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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心淫骨绿意简】(40-43)(绿) - 1,3

小说:【贞心淫骨绿意简】(40-43)(绿) 2025-09-07 22:24 5hhhhh 7930 ℃

  正北面五级石阶之上,便是五间正屋。正中一间,居中悬着「格物致知」匾,是陈老爷的书房兼会客处。里头一色紫檀家具,多宝阁上摆着欧伦大陆的自鸣钟、珊瑚树,还有只镶金边的琉璃瓶,据说装着月华之丝。

  东梢间打通作了寝居,一架十二扇的苏绣屏风后,藏着张可容五人的雕花拔步床。

  他的十房妻妾分居东西两路厢房,已逝的十一娘和十二娘钟晚雪各别居一个小院。

  陈老爷的子女们都住在东厢主楼的二层暖阁上,生母厢房后也设有耳房,未成年的子女在此居住。陈老爷现在还有三子七女,其中两个儿子还未成年。不算十一娘宝珠,另有四个女儿已经嫁人。

  「去看一下十一娘的住处?」我低声询问。

  钟晚雪神色微变,不做声地引着我穿过西厢廊道,走了没多远,向右一转,「七仙女采茶图」影壁映入眼帘。

  这里便是十一娘生前所居的「静雨院」。

  「从这里去你家老爷的书房,怎么走?」

  她引着我从静雨院的侧门拐出,沿着一条隐蔽的青苔小径向西,穿过一道爬满紫藤的月洞门,便进了青砖铺就的四方院落,中央一口青石古井,井沿磨得发亮,东墙根堆着十几个红漆浴桶,「这是『濯锦院』,浆洗之地,从东门再往前便是「致知院」的回廊,老爷的书院就在那里。」

  古井边上还有一颗桂花树,一颗罗汉松。

  我在井边转了几圈,又察看了一下树干:「从正门到这里,要走多长时间?」我自己也在默算时间。

  「半刻钟吧。」

  「还有其他路线吗?」

  「茶房后面还有一条窄巷,堆满杂物,直通濯锦院,不过,平时都是上着锁的。」

  我在脑子里大致上勾勒了一下这个布局,默算了一下时间,一个精壮男子要是疾跑的话也就换几口气的功夫。

  她又补了一句:「事发之时,茶房里一直有人。」

  然后指指西墙:「出事之后,老爷发现那里有翻墙的痕迹,西墙外面有一条土路,再往北走不多远,但是村子里的集市。

  事发之日,正是大集,老爷查了很久,没有头绪……」

  「茶房里是什么人?」

  「卸甲军的两个军汉一直在那里下棋,管家也一直在门口看着他们。」

  「卸甲军?」我眉头一皱。

  她连忙低声解释:「是令指挥使的亲兵。令大人与大少爷当年在西军是同袍,情同手足。自大少爷战死沙场后,他便常来探望老爷,渐渐成了忘年之交。那日晌午,他二人正在书房商议要事。」

  说到此处,她突然双颊微红,声音渐低,「自过门以来,老爷时常在妾身房中安歇,故而有些情况,妾身也都知道。」

  我一抬眼,却看见东侧还有一幢朱漆小楼:「那是何处?」

  那幢双层暖阁掩映在梅影中,飞檐下悬着鎏金合欢铃,二楼窗棂竟是用整块云母石雕出并蒂莲纹。

  秋风拂过时,隐约可见里头垂落的茜红纱帐,正随风轻轻摇曳。

  「那是藏春楼,老爷娶大奶奶时建的。但凡新妇圆房,必要在顶层暖香坞—」

  突然噤声,因见廊下转出个端铜盆的婆子。

  「周妹妹明晚和老爷的洞房也是在那里……」说到这里,钟晚雪瞟我一眼。

  「那里如何?」

  待那婆子蹒跚走远,她团扇半掩,声音突然低得几不可闻:「里头铺着三寸厚的波斯金丝毯,人踩上去像踏着云絮。里头的拔步床,是老爷特意从渔阳买来的「夜明绡羞垫床」,床头悬着十二面春宫镜,都是从大食国运来的水晶镜,纤毫毕现,上面的垫子是苏丹国的云珀胶做的,体温之下便会变软,散发出『媚影销魂散』。」

