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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 - 1,9

小说:【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 2025-09-07 14:11 5hhhhh 4010 ℃

  看到他家这忙乎样,我也不禁想起我家几个兄弟,嫡出的兄长考上科举后,去给山东文大人做幕僚,希望以后从这个门路出人头地,二哥在天津开了家茶楼,我去天津办事时曾在他那落脚,三哥带着父母住在上海,他在江海官道谋了个小差事,两个姐妹都嫁给直隶的士绅,我们家虽然是直隶人,但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捻匪闹起来后,直隶老家随时可能打起来,现在可能上海最安全吧,一致同意把父母搬过去养老。

  我看到洁琳在灶前忙活,卡洛琳端着空盘走进去,冷笑:「你这半白婊子,干活跟乌龟似的!」

  爱德华跟在后面,抓起块土豆皮扔她脸上:「快点,别偷懒!」

  洁琳低头擦脸,爱德华凑近,低声说:「裙子掀起来让我看看,你晚上是用什么部位伺候我哥的,黑鬼。」

  卡洛琳咯咯笑:「哥哥,她脸红了!」

  洁琳往后退,手被灶台烫了一下,爱德华一脚踢翻水壶,热水泼她脚上:「装啥正经!」

  洁琳咬牙忍痛,跪在地上说:「小主子别这样了,女奴我知道错了。」兄妹俩又围着她踢踢打打的好一会儿,才笑着离开。

  爱德华在门口斜眼瞧我,一脸不屑的样子:「文明红番,管好你自己!只不过跟英国佬干了两天,别以为自己就能高攀了。」

  我对这两个小东西真是愈发的看不惯,可他们是我主君家的小主人,我也没法说,只能叹口气,快步走开。

  离开老卡特先生家,我回到店里,推开门,霍克船长正坐在我床头,手里拿着那本《三国演义》,翻着封面和前几页,眉头微皱,像在琢磨上面的字。

  我心里一紧,大叫不好。这英国来的洋人莫非真认得汉字?别的物件还能推说朋友送的,可这书要是被他看出端倪,我这梅蒂斯人的伪装怕是彻底藏不住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主动权在他手里,我得见机行事。

  霍克听见动静,抬头见我进来,放下书,笑说:「这书瞧着挺有意思,封面上的字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娘教我的那些汉字故事。她常讲关羽的事,我认得他的名字,可惜别的就记不清了。」他顿了顿,指着书问:「今晚我能在这儿住吗?

  跑了一天,腿脚酸得慌。」

  我愣了下,只好点点头,低声说:「行,您歇着吧。」心里却打鼓,这家伙留下来,怕是得问东问西。

  他靠在椅子上,瞅了我一眼,低声问:「你不是加拿大的土著吧?梅蒂斯人可不会看这种书。」

  这话像根针扎过来,我脑子转得飞快,寻思着与其让他追问,不如主动摊牌,省得他疑心更重。于是,我深吸口气,低声说:「先生真是见多识广。我不是梅蒂斯人,是中国来的,原先为朝廷采购军火,因为些缘故,就滞留在这儿。幸得老卡特先生关照,帮他们做点事。因为怕惹麻烦,平时就装成梅蒂斯人。」

  霍克听完,眼神一亮,哈哈一笑,放下书说:「我也不是啥见多识广,就是运气好。我妈是暹罗华人,我爸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小时候我随妈生活,她教我认些汉字,还讲过关羽那些打仗的故事。后来全家搬回英国,我在那上学干活,所以瞧着这书有点眼熟。」

  他拍了拍《三国演义》,笑说:「我娘讲的故事里,关羽最让我记得。没想到在这儿瞧见。」

  这话一出,我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反倒觉得跟这洋人近乎了点。他居然有个暹罗华人母亲,还认得汉字,这缘分真是撞上了。我低声说:「没想到您还有这渊源。」

