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投埔里的清晨，總是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空氣裡混雜著草木的清香和遠處溪流的濕氣。33歲的林子軒騎著他那輛有些老舊的YAMAHA機車，沿著蜿蜒的縣道147號，穿越芒草叢生的山路，前往南投工業區的生技實驗室。車輪壓過碎石，發出細微的嘎吱聲，遠處合歡山的輪廓在晨光中若隱若現，讓他心裡多了一分寧靜。

子軒是這間小型實驗室的核心人物，一個醉心於病毒學的科學家。他的辦公桌永遠堆滿了論文、數據表和喝了一半的珍奶杯，牆上貼著一張手繪的病毒結構圖，旁邊用簽字筆寫著一句話：「改變生命的邊界」。這是他五年來的信念，也是他研究「細胞裂解病毒」（CellSplit Virus，簡稱CSV）的動力。

CSV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病毒，設計目的是模擬細胞分裂的機制，讓感染的生物體在特定條件下，像細胞一樣分裂成兩個完整的個體。這聽起來像是科幻小說，但子軒已經在去年成功讓一隻實驗鼠分裂成兩隻基因完全相同的個體，雖然牠們只存活了三天。這項突破讓他既興奮又不安，因為他知道，如果這技術應用在人類身上，後果難以預測。

實驗室不大，設備也稱不上頂尖，只有幾台老舊的離心機和一台勉強能用的基因序列儀。但子軒從不抱怨，他喜歡這種安靜的環境，讓他可以專心思考。他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數據，CSV就能成為生物學史上的里程碑。

這天，子軒又在實驗室待到深夜。螢幕上顯示著CSV-7號樣本的數據，這是他最新的病毒株，穩定性遠超以往。他小心翼翼地將病毒樣本裝進一支密封試管，放入一個便攜式冷藏箱。實驗室的空調發出低沉的嗡嗡聲，提醒他已經凌晨一點。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將冷藏箱隨手塞進背包，準備回家。

他沒注意到，冷藏箱的一個角落因為長時間使用，已經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幾乎看不見，但足以讓液體滲出。他鎖上實驗室的門，騎著機車回到埔里鎮，夜風吹過他的臉，讓他感到一陣涼意。

回到家已是凌晨一點半。子軒的家位於埔里鎮一條安靜的巷子裡，是一棟兩層樓的舊平房，屋外種著一棵老芒果樹，夏天時總會掉滿一地果實。推開家門，客廳裡飄來一陣淡淡的檀香味，那是爸爸林正輝的習慣，總愛在佛堂前點一炷香，說是能讓心靜下來。

正輝54歲，身材強壯，有點黝黑的膚色。退休前是南投一間中學的數學老師，現在過著悠閒的生活，偶爾幫鄰居修水管，或是去山裡採些野菜。他和子軒相依為命，父子倆話不多，但感情深厚。子軒把背包隨手扔在沙發上，冷藏箱從背包裡滑出，滾到沙發底下。他太累了，沒多想，直接上樓洗澡睡覺。

沙發底下的冷藏箱，裂縫處緩緩滲出一滴透明的液體，液體裡攜帶著CSV-7號病毒，靜靜地滲進地毯。地毯的纖維吸收了這滴液體，病毒開始在空氣中微弱地擴散，等待著下一個宿主。

第二天早上，正輝一如往常早起，泡了一壺阿里山烏龍茶，坐在客廳看《自由時報》。他赤著腳，踩在地毯上，沒注意到那滴液體早已融入地毯。病毒順著他的腳底皮膚，悄無聲息地進入血液，開始感染他的細胞。

正輝翻著報紙，偶爾抿一口茶，茶香在舌尖散開，讓他感到一陣滿足。他喜歡這樣的早晨，簡單而安靜。退休後，他把時間花在閱讀、園藝和偶爾的登山上，生活雖然平淡，卻讓他感到充實。唯一的遺憾，是子軒總忙於工作，父子倆很少有時間好好聊聊。

