸以张贴的形式摞在一起,马克笔毫不留情地加粗各种潦草的字迹,还真是不客气呀。考虑到月考和期中考的卷子也是在这里印制的,布下天罗地网也无可厚非,但这种防学生胜于防贼的情况着实让人捏把汗。

“嗯,再往前走好像就是生物实验室之类的了。要上楼看看嘛?”

我用轻巧的语气开口,在德克萨斯点头同意之后登上了楼梯。不知为何,东高在走廊中间布置的两道楼梯都没有设置踢面,踏在上面总是有一种不安心感,好像下一刻自己的脚就会卡在那里面一样。我看向了德克萨斯,她同样也小心翼翼地走着,甚至揪住衣角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略过全是实验室的二楼、三楼,我们逐渐接近了顶楼,喧闹声也越来越清晰可闻。

正当我带着德克萨斯准备登上顶楼时,一道白色闪电从我们的身边窜了过去,却又忽地不带犹豫,停了下来。搞什么啊,是打乒乓球的美少女吗?

直到我听清楚那道身影的声音,才逐渐反应过来。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正好,有个忙可以请你帮一下吗?”

霜星喘着粗气,指手画脚地试图向我们解释着什么,大概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吧?我看向德克萨斯,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知道了。学姐,去哪里?”

“呃,食堂旁边那个料理教室你知道吧?就是上厨艺课那个——哎!不对,你们还没上过厨艺课吧?哎呦,操,我带着你去就是了!”

料理教室吗……初中的时候没见过这种东西呢。似乎劳技课程去年经过修订,现在料理也是必学科目之一。这么想起来还真是好,我们那个时候老师在合格考的时候都会直接把答案写黑板上。料理可没有什么标准答案……那为什么要把它添加进去呢?考试会很不好考的吧……还有,评分标准是什么?能不能吃?哇,那阅卷老师一定很辛苦。我还是立下以劳技教师为未来的职业目标比较好。这样不少劳技老师被学生们的答卷毒死,就会导致人才稀缺。然后我就可以上岗成为劳技老师,不仅薪资高还可以顺利地快速狗带、脱离这个混沌的世界。

我醒神过来,才发现霜星急匆匆地拽起我的手;只好跟在她身后,用着从未有过的速度跑下楼梯。好险,差点就要崴脚了。

德克萨斯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任凭霜星带着我们向前一路狂奔。并不像慌不择路,霜星游刃有余地游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之间,在不妨碍来往路人的情况下轻巧地穿过大门,掠过食堂前的下沉平台;只是和往常不同,一般情况下进入食堂、是要直行从大门进去的;然而,这一次霜星却左转,带我们从一个小门窜了进去。

这门户内别有洞天。狭长的走廊连接了近处的黑暗和远处的光明,透过墙壁上的排气扇可以辨别出对面是教师食堂。我不确定凯尔希这个时候在不在食堂里,于是只好跟随着霜星的脚步走进去。真是的,难道我还打算向凯尔希求援吗……

随着我们向深处进发,吵闹声也越来越清晰。这片大地的人们好于在吃饭时高谈阔论交换信息,因此凡是能放下灶台的地方都一概吵闹得要命。有人觉得这是所谓烟火气,我不否认,但自己只是觉得他们有些烦人。食不言、寝不语,这可是小学就在教的圣人训呀!

快到尽头,我才发现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大门上贴了厚厚的一层磨砂玻璃,但依然抵挡不住里面传来的阵阵争吵之声。

我们三人在门前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视线转向德克萨斯,她只一言不发地摇着她的尾巴,那抹轻巧的蓬松微微翕动着,顺着少女的呼吸与胸口吸气上下起伏。

“所以……哈,霜星前辈,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双手扶在膝盖上喘着粗气,霜星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噢,是这样……我先给你们解释一下吧,”

白兔子稍微松了松领口散热,贴身的衬衣因为流汗而略带了透明的质感。喂,认真的吗?刚才还急匆匆的,这会子怎么又放松下来了……

“这不下个月自管委就要改组了嘛,料理部想要先把她们在文化节上的那个项目,咳,确定下来。”

“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料理部啊。”

德克萨斯小声嘟囔着。哇,食堂窗口上贴的大大的“料理部特制”你没看到吗?真是让人猝不及防。不过德克萨斯一开始的那段“朋友宣言”里说她还算擅长做饭,既然如此对料理部感兴趣是理固宜然的。如果她没进诗歌部的话,大概已经成为料理部的成员了吧。

“……食堂有几个窗口是料理部参与制作的,下回你可以留心一下儿。”

霜星看向德克萨斯,又开口说道:

“言归正传。所以,为了确定下来分工,这帮人就吵起来了。”

“什么项目?”

我正欲开口,却被德克萨斯抢了先。

“诶,是那个什么……呃,是那个料理比拼赛吧,还是什么东西……”

霜星磕磕巴巴地说着。喂,你自己不会都没搞清楚事态吧?

“抱歉,我没太听清楚。”

德克萨斯两只胳膊抱在一起,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拍着臂窝。

“简单来说,她们打算把整个社团分成三个组来筹备比赛。”

“三个组?听起来效率低下呢。”

我看向正毫不留情地这样说着的德克萨斯。

“哎,怎么说呢……一共是裁判组、准备组和后勤组三边。”

“这样……那她们的职责呢?”

