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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 - 3,9

小说:【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 2025-09-07 14:11 5hhhhh 2550 ℃

  夜深了,月光被乌云遮得时隐时现,我打算回屋歇息,突然后院的木门「吱呀」响了一声,像是被风吹开,又像是有人轻轻推了一下。我心头一紧,手摸向腰间的柯尔特手枪,上次逃兵弗兰克的事让我留了心眼,这鬼地方,半夜敲门的没几个好路数。我屏住呼吸,贴着墙,慢慢靠近门,脑子里闪过米娅熟睡的脸,暗骂要是又惹上麻烦,可别连累她。

  响了一声后,院子静得出奇,只有远处码头的汽笛低鸣。我握紧枪,低声喝道:「谁在那?出来!」

  没人应,风吹过,橡树叶沙沙作响。我咬牙,推开门缝,借着月光一瞥,门口的泥地上趴着个人影,破烂的蓝布衣裳沾满泥,像是刚从沼泽里爬出来。我扫了眼四周,确认没埋伏,才壮着胆子走过去,枪口朝下,踢了踢那人的腿:「喂,活着没?」

  人影动了动,发出一声低哼,像被掐住脖子的狗。我蹲下,借着油灯的光一看,是个男人,三十多岁,瘦得皮包骨,脸白得像刷了石灰,额头渗着汗,胡子拉碴,衣服破得露线头。他眼皮颤了颤,睁开眼,瞳孔灰蓝,像被吓破了胆的狼,声音沙哑得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帮我……求你……别送我回去……我是北方联邦军的」

  我心头一震,北方军的人?战俘营逃出来的?这可比黑人逃奴烫手多了。我瞧了眼院门,确认没人跟踪,赶紧把他拖进屋,关上门闩,怕惊醒米娅,低声骂道:「你他妈挑地方跑!知不知道这地方民兵抓到你,吊树上喂乌鸦?」我把他扔在木椅上,点亮油灯,屋里一股汗臭和泥腥味。

  他喘着气,抓着椅背,像抓救命稻草,断断续续说:「我叫……詹姆斯·威尔逊……联邦军上校……在弗吉尼亚……被抓……逃出来……路上没吃没喝……」

  他咳嗽几声,嘴角渗出血丝,眼神却死死盯着我,带着点军官的硬气,「你……

  帮我逃出去,我有钱……重谢……」

  我冷笑,枪口没放下,眯眼打量他。这家伙瘦得像鬼,北军上校的身份听着唬人,可战俘营逃出来的,谁知道真假?现在南方对北军战俘看得严,弗吉尼亚的安德森维尔战俘营名声臭得像地狱,听说疫病横行,饿死人跟割麦子似的。他要真跑出来,八成是拼了命,可要是民兵或邦联的探子设套,我这脑袋可不经摔。

  「你说你是上校,凭啥信你?」我从桌上抓了杯水给他,「先喝,慢慢说。

  跑哪条路来的?谁知道你在这?」

  威尔逊捧着杯子,抖着手灌下去,水顺着下巴淌,呛得咳了几声。他抹抹嘴,声音稳了点:「我……在钱斯勒斯维尔被俘,五月的事……南方军把我扔进安德森维尔……那地方……不是人待的,烂泥坑里睡,喝的都是污水,虱子咬得人发疯……我趁夜里卫兵换岗跑出来,沿途偷东西吃,偷衣服穿,跑到奥古斯塔偷了条小船,沿河漂到这……没人跟踪,我发誓……」

  他顿了顿,眼神闪着点光,「我知道萨凡纳有跑封锁线的船……你能帮我联系上吗?」

  我靠在桌边,枪口朝他晃了晃:「重谢?拿啥谢?北军上校,落魄成这样,兜里还有金子?」

  他咬牙,从破内衬扯出一块布,抖开,里头裹着枚金怀表,表盖刻着北军鹰徽,边角磨得发亮,像是值点钱的老货。他推过来,声音低得像耳语:「这是我的……值五十块战前美元……你帮我到拿骚,我在波士顿有家人,他们能给你更多……一千美元,北方的绿票……我发誓!」

  我掂了掂怀表,沉甸甸的,确实不是假货,要是真有一千绿票也值得冒险。

  但帮北军战俘逃跑,邦联抓到就是死罪,连卡特先生都保不住我。我看了他一眼,船还有几天才走,藏这家伙几天,兴许能行。可要是他身份暴露,或者民兵闻着味来,我和米娅都得搭进去。

