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請等一下，我自己的用另一台洗比較好。」

　　「但現在只剩這一台可以使用，其他台的話要等。」

　　夜鶯看了被佔滿位的洗衣機。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我是不介意，但總感覺妳很介意，要不妳先洗，我晚點洗也可以。」

　　瑟琳將自己的衣物拿了出來。夜鶯再次阻止瑟琳的動作。

　　「不、不是的，我只是怕妳會介意……」

　　夜鶯一想到如果是瑟琳的話，對於衣服一起洗這件事，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有點開心嗎……

　　「那就一起洗了。」

　　瑟琳將兩人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內，按下按鈕。一切完成後，瑟琳牽著夜鶯的手去買晚餐，路上詢問了夜鶯想吃什麼。

　　夜鶯思來想去，食堂裡的食物都吃過一輪了，哀歎道：「要是能吃外面的食物就好了。」

　　瑟琳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看著身旁的夜鶯，詢問道：「妳想吃外面的嗎？」

　　夜鶯不知道為什麼瑟琳會突然問這個，雖然的確是她自己說出口的。

　　「……我說說而已啦，學校不會讓我們隨便出去的。」

　　「我有辦法，走吧。」

　　來到校門口的警衛室，瑟琳拿出了一張像識別證的卡。警衛看見後還詢問需不需要人護送，瑟琳只是說自己走就放行了她們兩位。

　　夜鶯一邊被瑟琳牽著走，一邊思考著剛剛發生的事。

　　為什麼她會有識別證，而且還聽到警衛畢恭畢敬的問要不要人護送……這是正常有錢人會有的待遇嗎？

　　夜鶯瞥了一眼靜靜跟隨兩人的黑石英。

　　再說了，這個機械到底是什麼？試膽大會的時候，瑟琳就是依靠它攻擊了被污染的野獸。

　　這根本就是一台極其危險的武器，而學校應該是知道這件事，卻還是讓瑟琳帶著它……難道不怕出事嗎？

　　還是說，瑟琳的背景讓校方沒有辦法拒絕？

　　這樣說的話，瑟琳究竟是什麼人？

　　瑟琳彷彿看穿了夜鶯內心的想法：「在想什麼呢？」

　　夜鶯的呼吸停頓了一下，她有些心虛地看向瑟琳。

　　瑟琳似乎很會掌握人心，也很會猜測對方的想法，如果這個時候說謊，應該是沒辦法騙過去。既然沒辦法騙過去，那麼就……老實說出來比較好。

　　「我只是很疑惑為什麼妳會有識別證，而且剛剛警衛也問要不要派人護送，所以才好奇妳究竟是什麼身份的人……還有就是那個一直跟在妳身旁的黑色機器……」

　　夜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從認識瑟琳之後，她總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監視著。