  他摆摆手,苦笑说:「渊源不假,可也不好过。在英国,我这混血身份没少被人嘲笑,『黄皮杂种』啥的都听过。你在这儿两面生活,怕也不容易吧?」

  我点点头,低声说:「是不容易。南方人瞧我这张脸就怀疑,民兵查了我多少回,我只能低头做生意,不敢多说啥。」

  他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懂。英国那边也差不多,瞧不起混血的不少。

  我跑船这么多年,靠的是硬扛下来的经验,不然早被人挤兑走了。」

  这下子,我俩像是找到点共同语言。霍克体谅我两面生活的难处,我也不用再绷着那层梅蒂斯人的伪装。

  霍克靠在椅子上说:「你这地方虽小,可挺暖和。比船舱强多了。」我笑笑,没接话。

  睡下时,还是霍克睡在小床,我躺在大床上,斯蒂芬妮和艾米,玛丽挤在一起,斯蒂芬妮低声说:「主人,那人走了吗?」

  我低声说:「没走,在歇着。你别怕,他不坏。」她点点头,呼吸平稳下来。

  第二天清晨,霍克船长起了个大早,穿好那件海事制服,精神头还挺足。他在店里转了一圈,挑了不少东西:茶叶,咖啡,蔗糖,装满了一大木箱子。他拍拍箱子,笑说:「这些带船上用,路上喝口热茶舒服。」我点点头,帮他把箱子抬起来,他说:「你跟我一块儿抬着,路上还能聊聊。」我应了声好,扛起箱子跟他出了门。

  走到半路果然又撞上一队民兵巡逻。他们背着步枪,瞧见霍克是个生脸,拦下来说:「打开箱子,查查!」霍克皱了皱眉,可也没多说,示意我放下箱子。

  民兵翻开一看,茶叶、咖啡、蔗糖堆得满满的,没啥可疑东西。

  领头的啐了口唾沫,低声嘀咕:「英国佬,买这么多干啥?」

  霍克用标准的英伦腔回:「船上用,水手们跑大西洋没点热茶可不行。」

  民兵没再吭声,挥挥手放行了。

  到了码头,霍克指着一艘停靠的中型货船说:「这就是我的船,青瓷号,我妈就很喜欢一个浅绿色的青瓷花瓶,注册吨位300 吨,从利物浦便宜买的旧船,但橡木船壳还挺结实的,船底包铜,螺旋桨驱动,蒸汽和风帆两用,横渡一次大西洋需要约1 个月,一般不超过20天,每一年需要进一次干船坞清理船底,除了9 月萨凡纳海域飓风频繁需要避开,其他月份都可以航行。」

  我看到这艘船身漆着深绿色,桅杆高耸,烟囱冒着淡淡的白气,船员们在甲板上忙着搬运买来的各种食品。

  霍克领我上了船,走进船长室,里面摆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张大西洋航线图。他招呼我坐下,倒了两杯茶说:「咱俩聊聊。」

  他端起茶杯,和我聊起了时局,我寻思也对,跑船的果然得关心这些,不然哪知道哪儿有得赚,哪儿得躲。他说起前段时间英法联军打进北京,抢了不少东西,语气咬牙切齿:「那些洋鬼子,真他妈不是东西,抢来的宝贝还拿到伦敦拍卖。」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震,跟他一样恨得牙痒痒,低声说:「是啊,洋人没一个好东西。」他瞅了我一眼,点点头,像找到个知音。

  聊到美国这局面,他可不像我这么漠不关心。他按英国人的思路分析:「这内战对英国有利。南方赢了,棉花进口就稳了,还能削弱美国这块新大陆的势力。

  英国不少人跑来支持南方,我跟其他海员一样,爱冒险,危险的地方才体现价值。」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再说,这儿乱起来,枪械、物资都能卖个好价。」我点点头,没接话,心里却暗想,他这冒险劲儿跟我这守店铺的心思还真不一样。

  说到奴隶制,我俩倒是意见一致。他皱着眉说:「黑人看着就危险,五大三粗,眼神跟野兽似的,不好相处,还是得离远点。」

  我附和道:「可不是,我瞧着也瘆得慌。」

  他笑笑,接着说:「肤色浅的混血就好多了,像威廉他们,干活麻利,还能聊几句。」

  我点点头,想起斯蒂芬妮那白得晃眼的脸,低声说:「我店里那丫头,长得白,可也是奴隶,胆子小得跟奶猫似的。」

  说到这儿霍克船长像是想起啥,说:「前几天在老卡特家,我瞧见他们那黑白混血管家亨利,有个7 岁的女儿,白白净净,挺好看的,叫珍妮。亨利说最近詹姆斯扬言要把这丫头卖了,他和他那混血妻子,就是洁琳,也是老卡特家的女奴,都不忍心,求我把珍妮带出去。」