  说到这里,她颊上倏地飞起两朵红云,突然收住了口,过了片刻才说:「老爷平常行房的时候会点上『三段蚀骨香』那种手腕粗的蜡烛,洞房花烛夜老爷会点『醉髓缠魂引』,能燃上两个时辰,……」

  我暗自庆幸,还好他只是摘凝彤的元红。又奇怪这土财主怎么会这么有钱。

  「醉髓缠魂引」与「媚影销魂散」同出一脉,却各有玄妙。

  前者专攻「玉楼之窍」,燃至极致时,穴内肉褶如莲花初绽,淫汁奔涌似银河倾泻,行房女子泄到晕厥是常有的事;后者则主攻「轮根之窍」,自融入血脉始,便会引动会阴肌群痉挛,令花房如婴儿吮乳般紧裹阳根,更能激发「蕊珠之窍」分泌元阴。

  那「醉髓缠魂引」除了用到「媚影销魂散」中的主要配料「百年合欢藤初蕊」、「天山雪蛤卵巢干粉」之外,还添了闽西特产的千年肉苁蓉精粹与大雪山玉蜂王浆,一根便值四五金铢,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未必舍得常用:香料填在蜡烛里烧起来,与空气中的自然挥发相比,当然有天壤之别!

  此时,突然想起凝彤说过的一个细节:这老地主给佃户发年货,还有额外包七八银铢——京都生意最好的商铺掌柜,不过也就是给伙计多发十几银铢的年封,这陈老爷若只是种地,绝不可能过上如此奢靡的生活的。

  「钟晚雪,可是取自「晚来天欲雪,可饮一杯无」的意境?」我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问了一句。

  这陈老爷虽然体形肥硕,绝非看上去那样蠢憨,他给我扔的肉包子里面一定有饵线,要离他的家室远一些。

  她眸光倏然一亮,「极妙!虽只寥寥数字,却将暮雪将至的静谧和悠然相邀的雅致,都凝在这字句间了。公子,可否将这诗补全了赐予晚雪?」双眸如水洗过的黑曜石般清亮。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可饮一杯无。」

  心中暗忖这不知是前世哪位大诗人的佳作,此刻倒被我厚颜据为己有了。

  这个小少妇一拍手,「瞧我竟忘了正事!周妹妹和老爷的婚礼,对外说是新婚嘉禧,按理是不用这个『却扇诗约』的,到时老爷会专门借这个机会解释一下,没有为她招过平夫。我家老爷也是昨夜才从周妹妹那里知道,您是新宋风流第一人,著名的红绿词大家,当然要您赐下一章半阙,他要留做传家之宝!」

  按传统,红烛高烧时,新妻虽顶着大红盖头,却还要执此团扇半遮芙蓉面。

  届时正夫要当众吟诵扇上诗句,让满堂宾客都听明白他曾以怎样的心思,将她送到平夫的锦罗帐中。

  我们穿庭过廊,一路上还遇到了六娘和七娘,晚雪向她们介绍了我,两个女子一面打量着我,一面别有深意地看向晚雪,弄得她俏脸上一阵酡红。

  一进她的「晴芳轩」小院,迎面便撞见一丛朱槿花开得正艳,殷红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点。

  活水小渠叮咚作响,几尾锦鲤闻声聚来,搅碎了水面上晚雪的倒影。

  她引我踏入花厅,多宝阁上那个鎏金八音盒忽然自鸣起来,奏的竟是异域小调。

  晚雪「呀」了一声,忙跑去按住盒盖,裙摆扫过青砖,惊起一缕浮尘。

  阳光透过琉璃窗将她的轮廓镀成毛茸茸的金边,连耳垂上那粒珍珠坠子都晃得人眼花。

  「公子见笑,」她低头摆弄八音盒,脖颈弯出天鹅般的弧度,「这是老爷带着匠人做的,他的心思很巧……」

  话音未落,那盒子又叮叮咚咚唱起来,这次换成了《采菱曲》。

  「你家老爷在自家人面前是什么样的性格?」我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听人说他以前很随和,最爱开玩笑!不过自打十一娘走后,话就不多了。」

  「这里面可是用云青铜做的齿轮弹簧吧?」

  她含笑点头,正要引我到书案前,忽地俏脸一红,侧身挡住我的视线,手忙脚乱地将案上散落的纸笺拢作一堆——我瞥见几页未写完的诗稿,还有几幅描了一半的花样子,想必是她闲时消遣。

