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回廊另一端传来。

一群穿着高叉制服、身上闪烁着契印的夜莺与野莺鱼贯而入。有人赤裸着后腰，一道鲜红的牙痕刚刚结痂；有人脖颈处残留掐痕与吻痕，尾巴却摇得轻快。

她们中不乏异族：短小灵动的半身人将战斗刀插入靴中，嘴里还嚼着糖果；皮肤灰绿的欧克混血大姐步伐沉稳，肩头扛着魔导枪；猫人族姑娘的眼神则极为狡黠，边走边调戏路过的仆从。

而黄金裔精灵们站在回廊另一侧，列队如仪仗，面容冷漠，眸光遥远。她们几乎不说话，只偶尔向一位高阶的勒斯莱茨嫡系颔首。

“那些精灵，永远不会是我们的同类。”米瑞雅低声说，声音刻意轻快，显然是在转移话题，“她们是过去的战败者。我们是现在的夜莺。”

“她们不愿亲近人？”阿涅丝问。

“不是不愿，是活太久。”米瑞雅耸耸肩，“你对她热烈三十年，她才刚打个盹。你死了，她再找第二个。”

“所以她们不选契主？”

“绝大多数不选。偶尔有几个，会被某些天赋逆天的嫡系打动……但那也只是共修，不是爱情。”

“而她们的保护伞，就是银藤主母。”爱丽丝语气平静，“重铸日以外，没人敢碰她们，没人敢逼她们。重铸日的时候，她们也没办法，得找个男伴解决。”

阿涅丝若有所思地望向那群精灵，忽然问：“那三位主母……真有这么强？”

米瑞雅笑了：“她们要是愿意，绯纱公国可以在一夜之间变成焦土。”

爱丽丝点头：“有传言说，赤吻主母当年曾在敌国一夜焚灭五城。夜影主母的影子能吃人心魂。至于银藤主母，她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一个十阶法师忘了自己是谁。”

“这些传言哪个是真的？”

“谁知道？”米瑞雅摊手，“但她们三人掌控了绯纱公国近七百年，从没有人能挑战成功，历代家主、选帝侯也无法撼动她们的地位，这一点就够了。”

阿涅丝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我们在她们眼里，算什么？”

“兵。”米瑞雅说。

“羽翼。”爱丽丝说。

阿涅丝望向远处高墙之上的誓焰纹章，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她们曾是奴隶、贵女、遗孀，如今成了夜莺。

而她，是从圣堂跌落此处的光之遗民。

——那么她，将成为什么？

—

晚餐丰盛至极。

赤焰兽的脊骨酥烂入骨，混着黑珊瑚与蔷薇蜜酒慢炖；落焰果酱浇在腌烤火鸟翅上，酸辣交织；还有发酵黑奶奶酪与冷蜜草布丁，抚慰被咒语与情欲撕扯的神经。

长桌上，夜莺与野莺们交错而坐，交谈间毫不掩饰。

“昨晚他插在我里面边肏边走了不下十分钟，最后还硬是要我爬到北塔的第十五层塔顶才射。”

“你们是在试炼塔干的？我记得那儿还有训诫官常驻啊。”

“哈，那不是更刺激？他当场把我按在祭灯台上……我差点高潮到魂出窍。”

笑声与呻吟交织成一首赤裸的夜莺之歌。

阿涅丝垂首用餐，耳边却像被无数丝线搔挠，一边是香辣炖肉的热气，一边是低笑声里的咿咛喘息。她脑海中那晚的画面再度浮现——那灼热、那灌注、那在灵魂深处暴裂开来的印痕……

她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咽下最后一口饭的。

直到餐后余酌时，卡萝才出现。

她步伐无声，银发湿润披散，身上只披着一件半开的黑披风，露出锁骨上方未干的牙印，冷气随她走进而沉入全场。

周围笑声低了几分，像风吹散了一场荒淫梦。

她落座在爱丽丝身侧，没有说话，只端起银杯一饮而尽，杯底清脆敲在桌面，仿佛是在宣告什么。

“累？”米瑞雅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打趣。

卡萝侧眸，眸光像冰刃擦过：“分量够了。”

“维尔泽还真舍得。”米瑞雅撇嘴，啧了声，“不过你倒是罕见地迟了。”