　　「這我沒辦法跟妳詳談，至於它嗎……」

　　瑟琳瞥向一旁漂浮的黑石英：「就當作是保護我的跟班就好，不說這個了，外頭的美食應該比校內的多吧。」

　　看來她並不想說，或者是有難言之隱……那我也不方便繼續問下去了。

　　夜鶯拿起手機簡單查詢附近的店家，並遞給了瑟琳。

　　「這是附近評價還不錯的店家，妳看一下有沒有感興趣的，我們可以去吃。」

　　「牛肉麵嗎，看起來好像不錯，那就決定這家吧。」

　　排了幾分鐘的隊伍後，兩人畫單點了不同品項和小菜，不一會功夫熱騰騰的餐點就送上桌。

　　瑟琳先勺起一口湯品嚐，濃郁的湯頭擴散整個口腔，麵條口感彈牙，配料豐富伴隨著青菜的脆口，每口都充滿了驚喜。

　　夜鶯盯著瑟琳吃香的神情，停下了動作。

　　有這麼好吃嗎？

　　看著瑟琳吃著牛肉麵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普通的牛肉麵都變得更好吃了。

　　夜鶯的視線停留在她的雙唇，自己的手則是想夾麵條，卻因為位置不對而導致一直空夾。

　　有點羨慕麵條，能夠被瑟琳細細品嚐……等、不對，我在說什麼！

　　察覺到夜鶯的異樣，瑟琳停下進食，說：「不合妳胃口嗎？」

　　夜鶯回過神來，立刻低頭看著自己的牛肉麵。

　　「沒、沒有。我覺得很好吃。」

　　語畢。夜鶯趕緊吃著自己的晚餐，免得又被眼前的『美景』分心。

　　瑟琳笑著夜鶯說謊不打草稿：「很好吃？都還沒送進嘴裡就覺得好吃嗎？」

　　夜鶯慶幸剛剛入口的食物已經吞下去，否則早就嗆到吐出來了。

　　「……妳別戲弄笑我了。我不過是看妳吃得挺香的。」

　　瑟琳夾了點小菜放到夜鶯的湯匙裡，並放下了筷子，默默地看著夜鶯吃著她自己的麵。

　　「夜鶯，問妳個問題。據我觀察成為伴侶的人，好像都會給另一半取較為親密的稱呼，這是為什麼？」

　　夜鶯吸了一口麵，思考著瑟琳的問題：「我覺得不是每個人都會給伴侶取稱呼。不過要問為什麼……我個人覺得應該是因為……那是專屬於自己的稱呼，只有自己才能夠叫。簡單來說，就是類似佔有慾吧。」

　　佔有欲……嗎？只專屬於我對她的稱呼……

　　瑟琳饒有興致地提問：「那我也可以要求一個對妳的專屬稱呼嗎？」

　　瑟琳對獨特的稱呼有興趣嗎？我還以為她不太在意這些。

　　「嗯……可以是可以，但妳想叫什麼？」

　　瑟琳低首思索一番，腦中想到在適合不過的稱呼了。

　　「取妳名字的音譯，南丁格爾怎麼樣？」

　　夜鶯有些吃驚地看著瑟琳。

　　我還以為她會取一些很……難以啟齒的稱呼，沒想到還挺正常的。

　　夜鶯將最後一口麵嚥下肚後，擦了擦嘴巴：「好。只有妳可以這樣叫。」

　　正當兩人吃飽稍作休息時，一旁終於有人按耐不住，上前向瑟琳搭話或是要電話。

　　瑟琳出於禮貌地說道：「我們還有其他行程，不方便耽擱。南丁格爾，我們走吧。」

　　她直接付完錢，牽著夜鶯的手離開了店面，不管後頭的叫喊。夜鶯回頭看了一眼牛肉麵的店家，不少客人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無論在哪裡，瑟琳的人氣還是一樣高啊。

