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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愕の夏休み』アメイジング・チェンジ・サマー・バケーションDLC A——class pt1,8

小说: 2025-09-07 14:10 5hhhhh 1300 ℃

“姐姐也喜欢《魔法鸟》吗?”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书,“我最喜欢这本啦!”

芬晓一怔。

她当然不认识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可这孩子的笑容却像是穿过了她满身的伤痕,直直地打在她心上。

“嗯。”芬晓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妈妈说,不开心的时候可以画鸟,让它飞走,就不会难过啦。”小女孩把书合上,拍拍地上的位置,“你要不要画一只?”

芬晓缓缓地坐下,接过女孩递来的蜡笔,手指颤抖。她在纸上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乌鸦——这是她唯一熟悉的鸟。

“它不丑。”女孩认真地说,“它很勇敢。你知道吗,乌鸦会一直记得伤害过它的人哦。”

芬晓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哽住了。她望着那个女孩,突然意识到她的脸她从未见过,却让她有一种荒谬的熟悉感。

她甚至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但在那短短的二十分钟里,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被看见。

不带审视、不带嫌恶、不带打量。

只是一个陌生人轻轻地坐在她旁边,说:你画得很好。

太阳下山了,小女孩起身,挥挥手:“我得回家了,姐姐再见!”

芬晓看着她走远,忽然想起自己连一句“你叫什么名字”都没来得及问。她想追上去,但脚像灌了铅。

就这样,那个孩子走进了黄昏,而芬晓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存在。

她回家的路上,天色越来越暗。风开始变冷。她的保温杯掉在路上裂开了,枸杞茶溅湿了脚踝。

家里没人,父亲出差了,继母也不知去了哪里。她走进房间,关上门,缓缓跪在床前,像祭拜什么死去的神明。

然后,她哭了。

不是呜咽,不是啜泣,而是毫无节制地嚎啕大哭。她的声音像撕裂的布,像多年没有打开的老门发出的尖叫。

她将自己埋进枕头里,咬着牙尖,用尽全力不让声音传出去。

她哭的,不只是那个从未留下名字的小女孩,不只是那一瞬的温柔幻觉。

她哭的是——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被爱包围,可以谈梦想、谈未来、谈喜欢的东西,而她只能谈生存、谈躲避、谈如何让自己不那么痛。

她哭的是——即使有人看见她一次,也只会是一次。

那个女孩不会记得她的名字,不会知道她曾是她人生中最温暖的片刻。

那个女孩终将走向光明的人生,而她,芬晓,只会继续下沉。

她哭着,想着:

“如果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谁……那这个世界还有谁记得我曾活着?”

《芬晓·血之花开》

她的刀片不是一次性买来的。

是从一家废弃文具店的铁皮门缝里摸出来的,带着锈味,像一块被时间啃烂的鳞片。

她第一次割自己,是十三岁半的冬天。

指甲缝里还藏着未交的数学作业,嘴里咀嚼着被老师当众羞辱的词句,眼角浮现继母递过来的一碗冷饭。

那天,她被同班的几名女生围在巷子口嘲讽,说她“长得像一条流浪狗”“又臭又怪”。有人朝她的外套吐了口痰,还有人抢走了她的书包,倒扣在垃圾桶边。

她一路跑回住处,小小的出租屋,混着卫生间的霉味和油烟。她不敢哭。

哭是无用的。哭只会让人更想踩你。

于是她打开了书桌抽屉,在纸堆和试卷之间摸到了那块刀片。她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痛一点。

划开那条细纹的瞬间,她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清醒感,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点刺骨的疼,终于能遮盖住心里那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后来她开始习惯。

习惯在洗澡前把门反锁,用锈刀轻轻地在大腿或手臂上割下细细一痕,再用冷水冲掉血。

有时候是在上完一整天毫无意义的课之后,有时候是在夜里听见继母在电话那头叫她“累赘”的时候。

每一道伤口都像一朵小花,从她枯死的皮肤中绽开。芬晓称它们为“血之花”——世界不给她的,她自己种。

学校里,她是“那个不爱说话的怪人”。没有朋友,没有座位周围的人想和她说话。

有一次她无意中露出了手臂上一道没遮好的疤,立刻成了人群里的猎物。

有人开始背后议论:“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我听说她租房子住,一个人,超级可怕。”

老师在讲台上讪笑着提到“心理健康”,底下的人齐齐望向她。

芬晓低下头,指甲死死扣进掌心。

“我不是疯子……”她在心里喊,“我只是不想再被你们踩在脚下。”

她不是没试过去接近别人。

一次,她鼓起勇气给隔壁桌的女生递了一张纸条,问:“你喜欢画画吗?”