霜星冲着德克萨斯叹了口气。

“说的就是这个。虽然说裁判组要制定比赛规则,准备组要做好前期准备,后勤组要组织好后勤工作;”

她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解释:

“但这三边儿的工作到底还是没划分清楚,然后就开始吵吵了呗。所以我才被叫来这里的。”

“原来这样……”

德克萨斯又低下头去思考。

深呼吸几口气,似乎是为了平复心情;在这三人行之中担当我师的是霜星,她似乎使出了浑身的劲力、用指关节敲响了那扇门。几乎是立刻,一个声音便凑近了门口,似乎隔着那扇门向霜星窃窃私语般地说道:

“那个,是社团委吗?”

“我是叶莲娜。”

霜星毫无犹豫地报上自己的姓名。话说,大家似乎都在用代号相互称呼呢……

那扇门以迅雷之势打开。

“快请进……好久不见呀,霜星,这次又要麻烦你们了……”

为我们开门的是一位白发少女。她虽然也留着短发,但和能天使的不同,她的短发看起来很有蓬松的感觉。

“没关系,又不是这一次了。”

说笑着,我们跟在霜星的身后走进料理教室,屋子内的景象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白色的墙壁上有些油烟熏烤留下的痕迹,不知是大理石还是其他什么材质制作的桌面光滑整洁,灶台和案板也各就各位;各类调料安稳地摆在瓶瓶罐罐中,若不是面前还有两位少女正互相拉扯,这里完全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厨房景象。

“这……”

眼前,粉红色头发的安努拉正和青发的水精灵缠斗在一起。虽然我不清楚她们因为什么而产生这样的情况,但总之……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被拉来这里解决纠纷的吧,这是什么时候升级成UFC了?

没有太多犹豫,霜星直直地跑了过去,将两个正在扭打的制服少女给分隔开来;白发少女跟在她身后,似乎是要为霜星加油助威一般。

“嘿!别打了别打了!”

“缪尔赛思!蓝毒!”

听到霜星和那白发少女的话,刚才还要大打出手的安努拉和水精灵用着不忿的眼神对视之后,“哼”地别过头去,似乎不愿意再看向对方。

德克萨斯似乎有些惊讶,站在我的身旁,身体甚至微微颤抖。

“……真可怕。”

看来德克萨斯的确不喜欢这样的情景呢,她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

“人感觉言语无法传达想法的时候,就会使用暴力。这种话听起来有些假大空吧……”

我嘟囔着这样说。

“可是这样一来,效率反而低了。规避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才是解决冲突的方式吧。”

摇了摇耳朵,德克萨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似乎包含了不尽的无奈。

“谁知道呢?”

我耸了耸肩,看到霜星正在朝我们招手,叫着我的名字。

于是,我们在离讲台最近的一个长条桌子两侧落座。

料理部对诗歌部,四个人对三个人。

似乎料理部多出来的那一个人是她们的部长,正好坐在霜星的对面。哦对,她们是熟人来着——不过,这场面果然还是尴尬得不得了啊。

不过今天莫名感觉少了些什么。如果加上能天使的话,也许气氛就会好一些——我回想起那家伙在班里的样子。她一定会找点什么话题的。

料理部的四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她们的部长将整件事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所以,问题就是这样,很头疼呀。”

被称为极光的部长两只手摊在了胸前。

“三边对工作都有疑问……吗。”

德克萨斯眉头紧蹙着思考,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我开口发问。

“呃,首先,我想问一下。准备组和后勤组……听起来要干的事似乎差不多,为什么要分成两个组别?你们的职责各有什么不同吗?”

被称为蓝毒的安努拉少女,也就是刚才和水精灵激烈交流的当事人——以及离她有点距离的、被称为芙蓉的萨卡兹不满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芙蓉----那个紫发的女孩子将表情恢复成微笑、举起了手,率先开口。

“准备组主要是在前期的保障,比如提前清点和准备好锅碗瓢盆儿之类的东西,就是通常所说的硬件设施之类,还有场地之类的协调工作——因为我们不打算把比赛放在这里举行嘛。”

“确实,如果放在这里的话,多少有些狭小。”

德克萨斯环视一圈料理教室,做出了这样的总结。紧接着,我又抛出一个问题:

“那么,后勤组具体的职责,就是比赛期间的保障了?”

“对。我们负责食材,还有其他的杂活儿。”

叫蓝毒的粉毛女孩子用极小的声音说着。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冲突呢?”

“是——”

霜星正想要开口回答,另一边就有声音响起。无奈,我看到她一脸不忿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将视线转向一边的芙蓉,她正用手撩着自己的紫色短发,又同时开口说道:

“是因为筹备工作一直停滞不前……”

她的语气像话说了一半,让我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旋即,白发的女孩儿快速看了一眼其他三人,不知在对什么暗号——才缓缓开口。

“三个组产生了争执。裁判组要求准备组准备好硬件设施,但是准备组说后勤组没有列出提供食材的清单,所以没办法开始准备。”

极光用着平稳的口气这样说着,我却瞥到德克萨斯用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呢,后勤组这边的说法是,因为她们主要负责比赛当天的后勤,所以前期准备她们没法插手;况且,裁判组没办法确认在哪里办比赛的话,她们也很难做。”

啊,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简直就像解方程式一样。

突然地,一句话语像闪电划破雾蒙蒙的天空,响彻我们几个人之间。

“这是在推卸责任吗?”

