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为傀儡撕下了贴住眼皮的胶布，让她们中场休息一下；阻断听力的装置太复杂，卸下的话重新阻断太过麻烦，所以只是停掉了她们耳机中的音乐，这样只要说话大声一些，她们还是能听见的。

文雅睁开了眼睛，她以为刚才的空中飞跃就是今天训练的全部内容了，她拿来一瓶水悠闲地喝了起来；而惊魂未定的吕艳此时满脸通红，她只觉天旋地转，一个上午没有睁开过眼，现在突然见到太阳，她本能地用手遮挡了一下视野。

“雅子姐！”吕艳睁眼看到文雅，几乎带着哭腔跳到了文雅身上，紧紧将文雅抱住。

看来，白傀儡还有很多功课要做。但至少，今天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十七 更多的傀儡

“没让你动的时候别乱动！”傀儡师的语气很严厉，宋佳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

宋佳赶在最后一批前来报了名。虽然报酬非常高，但由于肉傀儡训练极其艰苦，团里的小伙伴们对这个机会都是既憧憬又害怕。

那可是千分之三的分红呀！要知道，“奇异人类主题乐园”是一个投资好几千万的大项目，现在，只需要成为肉傀儡学员，然后通过考核，完成安排的演出任务，就可以拿到这么大一笔钱。他们都说苦，又能苦到哪去呢？说破天不过是一个月的集训加上半个月的高强度演出时间，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是宋佳转念又想到，一共招收15名学员，但最终只有10名学员会通过考核，这个训练压力想想就不可能轻松——不管怎么说，必须要比其他5个人更努力才有可能通过，否则真的就竹篮打水了！

站在团方的视角，在这个紧急时刻扩招其实非常好理解：这个主题乐园设立的起因是合体人的爆火，团方本以为合体人会成为这个活动的头牌，却不成想本来作为绿叶推出的肉傀儡竟然受到了空前欢迎。尽管推出了空中傀儡戏，可以让更多的观众欣赏到肉傀儡表演，可是肉傀儡的核心还是在于互动呀。观众花了那么高价钱的门票前来，除了远远地观赏傀儡戏之外，谁不想近距离感受一下任人摆布的肉傀儡，体验一下随时操控对方的权力呢？所以为了让更多人能够得到一对一近距离接触肉傀儡的机会，团里需要紧急扩招一大批傀儡演员。奈何黑傀儡和白傀儡的表现过于优秀，极大地拉高了观众的预期，为了到那时能够不辜负观众的期望，这一批傀儡演员必须也进行高强度的魔鬼训练才行。

“那么你确定要报名了吗？”人事处的小姐姐见宋佳一直在出神，提醒她道。

“哦，我准备好了，在这里签名是吗？”宋佳指了指知情书的签字处。

“不行！你现在不能签名！肉傀儡的情况特殊，我必须保证每一个报名者都把知情同意书上的每一个字认认真真读过！”她把“每一个”发得特别重。

宋佳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听别人说傀儡演员的种种，这倒的确是自己第一次阅读完整的知情同意书。

“《知情同意书》：我自愿成为肉傀儡，其中绝无任何人强迫、诱导、欺骗。我具有完整的认知能力和行为能力，能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哼，老套的模板。

“我知悉团方对我应尽的义务：1. 团方按时支付工资，并根据合同约定，按天向我支付训练补贴，当有演出安排时，团方根据约定支付额外演出费；2. 当我履行了合同约定的所有演出义务后，我将获得‘奇异人类主题乐园’一定比例的营收分红；3. 团方保障我的生命健康安全，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对我的生命和身体造成实质性的危害。”

仍旧是老生常谈。不过值得注意的是第3条，似乎一般的协议里面不会刻意强调对所谓生命健康的担保？

“在成为肉傀儡之前，我已提交以下材料：1. 体能测评结果，证明我具有优秀的运动能力，包括耐力、控制力、身体协调能力、心肺功能等；2. 心理评估报告，证明我现在没有精神疾病，过去也没有精神疾病史；3. 性格测试结果，证明我不属于自我过于活跃的人格。”

的确，这些材料都是在申请成为学员前就要求提交的。这次肉傀儡学员有严格的身材要求，并且只招女生，但是对体能的要求却极为严苛。恐怕现在的大学生，即使是男生，也没几个能达到这么高的体能要求吧？