结果那张纸条被贴在教室墙上,当成“黑色幽默”的笑料。

她哭了一整晚,把整张胳膊割得红黑交错,像一幅撕碎的画。

而家里呢?

父亲常年不在,寄来一些敷衍的转账,像施舍。继母不时回来一次,只为丢下一堆指责和“你怎么还不滚出去”。

芬晓住在五楼最角落的那间房,楼道电灯坏了半年也没人修。她晚上回来要用手机电筒照路,常常差点绊倒。

但她从不叫一声苦。

她知道——没人会帮她。

十四岁时,她已经能把自己打理得“像个正常人”。

化妆,遮疤,笑得恰到好处,成绩维持在中上,安静得像空气。

所有人都以为她“好了”,包括老师和继母。

没有人知道她每天要在浴室反锁一个小时,才能让情绪沉下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常在深夜站在阳台上望着街道,反复思考从五楼跳下去会不会很痛。

但她没有跳。

因为她觉得死是“奖励”。

“我还没配得上。”她在一个凌晨写道,“我还得活着,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死在活人世界里的。”

她升上高中时,带着一脸平静的笑,校服穿得整整齐齐,书包里夹着《灵之影》的影印本,还有几张临时打印的“校园心理健康宣传页”。

没人知道那个每天穿着干净校服的女孩,在外租的房子里藏着多少药片、刀片、和已经干枯的“血之花”。

她一个人活在自己的炼狱里,把痛苦割成细碎的篇章,默默咽下,笑着说:“我没事。”

她从不问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她只问:“我还能承受多少?”

《夏日荧光》

那是高二的夏天。

芬晓十七岁,日子一如既往地沉默如尘埃。她每天穿着统一的白色校服,走在熟悉的街道,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一个只能听见钟表声、不能呼吸的牢笼。

她的父母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的心情。他们只会问分数、盯饭量、监督作业、斥责她不笑、怀疑她交友。她习惯了沉默、习惯了挨骂、习惯了深夜在镜子前低声喘息。她也习惯了手臂上的划痕慢慢结痂——再慢慢裂开。

直到那个夏天,她遇到了江梨。

江梨是外校的学生,只是夏令营借宿到她们学校一个星期。短发,笑声清澈,身上总有一股檀香味道。她不是芬晓见过的任何一种人。

她活得很轻盈。像光。像草地上的露水。像某种芬晓永远不敢拥有的东西。

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里,江梨坐在她对面,自来熟地问:“你是不是也讨厌阳光太亮?”

芬晓没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江梨就笑,说:“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能聊得来。”

那之后的一周,她们总是在一起。

课余在图书馆相遇,午休去操场后的小树荫下吃便当。江梨喜欢画画,总是带着一个旧画本,画芬晓的背影,画她趴在桌上睡觉时微微卷起的发梢。

有一次江梨突兀地说:“你不觉得你像水吗?一动不动,可是靠近你会觉得悲伤……也会觉得温柔。”

芬晓听到这话时,有一秒钟几乎想要落泪。

那是她第一次,在别人眼里不是“成绩单”、“怪胎”或“叛逆女儿”,而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那周快结束时,江梨送了她一张画。

是一只白猫,蹲在窗台上,身后是火烧云。背面写了一句话:

“愿你被这世界温柔相待。哪怕只是片刻。”

芬晓当晚偷偷把那张画夹进《灵之影》里。

她没有告诉江梨,她其实喜欢她。她只是默默地把那七天当成人生中唯一一段“像梦一样的时光”。

可梦总会醒。

夏令营结束后,江梨回了原校。没了消息,没了联络方式,没了痕迹。

芬晓试图在社交媒体上搜索她的名字,却始终找不到。她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但她知道,那一周的日子,是她十七年人生中唯一不想逃离的瞬间。