“去训练营砍人。”卡萝冷冷道，“影纱卫新兵眼神不规矩。”

“又楱了几个人？”

“三个，他们应该长记性了。”

众人一阵沉默，接着哄笑再起。只有阿涅丝望着卡萝那双沉冷的眸子，脑中浮现她在回廊里留下的那句话。

起码你不是残羹剩饭。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某种自卑的厌语，而是对某种资格的承认。

她，也在牌桌上了。

—

夜晚渐深。

回寝室时，暮色如墨，四人共住的房间静谧而温暖。紫绒帷帐低垂，香炉中燃着雪椰脂与炽棘叶混合的安眠香，宛如柔光下的一池低声喘息的暗流。

爱丽丝提起一份卷轴，翻阅片刻，递给阿涅丝。

“明天你正式报到，全天都在图书馆课程。”她语气不疾不徐，“家规、历史、绯纱契约体系的基础课，导师们会观察你对律制的理解与精神状态——等你熟悉之后，会安排你进入所属机关。”

阿涅丝微微点头，眼神清醒如剑。

爱丽丝却又抬眸，语气一转，淡淡道：“还有一件事你得准备好——你的第一次‘重铸日’，大概率就在这两三天之内。”

阿涅丝心中一震。

“契约仪式之后，第一次发情期会格外剧烈。”爱丽丝的语气依旧平静，“虽然你有夜莺特权，别人无法碰你，但那种……渴望，是从灵魂深处烧起来的。最好提前决定，是否找他‘修炼’。”

“我自己能压下去。”阿涅丝嘴硬。

“嗯。”爱丽丝也不劝，“但别逞强太久。若憋过头，容易伤到精神。”

她放下卷轴，起身整了整披风。

“今晚我去维尔泽那边，有事找她们。”她语调平稳，仿佛一桩例行公事。

“哦对了，”她回头轻轻补充一句，“在你重铸日过后，第二天可以向导师申请调班。当然，这只是应急。休假还得契主出面申请，并经蔷薇堡人事处批准。”

阿涅丝望着她的背影修长挺直，那神态不带羞意也无炫耀，像一柄安静归鞘的剑。

门关上，香气略微摇晃。

米瑞雅翻个身，尾巴一甩，便懒洋洋地滚上床：“今晚不练了……前几天在行军路上被他干得太狠，从赤河峡谷沿途到临时营地，一路被扛着、按着、吊着，最后趴在雪地上，被他狠狠操了半个小时才算完。”

阿涅丝斜眼看她，嘴角微抽：“……你们行军时也这么干？”

“是为了突破个修炼瓶颈。”米瑞雅摆摆手，“双修不是万能钥匙，但确实能加快修炼进度，特别是跟我们这些已绑定契印的夜莺共振时，魔力流通效率会更高，推进更快。”

她翻身钻进羽被中，声音闷在枕头里：“当然啦，那几夜……我快被他榨成一管甜浆了。”

阿涅丝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默默起身，躺在自己的榻上，帷帐半落，香炉仍燃。

而卡萝——从一进门起便没说过一句废话。

她只是脱下外袍，将佩刀横放在床沿，然后像一块冷金属般无声地躺下，连看她们一眼都没有。

她不参与调笑，也不回应姐妹们的喘息，只将帷帐一掀，独自沉入漆黑的寂静。

那道身影宛如一道断裂的剑痕，被夜色吞没，锋利，却不近人情。

蔷薇堡的夜，是活的。

它喘息、低吟，在墙后，在帷下，在楼宇之间，一声声从石缝与人缝中流淌出来。那不是淫靡——而是律动的魔力之源。她能感受到，远处有人在共振，咒文在叠合，灵肉在升温。

她的小腹，那枚契印，也在悄然发烫，仿佛在预示——

火，会来。

她不敢深呼吸。

怕吐出的那一口气，会带出某种她不敢面对的渴望。

那不是单纯的情欲，而是归属的渴望。是某种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献祭之心。

她翻身，背对众人，将头埋进枕头，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小腹那道灼印。

那印记仿佛活着。随她的脉搏微微跳动。

若这便是羽翼，为何沉重如此？

还是说，真正沉重的——是她心底那双，悄然舒展的渴望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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