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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懂事究竟是美德还是诅咒

小说: 2025-09-07 14:10 5hhhhh 3160 ℃

那通不寻常的电话打破了平静的一切。

丰川祥子本来并没有打算接听,或许是厌倦了推销员的喋喋不休,又或许是本能的想要避开那些可能打乱生活的变数。总之,祥子对陌生来电老是有种说不出的抵触。可唯独那天,她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数字,手指竟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然后她被告知,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无端离世,留下了一位年幼的女孩。而自己作为女孩仅存的成年血亲,不得不负责担当起那位女孩的监护人,并抚育她长大。

措手不及的消息让丰川祥子头痛欲裂,放下电话时,轻飘飘的手感甚至让她怀疑这是个梦。祥子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在记忆深处搜寻那个所谓的“远房亲戚”——却只捞起一片空白,她也就明白这大概又是哪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远亲吧。手机屏幕逐渐暗了下去,映出祥子茫然的脸,电话那头说,那孩子现在正独自呆在福利院。令她费解的是,为何这通电话会打给她这个早已与丰川家族断绝关系的人,而不是直接联系本家?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去福利院看看情况。

于是在福利院的会客厅里,丰川祥子第一次见到了若叶睦。浅绿色长发的女孩身着深色条格连衣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直到祥子靠近时才缓慢地抬起头。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琥珀色浅瞳,不禁让祥子微微发愣。

“若叶…睦?”祥子试探地唤出这个名字。女孩没有回答,依旧用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注视着她,眼神里既没有期待,也没有抗拒,像一潭死寂的湖水,即使投入再大的石子依然泛不起一丝涟漪。若不是祥子捕捉到女孩几乎不可察觉的颔首,她几乎要怀疑坐在面前的是个精致的人偶。

丰川祥子没由来地感到烦躁——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工作人员将一叠文件递给她:“手续已经办好了,您签完字就可以带她离开了。”

祥子刚要伸手,动作却突然凝固在半空中,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询问最关键的问题。她缓缓收回手,转向身旁的女孩。

“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女孩点点头。

祥子深吸一口气:“你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吗?”

工作人员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手表,但最终还是识趣地退后几步,为两人留出空间。远处传来孩童们嬉戏的笑声,衬得会客厅里的沉默愈发凝重。

睦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不知道。”

丰川祥子望着她低垂的侧脸,心头泛出一阵阵苦涩。她早该明白的,也早该想到的,在她感到烦躁的那时,不正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与面前女孩的身形逐渐重叠着吗?她厌烦那个从来没有选择余地的自己,同样也为没有选择余地的睦而感到悲哀。

“没关系的。”祥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她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我们可以先试试看?”

工作人员适时地递来钢笔,笔尖在纸张上洇开一小片墨迹,祥子下意识地调整握笔姿势——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很难忘掉,即便多年不动笔,她还是写得一手漂亮字。

签名落下的瞬间,她忽地想起小时候在书法课上老师说过的话:“墨迹干了就擦不掉了。”

走出福利院时,暮色已经覆盖大半个天空,冷风扑面而来,卷着枯叶擦过两人脚边,祥子拢了拢衣领。身后的女孩安静得像一道影子,只有鞋跟偶尔敲击地面的声响提醒着她的存在。祥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离自己两三个身位的女孩。

“冷吗?”她尽量放柔语气。

若叶睦摇了摇头,单薄的身影似乎下一秒就能被大风刮走。祥子伸手握住睦的手,冰凉得像是浸在了雪水里,内心的担忧闪过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恼怒。

“睦,不要对我说谎。”她没有怪罪女孩的意思,祥子其实明白的,怎么可能有人会对初次见面的监护人敞开心扉?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女孩不用那么听话懂事,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祥子叹了口气,把那只小手整个包裹进掌心,睦的手指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却又僵硬得像是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

路灯忽然亮起来,昏黄的灯晕笼罩着两人。祥子看着女孩被照亮的脸庞,那上面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她紧了紧握着的手,感受到掌心里那点凉意正在慢慢被自己的体温捂热。

