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好！”霜见市警署办公楼晚上七点半仍旧灯火通明，一名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向正在抽烟的柴田立正敬礼。

“哟，土冈，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后半夜才能赶来。设备都就位了吗？”

“是的，司机都很熟练，路况也比预想的好。所有装着设备的车都就位了，现在暂时在楼后停车场。”

柴田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猛吸了一口。快燃烧到末端的香烟短暂地红热起来，随着他吐出一大口烟雾而燃尽。向这名负责安排尸体检验的法医交代了现场的简要情况后，他长叹一口气。

“不只是霜见市，就连整个北海道，都多久没有遇到死伤如此惨烈的事件了。务必尽快破案，至少要查清情况，否则既不能对上交待，也难以应对舆论压力啊。”

与之前商议一致，执行解剖的地点定在霜见市警察局地下的司法解剖室。规模有限的设备只能同时容纳三具尸体的解剖和额外十人的冷冻保存，因此对于判定需要解剖检验的尸体，需要调集冷链运输车分批运到此处。

第一批封在黑色袋子中的尸体被推进空调开到最大的解剖室。每个尸体由两名法医进行检验，这个班次的第一组是经验丰富的土冈带领新人石原，剩下两组都是两名已经就职五六年的青年。拉开推车上尸体袋的黑色拉链，向两侧扒开厚重的防水布，冰冷少女们一动不动地安稳缩在狭小阴冷的闺房里。

土冈打量了两眼，决定自己带新人解剖外观看起来最完好的那个矮个子少女。这不是为了照顾新人。恰恰相反，其他二人颈部呈现惨烈的扭曲和弯折，甚至有开放性骨折的迹象，死因明确。他预感到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才是棘手的问题。

首先，二人需要将尸体完全从塑胶袋中取出。土冈依次托起尸体的头、肩、背、腰和双腿，石原同步将压在身下的布料拉走。少女静静躺在解剖台上，衣装完整只是因挣扎略显凌乱。她的外套两侧口袋里装着学生证发绳、唇膏等小零碎，全部被取出放入证物袋。少女名叫浅见朱理，根据记录备注，现场发现尸体时她正紧紧抱着躺在旁边那个解剖台上的宇野优衣。

浅见朱理和学生证照片上那个洋溢着笑容的稚嫩形象完全不同了。她左眼几乎闭合，右眼却睁开一条缝，露出浑浊的角膜和模糊的瞳孔。冷冻保存让她体表的水分蒸发，只剩下两侧颧骨上大量泪痕倾诉少女曾经的痛苦和恐惧。血液和呕吐物干燥后剩余的混合物沾满了浅见的口鼻附近、下巴，并最终堆积在胸前。尸体的肛门有显著的出血现象，血液量大到沾湿了校服长裙双腿之间的布料。土冈轻轻掀起裙子，露出完全被鲜血染红的三角内裤，石原在一旁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摄种种细节。如果少女在天有灵，恐怕一定会因此刻被一群男人看光裙底风光甚至拍摄大量永久保存的照片而羞耻万分吧。

检查完成，尸体身上的衣物被逐一脱掉。石原握住小皮鞋的鞋跟，将其掀下，随后拉住黑色短棉袜的袜筒后部，将袜子脱下并塞进鞋子里。藏在鞋子里的双脚终于得以解放，白净的足背末端是小孩子一般短粗小巧的脚趾，爱美的少女还涂了淡粉色的美甲。从另一面看去，足底接触地面的硬茧因较为坚硬而没有什么变化，但娇嫩的足弓部分因其良好的皮肤弹性而失水形成大量褶皱。几个小脚趾蜷着缩在一起，如同在最后一刻互相依偎逃避这具身体即将死亡的现实，而蚕豆一般圆润厚实的大脚趾则独居一侧。石原砸了咂舌表示怜惜，继续帮少女褪下下身的裙子。这个学生时代和女生没什么接触的新人撩开少女的上衣下摆，在她仍旧存有一丝凉气、苍白而纤细的腰肢上来回摸了好几圈才找到那颗金属纽扣。解开纽扣，拉下紧贴裙子顶部的短拉链，即可松开腰间的束缚将其完全褪下。