德克萨斯挑着眉头发问。她的话语相当直白,几乎不加任何修饰;这番话一发出,原本还有剑拔弩张之势的料理组三人瞬间对德克萨斯显露出了像是敌意一样、实在让人不安的眼神。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低气压云团。那股让人不安的感觉逐渐包裹住我的全身,自己的身体几乎都要因之麻木而动弹不得了。

“我不觉得互相推三阻四的社团能有什么凝聚力。如果你们想办成比赛的话,说出这种话只会拉低你们的档次。”

全场几乎寂静,倒不如说德克萨斯的这番话,几乎要让这场讨论无疾而终。然而,这也说不定是一个能让她们团结在一起的机会。

“喂。好歹注意一下语气。”

我微微靠近德克萨斯,希冀于她能听取我的话语而收敛一些。

“这样……抱歉,是我失言了。”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德克萨斯的脸根微微发红,四下环视之后微微低下头。料理部的几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可能她们也在苦恼于如何为刚才的情形解围吧。

协商还在持续进行着。

我看向了所谓裁判组的组长,那个名为缪尔赛思的女孩儿;生有一对儿精灵的长耳,水灵灵的皮肤像假的一样。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眉间微蹙却对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极光的说法。紧接着,我极快地用视线将剩下两个人也过了一遍。她们或是肯定,或是对我投以无所谓的眼光,说明这个事实是存在的。真是钻牛角尖的问题……虽然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三方看似都有理,但从实际的角度来看,压根没有任何合理性。其中以后勤部的说法最甚,相当牵强的“不插手前期准备”居然也能作为理由。还有准备组方面;乍一看她们的观点很合理。没有确定下来比赛使用的食材,就不一定能够确认有什么东西要用。唏,如果比拼的是甜点制作结果拿出来的是铁锅和菜刀的话便样衰了。

这么一说,裁判组似乎也有责任;然而这样看起来十分合理的观点才更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总有一些东西是通用的。为什么不把那些大概率会用到的东西准备好呢,这根本就是她们的工作吧?比如砧板和汤勺之类的,再怎么说也得把糖盐酱醋准备好吧?当然,酱一定是麻酱。

裁判组的想法更站不住脚了。如果裁判组已经明确比赛规则、定下了比赛的大体框架的话,那么明确需要用到的家伙事儿压根就不成问题。想到这里,我只好冲着缪尔赛思开口。

“……我姑且问一下。这场比赛是个什么样的比赛呢?”

“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缪尔赛思的脸上挂满疑惑,她强着做出笑容回应我。

“我是说……比赛的种类,还有主题……诸如此类?例如,是限定食材的那种,或者是纯粹就各种食材都能用的那种?”

“从一般角度来看的话,后面那种根本就没有举办的可行性吧?你有点儿缺乏常识了。”

德克萨斯后仰着脖子偏向我这边、向我发话。

平静地,缪尔赛思不带任何波澜开口:

“这次的比赛,是同种食材的限时赛。”

比较传统的那种比赛吗……那后勤部应该没有话说了才对啊?明明是同种食材的限时赛,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问题的,又不是需要搜罗某些特别稀有的食材,连我都能想到该买些什么,无非土豆胡萝卜洋葱西红柿之类。只是高中生们之间的一场小比试而已,又不是要用到什么山珍海味之类的,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出问题呢?

一股违和的气氛在七个人间传递开来。

“那么,蓝毒同学。我想问一下……”

在我刚想用直接的方式开口询问时,不知是本能还是什么东西,却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时,将那些激进的词句堵回了嘴里。这样似乎会让其他人的感受不太好,那么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再行发言了。将口气放缓和些的话,也许对消解她们之间的冲突能起到积极作用。

“看起来,问题好像没那么严重。究竟是什么因素,干涉到你们的行动呢?”

搞砸了。我说的话可能会很难理解……不过还是希望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生不要太过瞎想。嘛,就算她瞎想也没有用处了;我和她在这件事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因为,裁判组完全没说明白要举办哪种类型的比赛……比如甜点、或者其他的。主食和器械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你看。就连打蛋器和馅儿勺儿我们都拿出来了。”

顺着蓝毒手指的方向,我看向了料理教室的讲台。诚然如她所言,不少厨具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况且,先不说离年底还有好几个月,比赛的限定范围也太大了吧?”

哎呀,时间的流速可是会变快又变慢的,总是想着“到Deadline再说吧”或者“等截止前几天再说”,这种想法可是不可取的喔!

“哈?!”水精灵不满地“嘁”了一声,大有再次挑起口舌之争的态势:“如果不是你们老想着‘哎呀还有时间’之类的话让人泄气,去年的比赛才不会那么糟糕吧?”

看到这一副光景,极光连忙将缪尔赛思拉回到了原定的座位上,安抚着她的情绪。

可蓝毒说的也没错。同种食材的限时赛——这种话题实在太过广泛。尽管有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可以提前准备,但如果这些重要的事情不去确定的话,她们也只能束手无措,在无尽的推诿中蹉跎时间。

我再一次将目光转向缪尔赛思。

“……所以,比赛的范围还要进一步限定,是这样吗?”

她有些不满地嘟起嘴来:

“我们有什么办法嘛。毕竟这不是我们的工作,是准备组她们的工作才对吧?”

裁判组的工作主要就是制定比赛规则。刚刚来的路上、霜星解释得也相当清楚,裁判组的职责就是制定比赛规则;刚才自我介绍时极光也有补充,她们还要在最终的比赛中执行作为评委的义务。也就是说,她们是制定计划的那一方。

至于比赛的类型和范围——在刚才,这些事已经说过了——还有比赛的时间和场地协调、向顾问老师申请使用许可,以及审核参赛申请,似乎都是准备组的工作。

乱七八糟的职责和权限集合在一起,我感觉大脑都有些要过载了。

“那么?准备组的意见呢?”