  「公子先坐。」她指了指西墙边的黄花梨玫瑰椅。

  我沉默地坐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窗前一张贵妃榻,随意散落着几个绣花软枕,针脚细密匀称,想必她常常倚在这里小憩;墙角鎏金熏笼里飘出甜腻的桂花香气,笼边还搭着条杏红色的汗巾子,像是刚用过还未及收起。

  那张贵妃榻,倒让我突然想起了烟儿。

  我在十三岁的时候曾亲手为她打造过这样一只,围栏、扶手、榻腿和牙板的打磨雕刻就花了整整四个月——我的两个青梅竹马,现在都是他人怀中之尤物了。

  「周姐姐这会儿应该正在试穿喜服吧。」

  晚雪看我心绪不定,说别的可能也转移不了我的注意力,便索性我和细细介绍了一下,「我们这儿的大喜礼和小喜礼都一样隆重。

  迎亲要穿的青罗销金裙,拜堂用的大红绣凤衫,合卺时要披的绛纱金缕披,样样都要精心准备。」

  「还要试穿「月牙跟」——鞋子太松太紧须得现改,还要挑选寝衣,三套被面都要一一过目,连床帐流苏的长度都要仔细斟酌。首饰更是马虎不得,双凤衔珠步摇、金丝鬏髻,都得试戴妥当。明日就大婚,确实是仓促了些!」

  「远一些的宾客,怕是来不了了吧?」

  「说只请本家几位叔伯,石桥村的另外两大姓族长,还有老爷在商路上的故交……」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几分,「老爷早上说,这次除了邀请西水县元阳庙的住持、监院之外,还邀了一个业海红莲榜上的俏和尚。」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地主陈老爷心机真很深:「这是你家老爷故意示弱,假意让你们姐妹……」

  晚雪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嘴唇嚅动着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音,还没听清,她就慌乱地欠欠身子,一个人进了东次间的寝室,把我一个人晾在了明间里。

  我后悔自己不该把话说透,只得起身走到门帘前,拱手行礼道:「是在下唐突了,就此告辞……」

  「公子请进来说话!」里面传来她慌乱中带着几分紧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赔礼。

  我深吸一口气,挑帘而入。

  合欢香雾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目眩。

  「坐这儿……」

  她指向镜前绣墩,我心头一跳——谁不知道闺阁女子的妆台绣墩,唯有夫君、平夫与蓝颜才坐得?最终我只敢挨着矮榻边缘坐下,打量了一下她的闺房。

  临窗摆着张红漆描金梳妆台,台上菱花镜擦得锃亮。

  一支累丝金凤簪斜插在木架上,凤嘴里衔着的珍珠正对着菱花镜;翡翠耳坠随意丢在胭脂盒边,映着窗外明亮的天光,碧莹莹的像两滴未干的泪。

  南墙边有一架五弦古琴。琴身泛着沉静的紫檀色,龙池上方刻着「松风」二字。墙角立着个白瓷梅瓶,里头斜插几枝将开未开的绿萼梅。

  花枝旁挂着幅小楷抄写的《心经》拔步床挂着厚重的绛红色纱帐,帐钩上悬着个鎏金熏球,随着帐内若有似无的颤动轻轻摇晃,将光影碎成点点金粉洒在交叠的锦衾上。

  床柱上系着的银铃铛尚在轻颤,铃舌里缠着几根鸦青发丝,想必是她与陈老爷颠鸾倒凤时散落的。鸳鸯枕畔歪着个杏红色肚兜,金线绣的并蒂莲已经松了半边丝线。

  瓷枕边摊开的《香奁集》正停在「解罗衣」一页,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合欢花,像是给那些艳词作了香笺。

  脚踏上凌乱堆着绢帕、罗袜,还有一件黑色的情丝轻袜,上面有两条白浊的痕迹,看得我心中狂跳不止。

  晚雪坐在南墙边的琴凳上,半侧身子浸在窗棂漏下的光影里。

  「老爷一早问了我和十娘……」她忽然别过脸去,后颈碎发被熏风撩起,露出粒朱砂小痣。

  交叠在膝头的十指绞得发白,话到半截,几乎没了勇气,贝齿咬在樱唇上半响,才低声说道,「我明年要随老爷去京都,过段时间汉庭少爷也会过来,那是天子脚下,闽西同乡会也没有几人,我又人生地不熟,……」