祥子在未来的几年里才会意识到,这个陌生女孩的出现,就像钢笔在纸上留下的那道痕迹——看似轻巧的一笔,却再也无法抹去。

“到了。”丰川祥子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回荡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脆。门开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暖黄的灯光漫过木质地板。祥子将手中的购物袋放下,从里面取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浅蓝色绒面上印着几朵白色的小花。她依稀记得在超市里挑选商品的时候,睦的视线在这双拖鞋上停留了片刻。

晚饭是在街角的家庭餐厅里解决的。祥子望着厨房里有些落灰的餐具,暗自庆幸着不必在女孩面前展现自己糟糕的厨艺。她不确定睦是否会做料理——即便可以,祥子也不会让她去下厨。

“要去洗澡吗?”祥子指向浴室的方向,“热水往左拧到底。”她看着睦抱着新买的睡衣走进浴室,磨砂玻璃门合上的瞬间,整个人才像被抽走力气般靠在墙上。

自己现在是一个孩子的监护人了。

那句“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说出口时,祥子不确定究竟是在安慰女孩,还是在说服那个手足无措的自己。

哗哗的水声唤醒了祥子的思绪,她开始整理采购回来的物品:牙杯底部还贴着价签,毛巾在塑料袋里卷成一团,梳子…梳子……啊,忘记买了。

水声戛然而止,祥子抬起头,看见睦站在浴室门口。过大的睡衣袖子盖住半个手背,她的发梢还滴着水。祥子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暖风搅动着房间内的空气。

“客房很久没有打扫了。”祥子用干毛巾擦着睦的头发,“今晚先睡我的房间可以吗?”她闻到女孩发间飘来的洗发水香气,是自己平时用的那款。

睦点点头,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水渍,又在领口洇开深色的痕迹,消失不见。

祥子铺好备用床铺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睦已经钻进被窝,只露出小半张脸。祥子关掉顶灯,黑暗立刻填满了房间。她小心地躺在床的另一侧,弹簧床垫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祥子。”夜色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祥子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个沉默的女孩会主动开口,更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这是睦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没有敬称,没有距离,发音有些生涩,像在念一个陌生的外语单词。

自己好像并未做过自我介绍?

压下心头的疑惑,她回应到:“怎么了?”

“谢谢……”睦朝祥子这边挪了挪,把自己缩成一团,“门牌上看到的…名字,很好听。”这是她今天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祥子感觉到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她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见睦的眼睛里泛着湿润的光泽。

祥子犹豫着要不要让睦改口叫自己姐姐,话语在舌尖转了几圈后又咽了回去,她实在是不忍心磨灭女孩好不容易出现的交流意愿。

她有太多想问的事情堵在喉咙,关于她双亲的离世、关于福利院的日子、关于那个突然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的电话。但每个问题都像立在悬崖边的石子,轻轻一碰就会坠入深渊。

床垫传来轻微的震动,睦换了个姿势。

“冷吗?要不要…我抱着你睡?”

空气凝固了几秒,祥子听见睦的呼吸声短暂地停滞,然后是枕头与发丝几乎不可闻的摩挲声,是一个摇头的动作。但下一秒,祥子察觉到衣角传来细微的拉扯感。

她低头看去,睦的手指正捏着她的睡衣下摆,指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既想抓住什么,又生怕扯坏了布料似的。

“这样就好……”睦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

祥子不再说话,只是把手覆盖在那只捏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上。睦的手还是有些冰凉,像深秋里最后一片不肯落下的树叶。有些伤痛不需要言语,有些温暖不需要拥抱传递,就像此刻衣角传来的力道,真实地诉说着女孩的矛盾与渴望。祥子静静地躺着,感受到身旁人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声,这让她想起以前家里的那架三角钢琴,轻轻按下琴键,就能让整个房间都沉浸在温柔的共鸣里。

夜更深了,祥子摸着手心里渐渐回升的温度,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若叶睦是在学校的温室里倒下的。

