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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与恶魔(下),2

小说:学姐说今天的社团活动是雌堕调教? 2025-09-07 08:10 5hhhhh 2050 ℃

但至少菲丽丝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代价。而她筱晴呢?她连自己想要成为什么,都一无所知。篠宫晴这个存在本身,就只是一道深深的伤痕,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对菲丽丝去追求她所定义的“理想的自己”说任何话呢?

也许,自己真的需要带情感支持宠物去参加克莱尔的慈善晚宴。

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嗡鸣时,文静正蜷缩在浸满尤加利气息的被窝里,忽然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响——这并非他在周日的晨间期待发生的事情。

"卧槽这鬼天气!"阿云甩上门,运动鞋在地面蹭出刺耳的声响,"热出个球了,我骑单车回来的路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盯着床上隆起的人形,"静静?还在睡觉呢?"

文静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昨天洗完澡换回了男生的衣服,脖颈处的项圈却没舍得摘——金属搭扣正随着脉搏突突跳动。

"我游戏机充电器怎么忘宿舍里了。"阿云拉开衣柜抽屉,"上周买的那个开放世界游戏更新了捏脸系统,我想试试能不能捏出静静这样的美少……"

铁架床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文静猛地翻身坐起。酸痛的腰肌抗议着这个剧烈动作,他不得不抓住床栏才没摔下去。

"新买的……项圈?"阿云举起找到的充电器晃了晃,目光扫过文静的项圈和T恤衫下锁骨处的红痕——那是昨天搬运画架时擦出的印记,此刻在晨光中泛着暧昧的玫红,"挺适合你的。"

他突然凑近铁架床:"我说怎么最近总闻到你身上香水味,敢情是脱单了?"

"不是…那个…我…"文静揪着被单的手骤然收紧。

"看看这草莓印子,看看这情趣项圈——"他伸手要去拨弄锁链,"哪个妹子这么野?动漫社coser?文学系同学?总不会是女装大佬……"

文静的耳尖开始泛红,这可比筱晴学姐捉弄他时更令人难堪。阿云知道自己不喜欢他打游戏的噪音,周末通常不在宿舍,给文静保留充分的宅家自由,这点他十分感念,但阿云的热心又总是让他难以应对。

"不过你啊,"阿云又露出寻思的模样,"第一次约会该不会带人家去图书馆吧?要不要咱教你几招?比如假装喝醉往女朋友怀里倒之类的…"

"阿云!"文静猛地拽过枕头抱在胸前,发梢间露出的脖颈红得像熟透的虾,"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知道,静静脸皮薄。"阿云用充电线轻轻戳他锁骨处的红痕,"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还指望你传授经验呢——"他突然垮下肩膀叹气,"看来我的第一次只能献给风俗店的小姐姐们了。"

文静浑身一僵。银质铃铛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女仆们此起彼伏的"主人欢迎回来"在脑海中炸开,风俗店,啊,自己,好像也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我…我请你喝奶茶。"文静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床,发软的膝盖让他差点撞翻桌上的化妆盒,"现在就去!“

文静拖着酸软的身体,跟在阿云身后出了宿舍楼。昨天替修女搬了一天的慈善物资,他的肩膀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脚踝也因为穿不惯的高跟鞋而磨出了红痕。阿云倒是精神抖擞,背着单肩包,走在前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手里甩着刚从宿舍翻出来的游戏机充电器。

公告栏新贴的海报上是克莱尔张开双臂的造型,旁边是"彩虹社纳新启事"。

"这不是最近超火的那个宇野家大小姐吗?"阿云突然撞了撞文静的胳膊,"听说她下周要来我们学校演讲呢”

"你什么时候还关注彩虹社贴的东西了?"文静注意到那张克莱尔海报上写的“跨越性别的界限——与宇野克莱尔共同探索人类的新边界”,下面注明了参加的各个系部和社团。

"谁关心那些啊!听说她真人比照片还像CG建模,皮肤质感绝了……关键是这种级别的美少女居然是男——啊不,曾经是男的!这不是更棒吗?男生才最懂男生喜欢什么啊!"