  浮光縠纱的裙裾随着她不安的挪动沙沙作响,鼻尖凝着粒细汗,在斜照里莹莹发亮,从耳根红到了脖颈上,方才还端正的坐姿此刻微微前倾,累丝金凤衔珠步摇上的流苏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投下细碎的金纹,恍若给这幅含羞图点了睛。

  我的眼睛不争气地偷瞄了一眼她的浮光縠纱外裙。

  她本身就是坐在阴影中,加上内衬鲛绡网的青鸦晕反光,却是看不到一点亵裤的轮廓了。

  这让我内心有些小小失落。

  我这才发现琴桌上还摆着本翻开的书,书页间夹着张堪舆草图。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刚要提却扇诗一事,她突然很冲动地问我:「他说你是京都人氏,又会武功,还有官身,你可不可以做我蓝颜?」

  我避开她灼人的视线,「我听陈老爷说他的妻室找蓝颜只找娶不上媳妇的光棍……」

  她不无骄傲地点点头:「我家老爷说,穷家汉即便娶一个稍有姿色的妇人,也养不起、守不住,说不好鸡飞蛋打。他娶妻便是为全村的男子养活女人。」

  「即便是宝珠姐姐,也有四个蓝颜,谁要来过夜,我家老爷都恪守「蓝颜为大」。四娘最多,有十几个相好的。这石桥村中,但凡勤快的庄家汉,哪个没在陈府过过夜?」

  「你也是……刚嫁过来是吧?」我生生将话拐了个弯。

  她听出我的意思,脸色暗红,嘴角抿得平直:「我家是县城的,自幼便是家人最宠爱的……我受不了乡下汉子的气息,……」

  说到这里,她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了,抿着嘴腼腆一笑,「老爷倒是应允了。」

  我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42)

  在新宋的乡野间,维系一方安宁的从来不是县衙那几纸文书,而是宗祠里那面斑驳的铜锣。

  每逢初一十五,乡绅们领着族中子弟在祠堂议事——哪家佃户该减租,哪条水渠要疏浚,连孩童启蒙的社学该请哪位先生,都在那些雕花楠木的厅堂里定下章程。

  从朝堂重臣到穿皂靴的公人心里都很清楚,青砖黛瓦的宗祠里供着的不仅是祖宗牌位,更是一整套乡约民规。

  催粮征税要靠他们,平息械斗要靠他们,就连灾年设粥棚,也得靠这些地主调派各房媳妇带着佃户女眷们支起大锅。

  在此地,或者更多地方,对性资源的调配竟然也是乡绅在发挥作用。

  陈老爷院里自然不会听到「煎心鞋」的铃铛,那些穷得连鸳鸯箸都置办不起的光棍汉,但凡能在陈家廊桥中分得几夜春宵,一定会死心塌地替他卖命。

  这套法子比什么圣贤道理都管用——以田间劳作表现来实现的性资源的乡村公义,其实用性对我有很大启发。

  「你家老爷当平夫多吗?我指的是……村中成亲的庄稼汉。」

  「当然多了,石桥村一共三个大姓,除了我陈家之外,还有林郎将家,吴御史家,村子里大抵五千多人,有二百多户庄稼人娶妻生子,我家老爷……蓝颜就不算了,平夫就当过十来家吧!」

  我又细思蜜婚制在乡村中的可行性——由于性资源过于集中,上层男性也很容易获取,再加上还要交上一笔不菲的保证金,蜜婚在乡村落地的意义可能远不如城市。而且,陈老爷这种方式无疑更能调动生产积极性。

  「老爷说明日和周姑娘的大婚,是你们出于仁义帮忙,」她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老爷命我……陪着你。」

  「为何要你去京城?」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未出阁时,我一直在帮父亲打理商事。我娘家的买卖,『乌衣红』——本地最好的红曲酒。」