　　「瑟琳，這個方向好像不是回去學校的路，這是要去哪裡？」

　　瑟琳心情很雀躍，自己用專屬稱呼叫了夜鶯。

　　「既然都出來了，再多玩一會吧，那邊好像有些攤位。」

　　前方人群明顯變多，移動速度變得緩慢。

　　油炸食物的香氣，炭火烤肉的煙味，甜點散發出來的甜香混在一起，空氣裡瀰漫著讓人口水不斷分泌的味道。要不是她已經吃飽了，可能就會被食物的氣味牽著走。

　　「我沒注意到今天有擺攤。看來是因為假日，人也不少。」

　　「那個果汁感覺不錯，要喝喝看嗎？」

　　瑟琳指著前方不遠的水果攤，許多人都等待著他們的現榨果汁。雖然排隊的人有點多，但店家動作很快，一下子就輪到她們。

　　「我要一杯西瓜牛奶微冰。妳呢？」

　　「那我要一杯酪梨牛奶微冰。」

　　老闆收到點單後，立刻放入所需的水果和牛奶，讓果汁機打成汁。

　　兩杯新鮮的果汁就送到兩人手中，跟老闆道謝後，瑟琳喝了一口，濃郁的酪梨味帶著牛奶的滑順，充斥著口腔，就算嚥下也能感受到酪梨的清香。

　　瑟琳遞過自己的那杯，問：「要不要喝喝看，南丁格爾。」

　　夜鶯沒有多想，直接喝了一口。同時也把自己的西瓜牛奶遞給了瑟琳。

　　當她鬆口時，才意識到一件事……

　　我們這樣算間接接吻了吧……雖然我們確實也親過了。

　　夜鶯悄悄看了一眼瑟琳，看著她吸了一口西瓜牛奶，隨後舔了舔嘴唇，像是在享受一種獨佔的權利。

　　當瑟琳察覺到視線，而看向夜鶯時，後者立刻心虛地收回視線。

　　「我們再買點東西就回學校吧。」

　　夜鶯點了點頭。這還是第一次跟別人逛街買東西。

　　越往裡面走，人就越多也越擁擠。時不時的肢體碰撞讓夜鶯的肋骨隱隱作痛。她盡可能忍住，不想讓瑟琳的好心情被自己破壞掉。

　　瑟琳感覺夜鶯步伐有些遲疑，喘息的頻率也漸增。

　　「我們回去吧，前面也沒什麼可以逛的。」

　　瑟琳帶著夜鶯遠離了擁擠的人潮中，走在了回學校的路途。

　　「衣服應該也洗好了。」

　　回到宿舍時，瑟琳先帶著夜鶯回到房間，並囑咐她好好休息。瑟琳很清楚夜鶯的個性，因此還沒等夜鶯開口，就關上門，獨自一人前往洗衣室。夜鶯坐在書桌椅上，望著門口，嘆了口氣。

　　還是被她察覺到了，再怎麼小心翼翼地隱瞞，在她面前好像都是徒勞。雖然瑟琳沒有戳破，也沒有說什麼，但總感覺這樣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這時，夜鶯突然想到了什麼而急忙起身，同時肋骨又痛了起來。

　　她摀著自己的傷處，想衝去找瑟琳，但當她的手搭上門把之前，房門已經被推開了。

　　瑟琳拿著一籃洗好的衣服，疑惑地看向夜鶯。

　　「妳怎麼一臉慌張地站在這裡？」

　　夜鶯看了看瑟琳，再低頭看著洗好的衣服。一想到自己平常穿的內褲被瑟琳看見，就覺得非常羞恥。

　　「呃……我、我想說妳應該快回來了……啊，我來曬衣服吧。」

　　「看妳心虛的樣子，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事？」

　　夜鶯吃力地搬走整籃衣物，瑟琳拿起了另一邊，一同搬到陽台外面，分工曬起衣服。

　　她緩慢地把衣服掛上曬衣桿：「我什麼事都沒做……等一下，為什麼妳說『又』？」

　　「不知道呢，我看某人剛剛在人多的時候逞強硬走。」

　　瑟琳拿起夜鶯的內褲準備晾曬。

　　夜鶯看著瑟琳拿起自己的內褲，瞬間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想伸手把內褲拿回來，但如果這時候拿走自己的內褲，那麼答案就非常明顯了。

　　夜鶯咬緊牙，只能低下頭，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人多的情況下，多少會被擠壓到，但疼痛還在忍耐範圍內，我只是不想讓妳掃興。」