  他顿了顿,「那小丫头挺可爱,我寻思带回英国给我妻子做个小女仆也不错,就答应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动,低声问:「你真要带她走?」

  他点点头,低声说:「我不想掺和南方这些破事,只答应亨利,他自己有办法把珍妮送到我船上,我就按自由人雇佣她,带回英国收养。英国不兴奴隶制,她在那儿能过上人日子。」

  他瞅了我一眼,笑说:「你别多想,我可没那废奴的胆子,就是看那丫头可怜,而且模样也好,我妻子肯定会喜欢。」

  我点点头,没多说,心里却暗想,这霍克船长看着硬邦邦的,倒也有点心软。

  他跟亨利的交易听着简单,可这乱世里,要把个小丫头弄出南方,怕也没那么容易。

  我低声说:「那丫头命好,碰上您。」他摆摆手,笑说:「命好不好看她爹的本事,我就是顺手帮个忙。」

  他起身说:「我得去招呼船员,你先回吧。有空再来聊。」

  我回去的路上,脑子里想着霍克的话,想到我刚来的时候,亨利管家就跟我提过这个事,他一直都待我不薄,还他个人情未尝不可,而且我也看不惯老卡特家那两个半大孩子,我肯定是帮不了洁琳,但帮一下珍妮,还真有可能做到,只是我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下午,我去老卡特家取一批胡椒和茶叶,我走到楼下,低头翻着账本,楼上传来爱德华和卡洛琳的笑闹声。抬头一看,爱德华倚在栏杆上,手里晃着个墨水瓶,卡洛琳站在他旁边,捂嘴偷笑。爱德华斜眼瞅我,低声嘀咕:「嘿,红番,接得住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一松,墨水瓶直直砸下来,正摔在我胸前,黑墨水溅满白衬衫,顺着裤子淌到靴子上,像泼了盆脏水。

  兄妹俩爆发出一阵大笑,爱德华拍着栏杆喊:「瞧这红番,跟个泥猴似的!」卡洛琳咯咯笑:「文明人?这墨水配你正好!」我低头看着衣服,墨渍黑得刺眼,心里一股火蹿上来,可又不好发作,只能硬挤出个笑脸抬头看他们。

  爱德华咧嘴说:「别瞪眼啊,你不就我爹手下一个跑腿的,脏点怕啥?」卡洛琳接话:「就是,红番配黑墨,跟你卖的茶叶一个颜色!」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像看戏似的指着我。

  这时,老卡特夫人从房间出来,皱眉瞧了眼楼下的我,又转头瞪着爱德华和卡洛琳:「你们俩又胡闹什么?」她快步下楼,语气里带点责备:「这是干什么?

  弄脏了人家衣服!」

  她走到我面前,低声说:「这俩孩子不懂事,就是淘气了点,没别的恶意。

  你别往心里去,我回头让他们跟你道歉。」说完她递给我一块手帕,示意我擦擦。

  我接过手帕,低声说:「没事,夫人,小孩子玩闹,我不计较。」心里却冷笑,这「淘气」可真会挑人。爱德华在楼上哼了声:「道歉?才不,他一红番有啥资格!」卡洛琳咯咯笑:「对啊,妈妈你干嘛护着他!」

  老卡特夫人回头呵斥:「闭嘴,下去写功课!」兄妹俩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还冲我做了个鬼脸。夫人转头对我叹气:「他们还小,不懂分寸。你是老爷看重的,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点点头,擦了擦墨渍,低声说:「夫人言重了,我明白。」转身离开时,心里却盘算,这俩小崽子仗着爹的势,连我都踩一脚,真没半点教养。

  我正在马修处核对账目时,看到了老卡特先生经过,和他打个招呼,他微笑的挥挥手,示意我继续手里的工作。听到门外老卡特先生正在招呼他的夫人,和两个未成年孩子,说要明天带他们去里士满见见世面,让赶紧做好准备。