我才发觉到、一直都是我在讲话,似乎其他人都没动脑子。

原来社团里女性人数多于男性的时候,作为少数群体的男性就会变成工具人……记下了,这个知识点可真是重要。那么,为了保障我的权利,我最好还是履行我的行事准则,不要做无用之事——这么看来,我就应该撒手不管。

虽然现在不是我发牢骚的时候,但是我必须为我自己打上预防针。

“诶诶?我们的工作,不是做好硬件准备吗?没人告诉过我们还要给食材这东西考虑啊?”

“你们连你们该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吗?”

我身边的德克萨斯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在我听来是惊叹,在她们那边恐怕这就是相当于挑衅级别的话语了。那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刚刚才偃旗息鼓的唇枪舌剑又开始了刀光剑影。

“啊?没人跟你们说食材也要考虑的吗?”

“那是后勤组的工作不是吗?本来准备硬件工作就够难的了……而且说到底,你们连向上边申请用明火灶的批复都没下来吧?裁判组这么掉链子,我们很难完成工作啊。”

“……我们后勤组收到的通知是负责食材的采购和比赛当天的后勤工作……没有人跟我们说食材的类别还要由我们考虑的呀。”

蓝毒的声音显得更小了;旁边的芙蓉和缪尔赛思已经准备开始大战了,看来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种说法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停!我说停。”

谢天谢地,距离开喷的前一刻,旁边的极光终于开口踩下刹车。

“职责划分什么的,上周刚开始社团活动、就是这个比赛刚定下来的时候,那天开的会就已经说明白了吧?”

我开口试图缓解两边的紧张度。

“请问,当时制定小组分工的人呢?问问那个人,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当我发言以后,整间屋子充满了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连窗户轻微的响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料理部的四人面面相觑,好似在统一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呃……那个,一开始负责制定分工的是我们的顾问老师。”

一开始。这个用词好极了……如果这样说来,那她们在分工协作这件事上一定已经讨论过很多次,甚至于说我可以相信顾问老师提出的方案被推翻许多回了。

“请顾问老师过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正当我要开口询问时,德克萨斯突然就这样说道。

“怎么说才好呢?她生病了,这几天一直请假没来。”

我才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不对劲儿。如果顾问老师在的话,社员们怎么可能会吵成这样?还是我太过肤浅,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那么,现在需要重新分配三个组的工作。

“那么,你们介意重新给你们安排活儿吗?”

“可是……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蓝毒在对面用着颤颤巍巍的语气说着。我明白她的想法,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此刻、谁被认为是那个在此前做无用功的人,谁就会在事情解决之后承受最大的压力。这一点,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中,都没有任何改变。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德克萨斯瞥了一眼,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扫视。紧接着,她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让准备工作继续推进,而不是在这儿纠结谁做对这个谁做错那个了,那些都没有意义。如果一开始就能担起责任明白做没做错的话,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对面的四人露出一副“啊,这样啊”的表情,然后各自把头低了下去。

我此时必须开始思考。现在的第一个问题在于,食材类别的选定,这个问题应该谁来担当责任。按照她们的说法,这三个组都不应该负责这个部分。然而,她们的描述却总让我觉得“三个组都应该负责这个部分”,而且理由也相当充分。我从兜里掏出干纸巾来铺平在桌上,记下了第一个问题。

“……这样的话,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可以待会再作决定。”

我之所以搁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想到了关于准备组的事情。按理说,硬件准备这件事是最容易的,反正她们本就是料理部,可以使用现有的器材;而且现在还有时间,学期刚开始没多久、社团费应该还有富裕,器材的缺口用现买的方式紧急补充,从操作的层面看、也不是什么不可行的方式。更为让我在意的,其实是刚刚芙蓉说的、关于明火灶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还在初中的时候就关心过。

当时看新闻的时候,正好瞟到了当时劳技课程改革方案的征求意见稿。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征求我们的意见,但也许是命定使然,我瞥到里面有关于劳技课让孩子们学习做菜的部分。

自己罕见地想要表现一番,于是在劳技课下去找了老师,问了她“劳技课改以后料理课程怎么办”。因为使用明火灶相对而言是比较危险的,而且不少学校理论上来讲没有这样的条件;一旦使用明火灶的话,抽油烟机怎么摆都是个闹心事儿,更别提北方冬天关窗户的时候会不会间接导致煤气中毒了。但话说回来,其他方式的话也没有多少学校能满足条件吧?

老师的答案干净利落,只有三个字。电磁炉。

因为她后来当着全班夸了我一通、说我关心劳技课程,让我相当不好意思。所以,这件事记挂在心中,让我羞耻了很久。

然而刚刚芙蓉嘴里讲出的事实与我的认知正好相反;我不觉得她说的是错的,因为毕竟她们是料理部的人;然而我也更奇怪的是,环视一下,料理部的专用教室里并没有灭火器之类的东西,清一色的全都是电磁炉。也就是说,这里不可能有明火灶。

那她为什么要申请用明火灶呢?

“……芙蓉同学。可以告诉其他组,刚刚提到的准备组无法准备器材是怎么回事吗?”

“啊呀、是因为比赛的内容还没有确定下来呢。”

芙蓉大咧咧地开口,完全没了刚才和缪尔赛思那针尖对麦芒的气势。

“因为、你想嘛,虽然绝大多数料理所需要的基本器材都一样,无非就是砧板、刀和各种勺子之类的。但是万一比赛内容确定下来了,发现要用其他东西,比如烤箱之类的,那就不好办了。而且也不能用社团费买……只能我们自掏腰包。如果我们现在就急匆匆去买的话,到时候发现万一用不到,那就不好了,对吧?”