海报上的克莱尔正用无暇的微笑凝视着来往学子。阿云并不敌视像克莱尔这样的跨性别女性,轻松的语气,理所当然的接纳,仿佛性别身份只是一种选择,甚至可以成为某种“优势”,这本来应该让自己感到宽慰和安全,但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毛。文静想到阿云兴奋的语调,和咖啡厅里有些客人的神情如出一辙,在昨晚之前他都没有理解那种神情的含义。

"阿云。"文静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冰块的柠檬水,"你不觉得,把性别当成商品来消费,或者去贩卖,都很奇怪吗……"

“啊?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人设吗。人家自己都不介意,你操什么心?要是有克莱尔这样的女朋友,让我变性当les都行啊!"

“人设...人物设定?”不太接触娱乐新闻的文静觉得,在真正的人类身上使用这个词,未免有点荒谬了。

人设怎么了,现在谁不立人设啊,食堂大妈都要营业的好不好。” 阿云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推开了奶茶店的玻璃门。收银台前排着队,想必也都是睡懒觉刚起来的学生。

“要我说,我们学校排的那些什么‘校花’,加起来都不如人家克莱尔一根头发丝儿好看。” 阿云一边百无聊赖地排队,一边压低声音啧啧称赞, “以前在网上刷到她的照片,还以为是什么AI虚拟偶像…… 你说她是不是那种从小就做各种美学管理,基因都优化过的那种?那种财阀大小姐……”

文静仰起头扫视着菜单。 “……也许吧?你这么说,是已经把全校女生都整理过一遍,用AI算过颜值分了?”

“咳,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阿云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不过美人谁不爱看啊。说到学校的女生,我记得你那个文学社的学姐,叫什么来着…… ? 辫子长长的,气质分无敌了,倒是没听说过名字诶。”

“筱晴学姐本来就讨厌出风头,不像什么活得跟真人秀一样的人。” 文静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在奶茶店里轻佻地谈论筱晴学姐让他有种极大的亵渎感,他很确定筱晴学姐不喜欢这样被人谈论或观赏。

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尖锐,文静抿了抿嘴唇,略微放缓了声音, “再说,谁像你一样,总想追着学校里的好看女生看?”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略带攻击性的语气反驳阿云,只是说到宇野克莱尔后,心底莫名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抵触。

可他自己又算什么呢? 他甚至没有见过宇野克莱尔,却没来由地对她产生了排斥,这难道不是更恶劣,更毫无道理可言吗。

心烦意乱的文静瞥见奶茶店角落里有个身影在调整着坐姿。鸭舌帽檐下露出几绺枯草黄的鬓发,卫衣罩着单薄身躯,戴着个滑稽的大墨镜和口罩,看上去像是附近的男高中生吧。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阿云夸张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不该乱提你心目中的白月光,高岭之花学姐…… 该不会你脖子上这草莓印,是那位学姐心血来潮给你种的吧!?”

“才,才没有! 那个,真,真的是昨天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文静和阿云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个靠窗的座位,边上里戴墨镜的少年忽然放下手中的奶茶杯,口罩后传来变声期特有的、略显稚嫩的男声:“那个,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认识篠宫晴姐姐吗?”

“……しのみや?” 这个发音略显拗口的日文姓氏在文静的舌尖上打了个转,一时没能和任何认识的同学对上号。他疑惑地反问道:“请问您说的是哪位同学?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

少年略微调整了一下头上的鸭舌帽,墨镜镜片微微下滑:“特征?……大概是,文学系,黑色长发扎成辫子,说话有点刻薄,有时自称高等游民。”

“高等游民?” 阿云在一旁发出含混不清的嘟囔, 吸溜着珍珠奶茶, “那是什么二次元人设吗……?”

文静的脑海中闪过筱晴学姐擦拭着书本封面灰尘时的闲话:"所谓高等游民,就是被社会再生产机制淘汰的残次品,寄生在祖辈剥削的成果上。"

"您说的篠宫,是比较文学系的筱晴学姐?"所有特征对号入座的瞬间,他惊觉自己从未见过学姐的学生证,学姐的签名通常只是一个潦草的"晴"字。

“筱晴学姐?” 少年重复了一遍, 稚嫩的嗓音里带着些疑惑, “您和篠宫姐姐是朋友吗?”

朋友?文静一时语塞。 他和筱晴学姐之间, 算是朋友吗? 仔细回想, 他和学姐的交往仅限于文学社活动, 课上几乎没有碰见过, 对学姐的个人信息几乎一无所知。学姐的家乡是什么地方?家庭情况?甚至,他连学姐的全名都不知道——篠宫晴, 篠宫晴…… 原来学姐的名字, 是叫做篠宫晴吗?

