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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八、 馨笑AI版,4

小说:柳树湾 2025-09-07 08:07 5hhhhh 6830 ℃

第四章 冥嫁之妆

清晨,天色尚未放亮,东边的地平线上才堪堪浮现出一抹淡而无力的鱼肚白,冷风自山野间穿行而过,卷起稀疏而枯黄的草叶,发出细微如鬼魅呢喃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冰冷的气息,似乎连天与地之间的缝隙都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死寂所悄然填满。

两名盗墓贼早已收拾妥当,简陋的货车在破败的院落中低低咆哮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像一头被唤醒的老兽,在寒冷的晨雾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馨笑——那具纤细、冰冷而美丽的遗体——重新用白布包裹起来,仅在面部留出一道细小的缝隙,仿佛仍旧舍不得彻底遮蔽那份凋谢得静美无声的芳华。

甲将少女抱上了车,动作出奇地温柔,与往日搬运尸体时的粗暴态度判若两人,仿佛害怕一个不慎,便会惊醒这具沉眠中的躯壳;乙则不断地回头张望,警惕着村落间的动静,唯恐一丝蛛丝马迹暴露行迹。

目的地并不近,需要翻越几座山头,穿过数十里荒凉僻静的乡道——买家所在的地方,是远近闻名的大富之家,家族盘踞当地数十年,产业横跨数省,权势滔天,金钱如流水,而此次交易的背景,更是非比寻常。

那家族的三少爷,年方十九,正值风华正茂,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竟骤然一命呜呼,因而家中长辈悲痛欲绝,广邀高人卜算,得出结论:少年命数孤煞,需在三日之内迎娶一位未过门的新妇,以求阴阳两界有所交感,牵引孤魂得以安宁转世,否则凶兆未除,家业亦将随之衰败。

这世道,贫者以命换钱,富者以钱换命。

于是,那位老爷便不惜重金,暗中派人四处搜寻,务求找到一具年纪相仿、相貌上佳、身世干净、尤以未失贞操为佳的女尸,与其子配以冥婚,阴阳合契,延续血脉香火,平息死后生变之祸。

价码,开得极高,高到足以让那些游走在黑暗边缘、贩卖生死之人失去理智,铤而走险。

而馨笑——

这样一位刚及弱冠之年,天姿国色,肌肤如雪,指尖宛若春柳初发,且自幼体弱多病、心脏有疾而猝然夭折的少女,无疑是最为完美的货品,仿佛是命运本身,特意为这一场阴婚精心雕琢出的祭品。

甲捏紧了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眼眸中隐隐燃烧着一种疯狂与贪婪交织的光芒,他嘴角微微抽动着,似乎在勾勒着即将到手的巨额银票,又似乎在强压内心那股不安而诡异的情绪。

乙则沉默着,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后座白布之下那静默无声的少女轮廓上,心头一阵阵发紧,仿佛总觉得,那微微隆起的布面之下,藏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力量,正在悄然苏醒。

货车缓缓驶出破败的村口,卷起一路尘烟。

而在他们驶离之后不久,远处的山岗之上,似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在晨雾中悄然现身,静静凝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如渊,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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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货车缓缓驶入那座庞大得仿佛吞噬一切的深宅大院时,天光已然大亮,晨曦如同淡金色的雾气在屋檐与檐角间游走,却无法冲淡那由沉重砖石堆叠而成的阴郁氛围;朱漆大门悄然开启,仆役早已候立两旁,面无表情地引导着那辆尘土斑驳的车辆,穿越一条幽深而笔直的青石小径,最终停靠在一座幽暗而肃穆的偏厅之外。

甲与乙对视一眼,从车上小心翼翼地抬下馨笑,白布之下,少女纤细修长的身形仍旧仿佛沉眠,气息全无,唯有那种死亡后沉淀下来的诡异美感,依旧如一朵即将永远冻结在严冬中的冰莲,脆弱而纯洁。

很快,几名身穿深色素衣、神情冷峻的中年仆从走上前来,接过了尸体,动作训练有素而温和,既不显粗鄙,也无半分怜惜。

偏厅内,香炉袅袅,几盏昏黄的琉璃灯垂吊屋顶,映得室内一片光影斑驳,一位穿着素净旗袍、发鬓高束、眉目冷峻的中年妇人端坐于太师椅上,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气势,她,便是这座宅院真正的主人——那位已故三少的生母。

