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莱昂篇——3.疯狂山脉,2

小说:坠往深空之鸟 2025-09-07 14:10 5hhhhh 6610 ℃

“……”

“是您救了我吗?”

“呃……抱歉,让我想想……”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首先打破沉默先说出的话语却是以一种较为弱势,有些不知所措的语气。同样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音色竟然像是年高的老者,低沉而略带沙哑。

“……是的。你晕倒在我的值班处前。”他的话总是使用一种底气不足的语气,而且侧着脸,像是不愿意与我对话一般。

“冒昧一问……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听闻埃及的皇城飞翔在天空之中,在得到桥的帮助以后有幸登上了这里。然而……我为什么会在一个危险的迷宫里,要不是我尽力逃脱,甚至会丢掉性命?”

我歪着脑袋走向前去,他的姿态让我忍不住有些想要逼问和强势。而当我站直身子,这位老者在我的身影前有限的尤其矮小,我俯视着他,准备弯腰将脸贴到他的面前,看清他那总是莫名模糊,试图闪开的脸。

“你先别着急……我,呃,我有点久没有和人说话了。需要组织一下语言……怎样向你解释现状。”他无措,只好不再扭开脸,视线和我交汇,让我看清他的面容,荧光的绿色眼珠,锐利的竖瞳,显然精致打理过油光发亮的面毛,翘起完好的须——完美的至多青年的俊俏猫科面容,然而却和他的性格,语调,音色里面的衰老完全不合。这让我有些警惕,出自某种性格的偏好,他所展现的那种示弱回避的态度往往激发我的刺探欲和微妙的欺凌欲。

我忍不住不应允他对喘息的要求,更多的发问:“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先生?还是前辈……但您外表上又看起来像年少有成的俊朗少年……”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涉及这点的疑问似乎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很生硬地收回原本犹豫的姿态,转而直直面向我,那双猫瞳收缩得令人恐慌,闪烁着诡异的翠绿光芒。他瞪着我看了一会,像是在我身上看见了什么异样的事物一样忽地又皱起眉头,将头往前伸稍稍观察。诡异的动作持续了半分钟,随后他眼中狡黠的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轻咳了几下,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淡然地说到:“……不,你不了解详情……会这么问倒也无可厚非。但…但我现在警诫您,不要再问我年龄相关的问题。”

“好的?”我揉了揉脑袋,但不免觉得这人真有些莫名其妙。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鬣送你上来的……他总是喜欢不把规则讲清楚,但又非常别扭的喜欢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但是你现在……仍然好好地站在这里,说明……”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说明我们暂时不着急去追责他……”

“你是指?”

“虽然你有些野蛮……有些无礼,而且浑身一种外乡人…的愚蠢气息,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你仍然有着某些令人欣赏的地方……让我想想如何向你阐释我们的埃及,这座悬于平流层上,太阳之子图特摩斯的轺车——祂是鲜活的智慧,集神迹大成与一身的游弋的苍鹰。”

我想,他这不是说的挺流利的吗,尤其是讲到有关他的国家的那些事的时候,甚至都不在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那双眼之中几乎迸射出光。

“你应该至少听过……智慧宫这个词,事实上,虽然它……名副其实地是某种文库中枢,但也并未否认它同时又是所有的一切,所以,这整座皇城都是智慧宫……当然,一如我们对知识的敬仰,对于陛下所创造之地,我们也怀抱相同的敬仰,以及珍重。因此,可不是什么人被允许进入皇城的。但是……”

他微笑着,泰然地从身上摸了摸,从下垂长袍的褶皱中掏出了一张叠起来的,那样的色泽和纹理让我熟悉到瞬间就认出来的纸。他没有摊开它,只是在我面前晃了晃。

“……你可以为此得到满足,老朽作为开罗城的第八号关口的主考人,认定你成功逃出复数园林矩阵,已经算得上……通过基本的测试,能够……获得进入皇城的资格了。”他笑着,“对了,你的名字是?”