之后的日子,她越来越寡言。她变得更安静、更疏离,甚至连自残的频率都降低了。不是因为好了,而是她在心里建起了一座“纪念碑”——她开始幻想江梨其实也在偷偷思念自己,也许哪天会出现在街角、在雨天撑一把伞说:“好久不见。”

然而——

就在她高三的春天,某个清晨翻看今日新闻时,无意看到一则短讯:

“本市高中生江梨,因课后落水意外身亡,年仅十七岁。”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像是炸开了。

芬晓什么都没说,手机拿在手里,指甲狠狠抠进掌心,直到血滴下来。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房间,把那本早已泛黄的《灵之影》翻开。那张画还在,白猫仍在夕阳下。

她轻轻对着纸张说:

“如果世界上最后一束温柔也死了,那我就没有理由留下了。”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在卧室里割开手腕的时候,没有痛感。

她在血泊中低声说:“江梨,我好想你。”

《玻璃教室》

芬晓十六岁,升入高中。

她像是穿越了一场无声的海啸,满身湿冷、却没人注意她衣襟上的水渍。新学校、新同学、新课本,世界仿佛又从头开始,却也只是从头开始撕裂。

她的教室在四楼,靠近走廊尽头,阳光能斜斜照进来。可她的座位偏偏背着窗,永远也沐浴不到那点温暖。

“她很怪,不说话,也不笑。”

“我听说她初中时候割腕进过医院诶……”

“她是不是有病啊,总是一个人发呆。”

三言两语,便将她钉在教室角落的耻辱柱上。

她并不陌生这种“软性暴力”。初中时,她就学会了怎么缩小自己的存在,怎么避免眼神接触,怎么对辱骂与嘲笑不动声色地麻木。但高中比初中更可怕。

这里的同学不再只是言语试探,他们开始明目张胆地实验“道德边界”。

他们往她抽屉里塞死老鼠,在她座位上洒水,把她文具换成破损的废品。课间,她常常发现自己课桌上的课本被人撕了角,作业被用红笔乱涂。

而老师……老师只是冷眼旁观,说:

“你太敏感了,别总把自己放在被害者的位置。”

只有一次,她终于按捺不住,在厕所门口狠狠推开一个朝她吐口水的男生。那男生跌倒在地,撞碎了一瓶运动饮料。芬晓的眼里布满血丝,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鬼。

可那之后,她被叫去了教务处。

她站在窗边,阳光洒在她苍白的侧脸,教导主任叹气:

“你不能总是搞特殊……你看你,也不合群,不参加集体活动,总是冷冰冰的,别人不喜欢你也很正常。”

正常?她在心里咀嚼这个词,舌尖像是割到了玻璃碴子。

她没有哭。她很久都不哭了。她学会了另一种方式:把情绪吞回去,再用刀一寸一寸划出来。

放学后,她独自走回家,经过一条巷子,那是她每天最害怕、却又最熟悉的一段路。巷子里贴着霓虹灯招牌,灯泡忽明忽暗,像快断气的心跳。

有一次,有人跟踪她到那里。

男生,高个子,穿校服,笑得像剥开的柚子皮——甜得发酸。他靠近她,伸手摸她的头发,说:

“我听说你没人喜欢,那我喜欢你好不好?”

芬晓没说话,指甲死死地掐进掌心。男生凑得更近,声音黏腻:

“你不是喜欢女生吗?不如试试我,说不定你能‘正常’回来。”

她猛地抬头,一拳砸在他脸上。男生跌倒,捂着鼻子大喊。之后的几天,她的课桌被泼了墨,鞋柜被塞满烂菜叶。男生哭着告状,说她是“变态”,想“性骚扰”他。

老师找她谈话,父母也被请到学校。

父亲当着众人一巴掌扇她脸上,怒吼道:

“你他妈不是女人吗?!为什么不去死?!”