  「行,先歇着。」我收起怀表,沉声道,「别出声,民兵巡夜,耳朵尖得很。

  你睡柴房,明天再说。」我把他扶到后院柴房,扔了条破毯子,锁上门,心想,这烫手的山芋,接还是不接,得好好琢磨。

  柴房里,詹姆斯·威尔逊裹着破毯子,缩在木柴堆旁,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晃出深深的阴影。我盯着他手里的金怀表,脑子里盘算开了。帮他逃出去,风险不小,可这家伙既然是北军上校,家底八成不薄。萨凡纳军需部的老兵闲聊时提过,南北军的军官多是地方上的士绅,富商子弟,能爬到上校的,没几个是穷光蛋。

  一千美元的北军绿票听着诱人,哪怕拿不到这么多,这块怀表也很值了,我当初要是有这么多钱就不会让斯蒂芬妮受那些罪。更何况反正这是美国人打仗,我又何必一定要选边站队呢,有钱赚就行了,谁赢了我都是个外人。我蹲下,压低嗓子,盯着威尔逊的眼睛:「行,我帮你。但听好了,这不是做慈善。你得按我说的做,不然我俩都得喂乌鸦。」

  他点头,眼神里多了点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接着说:「我去码头给你弄套普通人的衣裳,你身上这套明早烧掉,我怕有人能认出来。手脚,脸,脖子,肩膀,全抹上碳灰,装成蒸汽船的铲煤工。码头没人会多看铲煤的第二眼,明白吗?」

  威尔逊喘着气,声音沙哑:「明白……我听你的……。」他咳嗽两声,抓着毯子的手抖得像风里的芦苇。我哼了声,起身锁上柴房门,心想,这家伙要是真能撑到拿骚,兴许还能多榨点油水。

  第二天清早,我溜到码头附近的旧货摊,花了五块邦联纸币从个独眼小贩那儿买了套破旧的棉布衬衫和帆布裤,灰不溜秋,活像码头苦力的行头。回屋后,我把衣服扔给威尔逊,递给他几根烧过的柴火,让他敲碎了抹脸上:「抹匀了,别露白皮。北军上校的派头收起来,从现在起,你就是个哑巴铲煤工,叫汤姆,记住了?」

  他没废话,抖着手脱下来时穿的衣服,塞进柴房的火炉,火苗舔上去,烧得噼啪作响,冒出一股焦臭。他抹上碳灰,脸和手黑得像刚从煤堆爬出来,肩膀佝偻,活脱脱一个码头苦力。我点点头,暗想,这家伙还算机灵,兴许能混过去。

  几天后,朱莉送来的黑人逃奴夫妇如约出现在我门口,天还没亮,雾气浓得像棉絮。男的叫克鲁斯,三十出头,壮得像头牛,眼神警惕,身上满是种植园鞭痕;女的叫哈丽特,瘦小,裹着破披肩,低头不说话,怀里揣着个布包,像是藏了什么命根子。朱莉低声交代:「他们从南卡跑来的,种植园主悬赏抓人,民兵到处贴告示。你小心,船上别让他们露馅。」

  到了开船的日子我,递给克鲁斯一袋干粮和一壶水:「上船后别乱走,藏在货舱,装哑巴。」克鲁斯低声应了,搀着哈丽特,眼神复杂,像在掂量我是救星还是送他们上绞架的刽子手。

  威尔逊混在他们后面,碳灰抹得像个黑鬼,佝偻着背,提着个破麻袋,装得像真的一样。我扫了他一眼,低声警告:「别抬头,民兵的狗鼻子灵着呢。他点点头,喉咙里挤出个「嗯」,低头跟在克鲁斯夫妇后面。

  米娅这次还是非要跟来:「主人,我得去。这趟……我放心不下你,之前你走了半年,你知道我每天是怎么过的吗,这次必须我也得拴住了你。」我皱眉,想让她留下,可她咬着唇,眼神里带着股我说不出的固执,我觉得这次的短途,她已经跟来2 次了,那这次也无妨。