阿云嚼着珍珠插话:"静静可是文学社独苗,跟那位学姐——"

"是社团的前后辈。"

奶茶店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钢琴间奏。文静盯着杯中摇晃的奶盖,想起学姐发丝带着柑橘与杏仁的香气。他知道该把什么味道的马卡龙留给学姐,知道学姐读书习惯的姿势,去过一次学姐的家,甚至...触及了更加隐秘的东西。 但他其实不知道学姐的名字。

那些午后共处的时光突然变得虚幻起来,仿佛阳光中飞舞的灰尘在记忆里重组出朦胧的假象。

“前后辈……” 少年低声重复着, 鸭舌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让人无法窥探墨镜后的真实想法, “篠宫姐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打断了文静纷乱的思绪,他捏紧了手中奶茶杯,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他要如何回答?用寥寥数语,去概括那位在他心中也变得愈发模糊不清的学姐?如果要描述大海,他会说海是咸的吗?如果不用”温柔“这样干瘪的形容词,而是用比喻呢?说她是云中的皓月,还是世界上最后的渡渡鸟?学姐会允许自己在背后去概括她,定义她吗?她如果听到了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用怎样的方式捉弄自己。

文静的大脑开始短路,他想起《射雕》里那句”蓉儿是...很好很好的姑娘“,他的语言能力竟退化到连鲁钝的郭靖都不如了。

“我……”文静开口时被自己声音里的滞涩惊到,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我没有资格用几个词概括筱晴学姐,我了解的也不过……吉光片羽罢了。”

"要我说,那位学姐就是标准的'三无少女'嘛,无口无心无——哎疼!"

桌下的鞋尖精准踢中阿云的小腿。文静自己都诧异于这突如其来的保护欲。他望向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少年,反问道:“请问,您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少年微微偏过头,用坦率的语气说道:“因为我是篠宫姐姐一个……不算亲的亲戚。听说她在这边念书,所以想随便看看,确认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亲戚?他从未听筱晴学姐提起过任何亲人,记忆中,学姐总是独来独往,文学社活动室仿佛是她与世隔绝的孤岛。此刻,这个突兀冒出的“亲戚”,令他感到一丝不安。

他迟疑片刻,说道:“我所知道的筱晴学姐,每天都在读书,在文学社和我分享那些……她独特的见解,还把紫式部、普希金之类的文学家叫做幽灵社员。上周的文学社活动,我们讨论了三岛由纪夫的《假面自白》,进行了角色扮演……学姐对书中主角的演绎,给了我很多新的启发。” 文静诚实地回答了,只是回避了那些羞耻的部分。

“这样啊……” 少年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塑料吸管无意识地在杯底搅动着,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那她平时有按时吃药吗?”

文静的记忆闪回到了那个午后,学姐裙袋里滑落的白色药瓶。他回忆起学姐覆在他手腕上的冰凉指尖,以及樱花马卡龙在舌尖融化的甜腻。

“这是学姐的私事,我不方便透露。” 文静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生硬,为了缓和语气,他补充道: “不过,学姐平时状态很好,您不必太过担心。”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阿云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放下手中的奶茶杯, “查户口呢? 大热天把自己裹成这样,跟可疑人物似的——”

阿云还未说完,少年的指尖轻轻搭上墨镜边缘。枯草黄的柔软发丝,在空气中无声地褪去伪装,晕染成近乎透明的铂金色。青苹果的香气弥散开来,原本刻意压低的少年嗓音,变成清脆而婉转的少女音色: “初次见面,两位。我是宇野克莱尔。”

阿云的充电器 “啪嗒”一声掉落。文静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他突然意识到,克莱尔此刻将墨镜摘下的动作,与那天在文学社活动室,筱晴学姐捡起药瓶的姿态,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抱歉,吓到两位了。”克莱尔将墨镜重新架回鼻梁时,发梢的铂金色已褪回枯草黄,“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为了更方便地观察情况,做了点伪装,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们。”

阿云突然抓住文静的手腕:"等等!你真是……"

"嘘——"少女竖起食指抵在口罩中央,"就当是春日里的小秘密?请相信我,我对篠宫姐姐的关心是真的,只是不想给姐姐添麻烦,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了解下她平时的生活。"

克莱尔的目光在文静和阿云之间流转,带着请求的意味:“今天的事情,能不能请两位帮我保密呢?特别是,请不要告诉篠宫姐姐我来过这里……可以吗?这对我很重要。”

“啊?哦……好、好的。” 阿云还处于震惊之中,磕磕巴巴地应和着, “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乱说的!