  老卡特先生又把白人监工都叫来,安排好走后的各种事项,一直到明年1 月初,他们一家子全都出门在外,但也不可耽误了庄园经营,要让黑奴把剩下的棉花都打包好,清理好棉花地,继续种植小麦,蔬菜,放牧牲畜,修理好农具和附近引水沟渠等,绝不能让那些黑色牲口闲着。监工们纷纷表示,绝对会让黑奴们都忙起来,不会因为现在是农闲而放松的。

  过了几天,乔伊来店里买了点烟草,顺便跟我闲聊。他靠在柜台上,低声说:「亨利家那丫头片子的事儿,我们都想帮忙,可白人监工都看得紧,试了好几次都没成。你有没有啥头绪?」他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可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打鼓。

  我对帮奴隶逃走的事儿向来躲得远远的,这次也不例外,可又不好直说,只能打哈哈:「这我哪有啥办法,外头乱成这样,我忙着生意都顾不过来。」乔伊听我这敷衍的语气,皱了皱眉,没再追问。

  后来我去朱莉那儿买菜,她一边递给我土豆,一边低声说:「珍妮那事儿我们都上心,可成功率只有十之一二,白人盯得死死的。」

  她瞅了我一眼,试探着说:「你要是愿意帮忙,我们全力配合。」

  我接过土豆,含糊地应了声:「再说吧,我得想想。」她点点头,没强求,可那眼神分明有点失望。

  回店后,我坐在柜台后,端着热茶,认真琢磨起来。我对废奴这些破事儿压根没兴趣,林肯也好,南方也好,跟我没半点干系。可这回不一样,霍克船长提过要帮珍妮,我帮他只是出于江湖义气,那还真是值得一试。而且我也讨厌老卡特家的卡洛琳和爱德华,这两个没教养的半大孩子,让他们少一个能欺负的人也好。

  再说一个7 岁的小丫头,能卖几个钱?对老卡特先生来说,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年头孩子随随便便就死了,太正常不过。我要是帮这忙,对老卡特有点不忠,可实际损害不大,良心上也过得去。

  关键是成功率,我得先能自保,然后才能帮人,正如古代兵法上讲的,孙子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胜可知,而不可为。」

  以我在洋行这些年的工作经验,难免要和朝廷官僚,各国奸商打交道,我虽无大才,多少也会那么一点。之前我一直避着这些事儿,反倒让白人对我挺信任,民兵查了多少回都没抓到把柄,老卡特先生现在也把我当自己人。要是我有意识地反过来利用这信任,兴许能把这事儿干成。风险可控,回报也不小:跟霍克船长拉近关系,以后八成得我俩在一起合作,还了亨利的人情,还不至于得罪老卡特这位恩公。

  想通了这个关系,第二天我去朱莉那儿买菜时趁着没人,低声对她说:「我同意参加,但只救珍妮一个,别的跟我无关。你让乔伊和威廉准备个茶叶箱子,能装下珍妮那丫头的那种,放在老卡特庄园的库房里备用。行动时间我临时决定。」

  朱莉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低声说:「好,我这就安排。你定时间,我们配合。」她想了想,又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连累你。」我点点头,提着菜篮子走了,心里却暗想,这步棋走得稳不稳,还得看运气。

  回到店里,斯蒂芬妮探出头,低声问:「主人,您今儿怎么老皱眉?」我低声说:「没啥,生意上的事。你干活吧。」她点点头,缩了回去。我喝着热茶,心里想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成不成,还真就是三分靠人为,七分靠运气。

  此后的十几天,我一切照旧,像个没事人似的忙活生意。每天清晨,我去码头帮马里诺安排卸货,然后开店经营我的一摊生意,下午再去老卡特庄园,跟马修核对账目,去库房检查备货。除了正常忙着茶叶,咖啡,胡椒等货物的进出,正事干完我也假装闲逛,暗自观察卡特庄园的戒备情况。

  老卡特庄园里的住宅是栋两层青砖楼,他们管这叫希腊式豪宅,我是不懂这个。二楼住着他一家,一楼是办公室,各种功能性房间,如厨房等,旁边连着个大型仓库。马修会计和五个白人职员在一楼忙活,每人腰间都别着手枪,眼神警惕得像随时要拔枪。