她微微抬手,低声吩咐:“解开。”

仆从得令,小心揭开覆在馨笑身上的白布,那一刻,少女的容貌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眼前——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细长的颈项如玉瓷般莹白,双手交叠于小腹,指尖微蜷,似乎仍保留着生前最后一丝温柔。

女主人目光凝视良久,似乎在细细打量着每一寸肌理,每一道轮廓,那目光既冷酷,又带着某种几乎宗教般的虔诚。

她缓缓起身,亲自走到馨笑身侧,戴着素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挑开少女的腿部,将尸体微微分开,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俯下身仔细检查。

甲与乙站在偏厅门外,大气不敢喘一声,只能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厅内动静,心中七上八下,害怕这位贵妇人突然挑剔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差错。

检查持续了很久,女主人终于直起身子,轻声吩咐道:“叫林医生来。”

很快,一名年约五旬、戴着金边眼镜的家庭医生被带入厅中,他行礼之后,默不作声地戴上手套,以一种极其专业冷静的态度,再次对馨笑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检查,尤其对处女膜的完整性与质地进行了严密的辨别,甚至使用了小型冷光仪仔细照射,以确认是否存在人工修复的痕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连窗外枝头的寒鸦,都在这凝重气氛中止了啼鸣。

终于,医生低头禀报道:“禀赵夫人,属下确认,此女确实为自然处子,且无任何手术修补痕迹,肌肉张力正常,死后未曾遭受侵犯,一切皆属天然。”

赵太微微点头,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快之色。

医生继续俯身坐于馨笑身旁,动作温和却一丝不苟地展开了再次细致的检视。他首先小心地察看了馨笑的肌肤,尤其留意心脏部位的颜色与肌肉松弛的状态;接着以专业的手法,结合先前尸体保存的温度变化、血液沉积的分布,以及肌肉的僵直程度,仔细推敲她的死亡机制;最终,他合上手套,肃立回禀赵太:“禀夫人,此女生前并无外伤,亦无中毒迹象,乃因先天心疾,突发病变,于骤然之中心脏衰竭而死,可确认为急病猝死,非遭受凶杀、亦无冤情缠绕。”

赵太闻言,微微颔首,唇角扬起一丝极浅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释然与满足。

家庭医生在完成了对少女贞洁与死因的双重确认之后,并未急于收拾器具,而是又俯身细察了馨笑手腕与脖颈肌肤上微不可察的血液沉积痕迹,仔细按压着肌肉松弛与僵直的程度,结合室内恒温环境以及尸体保存的良好状态,沉默推算良久,方才微微起身,沉声向赵太回禀道:

“启禀夫人,如以尸体现状推算,死者已逝世五十六小时;而今晨时辰为寅初,六点将近,可推回其死亡之刻,应为大前日亥时末,约在晚上十点前后。”

赵太静静听着,指尖缓缓摩挲着衣角,神情沉稳无波,唯有眼底深处一抹微不可察的满意悄然浮现;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医生退下。那中年医生知礼,俯身一揖,便携带医箱悄然退出房间,

赵太回身望向角落里的管家,简短而有力地吐出两个字:“付钱。”

管家即刻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黄铜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赫然堆满了厚厚一沓沓整齐的崭新现金,带着墨香与金钱交融的沉重气息,一张一张数到最后,金额之巨大,足以让常人瞬间目眩神迷。

甲与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接过款项,低声再三道谢,脸上堆满了谄媚而卑微的笑容,仿佛全然不在意那位美丽少女孤独无助地躺在陌生宅院之中,即将迎来命运深渊中最后的仪式。

交易达成,他们不敢多留,携着横财匆匆离去,只留下那偏厅内香烟缭绕,馨笑静静地躺在白布之上,如一朵即将被献祭的花朵,带着残留的人间气息,渐渐沉没在这座权势滔天却早已腐朽透顶的大宅之中。

香炉中缭绕而升的青烟在高悬的琉璃灯影下微微旋转,仿佛冥界中传来的无声召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夜来香的香气,而在这片缄默而幽深的空间里,馨笑安静地躺在雕花乌木的浴榻之上,肌肤在昏黄灯火下泛着微光,细腻得宛若初雪凝脂,一动不动,仿佛时间也在她周身凝固成了一圈无形的结界。