  她从中面前那本展末的书中抽出那张手绘图,将书递给我,「这次去京都,是想帮老爷拓展云青铜的生意——我家老爷有提炼云青铜的秘术。顺道也帮我娘家推销下『乌衣红』。」

  我扫了一眼书名,《考工记》。

  书页是上好的竹绵纸,质地柔韧,触手微凉,边角已有些泛黄卷曲,显然时常被人翻阅。

  封面右下角钤着一枚朱红私印「南山藏器」,印文古朴苍劲,透着一股子藏锋守拙的意味。翻开扉页,一行瘦金体题字墨色犹新:「隆德七年私刊于墨耕斋」。

  序言写道:「己卯年间,有陈姓铜艺匠户自辽返宋,携《考工记》残卷南迁,后与闽越匠法合流,遂成此编。」

  「这是你家老爷所著?」我摩挲着纸页问道。

  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自豪:「书里的『舂碓车』,便是老爷亲手设计的水力器械,能省三成人力。老爷印了几十本,全都赠予同行,闽西那些的铜矿矿主们都佩服他的胸襟。」

  「我家老爷提炼云青铜的秘诀,十斤青鸦胆石便能淬炼出十七、八钱纯净的云青铜。」

  难怪这老货能聚敛起泼天的富贵!我心中暗叹。改良齐公犁、发明风蚕连机灶、自制精巧绝伦的八音盒,还有他那独步天下的云青铜提炼之术……

  此刻我竟有些恍惚——这肥头大耳、性情暴烈、好色无度的老匹夫,竟藏着如此卓绝的巧思,更难得的是,他还有这般开诚布公的器量。

  闽西群山深处那些泛着诡异青光的紫斑铜矿,如果有伴生的青鸦胆石,便能从中提炼云青铜。开采虽不算艰险,但提炼之术才是真正的难关。

  一般十斤上好的青鸦胆石最多也就淬炼出八九钱云青铜。

  更棘手的是,不同矿脉产出的矿石特性迥异,冶炼之法也需相应调整。稍有不慎,整炉材料便会化为废渣。

  云青铜虽称万能合金,但紫斑铜矿本就稀少,含青鸦胆石者更如凤毛麟角。朝廷难以像盐铁般专卖,市面价格虚高得很。

  新宋三大铜矿尽在我岳家庆德王之手。

  记得十三岁那年,我与子歆一同译解辽国贵族争夺铜矿的密档时,她曾无意间提及此事,当时我如醍醐灌顶,「顿悟」出几条寻铜矿的捷径。

  只是如今既与子歆订下婚约,反倒不好再提寻铜矿之秘诀——免得被人误会我这女婿在打岳家产业的主意。

  「你家老爷在京都有路子吗?」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在京都根本做不了云青铜这种生意。

  第一天开张,第二天被抄。

  「吴御史吴老爷,他是从三品的察验司侍御史。」

  她略一迟疑,「只是再过两年便要致仕了,而且多年未返乡,只有一个兄长在村子里。」

  说到此处,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希冀,「听说你认识工部的一个侍郎,这事不正是工部主理吗……」

  我低头默然。齐侍郎这种人哪里能为他家提供这样的庇护!

  云青铜是远比战马还要重要的战略资源。

  最精纯的云青铜泛着幽蓝光泽,其性柔韧异常,拉丝可细过情丝轻袜的织线,铸块则坚逾百炼精钢。

  更奇的是,此物遇热膨胀,再变冷又会恢复原状,工匠称之为「记忆金属」。

  新宋巨匠院刚研制出的天机弩,射程达百丈,通过连动装置可发射七支箭,内置箭库可容纳二十支箭,更换箭库时间也比普通弩快一倍。但其核心部件共振弦槽、弩臂强化层、悬刀,都需要云青铜。一支天机弩便要耗费二两四钱的云青铜合金(含8%云青铜,65% 白铜合金,余为精锡与方解石粉末)。

  云青铜用途却极广:情丝轻袜、女性内衣、高档马车车轴、「天工梭」纺机、各种齿轮弹簧……只是新宋矿脉极少,南越国的群山中,常有矿工挖出拳头大的青鸦胆石。历史上有八九次宋越战争,便是因为南越收紧向新宋的云青铜出口。

  若是陈老爷真有提炼云青铜的精妙之术,这情形犹如孩童手持明珠暗夜行路。不到我能说话算数之时,甚至不敢将他们引荐给我岳家庆德王府。

  有一个事,我印象极深。

  当时与子歆翻译辽国密档时中遇到一个铜矿的名称不太确定,正欲在辽国地图上查对一下,她却马上就给我指出铜矿所在,我当时还很惊讶,她笑道:她爹爹时常看着辽国这个最大的铜矿发呆。