  后院有个奴隶宿舍,是一大间简陋的木屋,住着十几个人,亨利管家和他的混血妻子,外加八个黑奴杂役,厨子等,我来萨凡纳的第一晚也是住在这。穷白人监工4 人,但他们主要是监视田里的黑奴,不足为虑。庄园警卫有4 个,3 个白人配着马刀和猎枪骑马在周围巡逻,加上乔伊这个1 个黑白混血的老卡特私生子,晚上门口至少留一个守着,轮流换班。我每次路过,都低头走自己的路,不敢多看,可心里默默记下这些细节。

  这阵势看着严,可老卡特这次把老婆孩子都带去搞南方士绅的串联了,家里只剩亨利两口子和几个职员警卫,确实是个难得的时间窗口。

  自从我答应参加,朱莉、乔伊、威廉他们就跟催命似的,总跑来店里催我:「快干吧,老卡特万一提前回来咋办?」

  乔伊那天来送货时,压低声音说:「机会不等人啊!」

  朱莉送菜时也嘀咕:「这时候不动手,怕是没下回了。」

  我每次都心平气和地端着茶杯,招呼他们坐下说:「先喝杯茶。」

  他们急得像猫挠墙,可我还是那句:「错过了就错过了,本来我答应帮忙就够冒险了,又不是非干不可。」

  我这态度让他们有点急,可也没辙,他们知道我不是非帮不可,但现在能干成这个事的好像也只有我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打鼓,这事儿虽小,可一旦失手,老卡特先生那边不好交代,我可不想拿命赌。我帮珍妮,是还亨利人情,顺便跟霍克拉近关系,可真要砸了,我这小日子怕是得翻船。所以我宁可多等几天,找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也不愿贸然动手。

  于是我心里进一步盘算着,老卡特家这戒备虽严,可人手分散,晚上守卫少,要动手,得挑个晚上人静的时候,但又不能太晚,深夜行动不合常理,更会惹人怀疑,我听街上巡逻的民兵互相嘀咕过,说深夜黑奴可以借着夜色的掩护逃跑。

  所以最好时间就是天刚黑,视线有些不清,但还没全黑,不至于让巡逻民兵一看到我就怀疑上。茶叶箱子乔伊他们应该备好了,就等我拍板。可这时机,我还得再等等。

  萨凡纳是港口城市,茶叶箱子得常年用帆布盖着防潮,如果把一个箱子用帆布包好,再用另一块帆布把马车上的所有货物盖住,就会造成多出来那个箱子,只是卷起来的多余帆布的视觉错觉,但胜算的关键就在于,门口的警卫在马车经过卡特家庄园门口前后的那1 分钟里,不会注意到马车上多了这一个箱子,只要这一关顺利过了,别的风险都是可控的。

  12月24日,圣诞节前一天,萨凡纳的冬天冷得刺骨,可街上却多了几分节日的气息,到处挂起了松枝和彩条,富人区方向飘来烤火鸡的香味,白人里盯着我的那些早就懈怠了,忙着收拾过节。朱莉、乔伊他们见我这么久没动静,估计觉得我怕了,不再来催。

  早上我照旧去朱莉的店里给玛丽、斯蒂芬妮和艾米买点小礼物:一双小皮鞋、一个布娃娃、一条深色围裙。付账时,我低声对朱莉说:「告诉霍克船长,茶叶今天会到,让他明天来取,对了还有告诉乔伊,选一辆好马车,要是马车出问题就全毁了。」

  她愣了下,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没多问。

  下午我看时间不早了,去老卡特家取货,故意在跟马修对账时错几个数,让账目有点小问题,但只要改几个数就能解决,惹得马修急着下班有些焦躁,不满的小声说着:「你这红番咋回事,快点!今晚我还有事!」

  这时马修的女儿,马修叫她:小安妮。也来找马修回家,小安妮看起来18,9 岁,活泼可爱,但对我态度冷漠又嫌弃,和其他的白人姑娘差不多。

  我装傻赔笑,拖到天色渐暗。马修他们走后,院子里飘着附近白人家里哼唱圣诞歌的调子,我去库房看看,乔伊和亨利已经把那个箱子用稻草做了标记的,装着珍妮这个小丫头的箱子,混在真正的货物里装进了马车上。