那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照料着自己种的黄瓜苗,给它们浇水松土。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照得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蹲的太久,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栽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老师打电话给丰川祥子的时候,她正在公司开会。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瞥了一眼,又是陌生号码。犹豫过后,祥子还是悄悄溜出会议室接了起来。

“请问是若叶同学的监护人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几分焦急,“她晕倒了,现在在校医室……”

推开校医室的门,祥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女孩躺在窄小的病床上,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校服下摆还沾着泥土。校医说是低血糖加上贫血,建议她带睦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以防万一。

祥子俯下身背起睦,女孩乖巧地贴在她的后颈上,呼吸扑在祥子的脸庞,带着不正常的灼热。睦很轻,轻得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可祥子的心却沉甸甸的,沉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她平时吃饭怎么样?”医生翻着检查报告问。

祥子张了张嘴,怔住了——她不知道。

她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加班,有时候根本来不及给睦准备便当,只是塞给她一些零钱,让她自己去便利店解决,更不用提那些加班时只剩睦独自一人的晚餐……自己也从来没问过睦每天都吃了什么,而睦从来没抱怨过,她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病历卡上的“轻度营养不良”几个字格外刺眼,祥子无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她望向躺在床上的若叶睦,女孩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去,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祥子用沾湿的棉签轻轻擦拭睦干裂的嘴唇,指节不小心碰到睦的下巴,似乎比上个月更尖了。

这一切仿佛都在无声地控诉着祥子的疏忽,自己果然照顾不好睦,她懊悔地想,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律师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监护权变更协议已拟好,随时可以来签字。]

这些天她一直在忙这件事,她通过律师联系上了丰川家族。虽然自己这辈子都不愿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但是为了若叶睦,她只好拜托律师去沟通,将若叶睦的监护权转交给他们。至少若叶睦在那里,起码会有佣人天天关心她的衣食住行,而不是像如今的自己这样失职。

若叶睦在退烧药的药效下睡得昏沉,不知道在梦中呓语着什么,滚烫的手指突然攥住了祥子的衣袖,眉头痛苦地紧蹙在一起。

祥子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地抱起了女孩。小时候母亲总是像这样抱着自己,用下巴蹭着自己的头顶,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于是丰川祥子也把睦环抱在自己怀里,学着早已过世的母亲那样,用手指慢慢梳理她汗湿的刘海,嘴唇贴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有所下降的温度。

“不要、送我走…”睦呢喃着说。

祥子愕然地看着怀中昏睡的睦,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想跟……祥……在一起…”

“祥…不要、不要丢下…我……”

丰川祥子的手悬在半空,狐疑着睦是怎么知道的。记忆闪回那天清晨,茶几上的监护权转让文件被风吹落到地板上,自己明明在洗漱间听到纸张飞散的声音,可等到祥子探头出来看,文件已经整齐地压在纸巾盒下,而睦蹲在阳台给新栽的花朵浇水,背影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于是照顾睦的那晚,祥子彻夜未眠。

她坐在睦的床边,看着女孩的呼吸渐渐平稳,烧也慢慢退了下去。窗外的月光透过帘子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银线。祥子盯着那道微光,思绪亦如被风吹散的纸页,纷乱无章。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睦时的场景,那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不哭也不闹,别人问什么才回答什么,就像精致的小人偶。

而现在,她竟然差点亲手把睦送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祥子终于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监护权转让的事情,取消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会继续照顾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律师似乎有些意外:“您确定吗?丰川家那边已经……”

“我很确定。”祥子打断他,目光落回熟睡的睦身上,“她需要的是我,不是丰川家的佣人。我会按照原本的费用支付,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挂断电话后,祥子走到厨房,翻出许久未用的刀具。她笨拙地切着蔬菜,煎蛋时差点烫到手,但最终还是做出了一顿勉强像样的早餐。

当她回到卧室时,发现睦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祥…子。”睦声音还有些虚弱,她卡顿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用单音节来称呼祥子有些不妥。