子軒醒來時已接近中午。他下樓時，看到正輝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報紙，但神情有些怪異。「爸，你還好吧？」子軒問，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正輝揉了揉太陽穴，笑了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可能是昨天爬山太累了。」

子軒點點頭，隨手拿起背包，準備回實驗室。就在他拿起背包時，冷藏箱從沙發底下滾了出來。他愣了一下，蹲下檢查，發現冷藏箱的裂縫，心頭一緊。他打開箱子，檢查試管，發現其中一支已經空了。

「糟了……」子軒的臉色瞬間蒼白。CSV-7號病毒一旦接觸人體，後果無法預測。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可怕的畫面：實驗鼠分裂後的畸形、基因突變的風險，甚至是倫理爭議的風暴。他轉頭看向正輝，試圖保持冷靜，但聲音還是忍不住顫抖：「爸，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對勁？」

正輝放下報紙，皺著眉：「怎麼了？你這小子，問得怪嚇人的。」

子軒沒時間解釋。他衝回實驗室，拿回一套便攜式血液檢測設備，對正輝進行檢查。設備的螢幕上顯示出一串數據，子軒的瞳孔瞬間縮小。結果顯示，正輝的血液裡確實有CSV-7號病毒的痕跡，而且病毒已經開始影響他的細胞分裂機制。

子軒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知道，CSV-7號病毒的潛伏期極短，可能在幾小時內就會引發不可逆的變化。他試圖聯繫他在台北的病毒學同事，但時間太晚，沒人回應。他只能靠自己。

「爸，你最近不要出門，也不要跟任何人接觸。」子軒的語氣異常嚴肅。

正輝看著子軒，隱約感到事情不簡單，但還是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你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

子軒咬緊牙關，沒回答。他把正輝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準備應急措施。他拿來溫度計、血壓計和一堆醫療用品，試圖監控正輝的狀況。同時，他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數據，腦子裡不停推演病毒的可能反應。

當晚，子軒守在正輝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客廳的燈光昏黃，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正輝的症狀越來越明顯。他的體溫時高時低，皮膚開始出現異常的光澤，像是被一層薄膜覆蓋。子軒用溫度計測量，發現正輝的體溫已經飆升到39度，但他本人卻說感覺很冷。

子軒拿來毛毯蓋在正輝身上，內心充滿愧疚。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該把試管帶回家，不該對冷藏箱的狀況掉以輕心。他握著正輝的手，試圖安慰他：「爸，沒事的，我會想辦法。」

他打開筆記本，開始記錄正輝的症狀：高燒、皮膚異常、脈搏不穩。他試圖用實驗室的抗病毒藥物減緩病毒的擴散，但效果微乎其微。

午夜過後，正輝突然發出一聲低吼，整個人從沙發上摔到地上。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撕扯。子軒驚恐地看著，試圖扶住他，但正輝的皮膚燙得像火燒，子軒的手一觸碰到就縮了回來。

「爸！撐住！」子軒喊道，聲音裡滿是無力。

正輝的頭部開始出現異常變化。他的頸部肌肉膨脹，皮膚被拉扯得幾乎透明，血管在皮膚下清晰可見，像一張錯綜複雜的地圖。突然，他的右肩處鼓起一個巨大的腫塊，腫塊迅速膨脹，形狀越來越像一個人頭。子軒瞪大眼睛，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新生的頭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形。皮膚從腫塊表面滲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塑形，毛髮從頭皮冒出，濃密而熟悉，五官逐漸清晰，眼瞼、鼻樑、嘴唇，無一不與正輝原本的頭部一模一樣。兩顆頭並排長在同一個身體上，眼睛緊閉，像是陷入沉睡。

與此同時，正輝的下半身也開始異變。他的骨盆處傳來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力折斷樹枝。皮膚被撐開，鮮血滲出，隨即被某種未知的機制迅速癒合。一根新的陰莖從原本的器官旁邊長出，形狀、顏色、甚至表面的血管分佈，都與原來的器官幾乎一模一樣。整個過程充滿了詭異的對稱性，像是某種精密的生物雕塑。