  码头边,霍克船长的「果阿玫瑰号」停在雨中,蒸汽机正在启动中,这次让哈克船长的船先走,由于我和霍克船长组团跑封锁线,已经是多次的老组合,亮出通行证,塞给民兵几张邦联纸币后,民兵稍微看看船员构成,也不过多怀疑,懒懒的放行。

  果阿玫瑰号,趁着雨夜溜出萨凡纳港,贴着浅滩躲过北军巡逻艇。几天后,船靠进拿骚港,

  在蓝鹦鹉酒吧,我找到这次的接头人马丁,一个秃顶的英国佬,穿着花衬衫,眼神像老狐狸,对暗号确认过身份后,我照例口述了这次的交易内容。

  把逃奴交给地下铁路的人也很顺利,遇到约书亚我提了个私人请求,这是路上米娅在我怀里反复和我说的,我又去给威尔逊买了套干净的衣服,让他穿着回家。

  第二天傍晚,在拿骚港附近阿德莱德渔村的小教堂里,约书亚给我和米娅,现在应该叫她的教会名:莉娜。主持了一场简朴的西式婚礼。教堂是木板搭的,墙上爬满藤蔓,彩色玻璃窗在夕阳下泛着柔光。来宾只有之前我运出的一家四口逃奴,约拿一家,父母和两个半大的孩子,穿着借来的干净衣服,坐在木凳上,眼神温暖。还有1 个这次偷运出来的北方军威尔逊上校,我把他也叫来了,觉得有个出身高一些的人给我们做见证比较好。

  到了这里我就不必再对威尔逊上校隐藏姓名了,可在这里用的朗德·莫林,这个身份还是假的。我和阿妮塔一样,有着3 套身份,1 套是出身本来的,1 套是在白人世界里游走的,1 套是为了掩饰在白人世界里游走身份用的。

  阿妮塔有一套混血女奴,米娅这个身份,是她在白人世界里隐藏莉娜,这个身份时用的。

  我在邦联海军部也有一个叫:红茶弗朗西斯,的代号,用于掩饰朗德·莫林这个身份。

  而我的本来名字我从没和这里的任何人说起过,老卡特先生也只是知道我是中国的洋行通事。

  莉娜穿了件从本地市场买的白棉裙,头上别了朵野花,羞涩得像个新娘。我还是一身黑色大衣,宽檐帽摘下,难得觉得自己像个正经人。

  约书亚站在简陋的讲坛前,手持一本破旧圣经,声音低沉而庄重:「朗德·莫林,莉娜·埃里克,你们是否愿在上帝与众人面前,誓言相守,无论顺境逆境?」

  我握着莉娜的手,沉声道:「我愿意。」

  她低头,声音轻颤:「我也愿意。」

  约拿一家和威尔逊上校在旁轻声鼓掌,孩子们的笑声像海浪般清脆。约书亚微笑着合上圣经:「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妇。」

  仪式结束,约拿的妻子端来一盘椰汁煮鱼和几块玉米饼,算是婚宴。莉娜靠在我肩上,眼神柔得像春水,我低声说:「莉娜,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

  她没说话,只是抓紧我的手,嘴角弯起一抹笑。

  离开渔村前,威尔逊掏出那块金怀表,递过来:「莫林,这归你了……还有波士顿的钱,我会让人送来。」

  我摆手,把怀表推回去,又递给他一张去波士顿的船票:「留着吧,上校,咱们算交个朋友,你欠我这份人情,哪天我落魄了,兴许还得找你还。」

  他愣了下,一副诧异的表情说道:「朗德·莫林……我记住了。」

  我转身没多说,带着莉娜回了码头,准备回萨凡纳。

  之后的日子难得又太平了几天,夕阳下,她靠在我肩上,裙摆被风吹得轻晃,我教她写几个汉字,她歪歪扭扭地描着「家」字,笑得像个孩子。

  可好日子没持续多久。7 月中旬的一个清晨乔伊急匆匆敲门,他满头大汗,喘着气说:「莫林,卡特先生找你,庄园见,赶紧的!」

  这时候找我,八成又不是好事。最近码头酒肆的闲话满天飞,报纸上更是坏消息扎堆:维克斯堡7 月初投降,密西西比河落入北军之手;葛底斯堡会战,罗伯特·李将军的北进计划被打得粉碎,南方军折损惨重,退回弗吉尼亚。