两名身着墨蓝绸缎长裙的女仆,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眉眼素净,神色恭谨,却难掩眸中一丝暗藏的微妙情绪,她们缓步上前,互视一眼,便如同遵循一场自远古流传至今的神圣仪式一般,默契而娴熟地开始了沐浴的准备。

其中一人提起早已备妥的铜壶,缓缓倾下温热的花露水,细密的水珠自高处洒落,仿佛细雨初霁,滑过馨笑早已僵硬而柔顺的发丝,顺着微翘的睫毛与秀美的鼻梁轻轻滑下,最后在她微启的唇角积成一滴透明的水珠,宛若晨露沾染在未央花瓣之上,晶莹剔透,美得令人心碎。

另一名女仆则取来早已绞干的温软丝巾,细致地为她擦拭每一寸肌肤,动作温柔得仿佛在抚触一件脆弱易碎的艺术品,从纤细优雅的脖颈,到圆润光洁的肩膀,再到胸前微微隆起、尚带着少女稚气的柔软曲线,每一处都细致入微,从不仓促,也不怠慢,似乎想要将世间所有温柔都倾注于这最后的梳洗之中。

洗净之水中,浮着几片白色栀子花瓣,隐隐散发出带着青草气息的甜香,与少女肌肤本身残留的清冽幽香交织成一首无声的挽歌,萦绕在整个浴室之中,令人沉醉而迷失。

在浴汤氤氲的香气中,女仆们低垂着眉眼,极尽温柔又极尽细致地为馨笑沐浴净身。她们以温软的丝布蘸取香汤,从颈项至足趾,一寸寸拂去尘埃与死气,肌肤在指下犹如寒玉般滑腻冰凉,仿佛触摸着沉睡在月光下的雕像;随后,她们遵循古老的仪轨,又小心地清理着死者身体的各个孔窍,唯恐留下一丝污垢玷污了这冥婚的新娘。

当一名女仆以细细绢布探入馨笑微启的樱唇,温柔而迟疑地拂净口腔深处时,指尖却忽然触到一块硬冷、细腻异常之物。她微微一愣,随即小心地探取出来,举至眼前灯光之下,只见那是一枚通体温润、雕工古雅的小玉蝉,色泽清白,质地剔透,在昏黄灯光中泛着幽微的冷光,似乎尚带着死者最后一缕未散尽的吐息。

女仆不敢擅作主张,忙将玉蝉捧至赵太跟前,低声禀报。

赵太凝眸看了片刻,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笑意,旋即冷冷吩咐道:“丢了罢,这种寒酸的旧俗之物,不配留在我们家的新娘身上。待会儿——”她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抹森然的宠溺与野心交织之意,“——换上我们家族准备的珍珠。”

女仆们低首应命,随即将那枚玉蝉轻轻放入铜盘中,一旁侍立的老仆悄无声息地取走,而馨笑那双微启的唇瓣,在失去了那枚玉蝉之后,微微合拢,仿佛终于彻底脱离了旧世,等待着以全新的身份,在幽冥之中被重新接纳。

在浴汤缭绕、丝绸低语的室内,时间仿佛也变得粘滞而漫长,馨笑静静地躺着,任由命运的指引,一步步,将她推向那场无声的冥界盛典。

当最后一缕发梢被细心拭干,馨笑那苍白而美丽的面容上仿佛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温润光泽,仿佛,她只是恰好睡着,只需一声轻唤,便可缓缓睁开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

然而,死亡的寒意仍旧不可避免地在她的四肢末梢蔓延,如同无形的霜雪,令人为之心悸。

沐浴毕,女仆们取出绸缎与雪白的棉布,轻柔地为她包裹,遮蔽了身上每一寸圣洁而脆弱的肌肤,接着,一人打理着馨笑顺滑如瀑的长发,一人则轻轻为她修整指尖,连每一片细小的甲缘也不曾怠慢,仿佛要将她打磨得完美无瑕,只为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冥界婚礼。

