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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王混王千千女(三江八怪)】18-20,2

小说: 2025-09-07 08:12 5hhhhh 8280 ℃

  赶大车的着急了,他举着长鞭要打马身。

  真不巧,高峰追洪百年,追到车头上,他发觉赶大车的要赶马,不由一刀杀在马脖子上。

  他习惯砍脖子。

  真残忍,马脖子还真经不起他的短刀杀,噗通一声马脖子垂下一半接地面,看吧,马血就顺着破处像条小溪般的往地上流着。

  马死了一匹,另一匹当然拉不走大车了。

  赶大车的一声叫「妈妈咪哟!」

  他逃了,往林子没命奔去。

           ***  ***  ***

  高峰不会去追赶大车的汉子。

  他却怔怔地看着已驰出半里远的洪百年。

  他没有切掉洪百年的人头,心里觉得有些失望,如果段大姐不高兴,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他有些不愉快,只见路两边杀的惨。

  先说白可染。

  他老兄不知什么时候挨了一斧头,大腿上开了口,但白可染不叫喊,他仍然能闪动,

  那个挨了白可染刀子的大个子,双目尽赤,虽然背上又挨一刀,但他仍然搏杀不退,与另一大汉配合着。

  高峰就觉得,再有几回合,白可染非完蛋大吉不可。

           ***  ***  ***

  路通也不好过,他的背连肩,被巨斧挖开一条血口子,他的上衣也湿了一大片——那不是汗水而是血。

  路通的面色也变了,变得灰惨了。

  他绕着一棵大树转,可也害惨了那棵老槐树替他挨了几板斧。

  这就说明他二人吃亏在兵器上了。

  武家之言是对的。

  兵器是寸险,长的总比短的好,重的比轻的狠

  洪百年的四个大力士都是力大无穷,斧头也是特号的。再加上两个杀一个,白可染与路通二人的亏吃大了。

  如果不是他二人上来就是偷袭得手,只怕早就被摆平啦!

           ***  ***  ***

  高峰大刺刺的走过去,他风凉笑着地道:「咳,怎么你二位也受伤了?」

  白可染道:「看热闹不是?」

  高峰惹笑,道:「我从小就喜欢看人打架。」

  白可染边杀边叫:「好了,高家大少爷,你真要看这血淋淋的搏杀而不出手呀!」

  高峰道:「唔,要我帮你呀!」

  白可染道:「再不出手我骂了。

  高峰哈哈笑道:「师父,你怎么如此不济!」

  白可染怪声吼道:「我叫你师父!」

  高峰出手了。

  当他闪过围杀白可染的正面大汉时候,那颗斗大的人头落得地上一个坑。

  另一个大力士旋斧,大声怒骂:「操你娘!」

  他的斧刃从高峰的头上旋过去,而白可染的双刃尖刀已自他的身后捅入他的肚子里。

  「唔!」

  那大汉抛斧反手去拔尖刀,一路唉唉叫着大旋身,活脱像个大狗熊。

  「噗通!」

  两个大力士倒一双,再也爬不起来了。

  白可染累的直喘气,高峰又走到路的另一边。

  另一边乃是路通与另外的两个大力士在拼命,三个人追逐在一片草窝里,踢得乱草纷纷倒。

  高峰走过去就笑了。

  他高声地道:「路老兄,可要我出刀?」

  路通不开口,他没有机会开口,他全力卯上了杀。

                (十九)