正輝的胸膛劇烈起伏，兩顆頭的呼吸並不同步，導致他的身體像是在與自己抗爭。他的手指緊緊抓住地毯，指節發白，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呻吟。子軒跪在地上，手裡握著筆記本，卻忘了記錄。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能聽著正輝的呻吟和骨骼的斷裂聲，感受著無邊的恐懼。

分裂過程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子軒試圖用冷毛巾幫正輝降溫，但毫無效果。他甚至考慮過打119，但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這件事絕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只能無力地看著，祈禱這一切快點結束。

當分裂終於停止時，正輝癱倒在地，氣喘吁吁。兩顆頭的眼皮緩緩張開，四隻眼睛同時看向子軒。子軒感到一陣寒意，這畫面太過詭異，超乎他的想像。

「子……子軒……」兩顆頭同時開口，聲音重疊，像是從地獄傳來的回音。左邊的頭聲音較為低沉，右邊的頭則略帶沙啞，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子軒的頭皮發麻。

子軒跌坐在地上，手裡的筆掉到地毯上。他看著正輝，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把爸爸變成了怪物。

接下來的幾天，子軒把正輝安置在二樓的臥室，封鎖了所有門窗，防止外人發現這個秘密。埔里的小鎮生活安靜，鄰居們不會隨便串門，但子軒還是提心吊膽，害怕有人聽到異樣的聲音。他甚至編了個藉口，說正輝得了重感冒，暫時不見客。

正輝的情況穩定下來，但他的身體仍然只有一個，卻有兩顆頭和兩根陰莖。兩顆頭的意識似乎是獨立的，但又共享同一個身體，導致行動異常笨拙。他們會同時說話，爭吵，甚至試圖控制身體的主導權。左邊的頭（子軒私下稱之為「頭一」）性格較為溫和，試圖安慰子軒，說他相信子軒能解決問題；右邊的頭（「頭二」）則充滿怨氣，經常責罵子軒：「你把我變成這副鬼樣子，還敢叫我爸？」

子軒每次聽到這些話，心裡就像被刀割。他開始日夜待在實驗室，試圖找出讓分裂完成的方法。他推測，CSV-7號病毒在分裂過程中，可能是因為某種基因調控失誤，導致分裂只進行了一半。他查閱了無數文獻，模擬了上百種基因序列，終於設計出一種新藥物，稱為「分裂完成劑」（SplitFin）。

這段時間，家裡的氣氛異常詭異。正輝的兩個頭會在半夜爭吵，吵到子軒無法入睡。他們爭論誰該喝茶、誰該看電視，甚至連吃飯時用哪隻手拿筷子都能吵起來。子軒試圖調解，但每次都被兩個頭同時瞪著，弄得他手足無措。

更麻煩的是，正輝的飲食量變成了原來的兩倍。他原本一天吃兩餐，現在卻要吃四餐，否則兩個頭都會抱怨餓。子軒只好每天去埔里市場買菜，煮一大鍋滷肉飯、燙青菜或是炒米粉，滿足他們的需求。他甚至學會了做正輝最愛的客家鹹湯圓，每次看到兩個頭吃得滿意，他才稍微感到一絲安慰。

正輝的日常生活也充滿了挑戰。他們的行動不協調，經常撞到家具，弄得滿屋子都是撞痕。子軒只好把客廳的桌子搬走，留出更多空間。他還買了一張特大號的床，讓正輝睡得舒服點，但兩個頭還是會抱怨對方搶被子。

子軒的壓力越來越大。他白天在實驗室埋頭研究，晚上回家照顧正輝，幾乎沒有時間休息。他的眼眶布滿血絲，臉頰凹陷，連鄰居都開始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只能苦笑著搪塞，說是工作太忙。

經過一個月的努力，子軒終於在實驗室合成了第一劑SplitFin。他回到家，發現正輝坐在客廳，兩個頭正在看電視，但眼神都透著疲憊。子軒深吸一口氣，拿出針筒，對正輝說：「爸，我找到方法了。這劑藥應該能讓你……變回正常。」