在这一场无声的盛典里,沐浴与梳洗,不仅是清洁肉身的过程,更仿佛是剥离凡尘尘埃,净化灵魂的最后仪式——

而馨笑,就这样静静地接受着,宛若一尊被精心供奉、等待献祭的无瑕圣女。

洗净的馨笑,被安置在一张铺着织锦绣面的宽榻之上,周身覆着薄薄的一层白纱,仿佛新雪未消,苍白如梦,而屋内香烟缭绕,鸦青色的窗帷将晨曦隔绝于外,灯火摇曳,将两名女仆微躬的身影映得细长修长,如同神庙中侍奉神明的侍女。

嫁衣早已准备妥帖,层层叠叠,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织金绣凤,祥云缭绕,宝石与珍珠密布于其间,每一寸绸缎之上,都凝结着奢华与压抑的重量,似乎连空气都因它而变得粘稠而炽热。

女仆们首先取出一套绣着金线莲纹的中式内衣,柔软如云,触手冰凉,一人小心地托起馨笑纤细柔软的腰身,一人轻柔地将那贴身细作的衣物为她套上,指尖所触,皆是少女肌肤细腻无瑕的触感,仿佛湖面初生的晨雾,轻柔得不敢用力,生怕稍稍用劲,便会在这具美丽而脆弱的身躯上留下一丝不可磨灭的痕迹。

紧接着,是那双特制的肉色短丝袜,乃赵太亲自挑选,细密柔软得如同蝉翼一般,略带着温润的珠光色泽,两名女仆一同跪地,小心翼翼地托起馨笑那双纤细修长的足踝,将丝袜沿着脚尖缓缓套上,丝袜贴肤而上,紧贴着少女笔直而匀称的小腿,宛若给这早已失温的肌肤罩上一层朦胧而暧昧的薄纱。

丝袜妥帖地裹缠着馨笑的每一寸脚部曲线,绷紧在足弓与小腿之间,油亮的光泽在灯光下微微流转,仿佛她尚且活着,尚且能在清晨光影中缓步起舞。

随后,女仆们取来那套由数十名绣娘日夜赶制的中式嫁衣——红底金凤,九五之尊,领口绣着暗金龙纹,袖口滚边镶着白玉珠链,腰身以流苏金绦缠绕,层层叠叠的绣片绸缎堆叠出繁复的流动感,仿佛风起时能掀起一场波澜。

一人托起馨笑的双臂,轻柔地为她穿上嫁衣的内衫,另一人则整理裙摆,层层叠叠地铺展,如火焰燃烧般绵延到地面。

裙裾最后被细细理顺,曳地而铺,一寸一寸地,将馨笑柔软静谧的身躯包裹在华贵无比的绸缎之中,只留出一张苍白无血色却依然美得摄魂的面庞,静静地仰望着屋顶斑驳的灯光,仿佛沉睡在一场永无醒来的梦境里。

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中完成。

这个本应盛放在人间的十八岁少女,终于被彻底塑造成了冥界最华美孤寂的新娘。

就在女仆们即将为馨笑描眉点唇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袂摩挲绸缎的轻响,大少捧着沉甸甸的紫檀木匣缓步而入,气氛微微一滞,所有人的呼吸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成无声的惊叹。

赵太倚在檀香木榻上,轻轻颔首,目光沉静而威严,纤指一点,示意女仆们接过那精工雕饰的匣子。随着匣盖缓缓打开,一阵耀眼得几乎刺痛眼眸的金光在昏黄的灯火下炸裂开来,整个室内仿佛瞬间被浓烈而沉重的金色洪流所吞没——

匣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件件沉甸甸、华贵到令人屏息的金饰:

镶嵌珠玉的金头冠,缀满细碎流苏的金头链,光彩耀眼的金耳环,粗大华丽的金锁项链,十枚雕龙画凤的金戒指,四对厚重精致的金手镯,以及四对繁复纹饰的金脚镯。

每一件都似乎承载着古老家族的财富与荣耀,每一件都沉甸甸地昭示着,即便是踏入黄泉,这场冥婚也要光耀四方,盛极一时。

两名女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匣中取出金头冠,她们俯下身子,一人托住馨笑柔软如瀑的黑发,一人缓缓将沉重的金冠安置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之上,金属冰凉的触感仿佛在死寂中激起一阵无声的涟漪。