“睦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祥子走过去,把早餐放到床头柜上。

“今天开始,我尽量会早点回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吃饭了。”

若叶睦眨眨眼,睫毛微微颤动,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祥子的食指。

祥子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指尖,忽然觉得胸口那股沉甸甸的重量,似乎轻了一些。

若叶睦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是在一个雨夜。

客厅里只有电视机屏幕发出的幽暗光线,雨滴敲打玻璃的响声与电影配乐揉杂在一起,编织成催眠的旋律。丰川祥子今天难得的休息,此刻却已经靠在沙发的角落里睡着了,茶几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红茶。

睦的视线从荧幕转移到身旁人的脸上,忽明忽暗的光线勾勒出祥子柔和的轮廓,映照出她淡淡的黑眼圈。平日里被睦偷偷看到的倦容在此刻消失不见,总是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连呼吸也变得格外绵长。

不知何时,电影情节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睦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祥子鼻间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熟悉的感觉让她回忆起刚来到这个家的第一个晚上。

手指停在半空,离祥子的脸颊只有半寸。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心脏剧烈地撞击胸膛,连耳膜都跟着震颤,那声响简直要盖过窗外的雨声。睦仓皇地收回手,蜷缩到沙发的另一端,将发烫的脸埋进膝盖里面。

雨声渐密,睦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以来,胸口那份莫名的悸动意味着什么。

她想起祥子为她整理衣领时指尖的温度,想起祥子加班回来时疲惫却依然温柔的笑容,想起祥子环抱着发烧的自己时轻柔的触碰。细碎的瞬间像雨滴一样,一点一滴深入心底,填满空隙,汇聚成无法忽视的洪流。

睦轻轻地拉过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祥子身上,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雨声渐渐变小,电影早已结束,屏幕上只剩下片尾字幕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睦依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听着祥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胸腔里那份陌生的,又让她雀跃的滚烫。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用“依赖”或“感激”来解释这份感情了。

雨幕笼罩着整座城市,潮湿的泥土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若叶睦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学校园艺部的温室里总是充斥着这样的气味,混合着植物特有的清香。最近她照料的黄瓜花有些蔫头耷脑,藤蔓上的叶片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黄,就像她这段时间的心情一样,总也提不起精神。

雨水顺着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将霓虹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丰川祥子站在大厦的廊檐下,猝不及防地撞见了那个她刻意躲避了整整两周的身影。睦此刻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单薄的校服早已被雨水浸透,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花。

祥子心头先是一紧,继而涌上一阵慌乱,最后化作莫名的恼意。她撑开单人伞,快步走到睦的身边,伞面太小,只够勉强遮挡住一个人。她毫不犹豫地将伞面倾向睦那边,雨水很快打湿了祥子的肩膀。祥子发觉睦似乎又长高了,现在她们几乎可以平视对方。

“为什么不回家?”睦问着。没有语气,没有情感,只是普通的提问句,就如同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可这句话落在祥子的耳中,却像蛇一般慢慢缠住自己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祥子握紧了伞柄:“最近公司很忙。”

睦沉默地注视着她,清澈的双眼此刻像是要看穿什么。片刻后,她轻声说:“骗子。”

“说好的不让我对祥撒谎,结果祥自己却可以。”

祥子哑口无言,雨水打湿了她的袖口,冰凉的触感顺着腕骨蔓延至整条手臂。

“说好的以后不会让我一个人吃饭,结果祥根本不回家。”

“不是让海铃陪你吃饭了吗?”祥子艰难地开口。

“她和祥不一样,她不是祥。”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谁都不是祥。”水珠自她的睫毛滚落,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祥子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她刻意不回家,让八幡海铃给她送饭,就是害怕面对这样的睦。作为年长者,她本该好好引导年纪尚轻的女孩,而不是让暧昧的情愫继续滋长。罪恶感和道德感在此刻化作一座巨大的铁笼,囚禁着两人。

“先回家吧。”祥子声音干涩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把伞柄塞进面前人的手中,又在睦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睦一直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对吗?”