“我清楚地知道，在正式成为肉傀儡后，我需要放弃以下权利：1. 我自愿放弃人类固有的守旧观念，在傀儡期间成为一件道具；2. 我自愿放弃人类的社交边界，允许任何人触碰我的身体；3. 我自愿放弃作为人类的平等观念，愿意成为他人的玩具；4. 我自愿放弃生理羞耻，把自己的身体视作一件物品，物品没有敏感和私密部位。”

宋佳咽了一口口水，这些声明似乎在给她上强度了。

“以上声明仅在傀儡状态下生效，不干涉我的日常生活。”

这句话让宋佳长舒一口气，似乎找补回来了。

“成为傀儡期间，我愿意践行肉傀儡的价值观：1. 我的身体是创造肉傀儡形象的工具，我愿意用身体表现肉傀儡的魅力；2. 观众满意度永远在我的个人感受之上，我愿意牺牲自己的舒适度去换取微小的表现力提升。”

听上去略有过分，但基本都是演员的本分。

“我清楚地知道，在成为一具合格肉傀儡的过程中，我需要面对以下训练场景：1. 傀儡是不会动、不会说的工具，我会在训练过程中逐步学会放弃人类本能，成为一件死物；2. 傀儡师可能会对我提出严格的要求，这都是为了训练进度的推进；3.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高强度魔鬼训练，团方可能会对我提出穿着、行为上的要求，其中部分可能需要我24小时执行；4. 我可能需要面对一些异常艰苦的身体训练，这些训练都经过科学验证，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

至此，整篇知情同意书就结束了。其中有些言辞很让人不适，但总的来说都是为了呈现更完美的演出效果。——能怎么样呢？团方不是承诺过了吗，一定会保障学员的安全。在这个前提下，整个训练时间也就一个月而已。度过这一个月，后面的都是康庄大道。

“我看完了。”宋佳抿着嘴点了点头，在签名处签上了字。

“好，那我就给你登记了。”人事经理懒洋洋地说道，“你可以先试试你的服装，然后今天下午开始训练。今天下午正好就是‘降格仪式’。”

“降格仪式？”宋佳问道。

“就是说总要有这么一个时间点，你们穿上傀儡服，从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人了。降格仪式标志着你们成为肉傀儡，正式降格为一个玩具。”人事经理的语气里似乎没什么感情。

后记

写在前面的话：

后记并不代表完结，只不过想开新坑，而新坑又跟这个系列有关，所以先把结局写好了，这样可以更好地衔接剧情。

马戏团的故事，我一共开了3个坑，但是另外两个没有热度，所以一直都在更肉傀儡。最近实在是写肉傀儡写得有些乏了。

其实肉傀儡系列的缺憾是比较明显的，那就是整个风格和结构对人物的塑造和剧情演绎非常薄弱。但是没办法，一开始定调的时候太上头，疯狂地想把涩涩内容赶快写出来，所以这个系列最初就是说明文一样的这种临床腔。后来对剧情有过小规模重构，所以前几章才会有那种层层递进的效果。中间想尝试多插入一些小剧场，但是由于基调如此，效果都不是太好，而且这部分工程量也很大，只能说新的章节都是先发出来，然后后面再回过头去打磨，所以有些章节可能读者一发布时就看过了，然后过段时间要是再翻起的话，会发现其中还会有改动。也想过把整个剧情重构一遍，又实在是积重难返，而且这个系列的粉丝大概也都习惯了这种临床腔吧。

下一个系列，依然是同样的xp，但我想更多地描写吕艳和文雅的日常。

总之，肉傀儡系列没有完结，还会继续更。下一个系列参见 《玩偶租赁公司》。

传送门：玩偶租赁公司

“奇异人类主题乐园”的确为马戏团赚到了很多钱，甚至，以这种形态经营运作的主体，我们已经很难把它再叫作马戏团了。团长喜出望外，他似乎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发展，申请下来了执照，将要把马戏团改组为主营娱乐、投资的公司；傀儡们每天疲于应对演出安排，几乎一睁眼就是工作，别人忙碌起来是一整天歇不下来，而她们忙的时候，则是一整天都不能动；傀儡师们也不遑多让，虽然演出时他们似乎比傀儡轻松，但是他们要处理更多的场务工作，睡觉时间被急剧压缩，而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傀儡和傀儡师等演艺人员的耐力已经被逼到了极限，但是看看自己拿到的超额报酬，他们似乎又对这份工作的去留举棋不定。