接着,是金头链,串着珠玉与细小金片的链条从她鬓角垂下,一直滑落至耳际,随着微微的晃动,发出细碎如呢喃般的轻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魂灵在低语。

金耳环因馨笑未曾穿耳,只能由夹式设计,女仆们轻柔地掰开耳环,将它稳妥地夹在她耳垂上。黄金冰凉,少女耳垂柔软细腻,这种触感落在女仆指尖,竟让她们忍不住屏息,更加轻柔而小心,仿佛对待一件即将碎裂的无价瓷器。

粗重的金锁项链则由两人合作,一人托起馨笑的颈项,一人绕至颈后,扣上那精细繁复的锁扣,项链沉甸甸地垂挂在她白皙而无力的锁骨上,金光与苍白交相辉映,诡异得美得摄魂。

随后是十枚金戒指,一一戴上馨笑纤长而细致的手指,每一指都被沉重的金环紧紧圈住,仿佛无声的誓约,誓言着即便是死亡,也要以绝对的奢华封缄她的命运。

四对金手镯,被稳稳套入纤细的手腕,每动一动,便发出沉闷而密实的金属撞击声;而四对金脚镯,则由女仆跪地为她穿戴,从裹着肉色丝袜的足踝缓缓往上滑动,那丝袜被金属边缘微微绷起,透出一层几不可见的皱褶,与纤细优美的小腿线条相映成趣,勾勒出一种诡丽而静谧的柔和之美。

当所有的金饰佩戴完毕,馨笑便宛如一尊被黄金铸就、珍宝供奉的冥界新娘,沉默地躺在那里,沉重而华美,庄严而冰冷,仿佛随时都会在某一声无声的呼唤中,睁开双眸,带着所有辉煌堕入另一端世界的深渊。

待金色流光彻底缠绕住了馨笑纤细柔美的身躯,十指佩戴着沉甸甸的金戒,手腕与足踝铸满了冷冽华丽的金镯,项颈之上锁着繁复而庄重的金锁链,头顶更覆以繁丽沉重的金冠和垂曳而下的金链,整个少女宛若一尊金玉铸成的无暇人偶,在烛火下静默地绽放着不属于人世的幽光。女仆们俯身整理最后一缕微乱的发丝,正要退至一旁时,忽听外头轻叩门扉,伴随着管家那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二少爷奉夫人之命,送来珍珠。”

门扉被小心推开,侍立的女仆疾步上前,双手捧接,只见那是一颗硕大无比、温润耀眼的珍珠,莹白中隐隐泛着柔和的金色微光,仿佛凝结了月光与晨雾的精华,冰凉沉甸,光洁圆润,几乎盈满掌心。

女仆俯首谢过,转身回到馨笑的身侧,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确认这件事的重要性;于是其中一人,捧着珍珠,轻轻抬起馨笑早已无声的下颌,另一人以细致的手法,微微拨开她紧闭的柔软唇瓣,在唇齿微启之间,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珍珠缓缓地推送进去,恰好嵌在舌根之下,仿佛那本就应属于她的灵魂之印。

那颗由二少亲自送来的硕大珍珠,被女仆温柔而熟练地塞入馨笑微启的唇齿之间,其大小远远超越寻常含物之适度,虽然她已沉入无梦的长眠,但在那一瞬间,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似乎仍残留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抽搐,仿佛潜意识深处仍旧本能地抗拒着这异样沉重的负担;珍珠莹白而冰凉,嵌在齿间如玉石般生硬而突兀,使她微启的唇瓣略显勉强,带着一种委屈而无声的屈辱之感。

若她尚在人世,必定是娇小柔弱的小家碧玉之姿,出身清寒之家,初嫁权贵门第,便需早早习惯这沉重、华丽、且不容反抗的桎梏,如今,在冰冷而奢华的金饰、锦绣与珍宝堆砌之下,她那清丽柔和的面庞反而愈发映衬出一种脆弱又卑微的美感,仿佛一朵被强硬移植入宫廷花园的小野蔷薇,任由雕金刻玉的冷酷世界将她紧紧包裹,再无自由。