　　「南丁格爾，其實妳還蠻固執的。」

　　瑟琳掛上夜鶯的衣物，笑著說：「從妳的下著穿搭可以看出來。」

　　被這麼一說，夜鶯頓時臉紅了。

　　「我、我哪裡固執了。而且什麼叫做從、從這個可以看得出來！」

　　夜鶯刻意拿起瑟琳的內褲，發覺兩人的等級差太多了。

　　等一下，這是名牌的內褲吧……而且手感好好……

　　夜鶯把內褲掛上去後，再拿了一件瑟琳的內衣，仔細一看才發覺是整套的。

　　「……好大」

　　「什麼好大？」

　　夜鶯這才注意到自己把內心想的話給脫口而出，連忙帶過話題。

　　「咳……所以妳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從這些穿著可以看得出一個人嗎？」

　　「一個人的穿搭可以體現出個性，南丁格爾妳嘛……」

　　瑟琳笑而不語地曬完最後一件衣服，轉頭進了屋內完全沒有回答到夜鶯。

　　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覺得莫名有股火湧了上來。

　　夜鶯把籃子拿進屋內後，關上了落地窗。

　　「……想說我穿得很難看可以直說，不用這樣拐彎抹角。」

　　夜鶯越過了瑟琳，徑直地走到浴室漱洗。

　　「我沒那個意思。」

　　瑟琳轉向看著漂浮於一隅的黑石英。

　　「我說錯什麼了嗎？」

　　黑石英只是發出冰冷的機械聲，並沒有回答瑟琳的意思。

　　夜鶯用毛巾擦拭著臉，覺得自己不該莫名生氣。但瑟琳不把話說清楚，也只能認為瑟琳是婉轉想說她穿著不好看。

　　她把臉擦乾，將毛巾掛了回去。走出浴室，發覺瑟琳還是一臉疑惑地站在門口。

　　「我並不覺得妳的穿著不好看，而是給人拘束、謹慎的感覺……」

　　原來她是指這個嗎？

　　「抱歉……是我誤會了。但我已經習慣這樣穿了，也不太清楚現在流行什麼，或是怎麼穿會比較好。」

　　原本只是想讀軍校學習所需知識，之後將會選擇直接入伍……應該是這樣的。

　　「改天放假的時候，我們可以去逛逛服飾店。妳覺得呢？」

　　我覺得沒什麼必要……

　　夜鶯本想拒絕，卻在和瑟琳對上視線時，猶豫了。

　　或許我確實該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

　　「……好吧。但請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我會非常期待的。」

　　夜鶯走出浴室後，瑟琳心想。

　　她好像沒那麼生氣了，不過今天收獲不少，也還不錯。

　　出了浴室，看夜鶯已經躺在樓床上面，瑟琳把燈光都熄滅，爬上了自己的被窩。

　　◇　◇　◇

　　最近南丁格爾總是很晚才回來，有時甚至連晚餐也錯過。

　　好幾次問過她，而她總是淡淡一笑，說『自己還有點事』，便輕輕地關上門，徒留自己一個人呆愣在原地。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這個問題，瑟琳已經在內心問過自己無數次了。

　　瑟琳看向了黑石英，她知道無法向這顆冰冷的機械尋求答案。

　　看來只能自己用方法了……

　　深夜，夜鶯緩緩睜開眼睛，轉頭看向瑟琳的床鋪。看著瑟琳胸口規律的起伏，認定對方已經睡著了。

　　夜鶯拉開被子，悄悄地走下床。

　　一聲細微的開門聲與關門聲，讓瑟琳睜開了眼睛。

　　她坐起身，看著不遠處的空床，無聲地嘆息著。

　　瑟琳走下了床，從櫃子拿出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就這樣走出了門。

　　夜鶯來到音樂大樓，拿出鑰匙簡單開門走了進去。

　　這裡是學校專門為了音樂而建立的大樓，因此每間教室的隔音設備都非常好，幾乎不會讓外面的人聽到聲響。

　　夜鶯來到鋼琴室，習慣性伸手撫摸黑色的琴蓋。她抬手一看，指頭上並未殘留灰塵。

　　她拉開椅子，打開琴蓋。看著黑白相間的按鍵，深深吸了一口氣。

　　夜鶯憑著記憶，讓指尖在黑白鍵上飛舞。一段旋律迴盪在鋼琴室內，瑟琳屏住呼吸，輕輕靠在門框，閉上雙眼聆聽著琴聲。

　　或許是沒有觀眾，夜鶯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原本的猶豫和擔憂，隨著夜鶯的專注，而逐漸消失。