“莱昂。”我不假思索地报上名去,“你是说,我通过了一场我自己都不知道有的测试吗?”我的眼睛微微眯起,回应他以质疑的眼神。

“呵呵……相当有外乡人味道的名字。无论如何,现在……你可以进入真正的埃及了。不仅如此,还有另一个…应当……相当振奋你心情的消息,莱昂。”

“虽然……我们的追求和地面上的凡俗们不同,但埃及,从来不是封闭的,我们也……乐意向拥有资质的人们展现答案,也同样珍视可能会到来的,拥有才华的慕名者们。八大关口,分别为陛下设下的八道难题,作为审核外来者…资质的人才选拔机关,自开罗腾空之日便始终存在。然而……”他有些激动,以怪异的快语速吐出一连串的话语以后,甚至被自己反堵喉咙的唾液呛到。

“咳咳……然而这第八号关口一百年来都未曾有通过的考生!鬣应当是先行观察过……你的能力,有所想法才将你送到这里。”

我感到很奇怪,虽然是我先发问的,但自从踏入这个国度以来我就有所察觉,这里的人总是别扭而抱持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自傲态度,即使是幼小如小萨,也在相处之中透露出那种语言的虚与委蛇,态度的飘忽不定。然而此刻,他的叙述急切得像灌水一般,直接剧烈。或许正如他所说的,很久没和人相处导致和其它埃及人有所不同吗?不过,这只黑猫,根本从头到脚就是完完全全的怪人,这倒让一切都似乎不那么重要突兀了。

我望着他,却心不在焉地应和般地随意问道,想让他把剩下吞吞吐吐的话说完让我得以切换话题寻找离开的方式:“啊…啊……看着像什么正规程序,就不能提前告知吗?”

“这是陛下的旨意,不容置疑。”

我想,这里的皇权似乎比我在欧洲见过的任何一个国家都要集中,甚至达到了夸张的地步,图特摩斯……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君主。从他们就像歌颂神明一样浮夸的只言片语中,我拼凑出这位陌生帝王的模糊轮廓……

“一百多年都没有人通过吗,而且考生这个称谓是在弄什么啊……”我不解地皱起眉。

“……咳,中间有几位考生,然而没有人逃出迷宫,我定期……会巡视迷宫,拾出他们风干的骸骨。”

我有些吃惊,这不就相当于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的谋杀吗。而且自顾自就将自己摆上审视和考察的位置,这诡异的人才选拔机制和制定这一切的人——图特摩斯,都令我感到不适,这是否过于傲慢了。

“莱昂先生,我注意到,自从…刚才起你就有些得意忘形,鬣…应当提醒过你,我现在也一样……”

我有些无语,内心甚至有些不屑地愤怒着,从未见过如此苛刻对待来访者的国家,而且拥有着暴君和诡异的制度,文化。傲慢无比……等我离开埃及,以后写有关此处的行纪或者地图注解时,一定狠狠地警告读者。但我有同时有些不解,这样的国家,又怎么会得到这样长足的科技发展呢……

“抱歉。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虚情假意地回答道。

“无论如何,在很多年前陛下就发现着第八号关口的特殊……并且逐步重视起来,并发布奖赏,您是打破着百年来空白的第一人,陛下发令过要直接面见此人,并重加奖赏!”他激动的喊道。

……?

“什么……?”我愣住了,怀疑我听错了。

“是的,您可以直接觐见我们的神子,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能见上一面的至尊,您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使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一切道听途说之中拼凑出的一个应当神秘而高不可及的君主的印象,此刻却要直接面见我。我原本以为我的埃及之旅会像旅经的其它国度一样,游迹于市井,乡野,由政治的边缘慢慢深入,最后再是政治的核心,即便如此,在很多数的政治文化较为腐朽的地方,我甚至直到离开也未曾见过他们的统治者一面。然而在这个我原本以为最麻烦的国度,我却一上来就能直接和法老见面!?