裙子下面的内裤原本大概是白色的，但此时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深红色。血液中的水分早已在冷冻室的低湿度下接近完全蒸发，留下的蛋白纤维等物质固结在棉布上，让原本柔软细嫩的布料变得帆布一般粗粝。拉下内裤，血液闷在多层布料里逐渐积攒的腥气一股脑升腾出来，把石原呛的后退了一步。浅见朱理的阴户隐藏在被血液粘合在一起的杂草中，未经人事的蜜缝紧致贴合在一起，上面还挂着失禁时流淌而出的麦汁残留的露珠。

作为警察学校科班毕业的法医，裸露的人体石原倒是看过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完好、年轻和娇嫩的少女尸体。他不由得咽下积攒的口水，在心底暗自重复几遍入职誓言，以压制快要开始调皮的老二。

“嗯……阴道口一切正常，没有异物侵入迹象，也没有血迹。石原，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土冈前辈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本就有些动摇的石原打了个激灵。土冈上前，拨开毛发，将不锈钢扩阴钳插入那条狭窄的小缝隙。浅见朱理保守而胆怯，没有过异性或同性伴侣，做过最激烈的行为也只有一边想象着与她的优衣姐姐缠绵一边用被子摩擦外阴。接近成年的少女，这副近乎崭新出厂的器官被金属工具大幅度地彻底撑开，那些复杂的褶皱和内部结构第一次与世人见面就被两名比她大了五六岁和十五六岁的男人看了个精光，也不知道她在天上会不会急得直跳脚。

“前辈，我认为生殖系统无明显损伤，因此尸表血迹最可能是下消化道出血。血液从肛门溢出，出血量目测很大。同时，口部有呕吐和大量吐血痕迹，说明内脏损伤可能性较高。”

“没错。”土冈一边对新人的判断给予肯定，一边点亮手电筒将明亮的白光照入少女深邃的隧道。“处女膜完整，无破碎和出血迹象，外阴皮肤无挫伤撕裂。”

当然根据程序，还是需要将棉签深入扩张的开口，在内壁刮擦几圈以收集分泌物，放入塑料试管中密封保存。

小巧玲珑的脸蛋上凝固着痛苦，但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伤口，颈部骨骼完整健康，不像大批死于颈部折断或扭转的被害人。双手是检查的重点，往往会记录被害人挣扎抵抗时的受伤情况，从而推断出凶器甚至凶手特征。但这具尸体的手部没有任何暴力损伤，布满青色静脉和凸起韧带的的手背上有几条浅划痕，深度刚好造成了断断续续的少量渗血。这更可能是她趴在另一名死者上方环抱尸体时双手夹在二人和地面之间，挣扎摩擦所致。十根苍白纤细、葱白般的玉指因肌肉失水有轻微的收缩，原色的指甲有些许缺损，指甲缝里卡入的部分黑色纤维被采样收集。肋骨没有骨折，苍白如玉的腹部肌肉有些紧张，符合胸腹损伤后的活体特征。双腿和双足石原刚刚也已经检查完毕。实在看不出这名少女身上有什么伤口，因此，唯一的可能性需要开腹验证了。

“你来切吧。”

“但……但是前辈，这尸体看起来有些蹊跷……让我来真的合适吗？”

“要做司法解剖的尸体，哪有那么多正常而死因明确的。将悬疑之处明确化正是我们的责任。没关系，你正常发挥就好，我在一旁看着，有问题会提醒你的。”