  一方是执掌军国重器的天家贵胄,一方是蛰居闽西山野的商贾,这其间的鸿沟,岂止是云泥之别?忽然想起「象箸玉杯必不盛菽藿」这句话,人的贪欲是无穷的,那些锦衣玉食的贵人何须亲自开口?怕是府中一个管事递个眼色,自有千百种法子教人「心甘情愿」地献上秘方——说不好还要搭上阖族性命。

  陈琪这老地主偏偏又是这种近乎了无生趣的状态,即便帮他周旋,也相当不易。

  可如果撇下此事不管,我更会于心不安。

  万万没想到,这次穿越竟招惹出这样一桩大事!

  我看着晚雪殷切的目光,犹豫半晌,低声道:「告诉你家老爷,齐侍郎不行。等你和汉庭少爷来京都以后,我给你们引荐更合适的官员。」

  若论其他商事,我家还可代为周旋,偏偏涉及铜矿——哪有女婿与岳家争利的道理?

  如果将此方上交巨匠院呢……可惜这个时代没有专利制度!

  此刻,我心中突然萌生对至高权力的强烈渴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让这古老帝国有一番新气象。

  「也不急于一时。」她眼中闪着光,「公子如此谨慎,看来我家老爷当真是托付对了人!」

  我苦笑:「你家老爷选你才选对了,慧眼如炬,知人善任!」

  钟晚雪身上有种天然的亲和力,言谈举止间透着股子爽利劲儿——虽说方才提及蓝颜之事略显唐突,但这般不矫揉造作的性情,反倒更显真实。这般气质,正是经商之人最难得的禀赋。

  她向我展颜一笑:「晚雪想说一下你适才给我吟的诗——『绿蚁新醅酒』,也只能算『可饮一杯无』的境界,绿蚁酒色青浊如浮蚁,终究少了筋骨——曲力不足,发酵太急,饮之如嚼新稻,徒有鲜嫩而无余韵。」

  「而我乌衣巷的红曲酒,选闽中山阴处的晚粳,浸三蒸三晒,再由曲房里三十年经验的『绛霞娘』亲手调教。初酿如琥珀含光,陈三年则化作胭脂泪……」

  「明日周姑娘的喜宴上,你便能尝到我家的乌衣红。」她促狭一笑,「可莫贪杯。怕你醉了闹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便让我家老爷当真的新郎官又如何?昨日他可是真舍了命了。」

  我心尖刚像是被蜂尾刺了一下,她却垂首轻语:「今夜,你来我房里过夜,省得你肝肠寸断,周妹妹也不能专心享受与老爷的春霄帐暖……」

  「恐负佳人青眼相待,」

  不是很有把握能帮到她,便不能白占他人便宜,我干咽了口唾沫,正色道,「未必非要有肌肤之亲,『段氏清契三约』最适合你我这种心灵契合的朋友,我必竭力相助——绝非虚言。」

  她微微颔首。

  「你娘家的生意,倒是可以先行一步。我家正好与做『鹅黄醅』的盛嘉亲王有世代交情。若是将二者工艺整合,在鹅黄醅的酿造中加入乌衣红曲,提升糖化和酒精转化率,酒体必将更浓郁。此事由我居间,后面我再带你在京都认识更多人,你也就可以施展身手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犹豫再三还是提醒了她一声:「云青铜非同小可,京都鱼龙混杂,十二娘若遇关节处,不妨先与某参详一二……」

  晚雪怔了怔,站起身向我盈盈一拜:「李公子果然是光风霁月、立身行正的君子!晚雪这厢多谢!你我之间,便是『段氏清契三约』的知已!」

  我又问她元阳教和陈家的关系到底如何,她摇摇头:「那还用说。只不过那些贼秃很怕老爷,我们村,陈林吴三家同气连枝,村里还有庄丁三十几人……」

  话音戛然而止,眼中浮起惊悸,「不过还是敌不过那些穿白衣的恶人,眨眼之间就被他们杀了四人!」

  「十一娘出事那日,有元阳庙的和尚来过吗?」

  「那些元阳贼秃从来不敢进我们村子的,可是我们石桥村上千庄稼汉,确实有一些懒汉二流子想入教,不用田间劳作,念个歪嘴经便能混个肚子圆,还有女人睡,却不知是谁被他们收买了。一直没查出头绪,那日是大集……这起子贼人太过狡猾!」