　　等到一段旋律終於落下，夜鶯收回手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妳連日來晚歸的原因嗎？」

　　陡然出聲讓夜鶯驚愕地看向門口處的人。

　　「妳、妳怎麼會在這裡？」

　　夜鶯的聲線明顯慌亂，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偷聽。

　　瑟琳慢慢地走到夜鶯面前，摸了摸她的頭。

　　「因為某位半夜不睡覺，所以只好來看看怎麼回事。」

　　「抱歉……吵到妳了。我只是在練習，畢竟比賽的時間快到了。」

　　「就算是比賽，妳也該正常休息，別太操勞自己，妳傷最近才剛好……」

　　瑟琳莫名鬆了口氣：「我還以為自己又惹妳不高興了。」

　　原來她這段時間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夜鶯起身抱住了瑟琳：「抱歉，這段期間妳一定很煎熬。我沒有告訴妳，是因為不想給妳添麻煩，但這樣看來……是我弄巧成拙了。」

　　瑟琳回抱著夜鶯，摩挲著她的髮絲：「沒關係，我也多認識到妳會彈鋼琴這件事，所以不虧。不過彈個琴是會有什麼麻煩？」

　　「我的傷是最近才好的，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沒能練習，所以才會想說犧牲一些睡覺時間來補。如果我和妳說了這件事，那妳一定會陪著我，我只是不想讓妳太累。」

　　「也用不著大半夜跑來練琴吧，比賽是什麼時候要比？」

　　夜鶯拿起手機確認一下日期。

　　「這禮拜。我本來沒打算參加的，但校長他希望我去參加。」

　　瑟琳將夜鶯的演奏日期加進了排程。

　　「聽到妳演奏的樂曲後，確實能知道校長派妳去的理由。」

　　夜鶯一臉疑惑地收起手機：「我覺得校長應該只是沒人選了。」

　　瑟琳挑了前排的位子坐下來想繼續聆聽夜鶯練習的曲目。

　　「要不，南丁格爾妳再彈奏一次吧。」

　　夜鶯望著她，眼裡閃過短暫的動搖，隨後輕輕點頭。

　　琴聲再次響起，由於這次有了很重要的觀眾，因此夜鶯有些緊張。一曲落幕，夜鶯剛剛彈奏時有些分神，導致彈錯了幾個音節。

　　瑟琳托著腮幫子，看著夜鶯。夜鶯覺得有些糗，不太敢看向瑟琳。

　　她不說點什麼嗎……不，就算說了，應該也不是什麼好話，還是別說好了。

　　「南丁格爾，妳要睡覺了嗎？」

　　「……如果妳想睡的話，可以去睡沒關係的。我只是想說……妳好安靜，是不是我彈得太差了。」

　　「不是，是因為妳彈錯了幾個音，想說妳是不是累了？」

　　夜鶯扶著額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畢竟被喜歡的人盯著看，壓力絕對比陌生人還來得大。