石原从摆在不锈钢台面边上的小推车拿起一把解剖刀，拔下塑料护套。极度锋利的刀刃闪烁着热处理后产生的彩虹光泽，刀身反射出他自己的面孔。刀尖轻轻点在浅见朱理侧锁骨中线，如同滚烫的金属进入黄油。随后石原向右下方切割，直到胸骨上方，并在右侧锁骨对称地重复这一过程，让两条切口交汇。最后，再从交汇点沿着腹部中线一路向下，经过剑突，绕开肚脐，直到耻骨。第一刀只切到皮肤，她那凝脂一般的精致肌肤如同小船驶过的平静湖面，在刀尖经过之后泛起波纹，随后在张力作用下向两侧绽开。第二次切割，石原握着刀柄轻柔地重复这个路线，切开少女腹壁那层薄薄的脂肪。脂肪层解开时那种轻柔而均匀的阻力让他觉得自己正在雕琢精美的艺术品，脂肪碎块沾染在绽开的伤口两侧，伤口早已不再流血，只是泛着刀子抹在上面的油花。第三刀开始切割肌肉。浅见朱理的胸腹肌肉不算厚实，但也需要在一段几厘米的区间内重复多次才能一点点轻柔地将肉切开。由于尸体并未陈放太久，保护在皮肤和脂肪中的肌肉仍旧呈现着原始的粉红色，偶尔切到小血管还能带出一些半凝固的血块。

切开筋膜之后，两侧腹直肌自然分开，轻微鼓起的小肚子与外界只剩下一层纤薄的腹膜隔离。石原用镊子轻轻揪起刀口下的腹膜，用刀轻轻戳开一个小口，随后将剪刀的一个刃送入腹腔内，向下缓缓剪开。几根小肠调皮地从剪开的缺口探出头来，部分带有食物的肠段因发酵轻微鼓起，上方是深棕色的硕大肝脏。少女这个年龄的肋软骨仍旧非常娇嫩，只需要稍稍用力来回割几下就可以切断。石原在她的肋软骨上切开常规的三角形，掀开软骨以暴露出胸腔。

“切的很好，很规范。”土冈走上前来，轻轻拉开腹部的切口向内探视。

“啊？前辈，这是——”

尸体体内的景象和体表完全是两个极端。原本，二人的推测也只是消化道局部的出血或穿孔，不成想竟是如此惨状：她的腹腔几乎被鲜血灌满了，高出血湖的肠子显现出明显的扭转痕迹，肝脏在肚子里旋转了三十度。石原拿来塑料量杯和长柄勺，一勺一勺地从腹腔里舀出深褐色的血液。每次装满到最上方的500ml刻度线，他就会将烧杯提到解剖台一角的排水槽把血倒掉。血液的水面逐渐下降，沿着顺时针方向扭转的回肠露了出来，大网膜整片撕裂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破破烂烂地纠缠在一起。土冈打断了新人，给这离奇的器官形态拍了好几张照片。

石原将手伸入少女冰冷的内脏中，表面本就包裹了少量脂肪的小肠在血液的润滑下滑滑溜溜，在他的指缝之间扭动逃窜。冰冰凉凉的感觉透过纤薄的白色丁腈手套传递到他的皮肤上，和带有粘液的器官之间彼此摩擦产生的轻微啪嗒声一起，让他有些心乱神迷。石原握住肠子不断向上拨动，将它们堆在肝脏上方，以腾出下腹部和盆腔的空间继续舀出血液和凝固的血块。

“腹腔积血，出血量1800ml，有一定凝血现象。”

石原终于将浅见朱理肚子里的血液大致清理干净。这个出血量意味着她体内的全部血液几乎已经流干了，也就解释了通体苍白几乎没有任何尸斑的原因。肠堆因失血显得苍白，那些活动度较大的小肠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滑回下腹，自发地将少女空荡荡的小肚子重新填满。但在此之前，二人都清晰地看到了腹腔后壁明显移位的肾脏和静静躺在盆腔中单侧韧带撕裂的子宫。

“前辈，我不明白……”

“……”

“我不明白。如果这种伤害单纯是剧烈加速度或撞击造成的，倒是可以解释肝脏、肾脏和肠系膜撕裂的情况，但这么极端的加速度应该会造成体表大范围撞击伤和瘀伤。而且，尸体的小肠明显受到圆周旋转的力量撕扯，而不是简单的单向惯性力。此外，肺脏和心脏基本正常，没有肋骨骨折，意味着损伤局限于腹部。这么精准而复杂的伤害就像是……”

“你说得对，这肯定不是高坠或撞击损伤。继续推断？”

“就像是凶手将手伸进了肚子里撕扯折磨一样。但她的体表又没有穿透伤，手那么大的东西如果强行从肛门穿过，也必然会造成括约肌的撕裂，这些都没有见到。难道，他的手可以隔空穿过肚皮吗？”

