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闪电劈上了他身体最深处，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余波未平的急促喘息。

……紧接着，火烫的巨物在他肠道里高频进出，持续不断地碾压他的敏感点，他眼前闪过细小不成片的白光，身体重新颤抖起来，但这一次，不是在笑，更接近于哭。纤弱的神经无法再容纳绵延不绝的强烈感官刺激。

……太过了，太过了！他扬起脖颈，喉咙里冒出哭泣般支离破碎的呻吟。

……宽大的手掌似乎也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控制力，更重地掐进他的腿肉，但他整个腿都被顶得麻了，从大腿根一直麻到脚趾头尖，完全感觉不到痛，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包着一汪水，含着浪意，在两人赤裸的身体之间回荡，越来越响……

“时哥，时哥！”

他袖子被一拽，猝不及防从滚烫潮湿的回忆中跌落，跌入冰冷干枯的现实，茫然环顾四周，打了一个激灵。夜幕幽暗低垂，没有那个人，没有那个火热坚实的怀抱。

只有他自己。

他伫立在这座欲望都市的中央，记忆却已被时光烧成灰烬，手里能握住的，只有一小撮从灰烬中打捞出的，欲念的残渣。

“时哥，快走吧，科长都走远了。”天天见他终于回过神，放开他衣袖，指了指前面科长的背影。

他迟钝地“噢”了一声，跟上了天天，两个人并肩快步前行。

卓科长步伐不紧不慢，刚被他们追上，就跟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转回头来。

“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盯着架构师问。

他脸型狭长，五官深峻，眼珠这样盯住人时，暗光一闪，活像一只鹰隼锁定地上的小鸡仔。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小鸡仔此刻似乎不太开心，目光与他对上，还蓦然闪过一丝“想说点让你不开心的来开心开心”的疯劲。

卓照章心中微凛，再一细看，对方却表情乖巧，眨了眨那双无辜的眼睛，回答：“是啊。”

卓照章立刻追问：“想起什么？”

“想起我在一张床上，跟另一个人做爱，那个人流了好多汗，还对我说……”

卓科长面部抽搐了一下。

似乎有人很轻微地闷声“扑哧”，他刷地转头，狐疑地盯了惠江一秒钟，没能从她灰扑扑的卫衣上看出什么。

“可以了，知道了。我们快点赶路吧。”他打断架构师的话，以闪电般的速度远离对方，用脚表达了拒绝。

天天红着脸，凑近时衣：“做口。”

“什么？”

“时哥你刚才说了违禁词，还好科长没发飙。应该说做口。”

时衣无语：“你不觉得，这样一改更淫荡了吗？”

“啊？”天天张大嘴，眼里满是不解，但还是兢兢业业提醒，“口荡。”

……做口，口荡。

原本还只是一帧帧的.jpg，这么一屏蔽，时衣脑子里哗啦哗啦，开始播放起热意十足的动感情色.mov。

天天还在一旁再接再厉：“还有早先，说口感大酒店，和口感大剧院的时候，时哥你也说错了，科长还咳嗽提醒你来着呢。你下次千万别说错了。”

哦。原来不是着凉啊。

时衣一偏头，看到天天的眼睛，不由得问：“审查总局全名叫什么？”

“帝国口神文明与意识安全审查总局。”对方对答如流。

好吧。时衣对上这双在被帝国口神文明与意识安全审查总局过滤过的空气里成长起来的，纯天然无污染的眸子，真诚道谢：“谢谢提醒。”

天天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不客气不客气。”

时衣想了想，没忍住问：“那现在是不是还有口神病院？”

“当然啊。”

“这盛世如你所愿，真是一座巨大的口神病院啊！”时衣感慨。

“诶？”

说话间，两人发现前面的卓科长和灰姐停下了脚步，正望着前方一栋闪烁着幽暗红光的大厦上，正门上方的文字。

“口火大酒店。”天天念出来。

时衣仰起头，望向大酒店直插天际的顶部。

跟快感大酒店别无二致的圆柱形建筑，同样是整面弧形墙都覆盖着全息屏幕。唯一不同的是，屏幕上没有蓝色的海浪，而是翻滚着暗红色的火焰。如同魅魔从地狱带来的火种在虚空中肆意舞动，一道道火舌舔舐着空气，深红中透出暗紫，仿佛要将其中的住客吞噬在无穷无尽的欲火之中，色气又危险。

他不由得回过头，望了望不远处快感大酒店原本该占据的那片空旷天空，又想起了那个专访的热评。两家大酒店本该是各自高耸，顶峰相见，每天拼刺刀比长短的郎情郎意，谁成想，现在真长出了评论里说的蛋蛋——快感大剧院，可快感大酒店却整条都被割了，有蛋无鸡，蛋蛋忧伤，独留下欲火大酒店一个，有鸡无蛋，茕茕孑立。

欸，可怜见的。

天天想起科长说的“找个地方休息”，进来这么久，他是真的有点累了，但是……

“科，科长，咱们真要住这里吗？”这种酒店，看起来真的不太能通过审查啊！等任务完成，回到局里，在任务报告里写上自己住过这种名字的酒店，是不是还得再补个起码一万字的思想管控纪律报告啊？