她说的话听起来很合理。那么,这个问题还是将锅扔给了裁判组。

“你——我操,你说什么?所以你们迟迟不做准备就是因为担心钱?是吗?”

我看到了水精灵正捏着她的拳头,也被她口中突然而出的粗口吓了一跳。

“冷静一下,冷静。缪尔赛思同学。”

极光在一边开始慢慢劝着缪尔赛思,伸出手从缪尔赛思背后拉住了她。

真是可悲的事情,为了一件本应该能开开心心一起完成的东西大吵一架。

明明都是同一个社团的人,为什么不能够相互理解呢……?啊,但这一定我早已经知晓。人和人之间一定是不能相互理解的。这是宇宙中的基本事实,和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一样不容置疑。她们二人的态度被我吓了一跳。

或许是已经适应了将真正的理由藏在心里的社交方式,我对于缪尔赛思这么直接的话语还是被震惊到了。而且三组之间也一直将问题的责任互相推却……确定一下食材的大概范围是这么难的事情吗?还是说,事情之下另有隐藏着什么问题吗?每个组的说法似乎都在指责其他两个组的工作不到位,给自己组别拖后腿。然而,这三边实际上什么也没做,在质问时她们连一个确切的方案都不可能拿出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试图调解,找到问题的真正解决方案。

我身为外人没有什么好讲的,然而这问题的严重程度甚至让我都注意到了。

料理部没理由说自己的部员们不知道这种症结所在。

“为什么不能用社团费……啊,是这样。顾问老师不在啊……”

德克萨斯在一边开始小声嘟囔着,她的两只手互相搓了起来。

“对。所以我们才因为比赛主题没确定下来而发愁……而且电磁炉还坏了几个。”

电磁炉坏了?哎呀,这才是她要申请明火灶的原因啊。话说回来,还有几个月,这些电磁炉是能修好吧?说不定等顾问老师病愈归来,就能批下那些资金了呢?

我轻声细语地发问,试图平息少女们的怒火。

“容我提一个问题吗?”

“啊,你直说就好了。”

紫发的萨卡兹少女这样说着。

“等顾问老师回来之后不就好了吗?到那时候不就能批下资金了吗?”

听到我这番话,芙蓉却只是用“你好肤浅”一样,像是埋怨我的目光看向我。不知为何,德克萨斯的视线也如同针刺般袭来。

“因为我们没钱。”

黑着脸,芙蓉这样说着。

“喂——!不是说好了不能在外人前提这件事吗?”

缪尔赛思急切地开口,瞥了一眼霜星后却变得更激动了些。不过,我却能理解她的心情。自己的社团没有活动费之类的事情,在外人面前或许很难说出口吧……之前W也是,在社团委注册时给我扔了一大堆表格,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它们都是干什么用的。

“不不,”霜星摆着手:“这是特殊情况吧,我们不会追责的……”

然而,几乎没有人理会霜星在说什么。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必要再瞒着别人了吧?”

芙蓉针锋相对地回答缪尔赛思,她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放松。

“你——”

缪尔赛思还想说些什么,但极光一开口便打断了双方的对峙。

“先不要讨论这个,钱的问题我会想招儿解决的。”

这样说完,极光那隐藏在白色刘海后若隐若现的水蓝瞳孔,便和霜星对了个眼神。

我很欣赏她作为部长的担当。霜星之前也提到她们正是为了文化节而做准备,如果真的按照W所说的话,她们也许已经将社团翻身这件事寄托在了这场比赛上。

所以,她们的讨论才会停滞不前。我有些理解德克萨斯的想法了。

没有人愿意担当责任,因为一旦失败,铺天盖地的不满和辱骂就会如同潮水般、毫不顾忌事实地涌来,在那些试图努力、试图挣扎的人脸上扇大耳帖子。

谁会来承担这个责任?

一股不知名的气氛萦绕着,使每个人都裹足不前。

然而,事情肯定不止于此。一定还有什么更直接的原因,让她们还是互相推诿责任。

止不住地思考着,她们口中曾经说出的一句句话语在脑海中逐渐成型,又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捆绑在一起,让本就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难解难分。

直到思考结束,直到想法成型。

毫无犹豫地,我学着德克萨斯的口气,说道:

“对了,顾问老师生病之前有说过——食材类别这个方面,由哪部分人负责吗?”

四个人再一次面面相觑。而与刚才不同的是,几个人此时的眼神不断交流,似乎在用什么特别的方式传达着信息。原来现在脑机接口这么发达,用眼神就可以传递信息。真是太省力方便了,赞美电动汽车大亨。

“没,没有吧……”

看得出来缪尔赛思想极力地控制她的磕巴,然而这种手段我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遍,早就已经免疫了。她和她们都在隐瞒着什么……虽然窥探别人的内心不对,但这是动物作为自保的本能和重要手段。不管这是否管用,谨慎行事是可以让自己少受伤害的——毕竟,不做无用之事嘛。

“咦……我不记得了,大概?大概没有说吧。”

芙蓉舌头打结,蓝毒默不作声。

事情似乎在朝我刚刚预想的方面发展。

很好,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有些不太对劲。刚才问到顾问老师生病那段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注意到——给即将开始准备的比赛进行分工、这种事情,顾问老师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既然分工是老师负责的,那么眼下这种推诿指责的情况出现,说明一定有什么她们没有抬到桌面上说的事情,和负责食材类别这件事绑定在一起了,从而让她们都不想担当这件事的责任。能有什么事情符合这种情况呢?