  高峰看看直喘大气的白可染,道:「师父,你的伤真不轻,带有伤药没有?」

  他想过去效劳,为白可染包扎。

  白可染厉吼一声如豹,道:「少年仔,别再师父的听的我乱瘪的,你还不快动手?」

  高峰道:「我这就来动手为你包扎伤处。」

  白可染闻言火大了。

  他指路通那面,吼道:「谁要你替我服务,你帮老路出刀呀!」

  高峰看看路通三人像是忘了自已是老几般的狂追猛杀,

  干的可真有劲,便捉笑,道:「他不急,你急什么?」

  白可染叱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船沉了你小子也活不成!」

  高峰吃吃笑道:「我知道,这叫同舟共济,不是?」

  白可染道:「你知道还不快出手?」

  高峰当然会出手,只不过路通刚才对他说话不礼貌——路通有些看不起他。

  路通以为高峰后辈小子,他却忘了后生可畏。

  白可染如果不受伤,他早就去帮路通了。

  高峰心中在想着从前,从前他们几个各干各的,每人一个敌人,杀完了便走人,谁也没有帮助谁,这种鲜事至今他还想不通。

  如今白可染要自己出手去助路通,不由对白可染道:「我伟大的师父,我的任务已了,虽未摘下姓洪的人头,可也差不多够姓洪的受的了,而你们的事——」

  白可染立即明白高峰话中含义,不由大叫:「你不知道,段大姐怎么交代,咱们就怎么干,这一回叫咱们合起力量干,可未叫咱们各找对象呀!」

  高峰惹笑道:「怎不早说?」

  那面,路通刚巧绕过一棵大树,他闪向另一边却不料那红脸大个子斜身踢出一腿,「嘭」的一声直把路通踢得仰面倒下去。

  另一个大力士已举着利斧冲过去了。

  只不过那大力士带着重伤出斧,他的巨斧尚未落下去,一团人影比风卷残云还快的掠过他的右侧。

  「噌!」

  有着一声不大的清脆响,好一颗人头落下来。

  「嘭!」

  也真有那么巧,人头砸在倒在地上的路通背脊上。

  原来路通是仰面倒在地上的,他发觉上面巨斧要砍下,早就一个大翻身,却被上面的人头打中。

  斗大的脑袋砸身上,还真的重,砸得路通吓得一声怪叫出来。

  那鲜血就在路通抬头看的时候,江河漓水般地洒得他满面一身腥。

  另一个大力士发了疯,他叫出声:「老子砍碎你这小王八蛋!」

  他当然是骂高峰,他的巨斧也指向高峰,

  那劈山砍石的架式,带着如狮的吼声,却并未吓倒高峰,就算这位巨汉仁兄真的是一头猛虎,高峰仍然未曾稍让,他不但不闪,反而一头冲过去,就好像他豁上了。

  只不过他在敌人巨斧急劈的刹那间,像一条泥鳅也似的自巨汉左侧闪过了。

  太快了,就像要追回逝去的时光一样。

  高峰的短刀就在他右足尚未点地的时候,反臂横切如西极闪电一般。

  当他的左足也沾地的时候,便闻得一声闷雷也似的狂叫,那冲天的鲜血就好像地上忽然冒出个血泉。

  只可惜那巨汉的人头并未落地,带着巴掌一片皮肉红红的挂在巨汉的肩头上。

  一时间巨汉没有倒下去。

  那巨斧仍然在他的手中,巨斧的刃已嵌在身上,他就是双手仍然抓紧斧把才未倒下去。

  他应该倒下去的,头都垂在背上了,那有不倒的道理!