“这确实蹊跷……已经有什么猜测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一个非常跳跃的想法，也就是瞎猜吧。如果犯人提前让她的身体摄入一些磁性物质，这些物质沉积在内脏器官中……如此一来，只要施加极强的电磁场，就可以驱动这些组织和器官移动。产生旋转电场的话，内脏应该就会像交流感应电机一样扭转撕裂吧。”石原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悬在尸体腹部上方，一边作抓握状一边转动手腕示意自己的想法。

“嗯……你们新人的想象力很好，理化知识也不错。不过，通常来说这种磁性物质在体内存在少量即可引起各种异常情况吧。在被察觉之前，器官中富集的浓度足以形成这么强的电磁效应吗？就算可以，又怎么在人群中产生如此复杂精密的旋转电场呢？”

“是、您说的对，这只是我非常不成熟的……”

“先不用急着自我否定，石原。柴田长官要求我们按照致幻剂中毒的思路开展调查，因为凶手要想杀死这么多人必然要成组织行动，从而留下马脚。现在更倾向于验证学生是否被诱发了自相残杀的局面。总之，毒物检测是肯定不能少了，你所想的那些物质也可以一起去测一测。”

对于这种重大而离奇的案件，当怀疑存在特殊毒素或药物作用时必然会采取全部内脏摘出、详细取样化验并在结案之前封存的处理。说实话，亲手掏空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少女，即使是在本部负责复杂案件解剖工作十多年的土冈来说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他知道，少女一声不响地躺在冰冷的不锈钢台面上，生命早已停止在当日上午。此刻只有对她遗留此世的肉体狠下心来，才能尽快查清真相，给她的灵魂一个告慰。

“通过Letulle方法摘取遗体的胸腹腔器官，另放于工作台，对所有器官取样化验。内脏离体保存。”说到这里，土冈稍微放大了一些声音。“另外两组也请相同处理。”

土冈拿起锋利的解剖刀，亲自参与解剖工作。他从少女被剖开的嫩和细微的断裂声，有点类似火锅里新鲜的白喉被咀嚼一样嘎吱嘎吱。随后，他左手握住气管轻轻向上提拉，展露出将心肺固定在胸壁上的纵隔，右手探到硕大的肺叶后方，轻轻把纵隔从脊柱上剥离下来。

石原同时帮忙断开心脏与身体血管的动静脉连接。主动脉弓承受心脏这一永不停息的泵径直射出的血流，因此其外壁格外厚实坚韧，用刀反复锯割还要加上锋利剪刀的剪切，折腾了快一分钟才彻底切断。少女小巧而富有弹性的心脏尺寸刚好可以卧在他的左手中。少女身体上最具有活力和生命意味的气管就这么静静被自己捧着，这给他一种莫名的冲击。坚实的心肌被包裹在填充了少量心包液的坚韧纤维里，只要他轻轻揉捏，就可以感受到二者之间的错动和冠状动脉那凹凸不平的质感。

“喂，石原，愣着干啥，来帮我扒开肠子。”

土冈已经将胸腔脏器拉出并剥下膈肌和横膈膜。在石原用双手把弯弯曲曲的小肠全部捧到腹腔一侧，以暴露出另一侧的腹壁之后，他可以切断脊柱附近的腹主动脉、下腔静脉，并一刀刀割断肠系膜在后腹壁上的固定组织。随后，他从肠子里翻出盆腔器官，切断那小巧的三角形子宫和连接着的卵巢与腹腔相接的全部韧带，并剪断了阴道、输尿管和直肠。

石原取来一个大铁盘，放在浅见珠理两条大腿上。土冈抓住气管，石原托住肠子，二人合力把全部器官整体提了起来。硕大的肝脏本就在死亡时撕下了大部分系膜，最后那点藕断丝连的结缔组织被人体最大的内脏器官、三四斤重的紫红色肝脏从腹膜上撕脱下来，砸在台面上发出砰然响动。所幸坠落高度不大，没有将其摔裂。由于大出血几乎榨干了身体的血液，她倒是没有解剖室里另两名少女一般，让器官内部储存的少量血液从剪断的血管流出，在诡异果实一般的器官表面形成小溪，最后哗啦啦地洒回解剖台上。