  亨利和我一起走到阴影下对我说:「我们夫妻已经给丫头喂了洋甘菊,她已经睡着了,这还有点,你拿去下次用。」

  我嫌老卡特家的家奴干活慢,上去骂了几句。然后又去闲逛,这样真被发现了,我也可以推说不知情,没在现场。

  跟亨利的混血妻子聊几句,这女人肤色浅得我刚来时,差点让我误认是中国女人,她低声对我说:「我跟了亨利,可主人还是总强奸我,亨利不敢吭声。奴隶结婚,主人从来不认。詹姆斯走前嚷嚷我老惦记孩子不好好干活,要把珍妮卖了,让我收收心。」她眼底满是无奈。

  天刚刚黑后,乔伊帮我把货装上马车,用块帆布盖好,他负责驾车。我低声对乔伊说:「稳点,和往常一样就好。」

  乔伊点点头,额头冒汗。走到老卡特家门口,门口的白人警卫,是个附近乡下自耕农出身的穷白人老大爷,他有着一头半白的短发,带着一个旧哈迪帽,正在那裹着大衣,手里拿着猎枪,嘴里叼着烟。我掏出一瓶朗姆酒塞过去,低声说:「节日快乐,喝点暖暖身子。」

  他咧嘴一笑,接过酒说:「你这红番还挺会做人,圣诞快乐!」我笑笑,趁他低头看酒瓶,示意乔伊尽快赶着马车过去。

  我擦擦额头的冷汗,这是最难的一步,没有之一,目前还算顺利。我盯着那老头的猎枪,心跳得像擂鼓。他要是掀开帆布,珍妮一露头,我这攒下的信用就全毁了,民兵拖我去码头吊死都算轻的。

  亨利两口子偷偷跟到老卡特家门口,亨利妻子眼泪汪汪,没有说话,亨利站在她身后也没敢多说,停在白人警卫前面。

  回去路上,乔伊绕了点远路,避开民兵巡逻的主街,一路上哼着当地民谣,声音有点抖。

  半路上,一队民兵迎面走来,领头的醉醺醺地喊:「站住,干啥的?」

  我赶紧跳下车,赔笑说:「送货回店,节日忙。」乔伊停下车,帆布下的箱子微微颤了下。

  我看了看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走过去对民兵说道:「老卡特庄园的会计今天有点身体不舒服,对账稍微多花了点功夫,你看我这不也是赶紧的趁着天没黑往回走。」

  民兵听了觉得也算合理,围着马车看了看,因为现在能见度降低,他并没有怀疑那一大捆卷起来的帆布,而是用枪托随机砸了几个箱子,让打开其中一个看看,发现果然是胡椒。枪托砸在茶叶箱上时,我手心全是汗,生怕珍妮哼一声,或者洋甘菊不够,她醒过来喊出声,那我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这个民兵围着马车转了一圈觉得无异常,对我说到:「红番,走吧,别在这晃,这把先算了,记着以后天黑了宵禁,你这样的禁止出门。」我松了口气,爬上车,乔伊低声说:「差点完了。」我没吭声。

  就这样,珍妮被我安置在店里的库房。玛丽和斯蒂芬妮瞧见这小丫头,白白净净挺可爱,都有些好奇,围着她问东问西。我不好说实话,随口编了个理由:「别人买的奴隶,在我这儿放一天。」

  玛丽点点头,艾米给她拿来点吃的说「我弟弟也这么小……」斯蒂芬妮低声说:「她长得真好看。」我拍拍她肩膀,低声说:「别多想,干活吧。」

  第二天圣诞节,街上飘着教堂的钟声,码头方向传来白人聚会喝酒的笑闹,街角白人小孩唱着圣诞歌。霍克船长早早就来了,在店里小睡了一觉,等到下午,我让珍妮躺在茶叶箱子里,把剩下的洋甘菊也喂给她,低声叮嘱:「别出声,忍一忍。」她在箱子里点点头,我盖了块棉布,棉布上铺满了稻草,上面摆了几个瓷器的茶杯和盘子,铺上一层茶叶袋子,又准备了一小袋好咖啡在我口袋里装着。