　　「不……我……」

　　「是在緊張嗎？」

　　夜鶯愣了一下：「對……我確實蠻緊張的……因為這是第一次彈給……我喜歡的人聽。」

　　她看了一下時間，覺得不應該再繼續強迫瑟琳待在這陪伴自己。

　　「我們去休息吧。」

　　幽靜昏暗的長廊，只有兩道不同的腳步聲迴盪其中。

　　「南丁格爾妳每天晚上都走這麼黑的長廊回去，不怕遇到問題嗎？」

　　夜鶯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道：「什麼問題？」

　　「妳是真沒意識到？」

　　瑟琳停下腳步，站於夜鶯面前，鄭重地說：「南丁格爾妳該醒了，這裡是夢境。」

　　說完，夜鶯猛然睜開眼睛。天還未明，空間的寂靜感更甚。

　　夜鶯扶著額頭，呼吸有些急促。她的心跳尚未平復，腦中彷彿還能聽見瑟琳的聲音。

　　她慢慢轉過頭，看向還在熟睡中的瑟琳。

　　原來是夢……

　　夜鶯閉上眼，輕嘆著。

　　是這幾天太累了嗎……為什麼我會做這種夢。

　　她轉過身，刻意背對瑟琳，拿起手機查看日期。

　　今天就要比賽了嗎……時間過得好快。明明和瑟琳說過不用來的，她卻執意觀賽。

　　好緊張……好久沒有這麼緊張了。如果我出糗了，瑟琳會笑我嗎，她會不會後悔？

　　夜鶯搖了搖頭。

　　我不該胡思亂想，距離早上還有段時間，再睡一下吧。

　　瑟琳微睜開眼看向夜鶯，呼出了一口氣。

　　隔天一早，提前一些時間到了會場。瑟琳稍微幫夜鶯整理身上所穿的連身裙。

　　瑟琳點了點頭：「穿這套很襯托妳，南丁格爾。」

　　夜鶯沒有回話，而是呆愣著看向地板。

　　瑟琳似乎是察覺到對方的緊張，牽起她的手，說：「別緊張。妳這段時間以來的練習不會化為烏有。」

　　夜鶯點了點頭，希望自己可以在上場之前整理好情緒。

　　隨著時間過去，音樂館開始湧入了人潮。底下除了評審之外，大多都是參賽者的家長。

　　由於比賽即將開始，因此瑟琳也被請離了後台。

　　夜鶯聽著前一位參賽者的優秀演奏，逐漸亂了心神。她的雙手反覆交握，緊張感又湧了上來。

　　當琴聲結束時，夜鶯知道輪到了自己。此時的她感覺自己四肢僵硬，心臟激烈跳動著，呼吸逐漸急促。

　　『南丁格爾，沒事的。』

　　耳邊彷彿聽到瑟琳的聲音。她猛然回頭，卻什麼人也沒看見。

　　剛剛那是……？

　　不知道是自己幻聽還是怎麼回事，但那聲音確實讓她安心許多。

　　燈光漸暗，唯有舞台中央的那束聚光打在鋼琴上，像是專屬於夜鶯的星光。

　　她穿著簡單的藏青色連身裙，頭髮盤起，眼神靜如止水地走向鋼琴。瑟琳坐在觀眾席前排，視線緊緊追隨著夜鶯的身影。

　　夜鶯坐在椅子上，指尖懸停在鍵盤上方。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一口氣。隨後，第一個音符落下，宛如清晨露水墜入湖面，清澈而有力。

　　她清除著腦中的雜念，僅留和瑟琳一起的回憶。試圖用音樂來述說著兩人的故事，想讓瑟琳知道她的心情和想法。

　　如果沒有瑟琳，我是無法走到這一步的。妳牽著我的手，不斷帶領我向前，讓我看到更多以前不知道的風景。是妳讓我不再害怕，是妳讓我再次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溫暖。瑟琳……妳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也是唯一的陽光。我想多了解妳，想知道和妳有關的一切，而我也願意告訴妳我的過往。

　　瑟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這幾天一直陪伴夜鶯練習，對她來說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的旋律，但此刻她卻感受到明顯的不同。