浅见珠理整副内脏已经被按照在体内的原样摆放在不锈钢盘子里。为了加快效率，两人分工对组织进行取样。土冈在少女的左右肺叶均匀地各切下三片标本，与此同时，她的肝脏也被沿着正中切下一片，都被分别装入袋子并记录了采样位置和样本来源。法医在她纤细的小肠上选取了有内容物的十公分，两端用钝钳紧紧夹住，随后用锋利的刀刃来回切割坚韧的肠管。肠壁的浆膜布满粘液而难以抓握，因此这条调皮的小蛇在下刀时扭来扭去，不得不通过两端的钳子将其拉直绷紧才好操作。小肠中冷却的食糜——大概是她的早饭——被挤入一支塑料试管，肠管本身则被装入另一个塑料密封袋。

锋利的刀子切入少女珍贵的心脏，将结缔组织和纤维构成的心包划开，剥出包裹在冠状动脉中的小心脏。她的心肌坚韧致密，石原必须下大力气才能将空注射器的针头一点点顶入心室，抽出一管残余的血液挤入采样管。然后，再用解剖刀顺着肌肉纤维的纹理逐步撕开心肌，暴露其中的心室和心房。真的难以想象，那永不停息地循环了了六千二百多天的血液，竟然只是这四个小小的空间按照精妙顺序挤压和扩张而维持起来的。心脏中虽然也有凝血，但死亡瞬间刚刚经过肺脏的血液即使凝结也是让人难以忘记的鲜红小块。

少女全身的器官都被或多或少地取了样，一大堆塑料密封袋和试管里装着大大小小各色的器官和内容物样本，总量颇为壮观。这些样本被装入一个中号塑料袋，并用记号笔在袋子上书写了她的姓名和尸体编号，随后放入后勤人员刚刚送来的、填充了预冷高分子凝胶的保温箱中。她的其他器官被一股脑捧进大号的黄色医疗废物袋中，一并冷藏。如果一两个月内没有二次检验的必要，或许就会和她同学的内脏一同倒入火化炉了吧。

当这一批标本和剩余的尸体被分别送往化验室和冷库的同时，下一批的少女就已经被推了进来。法医们唯一的休息时间只够换上新的手套，然后上个厕所或者闲聊几句。气氛在他们拉开下一批尸体袋时变得越来越沉重。

第一个姑娘的腹部沿着脊柱轴线扭转了整整三百六十度，被压缩的盆腔和腹腔产生巨大的压力，撕裂了她的直肠，几团小肠从两腿之间挤了出来，上面挂着的鲜血已经风干。死前上半身倒是还能活动，双手无助地将肠子聚拢到会阴部，却没有塞回体内的可能。

第二名少女似乎被扭了更多圈，腹部的肌肉和皮肤在剧烈的撕扯下坚持不住，她的身体在肚脐附近被扭断。这种强力的挤压倒是闭合了腹部的大血管，让她能绝望地向前爬了一小会再断气。少女的肠子如同连接上下半身的拴绳，被她拖着在地上放出了好几米。或许与腰斩的痛苦相比，抽肠已经不值一提了吧。一个尸体袋里装着两个分开的尸块，怪不得刚刚抬起来这么费劲。

第三名……她的尸身无法证明自己的年龄甚至性别。全身上下如同拧毛巾一样被转了无数圈，本应老老实实躺在肚子里的肠子从破裂的腹壁挤到体表，暗红色的半块肝脏也探出了头。同时，她的两只玉手则在压力下插到了肚子里，这下倘若不死，没准还能试试字面意义的内脏按摩。校服和里面的内衣被撕烂，和同样一团乱麻的肌肉纤维绞在一起。据现场收尸的同僚说，少女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校园卡在压力下插进娇嫩的右侧乳房，还好剩了一小节裸露在外，才能将这沾满脂肪和结缔组织碎片的塑料卡片从身体里拔出来确认了身份。

土岗长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见鬼了的话……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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