  卡特先生上次说的最后一搏,看来是彻底砸了。我看了眼莉娜,她正擦桌子,眼神担忧,我宽慰她说:「没事,我去去就回。」

  这次卡特先生再次邀我一起去他的家族墓地看看,在他父母的墓碑旁对我说:「邦联现在还没到崩盘的地步,我和长子詹姆斯得留下来稳住人心。可前景你也看到了,维克斯堡丢了,罗伯特·李将军败了,海上封锁日益提升,南方应该还能撑几年,可已经很难翻盘了。我有渠道听说,今年8 月以后,北军海军会对萨凡纳河口的封锁会更加严密,更难突破,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安排船,把我妻子玛丽安和两个孩子,爱德华和卡洛琳,一起送出去,先到拿骚,再转古巴。还有一批货,共20箱贵重物品,玛丽安知道怎么处理,乔伊也会带几个人跟着一起去,他看在我这些年对他还行的份上,会保护好我家人的安全。」

  他继续说,声音冷得像冬天的风:「你是中国人,不必跟邦联共存亡。若还想为我们做事,去蒙特利尔的北方橡树商会,他们会给你新指示。」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些歉意,「莫林,不,中国洋行通事先生,这三年,你干得不错。南方……欠你一份人情。把我妻小送出去这件事完成之后,你和霍克,哈克两位船长,还有码头总管马里诺,会计雅各布,你们这些人就自行解散吧。」

  我没多说话,向老卡特先生行了一个中式抱拳礼,作为对卡特老人家最后的敬意,我们的缘分应该就是到此为止了。

  卡特先生手扶墓碑说:「你忙去吧,我要在这单独待一会儿。」

  走到庄园门口,我向乔伊道别,感谢他3 年来的照顾,乔伊领过来2 个混血的女奴说:「卡特先生让我把洁琳和妮娜交给你,说现在家里人少了,用不了这么多家仆了。」洁琳我比较熟,妮娜在我印象里没见过,两人都只有20多岁,很年轻,也很漂亮,妮娜说她一直是在屋里服侍卡特夫人的,她看到过我几次,那应该就难怪了。

  我路上想想,我确实不必留在这,难找工作是肯定的,何况现在整个美国南方都可能变成战场,这里是不能继续待了。我得给自个儿和莉娜找条后路。去蒙特利尔的北方橡树商会?还是跟卡特夫人去古巴?又或者就此散伙,找个没人认识的角落躲起来?还是回中国,毕竟那里是我最熟悉的,重新开始应该不难,只是阿妮塔辉跟我走吗?

  我回到住处收拾行李时,脑子里乱糟糟的。阿妮塔坐在我旁边说:「我知道你在愁啥。萨凡纳待不下去了,对吧?」

  我点头,苦笑:「是啊,船队散了,我得想想后路。」

  她咬唇,犹豫了下,声音轻得像风:「跟我回保留地吧。易洛魁的莫霍克部落,在加拿大有保留地,条件差,冬天冷得像刀子,可有我和我妈帮衬,落脚不成问题。部落不问你来路,只要你尊重我们的规矩,就能待下去。」

  她想了想继续说,「不过……你最好对部落有点表示,比如买几个女奴,带回去让我妈收养。她的家族人丁单薄,收养能让她在部落里抬起头,振兴氏族。」

  我低声说:「行,也只好如此了。卡特刚送了2 个混血女奴,模样还行,你先劝劝她,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莉娜点头,眼神柔了点:「好,我去跟她说。她要是愿意,我教她莫霍克的规矩,带回部落就不难。」

  她转头看我,「主人……你真愿意跟我回保留地?那地方……没萨凡纳热闹,你一个中国人,怕是得吃不少苦。」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哼了声:「吃苦?我在洋行当通事,在这当代理人的时候,大风大浪都熬过来了。只要有你,我哪儿都能落脚。」她埋在我怀里,嘴角弯起一抹笑。

  决定好了下一个去处,那我就有必要向这里的朋友们此行,坦白说,我对萨凡纳的印象一直很一般,生活太压抑,想起国内老僧常说的:世人皆苦。

  雅各布这个犹太人决定留下,他们这种天生的商业种族到哪都能在墙缝里,快速的生根开花,其实我觉得挺让人羡慕的。海德医生也决定留下,这里离不开他。

  杰克接到了征兵官的通知,让他去南方军报道,他说征兵官为了完成征兵任务,帮他变更了身份登记,偷偷从混血改成了穷白人,虽说现在南方军处于劣势,但想到以后可以混入白人里生活,杰克还是感到跃跃欲试,我祝他好运吧。