睦张张嘴,欲言又止。琥珀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垂下眼帘:“好。”她握住伞,转身走进雨幕中的背影孤单得让人心疼。

祥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她既庆幸睦的乖巧懂事,又隐隐感到不甘。记忆中的自己也曾这样,总是顺从旁人的期待,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她不希望睦重蹈自己的覆辙,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雨水仿佛钻进自己的口腔,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祥子站在原地,看着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就像看着另一个可能的自己,正在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丰川祥子站在公寓门口,钥匙插在锁孔里,却迟迟没有转动。她本来打算趁睦不在家时回来取些生活用品——几件换洗衣物,常用的护肤品,还有那本看到一半的小说。她已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了三周,前台小姐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门把手突然转动起来,祥子僵在原地,看着门从里面被拉开。若叶睦依旧穿着那件睡衣,不同的是,如今睡衣对睦来说早已合身得有些局促,袖子不再盖过手背,而是露出她纤细的手腕。她的发梢还有点潮湿,似乎是刚洗完澡。

“祥,终于回来了。”睦嘴角上扬,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欢喜,“我每天都在等。”

祥子下意识后退半步,教养让她很快稳住心神:“只是来拿些东西,我以为你不在家。”

睦向前一步,将祥子拉进了玄关。沐浴露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还是以前那款,祥子恍惚间想道。

“我难道不是听话懂事的孩子吗?”睦攥紧祥子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地让人无法挣脱,“可为什么,祥还是不回来?”

后背抵上冰冷的门板,祥子看着眼前已经褪去稚气的女孩,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致命错误——她一直把睦当成需要保护的孩子,却忽略了时光在她们之间划下的痕迹。

“睦,你听我说……”祥子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全盘托出,“睦,你还年轻,对情感的界限还不太清楚。感激、依赖都可能会被你误认为…”

“我成年了。”睦少见地打断她,“就在上个月,祥还让初华和海铃给我办了生日会,记得吗?”

祥子语塞,她当然记得。那天她特意订了睦最喜欢的蛋糕,却又说公司有事便提前离场。现在想来,那不过又是一个逃避的借口。

见祥子沉默,睦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带着湿意的头发蹭过她脸颊。“那天回来后我想过很多,唯独对祥……”睦的声音闷在祥子的肩窝里,她有些说不下去,“如果祥一定要躲着我,那我搬出去住好了。”

祥子愣在原地,感受到睦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温热而潮湿。当柔软的唇试探性地贴上她的脖颈时,祥子听见自己心里某道防线堤溃的声音。

“别……”她的抗议虚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睦得寸进尺地把手探进她宽松的外套,指尖擦过腹部的肌肤,露出了祥子一截纤细的腰线。

这个动作让祥子卸了力,她徒劳地想去阻拦睦在自己小腹上胡乱撒泼的手。睦从祥子的脖颈处抬起头,贴上她柔软的嘴唇,生涩却又坚决的吻上年长者,讨好般地轻吮祥子的下唇。

玄关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祥子反手扣住睦的后颈,凭着记忆将人踉跄地带进卧室。

睦陷入松软的床铺,白皙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祥子注意到一侧枕头有着明显使用的凹陷痕迹,她一边解开睦睡衣的纽扣,一边低声询问道:“我不在家的时候,睦是不是一直睡在这里?”

睦囫囵的低吟卡在喉间充当着回应,祥子吻过她的眉眼,从额头到鼻尖,再到绯红的脸颊,细细密密的吻让睦感觉大脑晕晕的。祥子顺着睦漂亮的下颌线一路噬吻到耳朵:“还说自己是听话的孩子,睦为什么不睡自己的床?”

