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偷梁换柱

….滴滴滴滴滴……

急促的闹铃声将我从混沌的睡梦中拽了出来。我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沉重，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软。

昨晚那个ASMR效果好的有点过头了，睡得是沉，但醒来却比平时更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身上感觉黏糊糊的，好像出了不少汗。真奇怪，平时睡觉很少出汗的，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内分泌真的失调了？

瞟了一眼手机，竟然已经是六点半了！闹钟响了好几轮才醒！坏了坏了，作为班主任可不能迟到啊！

我赶紧掀开被子，抓起常穿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穿衬衣时，感觉皮肤和布料的摩擦感似乎比平时更清晰，有点…痒？来不及细想，赶紧将两条腿套进西装裤里。嗯……今天这裤子感觉有点怪？腰围好像松快了一点，不用吸气就能扣上扣子，但大腿和臀部那里又觉得有点……紧绷？是洗缩水了，还是我最近坐办公室太久，大腿长膘了？真是麻烦。

我赶紧解开腰带扣，把拉链拉到底，用力一提才把裤子完全穿好。像往常一样把腰带扣好，却发现最常用的那个孔位有点松，只好往里挪了一个扣眼。这样一来，裤腰是合适了，但屁股和大腿那里被绷得更紧了，走路都觉得有点不自在。算了，要迟到管不了这么多了！

冲到洗手台前简单地捞水抹了把脸，然后拿起剃须刀，准备刮掉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可手刚碰到皮肤，却觉得那胡茬好像……没以前那么粗硬了？摸上去软了不少。是错觉吗？我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喉结也好像……没那么突出了？光线不太好，看不太清。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眼睛都花了。我摇摇头，草草刮了几下胡子，洗了把脸。

头上还戴着王东旭的耳机！我这才注意到，赶紧摘下来。奇怪，这么沉的东西戴了一晚上，我竟然没感觉不舒服？罢了，反正也要带到学校去。我收拾好耳机，踩上似乎有些松垮的休闲鞋——是鞋子穿久了变形，还是我的脚……？心里泛着嘀咕，我拎起背包出了门。

在楼下，像往常一样买了两个麻辣粉丝包。咬了第一口，一股钻心的辛辣就透过口腔直冲脑门。“咳……咳咳！”我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舌头火辣辣地疼。嘶哈……这家包子店今天是放了多少辣椒啊？怎么感觉比平时辣了好几倍？调馅的手抖了？我想去和老板理论，但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五十了，七点十分前必须到校！得，今天算我倒霉吧。

但早餐总不能不吃，胃里空得难受。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李雪菲老师前两天给我的小面包，因为我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一直没动。我赶紧从背包里摸出来，看着那还没我巴掌大的小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咬了一口。

咦……这种蜂蜜混合着牛奶的甜味，配上软糯顺滑的口感，再加上面包边上那层薄薄的糖霜……好像……也没那么难吃？甚至还有点……可口？至少比刚才那要命的辣味强多了。我三两口吃完一个，胃里感觉踏实了些。就在这时，公交车到站了，我将垃圾扔进垃圾桶，走上了车。也许，偶尔吃点甜点也不错？听说糖分能让人心情变好呢。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向学校驶去。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五十五，还好，应该来得及。突然，手机又弹出来微信消息提醒，点进去一看，是王东旭。

Rise：“早上好啊！昨晚睡得怎么样？ASMR有没有用？[调皮]”

我皱了皱眉，这小子还真锲而不舍。

雨一直下：“还行。你赶紧给我回学校！”

Rise：“别那么凶嘛~对了，给你推荐首歌，提提神！[链接：一串韩语歌名和颜文字]”

K-POP？我向来对这些不感冒，但想到昨晚那异常放松的睡眠……也许这小子的推荐，值得一试？反正在公交车上也没事做。我重新戴上耳机，指尖传来耳罩外壳冰凉的触感，点下了播放键。

清新又奇特的合成器前奏响起，紧接着是有力的鼓点和贝斯，节奏感很强。一个清亮婉转的女声在我耳边唱了起来，听不懂歌词，但旋律确实挺抓耳，带着一种青春活力的感觉。

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耳机隔绝了车厢的嘈杂，只有音乐在脑海里回响。听着听着，喉咙突然感觉有点发紧、发痒，忍不住想咳嗽。我清了清嗓子，感觉声音好像……有点飘？有点尖？是被刚才的包子辣到了，还是早上起猛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喉结那里似乎真的没那么明显了……是角度问题吗？手蹭到下巴，刚刮过的皮肤异常光滑，我的胡茬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身体真的出问题了？还是那个耳机……或者ASMR……有什么副作用？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这时，公交车上的报站声穿透了音乐：“市一中站到了，市一中站到了……”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零四分了！来不及琢磨这些了！我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匆匆离开了公交车，一路小跑冲进了学校。

呼……呼……还好没迟到。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从公交站到校门口不过两百多米，就跑得我心脏狂跳，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虚汗，比以前累多了。

我拖着微微发抖的双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发现李雪菲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镜子涂着口红。看到我进来，她笑着对我打招呼：“小张老师来啦？”

小张老师……我明明比她大三岁好吧，不过我也没和她计较，只是一边脱下自己的背包，一边回应道：“李老师来的真早……”话才刚说出口，我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从我嘴巴里飘出来的声音轻柔绵软，简直就像……刚刚耳机中听到的那个女歌手一样。我不敢相信，一手遮住嘴，一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喉咙，小声说道：