珍珠沉沉压在舌根,细密而隐忍的屈辱,像一层无形的纱幕,悄悄地、无声地将馨笑与这个即将迎娶她的冥界家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就像那位失去了自由的小家女,在红盖头下,默然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女仆们整肃衣裙,躬身退至一侧,烛火微颤,在这片寂静中,时间仿佛凝固,只剩下馨笑无声地躺卧着,身披黄金,口含明珠,如同一位即将被献祭于幽冥王庭的绝世新娘。

女仆们微微躬身,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双静卧在锦绣床榻上的足尖,因裹着肉色短丝袜而显得愈发玲珑纤巧,如凝脂般剔透的肌肤下隐隐透出青白色的细小血管,宛若早春初融时薄冰之下暗流微动的脉络,美得令人窒息。

按照赵太的吩咐,尚需为这位静默的新娘点缀上最后一抹绚烂的妆彩——从她纤巧的趾尖开始。

两名女仆恭敬地跪于床侧,指尖轻柔地探向馨笑的足踝,指腹带着些微温度,缓缓卷起那层薄如蝉翼的肉色丝袜。丝袜沿着光洁的小腿一路蜿蜒而下,细密柔软的纤维在肌肤上轻微摩擦,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响,仿佛低声呢喃着对亡者最后的温柔。

当短丝袜最终被褪至足跟,脚背上那弯月般优美的弧线便完全展露在昏黄灯光下,十枚细小而匀称的脚趾微微蜷缩着,像极了未曾绽放的小小花苞,静默而娇怯。

女仆取来涂金雕花的小瓷瓶,瓶中盛着浓烈炽艳的红色指甲油,那是最正统的新娘之色,如烈焰灼烧,又似血色蔓延,既是贺喜,也是送别。细长柔软的刷头沾上油彩,在灯光下泛着湿润而耀眼的光芒,她们屏住呼吸,一笔一划地为馨笑点染脚趾,每一抹下去,都仿佛在冰凉肌肤上燃起一簇无声火焰,红得妖艳而诡丽,红得仿佛要从沉静的死寂中抽离出某种无可名状的欲望与生命的幻影。

趁着趾甲油尚未风干,女仆们并未急着穿回丝袜,而是绕至馨笑身侧,轻轻执起她纤细修长的手指。那双手仍戴满厚重的金戒指,指尖圆润,指节柔和,透着少女最后一丝未曾凋零的温婉气息。女仆极尽耐心地蘸取鲜红指甲油,细细涂抹,一枚一枚指甲被油彩覆盖,如同落下点点赤红流火,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分外妖冶,仿佛是冥界花神,最后一次在黄泉彼岸撒下的血色花瓣。

当最后一笔描绘完毕,馨笑便静静地躺在那铺展如海的嫁衣与堆叠如山的金饰之中,十指十趾,如燃烧着的烈焰,微微泛着湿润的光泽,映得整个室内弥漫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盛极而哀的气息。

待确认所有指甲油干透,女仆们再度俯身,小心翼翼地重新为馨笑穿回那双薄如晨雾的肉色短丝袜。丝袜沿着小腿被缓缓上提,绷紧,服帖,紧紧包裹住那一双纤弱得仿佛轻触即碎的玉足。透过若有若无的纤薄丝袜,仍能隐约窥见那艳红欲滴的趾尖,如同深藏雾霭之中的妖艳曼陀罗,欲语还休,欲燃未歇。

一切完毕,馨笑便以这样一身极尽奢华与艳丽的装扮,沉静地卧于床榻之上,指尖趾尖绽放着烈烈红光,如同一团被封印在金与绫罗之间,永不熄灭的微火,昭告着这场冥婚注定的不朽与哀艳。

在足趾与纤指都染上了燃烧般鲜红的指甲油,丝袜重新包裹好那双纤巧的玉足后,女仆们终于取来了厚重的妆匣,在床榻一侧恭敬跪坐,开始为这位静卧的新娘绘制最后的盛妆。

金丝缂丝灯罩下光线温柔,照映着馨笑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宛若寒冬初雪一般苍白无声;然而即将覆于其上的,却是最浓烈最炽艳的华彩——一种仿佛要以死者之静默来映衬生者之繁盛的极致仪式。

一名女仆俯身,以丝绵蘸取上好珍珠粉,极轻极缓地为馨笑打底,那细密的粉末在她肌肤上缓缓推开,掩盖了些许死后的蜡白,使那本已失血的面容重现出一种虚假的、梦境般柔软的光泽,如夜幕下浮光掠影的水面,美丽而脆弱,稍纵即逝。