　　南丁格爾妳總能次次帶給我驚喜，我好像能從妳彈奏的樂曲中，知曉妳想述說的事。

　　記憶慢慢湧現於心中的湖面，牽起的漣漪變化成其他片段──

　　瑟琳還沉浸在回憶中時，不知何時喝得酩酊大醉的夜鶯勾著自己的手臂蹭了蹭，用著黏膩的語氣講完自己在比賽中奪得了優勝。

　　她看了一眼琴蕾，聳了聳肩兩手一擺，表示不知道夜鶯酒量這麼差。

　　瑟琳摸著夜鶯微燙的臉頰，說：「南丁格爾，我是有說有想喝的可以點，但並不是毫無節制的喝。」

　　夜鶯喃喃自語，組合不出句子來。瑟琳將耳朵靠近她。

　　「妳說什麼，我聽不太懂？」

　　夜鶯聲若蚊蚋，但卻帶了點不容錯過的真實。

　　「我……在彈奏的時候……一直都在……想妳……」

　　夜鶯加重了抓著瑟琳手臂的力道，深怕一鬆手瑟琳就會消失一樣。

　　瑟琳讓琴蕾幫忙叫輛計程車準備回管理局，一邊語氣輕柔地問著：「想我什麼事，不說給我聽聽嗎？」

　　「想多了解妳……但又覺得……妳有難言之隱……所以沒有……開口。」

　　語畢。夜鶯像是耗盡了力氣，整個人安靜了下來，只留下微熱的額頭輕貼著瑟琳的肩膀。

　　沒多久，車子來了。瑟琳小心翼翼地將夜鶯扶進車裡，她靠著窗沉沉睡去，臉上露出了幸福的模樣，彷彿在夢裡又回到了鋼琴比賽的那天。

　　瑟琳靜靜地望著她，月光透過車窗灑在夜鶯的睡顏。

　　瑟琳伸手摸著夜鶯的髮尾，低聲說了一句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話。

　　「其實……我也是。」

　　我一直想讓妳了解我。但礙於這如同枷鎖般的身份，我無法向妳坦白。所以當初只能選擇其他方式，也是我當時唯一能想到的決策，現在想來那計畫的可能性趨近於零……但我並不後悔，即使被妳怨恨至今，才能解決彼此心中的疙瘩。

　　瑟琳緊牽著夜鶯的十指，在她的小青鳥的額頭落下了與當年同樣的祝福。

　　車子緩緩駛入夜色深處，迎向最後的終曲。

後記

　　回到管理局後，瑟琳將喝醉的夜鶯帶回了自己房間，把她放下了時，夜鶯猛然地像是著魔般捶打自己的背，說著一些不明所以的話語。

　　「為什麼要站在她那邊欺負我，妳很討厭！」

　　「南丁格爾妳在說什麼？誰欺負妳了？」

　　「就妳啊！幫黛…博、拉欺……負…我。」

　　瑟琳屆時感到無奈苦笑，解釋道：「南丁格爾妳該清醒點，那只是夢而已，不是現實。」

　　「……不管不管，妳要負責！」

　　看著情況如何說明也無法有效溝通，先順著她的意吧。

　　瑟琳傾身將夜鶯放倒於床，眼神柔媚盯著眼前的佳人，說：「那妳想要我怎麼負責呢，夜鶯小姐？」

　　夜鶯濕潤的眼眸直視著瑟琳，伸出雙手勾住瑟琳脖頸，將她往下帶近自己。說著令瑟琳不可置信的話。

　　「吻我。」

　　簡單的兩個字，讓瑟琳愣在原地。夜鶯遲遲等不到回應，生著悶氣，直接吻上了瑟琳的唇畔。

　　瑟琳一開始由驚訝漸漸轉為忘我纏綿，小舌的追逐讓夜鶯有點喘不過氣來，卻又捨不得離去，在最後留了一絲喘息時間給她。

　　「還要嗎？」

　　夜鶯稍微平復氣息後點了點頭。

　　瑟琳側躺在旁邊，將夜鶯抱入懷中：「那我們先睡覺吧，睡飽了才有力氣。」

　　夜鶯緊緊地抱住瑟琳，埋在她胸前，道：「那妳要答應我，不要跟黛博拉走……」

　　瑟琳莞爾一笑，輕拍夜鶯的背：「好，我哪裡也不去，就待在妳身邊。」

　　 聽聞瑟琳的回答，夜鶯才安穩睡去。

　　她喝醉的模樣還是一樣有意思，別人一定沒看過平時嚴謹認真的副官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只可惜他們看不到也沒機會看到，因為她是只屬於我的小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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