太过迅速的发展令我的心跳迅速加快,脑海里闪过无数对接下来的现象的预演,想象着的法老以各种各样的形象朝我发问,他或许是严肃的?或许也和他众多的臣民一样傲慢且不知所谓,他会展现出超凡的学者气度吗?还是说是威严无比的帝王。我不知道,但我很明白我开始为此感到激动。

同时的,我又为事情发展的如此迅速有些惴惴不安,然而,我很快释然了,我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感,人世间的命线无非也是那几样,坏能坏到哪里去。即使是对于其它的旅者来说最坏的结果——死亡,对我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刺眼或者需要百般顾虑的命题。

“啊……?啊……那是自然。”我的紧张有些刻意地展露在身体上,我睁大眼眼睛,热汗直流,摸索全身以后,我热切地朝那只黑猫问道:“诶……那,那我应该做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去,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他微微笑着,我发觉他的眼睛似乎比我刚才所见的还要大,绿松石般的眼瞳中绽放着妖冶的迷幻色彩,就像万花筒般旋转,然而这却出自于一个老者:“虽然陛下惜才心切,但您风尘仆仆而来,不免行装染尘,我会带……你在宫廷内最华美的盥洗殿内休整完毕后,再到朝上面见吾主。”

“但是,你还未完整回答我的问题呢。”

黑猫依旧笑笑:“您可以想象一个认为最英明神武的君主,照您所理解的方式去同样的礼敬我们的王——而吾主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话就说到这……然而此时时间也已不早,若是拖沓使这场面见推迟至太晚,则是轻慢不合礼数的。”

我点了点头,起手快速收拾四周我的行装,然而却被他打住了。

“不必,不必,虽然我的确说……这里是关口,但第八号关口恰巧就在皇宫之后。事实上,从这间小房出去,经过整间空旷的隘之厅之后,穿过一道不长的……磨砂石廊道,就抵达皇宫了。”

“你的意思是,我就这样去就可以了?”我摊摊手,有些不知所措。一切都太过便利,让我忍不住想世上会有那么多好事发生在同一天的概率。

“您若不放心,我稍后会差遣…人帮您打包,送到为您安排的住处去。”

“真的假的,还安排住处?”我有些目瞪口呆,就要控制不住面部肌肉的抽搐。

“您是贵宾,自然。”他摆摆手,示意我跟上,便毫不作等候地走到门前推门往外。我思考着,微微垂着脑袋,睡着时压得凌乱的鬃毛耷拉,在我的面目上垂下一帘阴影。他后颈的毛发不像脸上的那些油量,呈现出显然在年迈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哑光和蜷曲,那里没有那双有些诡异的绿色眼睛,我不被察觉,嘴角忍不住勾起几丝弧度。

我很确定他说很久没和人说话,或者就连空守这关口数十年的事也真真确确,不遮不掩地任由交谈内的意图如漏桶一般四泄。无论如何,这极大的勾起我的兴趣,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他想要把我——几乎就像个愚蠢的孩童嚷嚷着一样拽向的那个局面会是怎么样的。

……

我有时候会替那些不了解我而试图对我做什么的人感到不甘,不甘为什么施展的拳脚会打到一个怪物上。但这种替他人演出来的不甘无非是在铺垫我自己乐于感受到的那种愉悦。

那是一种……“无论如何,拭目以待”的愉悦。即使,本质上也只算我逆旅千年的某些附赠的糖沫。

……

我跟着矮小的黑猫一路前行,他穿上和鬣形制相近但并不合他身的洁白长袍,下摆拖曳在和别处不同,明显积灰的地板上,很快就变脏了,然而他却毫不在意。那件柔软的袍子在依旧明媚的阳光之下反射出过纯的白,和他通体的黑色毛发形成刺眼的对比,他的意外巨大的蓬松毛尾在后面缓慢地摆着,几乎如同松鼠的一样,让人好奇他究竟在想什么令他高兴的事。

现在行走在之处,与其说是一条廊道,事实上更像是沿着几根高数十米的巨型砂黄色石柱所指的方向前行,石柱需要仰望的地方绘饰着颜色奇异的图案,似乎这些各个石柱上的图案有所相关联,可惜,那是很高的地方,我无法像一个本应在此的巨人一般平视那些柱子,看清连绵的朱砂色和钴蓝上图画的史诗。

是的,这里本应生活着一个巨人。从我们所站立的这些……地板可以看出来,若不是走过很久能在地上发现一道明显的缝,我几乎都要认为眼前这片屹立着一串绵延至巨型的远处的黄金金字塔的巨柱的广袤地面是一个无缝的平面。我观察了许久,才成功说服自己,这块从两侧无法望到边际的地面,是由平常我们认知里的地板尺寸百倍以上的巨型砂石砖铺就的。遥望自刚才离开室内时就远远能够望见的,如同在许多南欧的村庄处就能仰望见的奥林匹斯山一般的巨构奇观,我因震撼而噤声,甚至不敢去向这位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的考官,那真的是黄金吗?