頭一點了點頭，語氣溫和：「我相信你，子軒。」頭二則冷哼一聲：「要是再搞砸，我饒不了你。」

子軒的手微微顫抖，將SplitFin注入正輝的靜脈。他不知道這劑藥會不會成功，甚至不知道「成功」的定義是什麼。他只知道，他不能讓正輝繼續這樣痛苦下去。

幾分鐘後，正輝的身體開始輕微顫抖，兩個頭同時閉上眼睛，像是進入了某種深層睡眠。子軒守在一旁，手裡握著計時器，記錄每一秒的變化。他把客廳的燈調到最亮，準備好急救箱和一堆醫療用品，以防萬一。

大約一小時後，正輝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他的胸膛中央出現一條細微的裂縫，裂縫迅速擴大，像是被無形的刀切開。骨骼發出清脆的斷裂聲，肌肉和皮膚被拉扯分離，鮮血滲出，但隨即被某種生物機制快速癒合。子軒屏住呼吸，看著正輝的身體一分為二，兩個完整的個體逐漸成形。

分裂過程比上次順利許多，沒有之前的痛苦和混亂。子軒注意到，正輝的皮膚開始分泌一種透明的黏液，像是某種保護層，減少了分裂時的撕裂感。兩個頭的五官逐漸分離，頸部以下的肌肉和骨骼重新排列，形成兩個獨立的身體。整個過程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生物表演，既恐怖又充滿奇蹟。

大約兩小時後，分裂終於完成。客廳裡站著兩個林正輝。他們的五官、身高、聲音，甚至走路的姿勢都一模一樣。子軒癱坐在地上，鬆了一口氣，但隨即意識到，問題遠未結束。

兩個正輝同時醒來，看著彼此，然後看向子軒。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子軒，這是怎麼回事？」

子軒愣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成功讓分裂完成了，但現在，家裡有兩個爸爸。

兩個正輝的出現，讓家裡的生活變得異常複雜。他們共享同樣的記憶，卻有著微妙不同的性格。一個正輝（子軒稱之為「正輝一號」）比較樂觀，喜歡泡茶、看報紙，偶爾還會哼幾句歌；另一個正輝（「正輝二號」）則更內向，常常獨自坐在陽台發呆，眼神裡帶著一絲憂鬱，像是對這個新身份感到迷惘。

更麻煩的是，兩個正輝都認為自己是原本的那個林正輝。他們開始爭奪家裡的主導權，從誰睡主臥到誰負責洗碗，都能吵得不可開交。子軒試圖用編號區分他們，但這讓兩個正輝都不滿，覺得自己被物化。他們甚至要求子軒叫他們「爸」，而不是「一號」或「二號」，弄得子軒哭笑不得。

子軒每天忙著調解他們的爭吵，同時在實驗室尋找答案。他希望能找到讓兩個正輝融合回一個人的方法，但很快發現，CSV-7號病毒已經永久改變了正輝的基因結構，融合幾乎不可能。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權決定哪個正輝是「真正的」爸爸。

家裡的日常充滿了荒誕的細節。兩個正輝都愛喝阿里山烏龍茶，但正輝一號喜歡濃一點，正輝二號喜歡淡一點，子軒只好準備兩把茶壺。他們還會爭著看電視，正輝一號愛看新聞，正輝二號愛看《台灣霹靂火》，每次搶遙控器都能吵半天。子軒只好買了第二台電視，放在飯廳，讓他們各看各的。

更讓子軒頭痛的是，兩個正輝都保留了當老師的習慣，喜歡對他嘮叨。他們會同時提醒他早點睡覺、不要喝太多咖啡，甚至連他騎機車的速度都要管。子軒有時候覺得，自己不是在照顧兩個爸爸，而是在被兩個爸爸管教。