睦只觉得被祥子咬过的那只耳朵烫得吓人,自己微启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说出话语,就被另一个吻封住。舌尖轻易撬开虚张的牙关,自己哼咛声全部都过渡到了对方的嘴中。睦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但偶尔又用齿尖轻刮过对方的舌面。祥子察觉到她的顽劣,用些力道地咬向睦的上唇,无声地警告着她。

缺氧的眩晕感逐渐占据着睦的思绪,青涩的女孩还不懂得如何在接吻中换气,只好轻拍祥子的肩膀示意,试图逃离这令人沉醉的温柔乡。祥子松开睦的嘴唇,额头相抵,缱绻地蹭着睦的鼻尖,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明明还是个小孩嘛,她想。

睡衣早已被褪下,祥子的手掌顺着睦的肋骨一节一节地往上爬,最终覆盖到睦胸前的软肉。乳尖在手指的挑拨中很快充血硬起,睦的上身瑟缩了一下。祥子亲吻着睦的脖颈,在上面留下暧昧的红印。

睦的喉咙里溢出闷声,在祥子用温热的唇舌包裹着乳尖时尤为明显。她难耐地扭着身躯,又被祥子用手掌按了回来,细长的手指游离在自己的小腹上,不安分地画着圈。祥子放过小巧的乳尖,又上前和睦交换了一个湿答答的吻,直至睦再一次觉得肺部的空气即将被消耗殆尽时,祥子松开了她,安抚般地舔舔睦的唇珠。

手掌徘徊到胯骨,顺着细腻的肌肤滑到了大腿根部。祥子俯下身,褪去睦最后仅存的布料,发现她的腿间早就泥泞不堪。仅仅是触碰因充血而膨胀的阴蒂,就让睦不自觉地呻吟出声,然后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不要忍着。”祥子的拇指抚上她的嘴角,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这里没有需要你扮演的好孩子。”

这句话像解开了无形的枷锁,睦湿润的小舌试探性地舔上祥子的指尖,先是慢慢地轻触,而后逐渐将指节含入口中。温软的口腔包裹着手指,舌尖缠绕着轻轻吮吸,又用齿尖细细啃咬,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祥子呼吸一滞,眸色愈发深沉,她能清晰感受到睦的牙齿在皮肤上留下细微的触感,不疼,却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酥麻。

祥子低笑,指尖故意在对方舌面上轻轻下压,换来的是睦喉间细微的呜咽。当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她不断揉捏着阴唇,时不时滑过湿润的穴口。

“嗯……祥…”

将自己的手指从睦的口中脱离出来,又蹭上睦胸前挺立的尖端,指尖故意地碾弄,肆意地将乳肉捏成各种形状。祥子听着睦暧昧的喘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当初直接让睦直呼我的名字,是怕你觉得寄人篱下。现在想来……睦应该叫我'姐姐'才对?”祥子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睦的锁骨线条,话语间带着几分戏虐的意味。

睦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床单,她抬起湿润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喃:“……姐姐。”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落下,像是奖励,又是鼓励:“再叫一次。”

“……姐姐。”这次睦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几分羞涩却又藏着隐秘的期待。她鼓起勇气,胳膊攀上祥子的脖颈,拉近距离后主动将唇贴了上去,在交错的呼吸间呢喃道,“祥子……姐姐。”

祥子用手掌捂住睦的嘴,唇齿间漏出的声音带着几分狼狈:“……别叫了。”

尝试推入指节时,滚烫的内壁很快缠了上来,紧紧绞着祥子的手指,进退两难。她手掌蹭过阴蒂,试图让睦放松一点,穴口感受到刺激,分泌出润滑的清液。

祥子撑住睦打颤的腰腹,屈起手指,缓缓地在紧缩的甬道里进出。液体顺着动作打湿了祥子的手掌,不断传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哈……祥、祥…嗯……”

祥子手中的动作逐渐加快,引得睦发出断续的呻吟,她支离破碎地喊着祥子的名字。小腹酸涨得厉害,快感源源不断地堆积,在祥子重重地按过甬道的一点后,内壁骤然收紧,睦高潮了。

祥子搂着喘息不停的睦,温柔地啄吻她的眼角,带走那些因生理性而流出的泪水,随即又与睦的软舌缠绵,在她的嘴角留下最后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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