我在欧洲自称最富庶的国度,见过那儿自称最穷奢极欲的富豪领主……然而,这一切都在这座远在大气透射的蓝内晕染成青黄,穿刺出万丈光芒的疯狂的山脉前,比微尘还要微不足道了。那里便是,法老……我无比兴奋,我开始对埃及这个国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观,相比于其它地方,此处简直是……简直是堪称神话之地,甚至比绝大多数神话的狂热想象还要疯狂!

若不是我很明白此刻天空离我更接近,空气都沾染上靠近深空那种独特而纯的蓝。甚至远处的地面上稀薄的云像被放牧的兽一样缓慢前进着,无法望见那融化于真实之中的足。我都要不敢相信这确确实实是在天空上。我不敢去想,这么大面积的城市,真的能够飞在天上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是怎样超出文明理解的科技水平。

……而且,为什么不会在下方投下影子呢……

直到我们停下来了,黑猫扯着我的长袍边缘把我摇的身形不稳之前,我都保持这那种难以抑制的震颤,兴奋和恍惚感从骨髓深处析出淌满全身。我被从失神中拉回神来,望着他。黑猫似乎早对我的状况有预料,兜不住脸上满意的神情,他发出有些失真的沙哑声音,甚至忘记压低音量,一反他之前对此遮遮掩掩的模样:“啊……阁下有些走神了,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我疑惑地四处张望,却发现两侧的景象并无不同,无垠的砂黄色原野和奶油色的云,仰望所见的和下午逐渐泛起的金色云彩黏合的金字塔仍在毫无变化的天边。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巨型的石柱在此便终止了。在我们的面前,回归在正常的尺度之内,有两樽石像赫然出现在面前——作守卫状的赤裸的鳄鱼兽人持着两根黑金相间的细长手杖,神情狰狞,肌肉发达紧绷,将手杖交叉架在我们的面前。

“您就没想过,那头野猪是怎样将您带到这上面来吗?穿过这个拱形试试吧。”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某种沉重石块旋转带来的摩擦声缓缓地响起,我呆滞地望着那支慢慢错开的手杖,无形的空气此刻不知为何流溢起了蓝色的微光,就像一道从半空出现的水瀑,一道幽幽淡蓝的帘,被那根手杖撩拨开来。

在那阵被流溢的曼妙光芒扰乱的空气中央,我看见了……金色的宫殿。

……

…………

水声,而且是被牛奶般氤氲在池上的水雾隔开的水声,那是一阵比空灵还要空灵的奇妙响声。

我还沉浸在光是目见奇迹中的奇迹的就产生的无边的愉悦之中,然而,此刻面对着的美妙事物更令我激动万分——一个浴池,是我前所未见的,从整间空旷的大厅到脚底下清凉剔透,似能吸走我的疲惫的的荧光蓝水晶砖,从环绕四壁布满的巧夺天工的笔画浮雕流血的色彩,或者是那些摇曳在巨大陶罐倾倒下的水绿瀑布旁的茂密热带植物,都同一路以来所见的一样目不暇接,令言语生涩无力的卡在喉咙的发端,我屏息,几近窒息。

我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一条浴巾。站在镶嵌着奇异晶石的浴池边缘,下方水汽氤氲,边缘漂浮着一些装饰似的金丝镂空的莲花与莲叶,在流动着光彩的金属茎干的末端捧起莲蓬状的香薰炉,某种冷冽的香气随着彩烟飘摇而散,漂浮在乳白色的水面上,各种不知名的花瓣飘在池水之上。望着这一切,我感觉到全身的肌肉,筋脉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些微地痉挛着,那些潜藏在每一丝每一缕之间的疲惫,懈怠,惶恐,全都狂热般躁动着,渴求着我投入那之中,解放他们。