然而，這種狀況之下，隱藏著一股子軒未曾察覺的暗流。兩個正輝共享相同的記憶、情感，甚至對彼此的存在有種超乎常理的親密。他們不是父子，也不是兄弟，而是一種獨特的共生關係——一個靈魂分裂成兩個軀體，卻又各自獨立。這份親密，在某個夏夜，悄然跨越了界線。

那天晚上，子軒因為實驗室的新項目加班到深夜，家中只剩兩個正輝。客廳的電風扇吱吱作響，窗外的蟬鳴斷斷續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悶熱的氣息。正輝一號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但眼神有些心不在焉。正輝二號則靠在陽台的藤椅上，手裡拿著一杯茶，卻一口也沒喝。

「喂，你今晚怎麼怪怪的？」正輝一號放下報紙，轉頭看向陽台，語氣帶著一絲揶揄。「茶都涼了，還在那發呆。」

正輝二號沒轉頭，只是低聲說：「沒事，就是覺得……有點怪。」

「怪什麼？」正輝一號起身，走到陽台，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他看著正輝二號的側臉，熟悉的五官讓他有種照鏡子的錯覺。「你我不是一樣的？有什麼好怪的？」

正輝二號終於轉過頭，四目相對。月光下，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試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到底是什麼？」

正輝一號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什麼是什麼？不就是兩個林正輝？子軒搞出來的麻煩，咱們也只能認了。」

「不，我是說……」正輝二號頓了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們對彼此的感覺。」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連蟬鳴彷彿都停了。正輝一號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著正輝二號，喉嚨一緊。對方眼裡的某種情緒，讓他感到陌生，卻又莫名熟悉。他們共享同樣的記憶，卻因為分裂，各自發展出微妙的差異。這種差異，讓他們既是彼此的鏡像，又是彼此的未知。

「你別亂想。」正輝一號試圖打破沉默，語氣有些不自然。「我們是同一個人，哪來的什麼感覺？」

正輝二號沒回答，只是緩緩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正輝一號面前。他低頭看著對方，眼神裡的試探變成了某種更深的東西。「如果我們真是同一個人，那為什麼……我看著你，會覺得心跳得這麼快？」

正輝一號的呼吸一滯。他想反駁，想轉身離開，但身體卻像被某種力量牽引，動彈不得。正輝二號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正輝一號的臉頰，動作輕得像羽毛，卻讓正輝一號的皮膚一陣戰慄。

「你……」正輝一號的聲音沙啞，像是想說什麼，卻被對方的眼神堵住了話語。

正輝二號俯下身，嘴唇輕輕擦過正輝一號的耳廓，低聲說：「別騙自己了。你也感覺到了，對吧？」

那一刻，某種禁忌的火花在他們之間炸開。他們不再是父子，也不再是單純的複製品，而是兩個擁有相同靈魂、卻各自燃燒的生命。月光下，他們的影子重疊，像是融為一體。

正輝一號的理智在崩潰的邊緣掙扎，但正輝二號的氣息已經近在咫尺，溫熱而誘惑。他試圖推開對方，手卻不聽使喚地停在正輝二號的胸膛上，感受到對方強烈的脈搏，與自己的心跳幾乎同步。

「這不對……」正輝一號低聲說，但聲音裡的抗拒已經薄弱得像一張紙。

正輝二號沒回答，只是用手指輕輕滑過正輝一號的頸側，沿著鎖骨向下，動作緩慢而挑逗。他的觸碰像是一團火，點燃了正輝一號的每一寸皮膚。陽台的藤椅吱吱作響，像是承受不住這股暗湧的情慾。

正輝一號終於放棄了抵抗。他猛地抓住正輝二號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嘴唇狠狠壓了上去。這個吻帶著某種原始的渴望，像是壓抑已久的洪水衝破堤壩。他們的舌尖交纏，呼吸交錯，彼此的氣息在這一刻融為一體。

正輝二號發出一聲低吟，手臂環住正輝一號的腰，將他壓向藤椅。藤椅的靠背嘎吱作響，幾乎要散架。他們的動作越來越急切，衣服被扯開，露出結實的胸膛，汗水在月光下閃著光。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身體相互糾纏，像是鏡像的舞蹈，卻又充滿了狂野的對抗。