不知道算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他们不用疑虑了，马戏团的生意就到今天为止。不知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某社会团体，一纸诉状将马戏团告上了法庭：马戏团涉嫌凌辱、虐待演员，非法限制演员人身自由。

的确，马戏团过去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只不过各方出于某种默契从来没有追究过。尽管团方多名演员作证，甚至写联名书证明这里的一切都是自愿的、自己的人身是自由的，这也只能让团里高层免于刑事责任，但是这个主题乐园显然是开不下去了。

过去的两个月如梦又似幻，仿佛一场注定要结束的狂欢。肉傀儡是真实的，参观者的好评也是真实的，只不过都过去了。马戏团为了这场狂欢付出了很多，尤其是我们的傀儡们，她们历经几个月的超高强度训练，几乎都要与人类社会脱节了。

昨天这里还是水泄不通的人流，今天已经在执法人员的监督下贴上了封条。黄昏时刻，团长竟拿了一根扫帚，前来清扫乐园的大门。他知道，这道门可能不会再有人通过了。

主题乐园关门了，马戏团甚至无法再在公开场合宣传这些由众多工作人员倾注心血打造的形象：肉傀儡、四只手八只脚的雅婷、合体人小才和小婉。

这些形象对观众来说，可能只是一个难忘的体验——就算是最难忘的那一次好了，这种体验也不过是人生历程中的一道沿途风景。虽然往上仍有一股巨大的声音要求恢复乐园营业，但我们知道，粉丝的热情随着时间的流逝终将淡去。尤其在这个信息时代，网友的关注点很快就会转到下一个话题。互联网没有记忆。

但是对马戏团来说，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没有了这些形象，马戏团的资金链彻底断裂。

参加乐园演出的演员们拿到了一笔不算少的钱，但是他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几十年要讨生活。

虽然主题乐园赚到的钱的确足以支持马戏团再运营个几年，但是面对门可罗雀的观众席，继续撑下去有意义吗？在这个人人网上冲浪的时代，没有了这些博人眼球的形象，谁真的还会到线下去看马戏呢？柔术、走钢丝，这些确实是完全合法的，你愿意经常掏钱去看吗？

乐园关停后一星期，团长就召集了所有人。团长为这个乐园投资了不少钱，也拉来了不少社会关系，赚来的钱还需要拿去偿还人情。但是团里剩余的现金流还算充足。所有为马戏团付出过的人，算作马戏团单方面解约，依法给予所有人经济赔偿，除此之外，团长再拿出一笔钱，作为感谢费。马戏团正式解散！

团里的众人们除了杂技没有什么别的特长，虽然他们拿到了一大笔钱，但总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

罗毅和刘放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不能断了收入。几经辗转，他们一起找了一栋写字楼当保安。

吕艳是本地人，她刚出社会没多久，头一次支配那么大一笔钱，过去几个月极度地压抑自我，可把她憋坏了，她拿着钱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尽管有这个念头，但或是缘分未到，分分合合，她还是没有找到男朋友。

文雅心知这笔钱远不能让她在这座城市立足，她试图找一份财务工作，但是没有公司认可她的学历和工作履历。她试图考证，但当初来做杂技演员，不就是因为不擅长读书吗？

“雅子姐我们离开马戏团半年了吧，你总是不跟我说工作上的事，到底怎么样了？”吕艳把文雅约出来一起吃火锅。

“马马虎虎吧。”文雅撇过头看向了窗外。

“你总是这样说！”吕艳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

“唉，有时真的羡慕你，没有工作就先逍遥一段时间，也不着急。”文雅把头转了过来。

“哪有哪有？只不过本地有套房，跟父母住而已，哪有你想得那么轻松！”吕艳有点生气。

“那你有有想到什么好的出路没有？”文雅盯着吕艳。

“想过吧，但是没有去做，”吕艳眼珠子一转，她注意到了文雅的眼神，“我听你的语气，我们是不是想一块去了？”

（完）

小说相关章节：活人肉傀儡（马戏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