我很喜欢洗澡。

……

但我也还没有失去理智,从刚才起我就很奇怪,即使是我在更衣间犹疑地褪去身上的衣物时,那只黑猫也仍然紧紧地跟在我身旁,尤其是,一直试图不被察觉地盯着我,此刻,我准备放开浴巾彻底赤裸,他仍那样笨拙地在一旁假装坐着休憩,心不在焉地观摩那些壁画和叶片肥大的植物。我大笑道:“老先生……这真是很棒的浴池……能在这里洗上一次澡,我忽然感觉到此生无憾了。”

“但是,你不来一起吗?”

“……这是为来宾准备的待客设施,我怎么可能使用呢……”他声音略显尴尬地回答道:

“是嘛,我看你一直都在附近,还以为你也很感兴趣呢。”挖苦完这只老猫,我便不再理会他。将那条质地惊人的冰凉的丝绸浴巾从腰间取下,浴池里涌出来的同时混杂着冰凉和暖意的气流喷涌在我的全身,从我的大腿之间穿过,引的全身有些酥麻。我再难抑制兴奋,活动了一下全身咯吱作响的筋骨,从下沉入水的坡道处滑进水里。

温暖而有魔力般的池水接纳我的脚掌,我的下身,我酸胀的腹部和肿胀的胸肌。在一个固定的池子里,这些水流的深处却暗暗地,确然地在四处流动着,冲刷在水下我的毛发和皮肤,就像一只只奇妙地施加着力度的手杖贴在身体之上,温柔的触感几乎将我的形体和精神都融化在这池水中。在池外乃至整个厅堂都能闻到的那浓烈的花香气,当我此刻实实在在地浸泡在这水之中时,那味道却不像我所担忧的可能会齁鼻,反而被另一种冷冽清新的薄荷或者柠檬香气冲淡,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沁人心脾。

一切身体或者心灵上的污垢都迅速地被水流循隙洗净。池子比我想象中深,是在池子外头时无法看透这有些浑浊的水所猜不到的。当肉垫滑落池边时,略微紧张的脚爪没有接触到任何的池底,我一时间陷入短暂的失衡的慌张。但着下沉几乎一瞬就停止了,某种难以置信的浮力迅速自下而上地将我托起,我渐渐放松全身紧绷的肌肉,适应着这样的浮力飘到池水中央。就像在这方池水之中,重力彻底消失了一般,这是一个浴池能够做到的事情吗,我已经被难以置信的无数个命题冲破了头脑了。

此刻,我的心情却可以言喻……那是那么纯粹的,那么鲜明的……爽。

我沉浸在这无与伦比的享受之中,甚至都要忘记了时间。我躺卧在神奇浮力交织而成的网络之上,毫无顾忌地放松全身,浮力将我甚至都托出了水面,在恍惚的意识中我忽然发现我正赤身裸体地仰面往上,此刻下体传来些许的凉意。

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好打消了继续以那样的姿势享受的念头,因为我的余光很轻易地瞥见那只黑猫仍然很不自在地在周围逡巡,不时地瞥我一眼。我将浮在水面上的身体收回,沉入水中。思索片刻,我开始动手替自己清洗。我发现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花抓起来可以挤出类似皂液一般的清洗剂,不由分说地我便开始将这种泡沫抹在我的身体上,按摩着胸肌和不太够得到的后背,然后抹在进入埃及以来一直在干燥环境下积尘,脱水的哀嚎着的鬃毛上,它们有些都分叉了,末端显现不自然的锈红色。

“天哪……”

我有时候回想为什么我的鬃毛是红色的,在相当久远的一段时间内,几乎可以用幼稚形容我们的文明时,我还为此感到些许的不满。几乎所有的狮子的鬃毛都是金色或者褐色的,异不一类姑且不算,毕竟我甚至是不死之身,但我总觉的金色的会帅气些。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反而慢慢地不在意这点了。和别人不同的不仅是毛色,和其它狮子在一起时,他们还会对我脸颊上的几道疤痕一般横亘的毛簇感到疑惑,这让我脸上毛发看起来尤为凌乱。不同之处往往会让人印象深刻,这往往会有利于在我出现在曾经来过的土地时,那些居民总会隐隐担忧地冒出一个念头——幽灵。我觉得那很有意思,尤其是他们的眼神透露出些微的恐惧,话语传递着试探时。