”文学社的活动,听起来很有趣呢。“说完,克莱尔再次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奶茶店。

阿云依旧维持着呆若木鸡的表情,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文静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才如梦初醒般地眨了眨眼睛,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惊呼:“我的天……我刚刚是见到天使了吗?我们是在做梦吧?"

文静没有回答阿云,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克莱尔出现又消失的短暂瞬间。克莱尔最后请求他们保密的语气,与学姐在社团活动室低声说“要帮我保密哦”的语调,在记忆中隐隐重合起来。筱晴学姐和那个宇野克莱尔居然是亲戚,克莱尔又说学姐叫篠宫晴。无数疑问在文静的心头盘旋, 像缠绕在一起的丝线, 理不清头绪。他不禁轻轻抚摸起项圈吊坠。

他不可能直接去问学姐,但明天文学社活动时,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答案。他想起学姐发的短信说要讨论《弗兰肯斯坦》。去图书馆借一本,稍微温习一下吧。

图书馆四楼西文区的冷气发出老旧的嗡鸣,文静踮脚抽出一本新注本《弗兰肯斯坦》时,夹在书脊后的纸片打着旋儿飘落在地。这让他想起去年秋天入学时,他从《暗夜行路》里捡到的泛黄卡片,纸面用钢笔潦草写着:"文学社周三/五16:00 旧音乐楼303室 咖啡与诗"。

那时候他刚结束社团招新周的疲于奔命。学校鼓励每个学生参加社团活动,教学楼走廊永远贴满各色招新海报:机器人社在展示机甲臂冲茶的视频,动漫社的痛车开到了宿舍楼门口,诗词研究社用全息投影在秋天赏樱。可文静需要的不是热闹,而是能名正言顺独处的空间,他认真地考虑了参加"苔藓观察同好会",却有点惊恐地发现那里的人是认真的。

这张卡片像是某种来自平行时空的邀约。他查遍学生会官网的社团名录,文学社的条目下只有一行小字:休眠状态。他突然想起入学时学长的警告:校内还有不少"幽灵社团",多半是毕业生为了保留秘密活动室编造的空壳组织。

旧音乐楼的走廊像被时光遗忘的默片布景。文静数着墙皮剥落的裂缝找到303室时,正听见门内传来书页翻动声。

"打扰了,请问这里是文学社……"

"同学你走错了,这里不招新。"

推开门时,清冷的女声从书架深处传来。新生指导日上,穿着职业套装讲解通识教育课程选择的那位学姐,此刻蜷在窗边,套着松垮的粗针毛衣,发辫末梢垂落在摊开的书页上。

"我、我看到招新卡片上说咖啡和……"

"那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前辈留下的。现在的文学社是幽灵社团,咖啡的话有三合一。"

隔音海绵墙上贴着历任社员留言,某位前辈用红墨水写着"文学已死",又被后来者用蓝笔批注"但尸体尚温"。

后来他才知道,文学社在几年前的分裂中被现代文学研究会吞并。最后一位活跃社员退部时带走了大半小说,如今这间活动室不过是筱晴的私人书斋。

"学姐一个人也能进行社团活动……?"

"我在社员清单上登记了荣誉社员,按照校规不会被废社。"学姐转了转手里的钢笔,"清少纳言上个月借走了《变形记》,至今未还。"

"不是…我是说,读书在哪里都可以,学姐为什么坚持来这里?"

"《论语》有云:祭如在。祭祀本身便是意义。"

"我想加入。"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或许是被窗棂间游弋的尘埃迷了眼,又或是这位学姐垂落的发辫让他想起某种濒危鸟类的尾羽。

学姐翻页的手指顿了顿:"这边没有学分加成,没有固定活动,没有wifi信号,也不会组织联谊。"文静在她柔和的语气中感受到些许冷意, 像在警告误入领地的陌生人。

"我……只需要安静看书的地方。"

“周一到周五,下午四点到六点,钥匙在门外第三块砖缝。“她重新埋首书页,”不会考勤,退部不需要申请,要喝茶的话, 请自己准备杯子。”