  于是,路通奔过来了。

  他奋起一腿生生把巨汉的身子踢倒在草丛里,刚才路通就是被这大家伙踢倒的。

           ***  ***  ***

  高峰笑得甚捉弄:「路老兄,你的伤……」

  路通竖起大拇指,道:「老弟兄,你硬是要得。」

  高峰道:「算了,我硬是要不得。」

  路通哈哈笑,道:「咱们别逗了,把东西弄上咱们的破车上走人了。」

  高峰道:「你的伤?」

  路通道:「不碍事,快!」

  高峰立刻拆开大车,把车上的三个包铜大箱拉到地上,真妙,大车上还有许多吃的东西,老酒一缸放在车后面,那个箩筐里还装了两个西瓜,天热正好解渴。

           ***  ***  ***

  三个木箱还真重,高峰一人搬不动,也难怪洪百年养了四个大力士,原来为他抬银子的。

  白可染与路通虽然也伤的不轻,还是帮着把木箱抬上路通赶来的大车上。

  高峰指着几匹大马,道:「你们坐车我骑马。」

  白可染忙摇手,道:「找麻烦呀!」

  高峰道:「人已死,马不是咱们的了?」

  白可染道:「三船帮的马都是有记号标志的,骑上他们的马,这件血案就找上你了。」

  高峰道:「已经逃了洪百年,洪百年也知道这血案是段大姐安排的,怕马——」

  白可染道:「你说的是不错,但马匹到了地头上,咱们的落脚处就泄露了。」

  高峰叹口气道:「看来只有坐车了。」

  白可染道:「车也不能坐!」

  高峰道:「又是为什么?」

  白可染见路通已把他的大车装好,三个木箱上面用干草覆盖起来,便那个破篷子也掀起来,看上去就好像他装了一车干柴草一样。

  路通不说话,他好像突然间不认得高峰与白可染似的,抖着马缰绳口中一声:「答!」

  他赶着大车走了。

  高峰心中真是瘪,怎么也不一声招呼。

  便在这时候,白可染把他抛掉的包袱找回来。

  那个包袱高峰认识,包袱里装着两套道士装。

  白可染已捉笑,道:「换上!」

  高峰道:「怎么,又要我当你的徒弟?」

  白可染道:「委屈你了。」

  高峰嗤笑着,只得把那身道装再穿上。

  白可染也把道装匆匆地穿上身,他的伤处不流血了,他很会包扎,只不过走起路来就慢多了。

           ***  ***  ***

  白可染虽然走得很辛苦,但却也心情轻松,他对高峰笑笑,道:「高老弟,你难道只会出刀杀头吗?」

  高峰笑而不答。

  白可染又道:「我看到你出刀,你有更好的机会把刀子招呼在敌人的肚子上,甚至背上或腿上可是你宁愿冒险去杀敌人的头。」

  高峰道:「我只会杀头。」

  白可染道:「你说笑,会杀头的人便更会杀任何地方,你骗不了我的。」

  高峰道:「你老兄也是杀手,所以我也不用骗你,我只会杀头。」

  白可染吃吃笑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高峰的话,如此高手只会杀头,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白可染又怎会知道,高峰真的只会杀头那一招,高峰的老爹是高杀头,江陵府城的刽子手。

  白可染道:「高老弟,你的闪电腾跃功夫也特别,是谁教你的?」

  高峰心中笑,他如果说出是他在大山里看多了狼豹的扑跃而学的,白可染一定会大骂自己把他当成了猪。

  白可染见高峰笑而不答,便又道:「确实高明,教你的人一定是前辈高人。

  高峰实在忍俊不住,几乎笑抽了肠了。

  两个人走得慢,头一天只走了四十五里半,只不过第二天他二人刚上路,忽然路上过来两乘软轿。

  四名黑衣汉穿快鞋,汗巾挂在脖子上,短衫短裤,只因为大热天。

  白可染一见就笑了。

  高峰道:「软轿!」

  便在这时候,软轿已停在他二人身边。

  抬轿的不说话,四个人很恭敬的站一边。

  白可染笑对高峰道:「上轿吧,我的好徒弟。」

  那年头,那地方,还真有个怪规矩,道士可以坐轿,尼姑才能骑马。你不相信就算了。

  如果你问这是谁定下的臭规矩,武当山全真子定下的。

           ***  ***  ***

  两顶软轿闪着走,颠呀颠的没多久,白可染就睡着了。

  别以为大太阳晒的头发昏,两顶轿上有顶篷,晒不到高峰与白可染。

  第二天走了九十九里地,第三天又是一百一,一路上抬轿的不说话,直直的送到江陵城外面。

  白可染本想与高峰下轿的,却不料远远的来了一个人,这个人高峰是认得的——他便是城里「龙记客栈」的那位朱掌柜。

           ***  ***  ***

  朱掌柜拦住两顶软轿,他不说话,示意轿子往城里抬,他的人已走在轿前面了。

  白可染不问为什么,因为朱掌柜不说话他是不会问的。

  高峰也未说话,只因为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情况不妙,当然多观察少开口。

  两顶软轿抬得快,闪呀闪的闪进了城,也闪到了「龙记客栈」的大门口。

  只不过朱掌柜手一挥,两乘轿子便一直进门。

  软轿抬进后院里,白可染立刻下轿奔进一间大客房子里,他看见了。

  高峰跟着也走进去,他的眼大了,眼珠几乎掉出眼眶,只因为房间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桃儿!」