把脑袋垂到水里搅了搅,将泡沫洗掉,头发吸满了水有些沉重,我稍稍上浮些,将那些水分挤掉,猛的甩了两下,环着整个脖颈和脑袋的毛发全都炸起,如图一个红色的毛球。在池边取来一根先前朝黑猫借的束发带,将脑后的头发绑起,以防再弄湿它们……但这对于一只雄狮来说,还是有些难度。而且这将意味着我不能再随意地变换姿势,洗澡也将接近尾声。

……不过,那只黑猫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他似乎提醒过我很多次要注意时间,于是,我故意继续作出忘情的姿态。向池水中浮游的金丝莲花香盏借了一把毛刷。稍作思考,便用爪子轻轻按压放松胸肌,一手将毛刷伸到背后,擦拭后颈一直到背阔肌上那些粗而密的毛发。

毛刷发出沙沙的响声,没有被整个浴场边植物的摇曳摩擦声和池水汩汩流动的声响盖去,额外明显突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泡在池水里的舒适感不减反增,丝毫不像普通水一样会令皮肤和毛发根部产生瘙痒的脱水感。我甚至故意地哼起了伦敦街头的调子,即使那显然地严重走音。

……

“莱昂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您似乎很喜欢这里。”黑猫比我预料之中还要早失去耐性,很快他站到了我背后的池边,从他那一侧浴场墙壁上的空窗射下的阳光将影子投在沉醉于刷毛的我的身上,但那影子仍然很小,不至于盖住我的全身。

“我很喜欢洗澡。”

“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的招待能令您满意。但时间不早了,陛下已经准备好,即将到朝堂等您了。”

我配合地浮向池边,拖着下身那些吸饱了池水的耷拉的毛发离开水面。液体在我的浑身流下滴回水面,我感觉浑身的水分在缓缓地蒸腾,蓬松我的毛发根部,用另一种轻松与清爽替换水分,整副身体焕然一新,毛发逸散着醉人的芬芳。短暂地完全赤裸地站到黑猫身前,他捂着眼睛,直到我将浴巾围上。

我的一部分思绪仍然无法从那池神迹一般的水中拉回。我想要是我能拥有这么一个池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想到这里,我甚至无法抑制住嘴角扬起的笑意,以至于我原本想说出的调侃都带有了诡异的讽刺意味。

“但好像刚才那么久你都没有捂住过眼睛,我以为你并不介意直接看……”

“……抱歉,是我无礼了。我只是担心您会不会有什么立即需要的。”他并没有介意,并轻松地微微笑道:“若您已经准备好,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好以后,就随我一同到殿上去吧。”

他补充道:“您的衣服已经吩咐人去洗过而且烘干了。现在就在更衣室内。”

一面睡着,他的身子稍稍往后侧了侧,示意我往更衣室去。

“太周到了,相当感谢。”

我好奇地问道:“对了,似乎从我醒来之后开始您就一直在我的身边,虽然说英明神武的法老王应当对这个八号关口的运作有所规定,但你显然传递了不少即时性的指令而非预设性的……你是什么时候去派人以及告知陛下的。”

黑猫摇摇头,露出一副如他所料我无法理解的微笑表情,却故作神秘:“神子就是无所不知的。”

……

呵呵,神子吗。

我此刻决然地理性地,已经抛弃一切对风险的畏缩,经历过这不到几个小时以来所见的一切,以及现在依旧疯狂刷新着我认知的景象,我只剩余对这个称为埃及的超级国度余下的一切事物的好奇,甚至演变成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的冲动。他们的顶点,那位居然还用俗世之音可以呼唤出来分图特摩斯又会是怎样的奇迹。