正輝二號的手滑向正輝一號的腰帶，指尖靈巧地解開扣子，然後向下探索。他的觸碰讓正輝一號全身一顫，喉嚨裡溢出一聲壓抑的呻吟。正輝二號低頭，嘴唇沿著對方的胸膛向下，留下濕熱的痕跡，每一個吻都像是在點燃新的火焰。

「你……慢點……」正輝一號喘息著說，但他的手卻背叛地按住正輝二號的後頸，像是害怕對方停下。

正輝二號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挑釁的笑意。「慢？現在說慢，晚了吧？」他俯身咬住正輝一號的耳垂，聲音低沉而曖昧：「你和我，早就沒什麼界線了。」

正輝一號的理智徹底崩潰。他翻身將正輝二號壓在藤椅上，動作粗暴而充滿佔有欲。他們的皮膚相貼，汗水與體溫交融，像是兩個靈魂試圖重新合而為一。陽台的空氣變得黏稠，充滿了他們的喘息和低吼。

正輝二號的手指在正輝一號的背脊上游走，激起一陣陣戰慄。他們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像是兩頭野獸在爭奪領地，又像是兩顆心在尋求救贖。正輝一號的嘴唇咬住正輝二號的肩頭，力道重得幾乎要留下血痕，但正輝二號只是低笑，像是享受這份痛楚。

他們的交融不再只是肉體的碰撞，而是一種更深的共鳴。他們共享的記憶、情感，甚至對彼此的渴望，在這一刻達到頂點。正輝一號感到一股熱流從脊椎竄升，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正輝二號的呼吸也變得急促，雙手緊扣正輝一號的腰，像是害怕這一刻會突然消失。

當高潮來臨時，他們同時發出一聲低吼，聲音交織在一起，精液同時射在彼此的腹肌上。他們癱倒在陽台的地板上，汗水淋漓，胸膛劇烈起伏，彼此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滿足、迷惘，還有某種無法言說的親密。

子軒回到家時，已是凌晨兩點。他推開門，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混雜著某種陌生的氣息。他不知道，那晚的陽台，已經成為兩個正輝的新起點。

從那天起，兩個正輝的關係悄然改變。他們不再爭吵瑣事，眼神裡多了一份默契。他們會在子軒不在家時，偷偷分享更親密的時刻——有時是深夜的陽台，有時是客廳的沙發，甚至是二樓的臥室。他們的動作總是小心翼翼，像是害怕驚擾這份禁忌的平衡，但每一次的交融，都讓他們感到更完整。

正輝一號開始更頻繁地泡茶，說是為了掩蓋他們的氣息；正輝二號則變得更溫柔，偶爾會主動幫子軒做晚飯，像是想彌補什麼。他們依然是子軒的爸爸，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超越了任何定義。

子軒偶爾會察覺到一些異樣，比如陽台的藤椅總是莫名損壞，或是兩個正輝看彼此的眼神多了些他讀不懂的東西。但他從不追問。他知道，這個家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家，但他也學會了接受這份新的現實。

某天晚上，子軒回到家，看到兩個正輝坐在客廳，一邊喝茶一邊下象棋。正輝一號笑著說：「子軒，過來幫我看看，這局我是不是要贏了？」正輝二號馬上反駁：「別聽他的，他老是耍賴！」

子軒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他走過去，坐在他們中間，拿起一顆棋子。他突然覺得，或許這就是新的家人，新的生活。他們不再是完美的「一個爸爸」，但他們是真實的，活生生的，會吵架、會笑、會一起喝茶的家人。

窗外的月光灑進客廳，埔里的夜色靜謐而安詳。兩個正輝對視一眼，嘴角揚起一絲只有彼此懂的笑。子軒低頭看著棋盤，沒注意到這一幕，但他的心裡，卻多了一分說不出的踏實。

未來或許還有許多挑戰，但至少此刻，他們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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