  高峰叫着扑上去,他几乎哭出声来了。

  他猛然的转过身来,血脉膨胀,目眦欲裂的抓着朱掌柜,道:「是谁杀了桃儿的?」

  朱掌柜叹口气,道:「还用说吗,当然是三船帮的人干的,他们派出不少人到各处追查,在山上他们找上了那座小屋,却发现桃儿在洗衫,她洗你穿过的衣衫。」

  高峰道:「他们为什么杀她?」

  朱掌柜道:「桃儿不像个放羊女,她的双手白又嫩,脸蛋儿也娇艳,放羊女不是她的那模样,这便引起来人的疑心,他们吊起她逼问口供,他们要桃儿说出段大姐住在什么地方,桃儿便咬舌死了。」

  高峰忿怒得真像是抓狂了。

  他一跃而起,光景就要往外冲去了。

  他的动作就表明他要去找三船帮人拼命。

  朱掌柜立即用手拉紧高峰。

  白可染未动手去阻高峰,但他却淡淡地道:「容易冲动的人,这个人一定活不长。」

  高峰吼道:「桃儿死了,你还说这话!」

  白可染道:「重于泰山之死,死而无憾,桃儿的死就重于泰山!」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若冲动去送死,便死得轻如鸿毛了。」

  高峰怒道:「怎么说?」

  白可染道:「三船帮有上千之众,在这江陵水旱码头,一人去杀谁?你能接近水龙吗?」

  高峰道:「可是桃儿之仇不能不报!」

  白可染道:「坝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仇都得报,只不过我们不急,我们有计划的行动!」

  高峰道:「那是你的想法,桃儿是在我住的地方被杀死的我能不管?」

  白可染道:「我们都听段大姐的。」

  一边忙拉着高峰不放手的朱掌柜,也点着头道:「高少爷,白爷的话是对的,如果我们的组织办事不统一,各自为政,各行其事,那便难成大事了。」

  高峰不开口了。

  他除了再悲哀,还能怎样。

  他除了心中再一次受到啃噬以外,他一无办法可想。

  他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 我……我怎么这样扫把!」

  白可染道:「生不逢时的人就是扫把,高老弟,我们都一样生不逢时。」

  高峰道:「我们该怎么办?」

  白可染道:「既知生不逢时,那就放手去做些什么,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高峰咬牙,道:「我不懂你的大道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他的双目凶光毕露,又道:「那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不要任人宰割。」

  桃儿那么可人,他不该死的,就好像月儿那么温柔,星儿善解人意一样,她们三个既美丽又活泼,对高峰真是没话可说,就算她们与高峰守在一起一辈子,高峰也会高兴得每天高歌!

  高峰想到三个姑娘,想到一起时候的欢乐,他好后悔为什么不带着她们远走高飞。

  人都是活在后悔的日子里,如果人不求什么希望,这个人每天被后悔煎熬着,这个人一定会发疯。

  没有希望的人最容易发疯。

  高峰的希望呢?

  他不会发疯,只有恨,因为他有个希望。

  高峰的希望便是杀水龙。

  所以高峰就算快要发疯,他也要忍耐着,因为他如果疯了,便无法再为星儿月儿桃儿做些什么了。

           ***  ***  ***

  高峰在天黑的时候要离开了。

  朱掌柜不让他走,但高峰非走不可。

  他对白可染与朱掌柜说明,他要回半山上的小屋去看一看。

  白可染摇摇头,他不再坚持要高峰留下来了

  他也是杀手,杀手的作风他太清楚了。

  杀手欲消除心中的积郁,便是动刀。

  刀在杀手的心目中,永远是光和热的凝聚点,也是生命的极至,如果刀欲升华,这个杀手才有活力。

  高峰不愿自己窝囊,所以他决定走了。

           ***  ***  ***

  高峰这一走,朱掌柜可就惨啰!