我必须专注于手头的问题。食材采购吗?不,那是后勤部负责的问题。再怎么说,就算是采购,那也算不上多大事情,况且极光已经说过,钱的问题她还想办法。食材的选择吗?不,这才不应该是没法抬到桌面上的问题。

没办法直说的问题,大概率会跟不好的事情绑定在一起才对吧。

我是这样考虑的。直到,脑回路突然被灵感打通。

食品安全?

我似乎找到了正解。她们的顾问老师一定是将这两者绑定在一起了;也就是说,决定食材类别的人、也要为选择食材后产生的安全问题负责。同样,我想负责食材采购的那些人也免不了被质问。原来这才是问题真正的要点……这样一来,解决问题就方便多了。

“这样吧。我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点子。”

“是什么呢?”

听到这番话,极光急不可耐地凑过来;坐在我旁边的德克萨斯也仔细思考起来。

“缪尔赛思同学,能请你向医务室通知一下比赛这件事吗?”

“啊?”疑惑的神情攀上她的脸颊:“医务室和这比赛有什么关系……?”

然而她的话语一脱口,我便知道我猜对了----她瞬间闭上了嘴巴,然后疑惑的神情也消散了。

“我知道了。我会向她们提交申请的。”

“……申请通过以后,就请裁判组负责食材类别的工作吧。毕竟也是你们去找医务室申请的,不是吗?”

“啊啊?不,这是什么意思……”

疑惑的神情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这样负责对大家都好,”我试着用集体绑架她:“而且也是一个体现能力的不错机会,不是吗?”

后半句已经是纯粹引诱,就看这个精灵上不上钩了。既然大家都害怕担责任,只要让一个人负责最麻烦的事情,然后再将这份风险转嫁出去,至少目前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行,我知道了。就这么做吧。”

一边的极光也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那么,食材类别的规定和安全这一方面,就让裁判组负责了。”

我站起来这样说着,尽管有些尴尬。出风头实在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试图解决这件事?喂,这算不算是压榨童工呀?

“哎……”

缪尔赛思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但随即又露出一抹小恶魔般的笑容。

“至于食材采购这一方面,考虑到就算是秋冬天菜放久了也会坏掉,还是让后勤组当天去买吧。霜星,你能去跟食堂那边协调一下么……?如果他们愿意直接把食材分享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了……那到时候我试着联系一下吧。”

看起来,最棘手的问题和风险就这样被轻易地转嫁出去了。尽管这看起来解决了问题,但实际上远远没有触及到最核心的东西。

没有人愿意担负风险。

这种意识才是所有事情之中最可怕的。

对于这样的想法,我绝对不可能持反对的态度。本质上来讲,我自己的信条也是如此,通过不去做没有必要的事情,然后将所有事情对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不管怎么说,人都是一种利己的动物,哪怕只是生存的本能都会让他们下意识地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也只不过是让其他相对不得不去承担这些个责任的人来背黑锅。

想到这里,我不禁全身发冷。这种做法真的正确吗?

哎呀。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摇了摇头,我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眼前的料理部四人身上。

负责准备组的芙蓉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话说,为什么她们要把准备组和后勤组分开啊?两个组分工协作岂不是更好?

我长叹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那么,这件事就已经解决完成了。

极光站了起来,用让人震惊的声音说着:

“就这样办吧----料理部的各位,一、二----”

“Fight!”

令人尴尬的口号声中,料理部的四人对起了拳头。

霜星转过身来,椅子往后微倾,隔着德克萨斯也替我微笑了起来:

“——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很有趣呀。”

我摇了摇头,在学姐面前还是要保持谦虚的。我强装着笑,说道:

“不,这实在没什么……倒不如说,我最讨厌做这种本来就没必要的事情了。”

“……实在是不可理喻。”

我没有听清楚德克萨斯说的话,她便跟着已经起身的霜星离开了教室;料理部的三人也已经回去筹备工作。屋里只剩下我和极光。

正当我准备往出走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去。我想到的事情,必须和她说清楚。

“极光前辈!”

“啊,还没道谢过呢。谢谢你,可爱的后辈。”

极光小步跑到我面前,微微鞠躬向我道谢。

走到那个狭长的走廊里之时,德克萨斯和霜星正在等着我。

“抱歉啊,”见我走过来,霜星微微鞠躬致意,然后用不好意思的口气说道:“把你卷进这件事里面。当时,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不然也不会我亲自过去……只是随便想找个帮手,就看见你们了。”

“原来这样……我很高兴能帮上忙。”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我可不想再莫名其妙被拉过来解决这种矛盾纠纷了,又不是第三调解室,我也不会向前一步。什么毛病呀!

“话说,这位同学……我还没请教过你的名字哪?”

这样说着,霜星的视线转向德克萨斯,对她上下一番打量。

“我是高一A的切利尼娜·德克萨斯。请多指教。”

这句自我介绍我已经听过不下五回了,几乎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

“啊,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社团委的委员长,高三C的叶莲娜。”

霜星向德克萨斯伸出手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哎呀,刚才听见你说的话,我都快要吓死了——你是不知道料理部之前闹出多少事来呀。”

用空出来的手将头发披起来,霜星这样说着。

“吓死了?为什么?”