文静蜷缩在四楼西区的卡座里,《弗兰肯斯坦》的书页在指尖沙沙作响。

最初几周的文学社时光像褪色的胶片般模糊。下午四点,教学楼走廊总会准时涌出扛着乐器和运动包的人群,他有时决定逆着人潮走向旧音乐楼,觉得自己在穿过某种透明的结界。

那时他会坐在门边的折叠椅上,膝盖抵着暖气片的锈迹。某个周三下午他撞见学姐踮脚整理书架,一本大部头突然倾倒。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书脊砸中鼻梁。

"同学请小心点,医药补贴只有这个哦。"学姐抛来铝罐时他正捂着酸痛的鼻骨,手忙脚乱接住才发现是红豆汤。

渐渐地,活动室开始浮现属于他的生存痕迹:杯架上有了他印着便利店吉祥物的马克杯,介于太宰治和乔治桑的中间;他找到了避开西晒的新座位;他理解了《离骚》和《到灯塔去》摆放在"投水区"的黑色幽默。那次他自然地将《侏儒的话》放回"安眠药"分类格时,学姐递来了蒙布朗。

“来,给新学徒的奖励。”

此刻想来,那些时刻如同被撕碎的俳句笺,在记忆里无序飘散——他以为学姐在自己初到文学社时的冷淡只是在私人领地受侵犯时的防御姿态,用来吓退不受欢迎的入侵者,他以为那些茶点里的甜味与书页间的毒舌,去年冬天的暖手宝,以及最近这些…更难以启齿的事情,已经让他成为了那座孤岛王国的归化民。他以为自己选择的《假面自白》,已经让他稍微接近了一点学姐的内心。其实,自己连学姐的姓氏都不知晓。篠宫晴,这三个字,让所有自以为是的了解都成了曝光的废片。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听过学姐谈论任何私事。滑落的“贫血药”,保温袋里的茶点,乃至疏离中的温柔,或许都是冰山一角。手机屏幕照亮了他和学姐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那句"我们来讨论《弗兰肯斯坦》吧^_^"

图书馆的冷气吹拂着文静后颈,《弗兰肯斯坦》的某段文字突然勾住了视线:"Nothing is more painful to the human mind, than, after the feelings have been worked up by a quick succession of events, the dead calmness of inaction and certainty which follows, and deprives the soul both of hope and fear.……"

文静把这段文字誊抄到笔记本上,他通常不喜欢这样一般性地谈论人类处境,但此时他心中的不安却被这句话准确地命中。

文静知道,自己总是学不会人类的戒备本能,他想起小学时搬来椅子在学校洗手间外劝蜜蜂搬家的自己,那时他看了太多动物为主角的故事,觉得动物一定能懂得人的真心相待,结果被蛰了个大包。

可是他并没有学会用铠甲保护自己。以学姐的观察力必定早已看出自己浑身上下软弱的,可利用的破绽。不如说,学姐已经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警告过自己,说自己未免太过轻信。然而自己仍然执拗地将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完全信任着学姐。那些提醒中,是否掺杂着善意之外的什么东西?

书架深处传来情侣压抑的私语声,文静想到了项圈内侧的拉丁文——La douleur exquise,极致的痛苦。那个被村民惧怕的怪物,是否也曾抚摸过自己皮肤上缝合的伤口,质问自己为何生成这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阿云在群组里@他看克莱尔的最新采访视频。视频封面上的金发少女正说着"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塑造成更完美的形态"。

塑造生命吗?这和他此刻摊开的这本,学姐提出要讨论的书,未免太过契合了。文静知道,学姐也在塑造自己,虽然他不确定,作为宇野克莱尔亲戚的那个篠宫晴,是否在追求什么更完美的形态。

如果此刻发信息说要解除所有约定,学姐大概会像当初说"钥匙在第三块砖缝"那样淡然应允。可他此刻更恐惧的,竟是得到应允后骤然空旷的下午。

把看完的《弗兰肯斯坦》塞回书架,文静百无聊赖地翻看起笔记本,注意到醒目的黄色便利贴。在那一页边上,学姐画了只毛茸茸的蜜蜂,旁边标注:"致牺牲的蜜蜂——刺能阻却恶意,却没能治好天真"。他突然笑起来——原来那个关于蜜蜂的童年糗事,早在他加入文学社的头几周就作为投名状交代过了。

文静在笔记本上写下明日要问的问题,他知道自己仍然会走向303室,如同飞蛾扑向被纱帘柔化的灯光。

经过二楼落地镜时,他停下脚步调整项圈位置,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项圈吊坠中,圣迪芙模糊的面容仿佛在无声质问:你究竟在害怕被伤害,还是害怕失去被伤害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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