  当刘胖子把白可染的伤弄好以后,朱掌柜对白可染道:「怎么办?大姐知道剥我的皮!」

  白可染一笑,道:「也没有这么严重。」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要回我的西山道观了,大姐有什么吩咐没有?」

  朱掌柜道:「有,命你超渡桃儿。」

  白可染嘲笑道:「免了,大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朱掌柜道:「大姐当然知道,只不过大姐要你陪着桃儿的灵前往司徒德的地方去。」

  白可染道:「可是我的法器还在西山道观。」

  朱裳柜道:「招魂铃、桃木剑、黄表香纸带魂香,这些东西全都拿来了。」

  白可染道:「也罢,我就在此地等到三更天。」

  朱掌柜仍然愁眉苦脸不快乐。

  高峰没有留下来,他就没法子向段大姐交待。

  白可染问朱掌柜,道:「这么多天未见大姐了,她在策划着什么呢?」

  朱掌柜道:「段大姐关起门来不见人,谁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他轻轻指着白可染,又道:「这一回你们三人又立了大功,虽然仍逃了洪百年,可也叫三船帮知道他们过的日子是多么的不太平了。」

  白可染道:「只不过我们也付出太高的代价了。」

  朱掌柜道:「不说了,你歇着吧,三更天我来叫你。」

  就在他刚要出客房门的时候,暗角处忽然转出一个人来。

  是个老人家,但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这老人不但来的快,而且伸手把朱掌柜又推进屋子里。立刻又将房门关起来。

  朱掌柜灯光下一瞪眼,道:「是你,草上飞!」

  「草上飞」云龙来了。

  段大姐有许多消息需要传递,这种事大部分都落在云龙的手上。

  他现在就是奉命而来。

  匆忙的,云龙看了白可染一眼,他点点头。

  白可染一眼:「老路回去么?」

  老路,当然是路通,三大箱银子藏在路通的破车上,那是从洪百年手中夺来的。

  云龙点头,道;「段大姐就是得知路通把东西送去,又知高峰只伤了姓洪的,便立刻要见高峰,他人呢?」

  一边,朱掌柜两手一摊,道:「看看,看看,这一回我惨了!」

  云龙道:「怎么说?」

  朱掌柜道:「高峰见桃儿已死,便要回去小屋了,他要去看看小屋,我也没有办法留住他!」

  云龙道:「糟了!」

  云龙道:「桃儿已死,小屋就不能再去了,那个地方已经不稳秘,早就被三船帮的人盯上了,他这一去,说不定还会上大当吃大亏。」

  白可染道:「怎么办?」

  朱掌柜道:「你快去追上看一看,万一有什么不对劲,你直接去找段大姐。」

           ***  ***  ***

  从「龙记客栈」的后院门,一辆单套老马车,拉着一个槐木棺材,走在马车前面的是个中年道士。

  招魂铃儿叮当响,那道士半垂目八字步,右手桃木剑不时地虚幌抡一番,然后是香纸烧一张,就那么哼呀啊地出了城,往山边缓缓地走去了。

  半夜三更天,外面有人送出棺,虽说不同与湘西的赶尸可也令人不敢开门看。

  谁也不愿意半夜出门看死人。

  大车上装着桃儿尸体,除了道士白可染,只有一个赶大车的在叨咕着。

  赶大车的叨什么?

  他叨咕着的话原来是在叫魂。

  「孩子呀,西方极乐你去吧,那儿没有仇恨没有杀,那儿只有笑哈哈。孩子呀,死了死了就算了,一死百了呀,下轮回转你别再当女人,你当男人。」

  这话是可以变的,如果死的是男人,他便又会说:「下回你别当男人,你当女人。」

  话是人说的,也是人编的,只要听的人高兴,怎么说都行得通。

  这年头总是饿不死嘴巴圆滑的人,有些巧嘴人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死人能叫他说得从棺木里跃出来。

  是的,棺材里人是打算跃出来的。

  你以为棺材里装的是桃儿?