快些吧,我想着。甚至开始抱怨要被我落在身后的喘着气的黑猫脚步太慢,他喝住我,向我强调礼仪。

快些吧,即使是廊道都以无序闪烁的超越繁星之色绘饰的穹顶,镶满绮丽宝石之上神话的众神都破面而出的擎天立柱。黑猫告诉我,这就是我所仰望着的那座疯狂的金色山脉——图特摩斯的宫殿以及埃及世代的寝陵的内部。我遇到了在皇宫内穿行的其他队伍,奇异头冠的队伍手持垂下长毛的手杖,以某种蕴含非人之美的诡异动作在宫殿四处数不胜数的陈列珍物旁幻舞,像是在清扫;如同战车一般的巨型乐器缓缓行过,无数站立的野化的猫在那之上摇着尾巴快跑,却奏出轰鸣地几乎回响在宫殿任何一处的空灵乐章,巨大的车轮辗过悄无声息,余下两道金色荧光消散着的车辙。

一切幻梦一般。我以为我穿行在什么最离经叛道的浪漫主义画家用至贵的心头血绘制的神话之中。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在一刻不停的震撼之中,我被领到了一扇不太高的,砂黄色的门前,它在方才的一切幻梦之中显得是多么突兀,普通过头。我愣住了,用眼神向黑猫确认。

然而后者已经跪在地上,至虔至诚地在嘴里念叨着什么,我发现,这扇不一样的一点彩绘和浮雕都没有的门之前,地板上有许多凹陷,密密麻麻。一个想法出现在我脑海里,那是膝盖骨按压在金属板上留下的痕迹。

图特摩斯……图特摩斯……

良久,在我要稍微有些不耐烦之前,黑猫站了起来,他深呼一口气,目光冷静地平视前方,平视那扇那确认是目的地的门扉。他没有向我说任何话,我原本还在担忧或许我也应该下跪但我没有。

相当安静地,石门缓缓打开。我依旧满怀着期待地注视着这副画卷的展开,我无数次想过这又会是怎样想象不可能及的穷奢极欲,富丽堂皇。

——然而一切都在此不同,我甚至愣住了几秒,确认我没有看错。

展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的王所拥有的普通的殿堂。砂黄色的立柱两列延伸,有些陈旧的红色地毯铺就前路,微弱的烛火排列在立柱之旁,仅仅照亮一旁那些无人的石座席位整个大厅显得有些昏暗。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惊呼着这简直是那些古代的旅者回到欧洲所描述的埃及,丝毫不变,一摸一样。我无比震惊,我甚至不能将肺腑中这团升腾而起的浓烈情绪称之为失望,纵然,放在其它我所知的国度,这样的殿厅是称得上合格的,但一路一来所见的……此刻与之相比是那么的突兀,陡转直下……

目光不需要长放,不远处,几轮隆起的环形石阶上,一个被植风干物和丝绸装饰的王座屹立于此。一旁的圆柱形石墩上放着一篮子水果,王座的扶手一旁立着一根铁锈色的条形手杖……不,比起手杖,那更像一柄无法看出用途的,长形而且有弯折的片状物。而王座的中央……

全埃及的王,图特摩斯,正坐于此。他朝前弓着身子,有些不耐烦地将双臂托在膝上。他一头蜷曲的长黑发耷拉在额头和眼前,加上戴着的金黑相间的头冠,令我难以看清他的表情,吻部长长地穿过头发,但从他身着没有遮盖大部分上身的长袍和撩起下筒露出的强壮小腿看来,那是褐绿色的鳞片。埃及的王,是一只鳄鱼兽人,这是我前所未闻的。

黑猫平静地领我走上前,我谨慎地跟着他的步幅。不知为何,这位令我失望的王,却有着相当的诡异压迫感。

令我没想到的是,王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起来站起来,在烛光的微微映照下,我看见那些蜷曲黑发中央的黄色的竖瞳直直盯向我,同时嘴角微微咧开,放出一个难以察觉的阴险的笑,令我心头一颤。图特摩斯佩戴满各种黄金饰品的手微微侧伸,在王座的扶手旁像是摸索着什么,随后,他握起了那个片状物。

小说相关章节:坠往深空之鸟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