  朱莉和欧文打算等战争结束后,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现在这里的地下铁路运动,还需要他们的参与。

  塔克中尉现在既无奈,又比较乐观,说:「北方赢了,肯定会报复我这种支持南方邦联的土著,可就算我当初选择支持北方,白人也不会放过我,现在这样子,起码我心里会好受很多,我为了部落的权益,而曾经奋起抗争过。」

  马里诺和霍克,哈克三人商量后决定,一起去加拿大集资成立一家外贸公司,问我参加吗?我欣然同意加入。

  威廉打算继续在霍克手下做事,帮他维护船用蒸汽机。

  露西和佐伊姐妹,决定留下,继续开酒馆,但把玛丽和她的两个女儿,艾米和苏珊,交给我,让我带她们一起走。

  我都有些诧异了,这对姐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露西说:「反正等北方打赢了,她们也会获得自由,我不过是尽早抛售掉肯定会亏空的东西,但卖酒什么时候都能卖下去。」

  露西又把我拉进她卧室,有些神秘的说:「你愿不愿意,用50英镑再买2 个混血的女奴,有一个刚破产的庄园急于要出售家仆,现在因为大家都觉得邦联可能会失败,奴隶价格大跌,你同意我帮你联系一下。」我觉得这么低的价位确实出乎意外,可能这家伙也打算现在就安排家人逃走吧。

  送走卡特夫人这一趟将由哈克船长专门负责,同行的还有乔伊等人和马里诺一家,马修会计也战死了,他夫人对安东尼拐走她女儿也没表示太大反对。

  然后哈克船长将不再回来,我们约定在拿骚港碰头,再一起北上加拿大,继续我们的生活。我手里现在还有1000多英镑的存款,足够入股和维持以后的生活。

  我和阿妮塔,以及我带着的女奴,坐霍克船长这条船。

  在到了蒙特利尔,我和阿妮塔先去保留地,安置好带来的女奴们,一共7 个女奴,都是黑白混血的。可我没打算轻易放她们自由,我在纽约街头看到,那些自由的混血女奴,被解放后遭到了黑人,白人两方面的嫌弃,都只能流落街头,靠卖身换面包,日子并没有好多少。我不是圣人,救不了全天下的人,但能给手里这几个女奴一条活路。到了加拿大的易洛魁保留地,我打算买几台缝纫机,开一家小成衣铺子,让她们做衣服卖给白人商贩,赚点钱养活自己。我呢,从奴隶主变成她们的老板,管她们吃住,赚取点利润。

  我把这个计划说给她们听,这些姑娘都表示了同意,尤其洁琳和玛丽,因为之前接触对我积累的信任,尽力劝说了其他几个还在犹豫的姑娘。

  保留地坐落在圣劳伦斯河边,木屋散落在松林和玉米地间,空气清冷,带着泥土和篝火的味道。部落的女人裹着毛毯,孩子们光脚跑闹,男人扛着猎枪,眼神警惕地打量我们这群外来者。阿妮塔的母亲,狼氏族的诺娜凯,黑发扎成辫子,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眼神却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劲儿。她接待了玛丽她们,对女儿阿妮塔认可说:「女儿,你带回来的人不少,狼氏族有救了。」

  安顿下来后,阿妮塔提议在保留地再办一场易洛魁式的婚礼,正式把我引入狼氏族。她说:「拿骚的教堂是白人的规矩,这儿得按我们的传统来。」

  我点头,心想,易洛魁的婚礼兴许比白人的圣经誓词更合我这江湖人的胃口。

  婚礼定在秋天的玉米收获季,部落的空地上,篝火烧得噼啪响,空气里混着烤鹿肉和玉米饼的香味。阿妮塔穿上鹿皮裙,脖子挂着绿松石项链,头发编成细辫,额头涂了红土,充满野性像林间的狼。她母亲诺娜凯主持,族人围成圈,鼓声低沉,女人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声像河水般流淌。