那天她回家后,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夜。没点灯。她只是抱着《灵之影》,看着镜子里自己一点一点模糊下去的脸。

她突然觉得,那面镜子里的人,不是她。

不是芬晓。

只是个……残次的灵魂罐头。

第二天,她又如常地上学,带着新的一道脸伤,坐回玻璃教室的角落。阳光洒在别人身上,温柔得像黄昏铺地。

而她,继续被关在那个看得见出口,却永远走不出去的黑盒子里。

她笑了一下。没人看见。

笑容像是刀锋,轻轻地划过嘴角,带出一滴无声的血。

《落叶知秋,灯火犹在》

那是秋天,一个失了温的下午。

芬晓穿着破旧的校服外套,左肩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袖子沾着泥和红墨水。她低着头,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落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家,只是沿着市区老巷子走了十几条街,鞋底都磨薄了,却没一个人问她去哪儿。

直到她在一扇锈斑斑的铁门前停下。

“唉,你等等——小姑娘。”

一个苍老却不刺耳的声音传来。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老奶奶站在门廊前,穿着宽大的毛线衣,拄着一根木头拐杖,身后是半掩的木门,门内透出昏黄的光。

“你是不是……出事啦?”

芬晓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像只刚从雨里爬出来的猫。

“你这模样啊……让我想起我儿子。”

老人咳了两声,推开门,说,“进来坐会儿吧,今儿风大,树叶都掉得乱七八糟。”

芬晓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旧屋,摆设陈旧,却干净得像刚打扫过的回忆。墙上挂着泛黄的照片,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男婴,笑得很傻气。

茶几上放着热好的红薯和两碟咸菜,电视机正播着某个老电视剧,画面泛白。

老人递给她一杯热茶,说,“我姓褚,大家都叫我褚奶奶。你叫什么?”

芬晓摇摇头,低声说:“……芬。”

“芬?”老人眯起眼,“这名字可真好啊,有味道,有香气。你知道吗,我儿子也喜欢这个字。他生前说,要是有个女儿就叫‘陈芬’,可惜啊……”

褚奶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窗外飘落的叶子。

“他走得早,二十五岁,癌症。走的时候啊……还说他怕我孤单,怕我以后一个人没人说话。”

“我那时候不信,我想,我还有他爸。但你猜怎么着?他爸两年后……骑车摔了一跤,脑出血,走得比儿子还快。”

说这话时,褚奶奶没有哭,只是缓缓地搅着茶。

“后来啊,我就一直一个人住。人啊,老了,真是越活越没意思。但今天看到你……我就觉得,唉,我这屋子,也该亮亮灯了。”

芬晓握着热茶,指尖已经冰冷到没知觉。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从小到大,从没人这样——哪怕出于同情地——拉她一把,给她一杯热茶。

她吃了一个红薯,软糯香甜,像童年从未存在过的温柔。

褚奶奶打开相册,指着其中一张合影说:“这是我孙子,他十岁时淹死的。那年也是秋天,学校组织秋游,他掉进了河里。老师没看见,等发现时……孩子的小书包还在岸边放着。”

她顿了顿,又说:“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但你知道吗?我儿子走之前最后一句话是——‘妈,你别怕孤单,世上总有光。’”

芬晓的手一颤,茶水洒在指背上,却像根本没有感觉。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告别的,只记得走出屋子那一刻,褚奶奶追出来,往她口袋里塞了一只编好的红绳手链。

“秋天到了,戴个红的,好避寒。”

那一刻她突然想哭,却没敢哭出声。

她只是转身快步离开,像逃跑,又像想把这温暖留在身后,等某天可以再来找回。

那夜,她回家后打开了《灵之影》,翻到书签夹着的那页,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引导着。

那一夜,她梦见了一个孩子,在河水里朝她伸手。

但她醒来时,握着的,却是那根红绳手链。

她把它戴上了。那一刻,她甚至开始幻想——也许她能熬过去。

也许,世上真的还有光。

《落叶知秋,灯火犹在(二)》

从那天起,芬晓就常常绕远路,放学后悄悄走到那条老巷子,敲开那扇斑驳的铁门。

褚奶奶永远坐在门廊的藤椅上,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她会笑着挥手说:“你来啦,我刚炖了银耳汤,快进来。”