  我现在觉得这个逻辑是说不太通,不过现在这么空谈意义不大,便没再吱声。

  正在说话间,轩窗外忽地飞入一对玉带凤蝶,墨蓝的翅翼在斜阳中泛着缎光,掠过她簪上的珍珠坠子。

  其中一只竟停在她金丝薄纱大袖衫的肩部,触须轻颤,翅尖的金斑与她的流苏金步摇交相辉映。另一只,则在我的头顶上方翩跹振翅着。

  「若是落在你头上,便是上天要撮合我俩了!」

  她眼睛一亮,激动得额头都发了红,「你莫动,我非要赌一把!」

  我屏住呼吸,头顶那只凤蝶翅膀扇动的气流甚至能拂动我的发丝,在我的上方忽高忽低地飞舞着,反复盘旋,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落下。

  它飞了好久,我突然笑了起来。

  「别动……」她轻声呢喃。

  二人目光在空中碰在一起,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

  她的眸子如两泓清泉,倒映着我怔忡的面容。这般心悸,唯有当初与念蕾四目相对时才出现过。

  这时,落在她肩部的凤蝶飞走,她突然一把抓住,手法快得惊人——晚雪是会功夫的!

  「你也抓!」

  她命令我,我只好用了参合掌的一式「杨枝净水」,掌心轻拂,握住了它的一只翅膀:「你这样作弊,……」

  我不忍她难堪,「好,我很荣幸当你蓝颜。」

  她引着我步入明间花厅的书案前坐下,纤纤玉指递来一支上好的狼毫笔。那窈窕的身段有意无意地贴近,馥郁的体香萦绕鼻尖:「我叫你晋霄可好?」

  我迟疑了一下,尚未答话,便听得她腻声轻笑:「等你叫周妹妹『十二娘』的时候,你便叫我『晚雪』,好吗?」

  她这话像一柄薄刃,在我心尖上轻轻一划。

  想到今夜凝彤还要被那老货淫戏一番,明夜还要被他破身子,喉间蓦地发苦,再嗅着晚雪的体香,又联想到刚才在她寝室看到的那些香艳物事,一股燥热自丹田窜起,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钟大掌柜说笑了!」

  我强自镇定,手中的狼毫竟然有些握不紧,笔杆在指间微微打滑,「以您的才貌,又有陈老爷这等经世之才……」

  她没说话,斜倚在紫檀卷书案边缘,左手撑案,右手持湘妃竹扇递来,腰肢微拧,形成一道向书案倾靠的弧线,那对不算丰盈却形状姣好的玉峰隔着轻容纱,在案几边缘压出两道诱人的弧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想了片刻,挥毫在扇面上题了一首《小桃红》:「赠新妻。画堂东畔忆青梅,心字香微褪。恰正好平婚燕尔春光醉,海棠新睡。你看那红烛影里黛眉低,罗带轻垂。俺这里妆台旧笔还温存,等嘉禧至,与你重画远山翠。」

  「这一首……」她捧着团扇反复吟诵,眸中水光潋滟,指尖轻轻抚过墨迹未干的字句,「我要私藏了!」说罢俯下身子,人向我又靠近三分,那对鸽子般小巧的玉乳在杏色纱衣下若隐若现,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再写一首嘛!」我暗暗地用脚趾用力抓着鞋底。这是我分散注意力的法子,可心头一阵阵邪火窜出来,怎么都压不住。

  一只柔荑覆上我执笔的手掌,掌心温软,五根葱白玉指从右手外缘一直够到我的手心。我底气已经相当不足:「晚雪,你家蓝颜有什么家规……」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她指尖映得近乎透明,能看清淡青血脉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下蜿蜒,我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你这样,我写不下去……」再抬眼,不敢看她灵气的单眼皮美目,但她的樱唇一样也非常吸引我。

  她粉润的唇瓣如初绽的樱瓣般微微启着,露出珍珠般的贝齿一线。上唇那枚唇珠精巧,下唇饱满得像是浸透了晨露的花瓣,泛着诱人的水光。唇角天生上扬的弧度,让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更添三分撩人。

  说话间我几乎能看见那抹嫣红间若隐若现的丁香小舌,勾得人恨不得立即用舌尖顶开这甜蜜的牢笼,去探寻里头更醉人的琼浆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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