德克萨斯将手松开,满目疑惑地看向白色卡特斯。

“料理部去年的时候还打过架——啊,这件事你们可别往外说喔。还好这次没打起来,不然可真不知该怎么收场喔!虽然你说的话我也很赞同,但下次或许用温和的语气说出来更好一点呀。”

“嗯”“啊”地应承着霜星的话,德克萨斯点了点头,却满脸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德克萨斯的那个神态……倒不如说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来她对这番话有什么想法。

“该怎么说呢……”霜星摸着下巴,怀念过去之情在她的脸上溢发光彩:“其实料理部那边的几个人,我都还算熟。她们平常吧,关系不说那么好,但也不会差到大打出手那种地步。”

跟在她话语后面的,是一声小到几不可闻的叹气。

“……这种事情,谁好说?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天底下的这种烂事儿多了去了。”

我带着开玩笑的口气向霜星回答道。

“不会的。她们都是很喜欢做饭的人。”

霜星突然抛出的这句话让我感觉到不解。我心生疑惑,开口问道:

“可是……这跟她们刚才做的事,有什么联系吗?”

无奈地笑了笑,白色的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

“有的——正因为很喜欢又很重视,所以、对这场比赛,她们才会不想出错。”

语气平稳而迟缓,却又莫名地透露出一股感伤的氛围。

“可这不是……”

身边的德克萨斯还想多嘴几句,却被霜星的话憋了回去:

“所谓的推卸责任,我想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突然之间,走廊中不再传来任何声音。

“恰恰地喜欢、又觉得很重要,所以,面对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失败的可能性时,才会感到害怕,才会本能地想要推卸责任。”

吹过来了一阵凉爽的秋风,惹得我脖子痒痒的。

“但是,这样的感情和想法,她们一定羞于启齿吧?恐惧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才让最后的整件事都失败。”

如入无人之境,霜星似乎沉浸在了她自己的世界中,对我们讲述着。

“缪尔赛思有点儿古灵精怪,却又手艺很好;芙蓉是个严肃认真的人,做事一丝不苟;蓝毒或许谨小慎微,可她的手艺公认最好。”

轻轻地“咳”一声作为停顿,霜星继续说道:

“然而,她们自己都没能认识到这一点。就连别人对她们这样说,她们也只会觉得‘你在奉承我吧’,将那些真心的评价和虚伪的应承混为一谈。

“所以,当德克萨斯同学指出‘推卸责任’的时候,我是在害怕她们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而把此前所做的一切付之一炬的。”

霜星缓缓地向走廊的出口走去,走到一半却又回过头来。

她灰色的瞳孔中浅浅露着光。

“哎呀,我在说什么呢——那就这样啦!社团委那边还有事儿等着我,那我先走一步?”

白发的卡特斯用力地对我们挥手,发出以上宣言后就快步从走廊中跑了出去。

不知名的气氛围裹住了我和德克萨斯的全身,我突然感觉有些冷。

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说出漂亮的场面话:

“哎……真可怕。”

后面的教室中又传来吵闹声,不过这回听起来是热烈而和平的交谈。

“走吧,回活动室去?说不定能天使已经来了。”

我看向了正站在身后的德克萨斯。

她大口抽吸着空气,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却紧紧咬着嘴唇,仿佛无尽的话语即将从她的口中讲出。

“……发生什么了?”

迈起脚步快些走向她,我这样询问。

然而,长长的一口气舒出后,德克萨斯又恢复了那一副平静的神情。

“抱歉,让你担心了。”

可她金色的瞳孔中分明带着暗沉的颜色。

“有话想说憋在心里又不讲,会得心理疾病的。”

我将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摆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

持久的沉默,虽不至于可以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但也如同深夜无人的街道般安静。

直到,她清冷的语气传入到我的耳中。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方法?”

听到她的声音,我又一次向德克萨斯看去。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质问,也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

自己做事的方法遭到怀疑,这就是做出行动之后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对此我心知肚明。没有办法去否认,也不能完美到让其他人找不出茬来。即便如此,我也只是一直用着自己的方式;因为,这就是我一以贯之的模式。

将责任转移出去,转嫁到不得不履行的人的身上。自己既受益于这样的做法,也因为这样的做法而不得不承担某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只是因为这样最简单,也最为有效而已。

我不清楚德克萨斯对我的做法产生了什么样的疑惑。

为了明白她的想法,只能再一次向她提问,直到得到真正的答案为止。

走廊里又刮来了寒冷的风,事态奇怪地以我不曾预想的方式发展着。

“没什么。总之你看,事情也很顺利地被解决了,对不对?”

“……被解决了?”德克萨斯低下头,用颤抖的口气说着:“这一点儿都不对。”

仿佛中场休息般空闲数秒,她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样只是回避问题而已。”

我看着她的金色眸子,嘴里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

自己似乎能够明白德克萨斯的想法。我也不得不承认,为料理部的成员们重新分配工作,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逃避问题本身。也就是说,当原本的职责被打破,关于这件事上的纠结就不会再存在了。然而,谁又能保证,她们不会再一次因为比赛筹备的分工而产生争吵?