  棺材里装的是另有其人。

           ***  ***  ***

  朱掌柜送走大车,他仍然很烦恼。

  高峰如果出事,他就麻烦大了

  高峰年少气盛,更要紧的是高峰的江湖经验不足,他只是凭着刀利会杀头。

  他先是到半山的小屋而来。

  其实他也知道,三船帮的人一定会在小屋四周隐藏着人物盯梢。

  高峰就是将计就计。

  他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想找水龙面对面放手一搏,他就必须冒个险。

  冒险当然是冒生命之危,高峰已经想通了,星儿月儿甚至桃儿都死了,他为她们去冒险也是应该的。

  他已经很满足了。

  满足一个人的欲望是不容易的,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人永远地是满足的,因为这世上有许多以为自己正常的疯子,他们已经得到了一切,得到了比别人多的东西,但他们仍感不满足,他们仍然在打破头的挤命争夺,而且还强取豪夺,手段残酷,这种人太多了。

  只有人例外,这个人是高峰。

  他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已经有三位姑娘爱过他了,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

  这世上有多少活了一辈子的人,不论他的本事有多大,理想有多么的崇高,也不一定会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而高峰却有三个喜欢他的女人,他顿感满足了。

  他在「龙记客栈」的时候,除了悲哀就是满足,两种迥然不同的情怀,冲击得他下了个可怕的决心。

  他要决心要为三个死了的姑娘做些什么了。

  为三位死难的姑娘做的事,当然也是为段大姐做的,只不过高峰此刻以为自已应该为三个红粉知已而拼命罢了,他已没有想到段大姐了。

           ***  ***  ***

  夜,很静,半山上更静,半山上只有风吹草动声。

  现在,风吹草动中有了足音。

  高峰来了。

  他算一算日子,离开小屋已经九天了。

  九天的变化太大了,去时还见桃儿笑哈哈,如今回来桃儿已不在这人世了。

  高峰到了小屋前,他先是看看四周,他的五头羊不见了,那门前堆着的草也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四周,只有那扇门还紧紧地关着。

  高峰站在门口光这看着江面,零零星星的灯火分散在江面上,里边也有灯光,只不过帆影已失,夜间江面少行舟。

  他很想哭,甚至大哭,但他在看了江面以后,便咬牙忍住了。

  他知道水龙仍然在船上,他住在大船上很安全,因为「三江八怪」紧随在他身侧,如果想同水龙面对面地决一死战,他的冒险可大啦!

  高峰伸手去推门了。

  「呀!」的一声,门儿应手而开。

  就在他转头带步往屋里进去的时候,忽然一团影子罩过来。

  是一只网,而且那网似乎还含着细细的链丝。

  高峰本想出刀,但他却忍住了。

  他也忍着背上挨的一家伙。

  那一奖几乎使他叉气。

  高峰被掀翻在地上,便已闻得屋内怪笑声,道:「连着网包起来。」

  于是,屋内有了灯光,高峰也看到三个怒汉——这三个人高峰当然认识。

  「铁浆镇三江」白家兄弟二人——这二人也是三船帮的外事打手,另外一人正是「俏渔郎」何无痕。

  何无痕的伤早就好了,当高峰出刀破网以后,他便又把他的网加以特制

  何无痕的渔网不网渔,他只网人!

  他把渔网加了个细细的钢丝链,如此便不怕再被刀割破而叫敌人有逃走的机会了。

           ***  ***  ***

  高峰本来是出刀的,但他突然地变了念头,他甚至在网中叹了一口气。

  何无痕见高峰叹气,他笑。

  他笑得十分得意,道:「小王八蛋,你终于落网了,你的刀再利,老子的网是铁的,哈……」

  他发笑对白自在道:「快,咱们终于活捉这小子了,麻袋连网装起来,咱们走!」

  白自在忿怒地在高峰身上连踢十八脚,他在骂:「你奶奶的老皮,你小子出刀只往人的脖子上招呼,你他妈的一下子就要命,今天落在咱们手上,我的儿,你的恶煞来了,我先揍个痛快。」