另一名女仆则取过胭脂盒,揭开盖子,露出其中如玫瑰盛放般的深红色膏体。她以指腹轻蘸,极有耐心地在馨笑本已清减的双颊上,一圈圈晕染开红晕。胭脂厚重,颜色浓烈,渐渐在死者的颊骨之上堆叠出一种诡异的生气,让那张原本清纯甜美的少女面庞,浮现出一种盛放至极、又仿佛即将枯萎的绝美艳态。

继而,女仆取出细如蚕丝的黑色眉笔,俯首专注,在馨笑原本柔软浅淡的眉型上,一笔笔勾勒出弯月般修长而浓密的眉黛。眉梢微挑,隐隐带着一抹冷艳的孤高,与她静默无声的表情融为一体,使得整张面容在柔美之中多出几分摄人心魄的锋锐。

待到眉黛成形,女仆们又极小心地执起胭脂色的唇脂笔,为馨笑的双唇一笔笔地涂抹上如同鲜血一般浓烈的红。她们将唇形勾勒得饱满丰润,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在惨白肌肤映衬下妖冶异常,仿佛是冰封千年的红莲,悄然在无声的深渊中绽放最后的炽烈。肆意铺陈的红艳,让这场冥婚的主角,以最彻底的浓烈,向人世作出无声的诀别。

最终,一切妆容收束。

馨笑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白中透红,唇色浓艳如火,眉黛漆黑修长,睫毛投下微弱阴影,在繁华至极的嫁衣与厚重金饰环绕下,宛若一尊镶嵌于宝盒中的绝世人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又美得让人心中隐隐作痛。

她的新娘之姿,终于完满,

等待着冥界婚礼的钟声,在冥冥之中,为她缓缓敲响。

此时,随着门外一阵微响,赵太在两名儿子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房内,她身着深绣暗纹的大袖宽袍,面容庄肃,眉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喜色;大少与二少亦盛装而来,神情或冷峻,或掩着若有若无的轻佻与好奇。

赵太迈步至榻前,微微俯身,目光在馨笑的面容、金饰与嫁衣之间缓缓流转,仔细打量每一寸细节,那深邃的眸底,在烛火映照下,仿佛藏着无法言说的念想与野心;她满意地颔首,口中低声道:“不错,干净,美丽,吉祥,真是好福分。”

两个儿子亦依次上前,大少略带放肆地打量着馨笑,眼中闪烁着掩不住的炙热与玩味,他在赵太未加阻拦的默许之下,俯下身来,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馨笑的下巴,稍稍用力一挑,便使那双紧闭的香艳柔软唇瓣微微张开,露出里面那颗莹润剔透、巨大异常的珍珠,光华流转,如同一轮凝固的月色静卧在齿间。

大少微微勾唇,似乎满意地欣赏了片刻,然后用指尖轻轻触了触那枚珍珠,感受着其细腻冰凉的质感,又似在感受死者体温早已散尽的虚无余韵;他收回手,笑意淡淡,不发一语,只在赵太略带警告的眼神下,知趣地后退半步,肃立一旁。

赵太最终扫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女仆们低眉顺从,动作无声地退下,只留下馨笑独自静卧在奢华绚丽又诡秘深邃的嫁衣与金饰之中,唇中藏珠,眉目安然,如同被选中献祭给冥界的新娘,等待着冥冥之中最后的召唤。

就在晨光微熹之际,一阵沉重而庄严的脚步声自远及近,穿过庭前花影婆娑的小径,随即,一行人簇拥着一位身披宽大玄袍、头戴玉冠的老者缓缓步入内院,他手执拂尘,面色冷峻,正是赵太特意延请而来的风水大师,一位在这一带声名显赫、擅长操持阴事吉礼的玄门高人;随行而来的,还有数名精壮仆役,他们合力抬着一口通体朱红、雕饰繁复、漆面微微泛着温润光泽的巨大棺木——那是以稀世罕见的金丝楠木精心打造而成,暗香浮动,纹理如隐隐流动的云烟,在晨曦中映出一层宛若血色的柔光,气象森严而奢华至极。