“1，2，3……”

光滑的脖颈上传来了微微的颤动，细碎的空气从嘴唇吐出，的确是我在说话没错，但从嘴巴里飘出来的依旧是那个清亮中带着一丝甜腻的女声。

“我的声音！”我大惊失色，不由得喊了出来。李雪菲却一脸迷惑：“小张老师，你的声音怎么了？”我焦急地直跺脚：“我的声音，我的声音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李雪菲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小张老师，你声音不一直是这样子吗？”

她难道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变了吗？还是她在故意捉弄我？

“你在说什么啊？”还没等我反驳，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紧跟着就是一声大大咧咧的招呼：

“李老师，张老师，早上好！不好意思，稍微迟到了一会儿~”

这个声音……听着好耳熟，但似乎又低沉稳健了不少？很快，一个挑染着一撮黄色头发的青年便走了进来。这家伙好眼熟，难道是……

“你是……王东旭？” 声音甜得像撒娇，我下意识地就要捂住嘴，这是我吗？我以前吼学生时那股气势呢？眼前这个青年人，身高和我持平，甚至还比我略高一点，考究的商务休闲装下，是健壮结实的体魄，和那个又矮又胖的顽主扯不上一点关系。可是他脸上的雀斑、眉眼间的顽劣，和头顶的那一缕挑染的黄发，又在告诉我，眼前这个人就是王东旭。

看到我惊讶的模样，王东旭有些不解：“有什么事吗？张老师？”

“你不是……我班上的学生……怎么变成这样啦？”

“啊？张老师你在说什么？”

李雪菲赶紧来打圆场：“哎呀，看来小张老师真是睡过头了，小王老师不是和你同期来学校的实习老师吗，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学生啦？”

“什么？我的……同期实习老师？”

李雪菲点了点头：“对啊，你和小王老师都是去年九月来咱们学校实习的呀。”

不对吧，我记得我在这所学校当班主任教书都六年多了吧？我将目光投向办公桌，上面摆着我的大学毕业合影，落款的时间还是去年六月，那九月来市一中实习，倒是确实合情合理？

接着我又看了看扔在椅子上的包，我记得早上明明背的是一个黑色商务背包来着，什么时候变成了粉色的托特包？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白色的雪纺罩衫，搭配一条高腰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小巧的漆皮牛津鞋……这，这是什么鬼打扮？我什么时候穿过这种衣服？

“不对，不对……”我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只觉得周边的世界都在旋转——

“张老师，你一定是太累了，来，休息一会儿吧。”王东旭不知何时走到我背后，拉过一把椅子，按着我的肩膀坐了下去，晕眩中我靠在办公椅背上，抬头正对着居高临下的王旭东，只觉得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情，莫名的很有亲和力，可是……

“为什么……我会认为你是我的学生？”

“应该是因为昨天下午，小王老师在办公室里讲了自己高中时的故事，所以小张老师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李老师在一边帮腔。

王东旭则继续用温柔的语气对我说：“张老师是真的累糊涂了，不如，听听音乐，放松一下？”

我按着额头，这一早上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东旭令人安心的声音，眼前的一切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于是我点点头，下意识的伸手向上，却摸了个空，

“……耳机呢？”

“喏，在这儿。”

王东旭递过来一个银色的发卡状物体，前端鼓起的扬声器和两侧做工考究的按钮，看起来十分精致，可是……我记得我早上戴着的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的耳机吗？”

“这不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因为你爱游泳还特意买的这种骨传导耳机。”

……生日礼物……，我和他的关系，原来这么好吗？，我只觉脸颊一热，接过耳机就想往头上戴，可是这个小巧的扬声器，怎么也贴不上耳朵——

“哎呀，你还是这么冒失。”

王东旭轻轻按住我的手，引导着我将这个发卡状的耳机从颈部绕到耳朵后面，弯曲的支架正好挂在耳廓上，前端的振动单元则紧贴住耳朵上方的颞骨，然后他按下了侧面的播放键，一股嗡嗡的白噪音，就像无数根细针，狠狠地刺进我的大脑，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身子一软，我直接瘫在了椅子上，脑海里充斥着火花闪烁的杂音，挣扎着抬起眼皮，只看到王东旭嘴角轻轻上扬，坏笑着说道：

“……嗡嗡……怎么样……沙沙……还不错吧？……嗡嗡……这个耳机……沙沙……要一直戴着哦……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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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随着周遭的一切，在王东旭的睥睨下坠入无尽的黑暗……

“小张老师，小张老师，快醒醒……”

我被推了两下，赶紧睁开了眼睛，看到李雪菲老师正站在我的面前。

“早读已经结束了，该准备一下去上课了。”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无力，只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赶紧摘下耳机，从椅子上跳起来。

“啊！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李雪菲老师脸上有些抱怨的神色：“小张老师刚刚真是好吓人，又说自己声音出问题了，又说小王老师是自己的学生，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李老师，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自己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可能没休息好，有点贫血吧”

对啊，真是荒唐啊，我一个实习教师，怎么会把自己当成已经有多年教学经验的班主任呢？还把王东旭认成了自己的学生，简直是出洋相。

“还好小王老师及时来这里，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对，真的该好好感谢王老师……”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手尴尬的交叠在一起。

“赶紧去上课吧，还有，小张老师注意按时休息，别再这样子了。”

“谢谢李老师关心。” 我点点头,便拿起教案，飞奔向教室而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上课，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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