屋里依旧陈设简单,却像是有了某种生气。墙角多了一盆绿萝,是芬晓送的。她撒谎说是“在路边捡的”,但其实攒了一个月的零用钱偷偷买下。

奶奶并不拆穿,只是眼睛弯弯,说:“这盆绿萝呀,好旺,好生气。”

有时她们一起包饺子,褚奶奶的手指粗短,擀皮时总是不圆,像是胖乎乎的小船。芬晓第一次学,皮擀得太薄,馅包得太多,下锅一煮全都裂了。她懊恼地皱着眉,奶奶却咯咯笑了:“人生啊,哪能事事周全?就像这饺子,漏了也不打紧,咱有的是水。”

芬晓没笑,却觉得鼻子涩涩的。

她知道的——褚奶奶不是没经历过风雨。

有一晚奶奶突然问她:“你怕不怕一个人老去?”

芬晓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没活成什么样呢,谈不上怕。”

奶奶盯着窗外的枯枝,声音轻得像风:“我年轻时啊,也不是这样。我是个暴脾气,一点都不温柔。我丈夫那时候出轨,真有的,他在外头养女人……我没闹,只是整整半年没说话。有一天,他病倒了,我还是煮粥喂他,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走时握着我的手,喊我‘阿琴’,喊得像小孩。”

她顿了顿,叹气:“人活一世,最难的不是原谅别人,是放过自己。我那半年活得像一把上了膛的枪……可如今想想,也不过是……心太重罢了。”

有一次,芬晓在奶奶的抽屉里翻到一个发黄的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短句子,写得歪歪斜斜,有些字都模糊了:

“今天梦见他了。他说屋檐漏雨,床头也湿了。”

“清明节那天我没哭,怕他觉得我太软弱。”

“孙子生日,买了只奶油蛋糕,邻居小孩来吃了。”

“我一个人也能把房子扫干净。要是他在,肯定又说我不讲究。”

芬晓一页一页地翻,像在揭开一具封存的心脏。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曾经也爱过人,失去过人,也曾痛得说不出话。

而她自己呢?

她自以为全世界都忘了她,原来有些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那天风很大,街头的银杏落了满地。

褚奶奶带她去后院晒被子,阳光下的被面印着上世纪的花鸟图案,奶奶拍了拍灰尘,说:“我以前也打过你这么大的小孩。是我邻居家的,爸妈离婚了没人要,他常来我家吃饭,后来跑去当兵……死在山上了。”

芬晓站在原地,阳光刺着眼睛,她却没有眯眼。她听见奶奶继续说:“那孩子跟你长得真像,嘴角一抿,就是一副委屈不说的样。”

那晚芬晓没走。她裹着奶奶洗得干净的旧棉被,躺在客房的小床上,听着隔壁房间老旧时钟的滴答声。

她第一次在黑暗中感到安稳,不是那种死寂的沉,而是一种朦胧的安心,像落叶飘进一湾湖水,不带声响却知道自己不会再流浪。

这一段日子太美,芬晓几乎忘记了她的人生本该是什么模样。

她开始想象未来。想象以后可以在这间旧屋陪着奶奶一起包饺子,买绿萝,扫后院。也许有一天,她会说出那两个字:“奶奶。”

可她终究没有说。

因为她知道,光是别人借给你的,不能久留。

而她的世界从不曾允许光久驻。

《落叶知秋,灯火熄时》

那天傍晚,天色阴沉,像是一张吸满了哀伤的灰纸。

芬晓走在熟悉的巷子里,鞋底碾过斑驳的落叶。风吹起银杏的残片,像满地断碎的金箔。她还记得前两天奶奶打电话来说想炖点酱肉,“你来的时候顺便帮我买点花椒,别忘了。”她没忘。她把那一小包花椒捏在手里,一路捂得热乎乎的。

她没敲门,门虚掩着,像是等待着谁最后一次的回访。

芬晓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一片寂静。老旧的钟表还在滴答作响,茶几上的茶杯只剩下凉掉的一口,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飘飘摇摇地像是半空中悬着的叹息。

褚奶奶坐在沙发上,靠在那只她最爱的老藤椅垫子上。头发一丝不乱,脸上有些许笑意,却没有一点起伏的呼吸。她的手垂落在膝边,像是轻轻放下了一切。电视还开着,是一档老歌节目,正放着《往事只能回味》。