  仪式简单却庄重。诺娜凯递给我们一串玉米穗,象征丰收与联结,族人撒下烟草叶,祈求长寿与和平。阿妮塔拉着我的手,在篝火前起誓,用莫霍克语说:「我,阿妮塔,狼氏族的女儿,愿与你,莫林,共享火光与猎物。」

  我学着她的腔调,用蹩脚的莫霍克语回:「我,莫林,愿与你,阿妮塔,共守家园。」族人鼓掌,孩子们吹口哨,诺娜凯递给我们一碗玉米汤,我们各喝一口,算是结为一体。火光映着阿妮塔的脸,我心想,这女人,值我赌上半条命。

  婚礼后,族人散去,我和阿妮塔回到她母亲分给我们的木屋,屋里铺着熊皮,墙角堆着干草,简单得像个猎人的窝。我抱着她,闻着她头发里的松脂味,笑着低声说:「现在是不是怎么睡你都行了?」

  她脸一红,轻轻捶了我一拳,眼神却柔得像水:「你这人,嘴还是那么坏。

  按我们的规矩,丈夫得先给妻子劈一堆柴,证明你能养家。」我哈哈一笑,搂紧她:「劈柴?明天我给你劈一座山!今晚……先让我好好疼你。」

  夜深了,屋外松林的风声低吼,阿妮塔靠在我怀里,开始给我讲易洛魁的规矩和习俗,声音轻得像在说故事:「莫霍克人是易洛魁六族之一,狼氏族、熊氏族、龟氏族,各管一块,女人掌家,男人狩猎和打仗。母亲是氏族的头,决定收养谁、嫁谁,男人娶进来,得听她的。像你,入了狼氏族,就得敬重诺娜凯,像孝敬你中国的老娘。」

  她眼神认真,「部落不问你过去,但你得出力。种玉米、修屋子、跟白人换货,啥都得学。外人想在这立足,得给氏族带点好处,比如你带来的女奴,诺娜凯收养她们,氏族就壮了,她在长老会说话也有分量。」

  她接着说:「我们信长屋精神,家不是一个人的,是整个氏族的。吃的、穿的,大家分。冬天冷,玉米不够,得去狩猎,鹿皮得硝好,毛毯得织紧。白人常骗我们,拿威士忌换土地,你得留个心眼,别让他们钻空子。」

  她指了指墙上的绿松石项链,「这是狼氏族的信物,戴上它,族人就认你是自己人。别乱说话,部落里有些男人看外人不顺眼,爱挑刺。」

  我点头,记下这些规矩,心想,易洛魁的日子比萨凡纳清苦,可比白人的钩心斗角简单。我搂着阿妮塔,低声说:「行,你的族就是我的族。诺娜凯让我干啥,我干啥。你妈要振兴氏族,我把那成衣铺子开起来,女奴们,等她们熟悉这里了,你也给她们找男人嫁了吧。」她笑了笑,埋在我怀里,呼吸渐稳,像只睡熟的小狼。

  保留地的生活清苦却安稳,松林间的木屋冒着炊烟,孩子们光脚跑闹,诺娜凯的眼神总像在掂量我这外来女婿够不够格。我虽学了几句莫霍克话,劈柴狩猎也凑合,可心底总觉隔着一层纱。易洛魁人黑发黑眼,看着有点像家乡的影子,可他们的规矩,女人掌家、氏族分粮、祭祀烟草。跟我当年在国内的生活天地之别。乍看熟悉,细想陌生,亲近不起来。

  蒙特利尔的白人区倒让我自在些,街头法语英语混着骂,煤烟和面包味呛鼻,跟萨凡纳的码头没啥两样,也和国内沿海的城市比较接近。可白人还是老一套,瞧我这张东亚脸,眼神总带三分戒备,酒肆里聊生意,话里话外提醒我「别忘了身份」。我懒得争,点头赔笑,照旧塞几块钱打通关节。

  从此我开始了保留地和白人区两头跑的生活,在白人世界里的生活,压抑而熟悉,保留地的生活放松而陌生。在蒙特利尔继续经商时,由于对雇佣白人女仆的麻烦我早就有所体会,我主要雇佣土著女人做我的女仆,她们来自附近的休伦人,阿尔冈昆人,克里人,和美国一样,这些土著民也面临土地被白人占领,被强制迁移,受到白人世界的各种冲击,不少人都被迫进城务工,和穷白人争夺低端工作机会。