  高峰又憋声道:「你最好把我打死。」

  白自大怒举四十斤重铁浆,吼道:「你以为老子是观世音,砸烂你的小狗头。」

  何无痕忙拍住道:「不可以!」

  白自在也道:「口供还未问出来,怎可以就便宜了这小子。」

  白自大收起浆,又狠狠的一脚踢,他踢在高峰的脑袋上,高峰被他踢得头发昏。

  「啊!」

  高峰好像昏了。

  白自大骂:「你娘的臭皮,老子叫你知道人的头是多么的重要!」

  是的,高峰也知道头的重要,其实人身上什么地方也重要,只不过头更重要。

  高峰在想,他杀人的头,如今被人在头上踢,他还赚到呢!

  如果想同水龙面对面,此刻就得忍下来。

  何无痕道:「快动手,我们总算等到这小子了,哼,这贱货有种,她自杀,这小子还是被我们逮到了。」

  高峰闻言,忍不住大叫道:「是你们把桃儿逼死的,是吗?」

  何无痕勒紧手中网,得意地道:「为你自己想想吧,你还想有活的机会?」

  高峰想拔刀,但他如果对这三人下手,他就没有机会与水龙面对面了。

  他本来要找支船直接往水龙的船舵叫阵,因为他觉得那样才是真正为三位死去的姑娘做些什么,而现在——

  现在他不挣扎了。

  他甚至任由三人把他胡乱的装入一个麻袋里。

  高峰被装入麻袋以后,还真被三人痛打一番,打得他呼吸也感困难。

  他不叫,他忍了。

  那种不辨什么地方的乱打乱踢,有几脚还踢中高峰的脸蛋上,只踢得他流出鼻血肿了唇。

  他被困在麻袋里便闪动一下也不易,他只有忍着不叫鼻子的血流的太多,他把大部分的血又吸入肚子里。

           ***  ***  ***

  高峰是由白自大扛在肩上的。

  白家兄弟早就恨透高峰了,白自在很想用铁浆把高峰的脑袋打碎。

  白自在走在前面引路,他们很少来到这儿,三船帮的人都是活动在水面上的。

  何无痕很高兴地走在后面,抓住高峰,是他的心愿,因为自从他几乎被高峰杀死以后,他有把握活捉高峰。

  「三江八怪」自视甚高,劳三大与何无痕吃过高峰的亏以后,「三江八怪」的气焰小了许多,但他八人的心中却都下了决心,非杀高峰不可。

  何无痕就是这种愉快的心情,他走在后面带着一副得意的微笑。

  岸边隐藏着一条快船,当何无痕撮唇一声尖锐的口哨吹起来,那快艇也有了反应。

  快船迅速地转过来,快船上明显地站了四个青装赤脚的汉子。

  有一个汉子跳上岸,双臂贯力地拉着一根绳子,他把快艇抓上岸边,笑问道:「何爷,白爷,得手了?」

  「嗯!」

  何无痕看着白家兄弟把高峰扛上船,他这才安心地跟着跃上快船。

  江中快船可逆水行舟,三支奖三边摇,快船吱呀吱左右晃,压得船边的水「叽叽」地响,可也快得像飞一般。

  高峰不吭声,自从他在麻袋中被打得七荤八素之后,他假装着昏死过去了。

  何无痕站在麻袋边,他对白家两兄弟道:「刚才我们一顿打,但不知是否把这小王八蛋真的打死了?」

  白自大道:「这我所希望也。」

  白自在道:「会杀人的人也自然会挨揍,我以为这小子大概只是昏过去了。」

  何无痕道:「如果死了,那就美中不足了。」

  他小心地用脚推踢麻袋,又道:「千万不能死,姓段的贱人不除,当家的芒刺在背,有了这小子,还怕他不招出那贱人的藏身之地?」

  白自在道:「姓段的女人神出鬼没,飘忽不定,她的那些为她拼命的,当家说都是当年段洪的陆上手下人物,可是这小子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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