芬晓站在门口,像是一棵突然折断的树。

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走过去,跪下,把那包花椒轻轻放在茶几上。

“奶奶,我来了……”她哑着声音说,像是期待着老人会忽然醒来,对她说“怎么才来呀”,然后伸手去拿那包花椒。

可她没有。

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像是终于安然地离开了人世这一场风雨。

警察来的时候,芬晓已经坐在地板上一个多小时了,抱着那只还带着奶奶体温的绒靠枕。是邻居发现窗户太久没关,报了警。

“你是她家人吗?”警察问她。

她摇头,又点头,泪眼婆娑地说:“不是亲人……但她说过,她喜欢我来。”

警察看着这个眼睛红肿的女孩,蹲下来,轻声问:“你没事吧?你可以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吗?”

芬晓低下头,双手紧紧拽着靠垫的边角,像是怕自己一松手,整个人就会被风卷走。

“我没有家人……她是唯一一个……唯一一个叫我‘孩子’的人。”声音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哽咽,“她让我觉得,我不是没人要的,她让我觉得……人活着,还可以被喜欢。”

眼泪不争气地一滴滴落下,她抬起头,睫毛打湿,眼神却空了。

“可现在,她也走了。我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她说过要让我留下吃晚饭的,她还说下周想吃我包的饺子……我本来今天要来跟她说,我……我愿意一直陪着她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整个人像垮掉的纸人,缩进角落,哽咽声化为一丝一丝的呜咽。

警察的手犹豫地搭上她的肩膀,却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像是被抽走灵魂的少女。

之后,奶奶的遗体被抬走,盖着雪白的布,芬晓站在门口,直到最后一角白布消失在巷尾。

她回过头,屋子还是那个屋子,钟停在了18:47。窗帘还飘着,只是再也没人系上。炉子冷了,老花瓶里的栀子花垂了头,像是替主人提前谢幕。

芬晓一个人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她不哭了,脸上只剩下一种可怕的平静。

她坐在奶奶常坐的椅子上,把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如果我先走了,没关系。反正我这一生,也见过天光。”

回家的路上,天彻底黑了。

芬晓走得很慢,像是一步一步走进无尽的冬夜。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骂“没人要的怪物”,想起那些嘲笑她衣服破烂的同学,想起那些对她拳脚相向的亲人,想起那些血与痛割出来的夜晚……

可她也想起了,奶奶握着她手的那一刻。

“你是个好孩子,真的。”

那句话,就像冬日里的一盏烛火,温柔、微弱、也终将熄灭。

她以为自己可以因为这一点点微光活下去。可现在,她发现——她再也找不到光了。

她走进黑暗的屋子,关上门,安安静静地坐下。那本《灵之影》就摆在书桌上,像一双凝视着她命运的眼。

屋外风呼呼地刮着,一片秋叶悄然贴在窗上,像一只手掌,无声地拍打着命运的玻璃。

芬晓低声说:“奶奶,我好想你啊。”

而屋子里,一盏灯,孤独地亮着。

孙依(芬晓)pt2

《她与“衪”的黄昏之约》

夜色如墨,天无星月。芬晓坐在空荡的客厅中,身上裹着老奶奶留下的那件手织毛衣。毛衣还留着熟悉的味道——干净、松针、和些许老药膏的气味,但芬晓早已闻不出温暖。

她已经三天三夜没出过门了。饭没吃几口,水也只是含着就吐掉。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座生满藤蔓的雕像,只有那双眼还勉强维持着向人间的注视。

钟表早停了。屋子没有声音。

可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的缝隙里渗出,从墙角的阴影里流淌而出,像是一种无声但有质感的黑雾,逐渐编织成一道人形轮廓。

“你来了。”

芬晓没有抬头。她甚至不惊讶。

“你一直在看着,对吧?”