就在这时,德克萨斯的声音如同镰刀般划开沉默的氛围。

“她们在分工上产生冲突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在什么分工不清楚、职权不清晰这种事情上。”

我盯着她的眼睛。德克萨斯的脸上只剩下淡然的表情,她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正披散在肩上,如同为她挂上黑色的披肩。

两人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是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想承担更多的责任。”

诚然,她所讲的根本就毫无问题。如果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担当更多的工作和责任,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所以,造成她们在比赛的筹备问题上争吵、甚至大打出手的原因,从来就不是为什么食品安全和节约预算。

如果有其他人做的话,自己怎么样都好。

这句话突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不管是因为害怕还是懒惰,料理部的那三个人,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主动承担责任。所以,将工作重新划分,将她们不想承担的责任给划拨出去,解除她们对工作的顾虑,根本就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核心。然而,我却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

德克萨斯没有继续她那质问一般的口气,而是充满遗憾地说道:

“霜星前辈的说法,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明什么。”

她轻轻抚弄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胸中堆积了无尽的想法和话语。

“没有就是没有,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没能让她们负起应该有的责任,那都只是徒劳无功,都只是对这个问题的否认。”

“想要她们接受自己的责任是很困难的。”

没错。这句话一定没有任何错误。

人天生便是不爱负责任的。因为,责任意味着自己的本能被束缚,意味着自己的欲望要排到次要的地位上。出于本能地,她们在面对责任时都选择了规避,最终才闹得了如此的下场。然而,真正悲哀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她们所不愿意承担的,即便是从其他人的角度看来,却也称得上是无法承担之重;然而,眼前的德克萨斯是想要着那样的结果吗?强行让她们每个人都担上责任,丝毫不顾及她们的能力,最后会产生的也只不过是灾难而已。

即便知晓会这样,德克萨斯依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她似乎不愿意放弃那份责任,也不愿意看到本应当所有人负起的责任被近乎抛弃般落到所谓的其他人身上。我无法评价她的想法是否正确,也不清楚她打算用什么手段令她的理论变成实际——可是,我却完全无法认为,德克萨斯的想法是错误的。也许是出自于心不忍,也许是我想着“本不该如此”,这是对事情本貌的期望吗?如果从一开始,她们三个人就担当起了正确的责任,事情还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吗?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甚至不敢去想象。

“……我知道。正因为这很困难,所以才必须要去做。如果没人去做那些事情的话,总有一天我们只能不得不去做;到那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她平静地,用着宣告般的口气,讲述着她自认为正确的话语。

“你的做法,充其量只不过就是掩耳盗铃而已。”

我没有用言语回应她,只是任凭她的发丝因吹来的冷风而飘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中也带上了疑问。尽管我们认识没有多久,但我却不打算因此就否认她的话。德克萨斯似乎不认为将责任转嫁出去——或者说,让责任扩大化,是最好的方案。也许我这样的说法不对,但为了方便理解,自己这么想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然而,她却不那么认为。

“……这种做法,究竟从何而来?”

德克萨斯疑惑地说着。比起向我询问,她的口气听起来更像是在拷打她自己。

面对不负责任的事情,要全力击溃,哪怕用激烈的言辞也在所不惜。这是一直以来信奉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我所不敢想象的。我无法感受到她那样强烈的责任感,也有可能是我的觉悟不够。看起来,这件事完美地得到解决,没有人在这之中受到伤害。

不,那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正视那些最后做事的人。

说是推脱也好、说是不屑也罢,这一点从我开始思考、一直到整件事结束,都贯穿始终。

自己从没想过真正地解决问题,只是想给现状打上个补丁,祈祷着它能够带我们渡过难关。

然而,我始终不认为这样的做法不正确。这种方针在我的行动中一以贯之,我也从未因此而受到了什么伤害;换而言之,这一点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既然如此,如今回过头来再仔细思考,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吗?我很难昧着良心这么说。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做法呢?

冰冷的感觉从手指上传来,我将手塞进了兜里,企图获取那一点遥不可及的温暖。

为什么,她们都在质问我的做法?

自己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

我思考着,在脑中的索拉里斯之海驾起一叶扁舟,试图理清无尽的思绪。

从我出生开始,身边的一切便都在这样教导着我。不用计较责任的转移,因为总会有人替我负重前行。自己恶劣的性格也因此而得到保护,并生长出异样的枝芽。

那真是个好时候啊。

我仿佛看到了凯尔希站在我面前。

……冥迷之中,我似乎得到了那唯一正确的命题,带领我走向我本应直视的答案。

我出生的那个时代——

它到底带给了我什么?

心神俱震,我看到德克萨斯正背向我,反射进来的夕阳光似乎成为了她剪影的背景板。

“抱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冷冷地说完这些话,德克萨斯从我的身侧穿了过去。我的目光追随着她,可身体却完全没办法挪动一星半点儿;尽管还想开口辩解些什么,我却不得不将自己已经编织完成的话语再咽回肚中反刍,试图为自己的方式开脱。

不说没必要的话,不做没必要的事。

以上的话语是我的人生信条。所以,今天也按照这样的方针指导,顺利地解决了不知为何就被推到自己头上的事情。

然而,尽管我应该对工作完成感到开心,自己的胸口却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被不知名的闷涩感捆住,任凭窒息感冲上自己的大脑。

能天使、德克萨斯。她们都告诉我,希望我放弃自己的做法。

可是,我却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自己或是被拜托,或是被要求,总是用最有效率的方法解决问题,这样对大家都好。然而,这是我期待着的做法吗?或者说,这种结果是我所想看到的吗?然而,不管自己怎么提问,怎么试图修正自己得出的结论,都没办法剔除那已经既定的事实。

我不希望付出多余的精力,不奢求取得更多的成果,不试图加强更强的联系。

明明对结果没有多大的奢求,于是才用了这样的做法。

最终,也依然会有人认为自己的做法不甚正确,而她们所指出的,我同样无力反驳。

我将视线落在正向走廊出口走着的德克萨斯。

她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正追求着的。

或许我难以理解她一开始突然提出交朋友的理由,也没办法明白她刚才那些话语背后隐藏着的责任与真意。

踌躇着,犹豫着,裹足不前。

然而,那个唯一正确的答案,其实一开始就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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