  报纸上常能看见美国北方军,还在继续和西面的大草原土著人作战,和他们一比,易洛魁也算美洲原住民里混得比较不错的了。但我对美洲土著同情度极为有限,他们乍一看和我还有点像,但仔细看完全不同,而且生活方式,各种规矩习惯差异极大。

                1864年

  到了1864年上半年,保留地成衣铺和哈克为首的贸易公司都开始盈利,玛丽和洁琳等女奴,也都和土著男人结婚,我摸着装有斯蒂芬妮照片的小铁盒,我想她要是活着,现在应该会高兴看着玛丽和洁琳等人这样生活。逐渐的成衣铺也开始招收土著女人来工作,这进一步为我在部落赢得了尊重。可我心里清楚,不管在保留地还是蒙特利尔,我都是个外人。明里暗里的各自排斥和嘲讽,我已经懒得再计较了。

  只有城里的犹太佬让我觉着相处的比较舒心,蒙特利尔河边有条小街,犹太铺子挤得密,卖布料、钟表、洋酒,生意做得滴水不漏。我常跟个叫艾萨克的布商打交道,五十来岁,鹰钩鼻,眼神像算盘珠子,精明却不刁钻。他跟我聊生意,从不问我来路,只管货的质量和价码。有回喝咖啡,他苦笑说:「莫林,你我都是外人,白人眼里,咱俩都不算『正宗』。可墙缝里也能开花,对吧?」

  我点头,心想,这话说到我心坎了。艾萨克的铺子常聚些犹太商人,聊铁路、船运、加拿大的新关税,消息比白人酒吧灵通。我掺和其中,掏点小钱换情报,生意越做越顺。比起白人的冷眼和部落的陌生,犹太佬的圈子让我觉着像老家的洋行,大家都是漂泊的,谁也别装高人一等。

  阿妮塔常笑我:「你这人,心早飞到城里了吧?」

  我搂着她,半真半假地说:「城里赚钱,保留地有你,这不两全?」她白我一眼,却没再追问。说到底,易洛魁人是阿妮塔的根,我敬她妈,守她族的规矩,可要我真当自己是狼氏族一员,怕是装不下去。白人瞧不上我,我也不稀罕他们的认同。倒是犹太佬,活得像我这江湖人,夹缝里求生,彼此心照不宣。

  我迁居加拿大后,这里的邦联人员很快过来联系我,此后,加拿大的邦联地下组织和我联系一直也没断过,我多次参与了为他们筹集物资,然后他们拿去在美加边境,和美国境内进行爆炸和袭击行动,这些小型的战争一直持续进行着,今天炸座桥梁,明天抢个村庄,后天爆破个哨所,只为了分散北方注意力,希望为南方多少减轻些压力。

  我做这些并不是因为我对邦联多么有感情,而是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会被他们视作叛徒,下场自不必多说。我感到自己在这场和我无关的战争里,已经越陷越深,无法再回头了,而且我在这里的生活,多少也需要他们继续提供的一些便利。

              1864年下半年

  10月的一个周末,我看到熟面孔,陈大器,我在上海洋行当通事时的认识的一个隔壁洋行的朋友,瘦高个,圆眼镜,穿着洋装却还留着条辫子。

  陈大器一见我,推了推眼镜,笑着拍我肩:「几年不见,你跑加拿大来了?」

  我递他根烟,带他到仓库旁的小酒肆,点了两杯朗姆酒。他喝了口,压低嗓子:「我来加拿大跑买卖,顺道替国内办事。如今朝廷设了总理衙门,管洋务,开了几家洋务工厂,正广求海外华人和侨民提供外国的消息,技术、军情、民情、铁路,啥都要。你在这混了几年,见多识广,愿意帮个忙?」

  我想想在美国南方的3 年多,觉得可以写一写,让他下次来蒙特利尔时记得来取。我想起阿妮塔,心头一热,拉着他说:「大器,帮个忙。你熟中式礼数,给我和阿妮塔在这儿办场简易的中式婚礼。」

  我把阿妮塔介绍给陈大器,陈说:「你这洋老婆还挺多情!行,简单点,找个地方,备点红布、喜糖,我来主持。」

  几天后,陈大器在河边一间租来的小屋,弄了场中式婚礼。屋里挂了块红布,桌上摆了两根红烛和一碗喜糖,简陋得像乡下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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