那影子没有脚步,却缓缓地贴近她。衪没有脸,声音却像是穿越千万个耳语缠绕成的呢喃,男女难辨,像混沌本身开口。

“你找到了《灵之影》,你唤醒了沉睡的门扉。”

芬晓终于抬起头,那双眼已经空了,连恨都磨平。

“那不是我想要的。”她轻声说,“那只是一本……一本让我明白世上有比我更黑暗的东西的书罢了。”

那影动了动,像是低头凝视她。

“你所感知的,不过是灵体世界的一角。《灵之影》只是引线。你愿意,它便为你点燃火焰。你若不愿,它便永远沉睡。你——唤醒了它。”

芬晓轻轻地笑了,那个笑,像是在墓地里盛开的最后一朵花。

“你觉得我值得什么呢?值得奖赏吗?就因为我在痛苦里比别人多活了一点时间?”

“你唤醒了力量。而我,可以将它赠予你。”

那影向她伸出一只由无数指影纠缠而成的手。

“你可以触碰灵体之物。你可以操控它们,使它们为你所用。世上每一件带有死亡、恐惧与执念的物品,都将听从你一人的命令。你,可以改变命运。”

芬晓的手指动了一下。她想起了老奶奶那只破旧的收音机,她想起了自己的伤口、浴缸里的血、学校走廊尽头的嘲笑,还有那一夜,躺在她胸膛上死去的奶奶,留下的那一缕体温。

她喃喃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让她回来?”

影沉默了。

“死者不可逆。但你可以阻止下一个摧毁你的人,也可以为她复仇。”

芬晓垂下眼帘,像是把整个世界都关了起来。

“你不懂的……我不是想要复仇,我只是……我只是太想活得像个人了。”

她抬头,那一刻,她的眼里终于有了泪光——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来自一种对活着本身,近乎残忍的留恋。

“可我活得不像人。我每天都像一团剩饭,被别人踩、被别人笑,老天从来不眷顾我。只有她……那个老奶奶,曾经摸着我的脸,说我是‘好孩子’。”

她声音开始颤抖,“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那是一种……一种在悬崖上忽然听见有人叫你‘孩子’的声音。”

那影仍旧站在原地,像是聆听着某种失传的咒语。

“可她也走了。”芬晓的声音几近崩溃,“她也走了啊……”

“你给我力量干什么?让我毁了他们吗?让我变成另一个你吗?”

她忽然咬住手背,眼泪止不住地掉,笑也止不住,“其实我早就是你了——一个连灵魂都溃烂的空壳。你还要送我一把刀来让我自己割喉吗?”

黑影静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低沉,像从深海浮起的钟声:

“我只是遵循法则。你开启了门扉,我便回应你的召唤。我不善也不恶,只是回应。”

“那我拒绝。”芬晓闭上了眼,“我拒绝成为你要我成为的怪物。”

空气忽然震动了一瞬,仿佛整个空间都为她这句“拒绝”而颤抖。

“你拒绝了救赎。”

“我拒绝了毁灭。”她低声回答,嗓音像秋天落下的最后一片叶子。

黑影静静站着,最终缓缓后退,重新融入黑暗。

“但你已打开门扉,芬晓。你终将再来敲门。而我——会一直在。”

夜风吹过,书桌上的《灵之影》微微翻页,像是用干瘪的舌头低语。

芬晓一个人坐在空房间中,身边一切归于寂静。

而她的眼,终于重新望向了窗外——那里,是夜,也是万丈深渊。

《哭泣的尽头,是衪的声音》

这天是灰色的,像冬季未降雪前浑浊的天幕。芬晓坐在最后一排,眼睛盯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几天前她试图自残留下的印记,还没痊愈。

放学铃响时,她第一个站起,却在走廊口被人堵住。

“哟,芬晓,去哪啊?”领头的女孩笑得艳丽,声音却冷得像刀。

“是不是又去找你那死掉的奶奶聊天?听说她尸体还挺硬的,是不是可以站着敬个礼啊?”

“别说那么恶心,奶味儿都冲上来了。”

“她不是亲奶奶吧?怪不得那么想你——真是疯子配疯子。”

芬晓愣住了,眼睛睁大到极致,嘴唇一抖,眼泪便一下夺眶而出。

“闭嘴……”她几乎是本能地嘶吼。

“哟哟哟,我们芬晓生气了欸!她哭了欸!”一个男生拍了拍她的脸,力道不重,却恶心到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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