卓科长收回视线，淡淡扫了他一眼：“当然不。”

开玩笑，别说住了，就是仅仅从写着“口火大酒店”的招牌下走进去，都会给他帝国口神文明与意识安全审查总局语言审查处语言审查外勤科科长的光辉履历甩上一个污点。

他转头看了看另外三人，除了惠江低着头，看不出什么，另外两个脸上明显有了疲态，那个不省心的架构师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覃天天也传染地跟着打了一个。

卓科长用钢铁一般的意志忍住了自己那个哈欠，道：“太晚了，我们在附近另外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继续找人。”

打开终端上的全息地图，几个人头碰头，开始寻找离得不远的旅馆。

幸运的是，这附近似乎是一片酒店高发区，选择相当丰富。

不幸的是……

时衣看着地图上的酒店名称——高潮情侣酒店、G点钟点旅馆、性爱民宿、深喉青年旅馆、湿穴水上宾馆……

然后抬起头，以一种围观老板第一次逛夜店的戏谑眼神，等着看卓卓最后是翻哪个MB的牌子。

卓照章看得眼皮直跳，心头窝火，一张脸沉得不像是要挑MB，倒像是要被口良为口做MB。

等方圆十里一圈看完，他“啪”地关掉地图，正磨着后槽牙，一抬头，就撞见架构师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火气腾地冲上脑门：“你们这些人，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还有没有底线？有考虑过公序良俗吗？难怪要把你们这批人抓起来！”

时衣一直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听到最后一句话，笑容微微一滞。

下一秒，他的嘴角重新扬起，笑意更盛，语调里带着一丝慵懒的好奇：“是我让你来的？”

“什么？”卓照章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就在对上架构师的眼神时，他心头猛地一缩。

时衣翘起的唇角陡然收敛，直勾勾地盯住他，一字一顿，语气沉沉地又问了一遍：“是我按着你的头，强迫你来的？”

那一句“难怪要把你们这批人抓起来”，悍然撕开了几个人因为一同进入陌生世界而产生的，那点互相靠近的错觉。

……你们这批人。

对了，不只他，还有别人……当时，还有朋友也和他同样被抓捕。

那些，才是他的朋友。

而这位科长……

这位科长与其说是被层出不穷的违禁酒店名冒犯到，恐怕更多的，是因为登陆的这半天一无所获，情况比预想还要糟糕吧？随着整座大酒店不翼而飞，原先仅有的一点线索化为乌有，如何寻找目标失踪人员变得毫无头绪。因为72小时死线的存在，每个人都在悬崖走钢丝，作为带队负责人的卓照章，显然更倍感压力。

可是，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几人之间原本有说有笑的空气瞬间冻结，仿佛有微小的冰粒在空中凝固。

卓照章僵着脸站在那里，没有回话。

时衣“哈”地笑出声：“啊，好像不是啊！”

卓照章神情僵硬，刚挤出几个字：“时先生，……”

就被时衣冷冷打断：“你进来之前，难道不清楚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吗？”

明明是这位科长自己做出选择，踏入这个虚拟时空，如今却又为看到的一切大发雷霆。

十一年前自己被抓捕，不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卓科长嗓音发紧，不得不清了清喉咙：“咳，时衣，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完全清楚。你选择进入。那为什么……”时衣望向略显狼狈的对方，声音飘渺在夜风中，像是嘲弄，又像是自言自语，“都是我的错呢？”

和很多含有情色内容的虚拟时空一样，他架构的这个世界是十八禁的，要求全息接驳舱检验使用者的年龄，禁止未成年人使用。而对于成年人，会标注出各种世界属性，让使用者在知情同意的情况下登陆。

作为架构师，时衣甚至从未大肆宣扬过自己的虚拟时空，只在志同道合者的一个虚拟社区内公布过入口。后来因为口口相传，这个虚拟时空的名声不胫而走，才有了那么多用户。但每一个用户，都是在了解世界设定的基础上，自愿进入的。

他没害过人，却被现实世界永久抹除。

像污渍一样。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他伤害过谁？

伤害过谁？！

大酒店的红光悠悠笼罩而下，如同暗火，烧尽几人之间的氧气。

空气一点点缩紧。

覃天天觉得胃在一抽一抽地痉挛。

每次图像审查资料科的领导们吵架，他比当事人还要紧张。时哥现在脸色好冷，就连早先问出“四小时一到会怎么样？要杀死我吗？”那会儿，都没有这么冷。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但又觉得必须说点什么。咬了咬牙，刚抖着嗓子喊了声：“科长，时哥……”

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地响了一声，调子拉得又长又幽怨，还带转弯的。

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漫，他红着脸，慌慌张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时衣和卓照章之间那根拉到即将崩断的弦，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松了下来。

时衣瞥了眼脸蛋红透的天天：“我好像也饿了。”

他想起来，当初为了追求虚拟时空的真实感，这个世界设定成感官模拟度百分之百，所以在里面的人就和现实中一样，走多了会累，到晚上会困，这么久不吃饭会饿。

卓科长立刻缓声道：“既然大家都已经饿了，也不用太挑剔酒店了，要不要就在这里入住，顺便吃饭？”

他转向时衣，憋出一个和蔼微笑：“钱是你的，你来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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