  从我店里到霍克船长的船上这段路,我想好了,必须得在白天走,这正好是利用了民兵们都认为,黑奴只会在晚上逃走的经验,我故意选择在白天,因为不合常理,所以才不会被怀疑,再加上以装满瓷器的理由,来解释箱子的重量,下午的时候这些民兵往往会因为疲劳,而降低注意力。

  我用双轮手推车装上里面有珍妮的箱子,和霍克船长一起往码头走去,街上行人稀少巡逻的民兵靠在墙边打瞌睡,枪斜靠在肩上。到了码头,红脸大鼻子的民兵头儿拦下我们,揉着眼说:「打开看看,别藏啥。」我掀开箱子,茶叶袋子露出来,他拿枪托戳了两下,看到了下面的瓷杯。

  他眯着眼问我:「这箱子咋这么沉?」

  我心跳加速,忙把咖啡塞过去,笑说:「这里有套瓷器茶具,是这位英国船长买的,说是他原来船上原来的那套茶具,风浪大给震碎了,这才又买了一套。」

  我悄悄伸手碰了一个霍克,霍克会意,他站直身子,用标准的英伦腔插话,带着一丝自豪说:「我是专门从英国来支持南方的正义事业的,这次来就是为了,和老卡特先生洽谈从英国运武器过来。」

  说着,霍克船长打开他手里提着的箱子,里面正是他带来的那把恩菲尔德1853步枪,这成功转移了民兵的注意力,看样他觉得既然是英国友人,那自然不必怀疑。

  民兵头儿愣了下,接过咖啡闻了闻,咧嘴一笑:「英国佬够意思,难怪跑这么远来。」他挥挥手说:「走吧,别挡路。」

  回程路上,我路过朱莉的百货店,买了一大块牛肉和几条腌鱼,寻思着在这儿没法过年,也跟洋人凑个热闹。我低声对她说:「茶叶送到了。」

  她愣了下,眼里闪着复杂的光,低声说:「你真干成了?」

  她多送了我一块咸牛肉,拉我进去喝一杯,好奇地问:「你咋做到的?」

  我端着酒杯苦笑一下,低声回:「运气好罢了。下次可不一定帮忙,别指望我。」

  回去路上我心里盘算着。这事儿能成,一靠前期攒下的白人信任,二靠圣诞节的空档。老卡特一家子这会儿还在南方各地跟士绅串联,南卡罗来纳刚闹着独立,其他州也忙着筹备联军跟北方佬拼,家里戒备松懈。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而且运气也是真的还行。

  我只是抓准时机,利用马修的急躁和民兵的节日懈怠,才把珍妮弄出来。这算计我岂能让外人知道?我的动机跟朱莉他们不一样,他们图废奴,我只为私人恩义,冒险归冒险,可不能被他们绑死。

  我从朱莉那出来,去了教堂参加祈祷活动,往教堂的塞钱箱里扔了10美分。

  回到店里,玛丽把肉做好了一起吃,屋里暖乎乎的,斯蒂芬妮美美的说:「主人,这肉真香。」我笑了笑说:「过节了,吃点好的。」

  我想想珍妮的父母,也想问问玛丽:「你也有过奴隶丈夫吗?」

  玛丽很平和的说:「有过,那个男人还因为看到我被主人欺负,而和主人打了一架,然后他被监工拖下去绞死了,我也被卖给妓院。」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又觉得没法表达出来,晚上斯蒂芬妮依然在我怀里喜滋滋的享受我对她的宠爱,我对斯蒂芬妮说:「你听好了,我不许你和别的男奴隶结婚,也不许你喜欢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斯蒂芬妮娇羞的表示:「我,全都答应。」

  我送给了斯蒂芬妮一双小皮鞋,斯蒂芬妮说:「主人,其实我自残也好,逃跑也好,都是我故意的,主人越是对我好,我越害怕,害怕这种日子会哪天结束,害怕主人要是结婚了,会有一个嫉妒我的女主人,我更怕自己不再年轻了,主人会冷落我,我忘不了母亲衰老没用了,被白人女主人打死在我眼前,我情愿哪天主人要是对我厌倦了,就用枪把我打死。」

  我安抚她:「我知道,我一直在迎合你,而且我不是白人,娶不了白人女人做妻子,我会一直养着你,到你自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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