赵太早已在正厅前等候,她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将棺木安放在厅中央那块特意铺陈过的锦地之上;红绸缠绕的棺木落地时,发出一声深沉浑厚的回响,仿佛山岳初醒,亦如冥界开门,一时之间,堂前堂后,众仆皆低首不敢出声,唯有烛火无声地晃动着,投下纷乱而瘦长的影子。

陈大师收起拂尘,缓步上前,绕着棺木细细巡视一周,偶尔低声喃喃,指尖掐算,确认此物无煞无忌,且木质温润通灵,极适合镇压亡灵、保全阴婚之仪,其后才转身向赵太肃然施礼,道:“此棺材乃上等之选,金丝楠木通灵养神,朱漆封门避邪,可保冥婚顺遂,家门兴旺,香火绵延,实乃不世之福。”

赵太听后微微展眉,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转眸望向仍静卧于绛红软榻上的馨笑——那身披金饰、唇含大珠、妆容华美的少女仿佛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召唤,虽无声息,却更显出一种清艳绝伦又透着遥远孤寂的凄美。

今日之日,红漆金棺以待,死者新娘以俟,冥婚大礼,将在这注定被铭刻的时刻,缓缓揭开序幕。

陈大师微微仰首,神情肃穆而庄重,袍袖轻扬,宛若古庙壁画中走出的神使,他先是朗声宣告吉时已到,语声低沉洪亮,宛如暮鼓晨钟,令堂上众人无不俯首屏息,厅中顷刻弥漫起一种凝滞而神圣的气息;随后指挥仆从,将那口红漆鎏金、雕刻精妙的金丝楠木棺材缓缓抬至灵坛中央,而在棺材内里,早已铺设了一层极尽奢华的吉兆——那是以赤金铸成、微雕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之形的小巧金饰,铺满灵坛,象征着不止凡尘荣华,更在冥界寄托“早生贵子”的绵延祝愿,既彰显富贵不绝之意,又暗合冥婚礼仪的深远讲究。

赤金“早生贵子”之上,则安置了一块由整料檀香木雕刻而成的七星板,板面朱砂绘制北斗七星,寓意引领魂灵升腾天界,得以庇佑后人昌盛;香炉中升腾起缕缕檀烟,缓缓流转,如同薄雾般围绕着金棺与灵坛,将整个厅堂笼罩在一种既庄严又诡异的朦胧氛围之中。

大师踱步至馨笑身侧,袍袖轻挥,示意两名最得力的女仆上前,她们俯身躬腰,动作虔诚且小心翼翼,缓缓托起那具纤细柔软、宛若尚带余温的少女躯体——馨笑身着华美中式嫁衣,赤金缀满衣襟,手足间金镯累累,肉色薄丝袜包裹着玉足,如花般的红色指甲在烛光下微微闪烁,仿佛仍然在呼吸;女仆们极尽温柔地将她轻轻抬起,莲步徐行,缓缓放入棺中,头枕朱砂绣纹的软枕,身下压着檀香七星与赤金“早生贵子”,仿佛为她铺开了一条通往冥界最尊贵的道路。

大师的目光在那华丽繁复的嫁衣之上细细流连——金丝绣锦的繁花密织,指间轻触即能感受到那一针一线中暗藏的沉重与精致;而后,他又似漫不经心地检视起馨笑周身佩戴的珠翠金饰,每一枚戒指、每一串手镯、每一道金锁项链,甚至她指间和足趾上新涂的鲜红色指甲油,亦被他一一过目,眼神深处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幽深而晦暗的光芒,只是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大师命人取来五色彩绳,红、黄、蓝、白、黑五色交织而成,分别缠绕在馨笑纤细的手腕与足踝之上,以镇压煞气,祈佑冥途平安;又撒下五谷杂粮,环绕在她身旁,以祝愿亡灵衣食丰足,生生不息;金葫芦被细心系于她心口之上,意为收摄魂魄,护佑灵光不灭。

按着既定的仪式,大师慎重地将一张用金丝边框镶嵌、印制在绸缎之上的黑白遗像——那是馨笑冥婚夫婿的照片——轻轻摆放进馨笑柔软微曲的双手之间,仿佛将一段注定无果却又不得不缔结的姻缘,凄美地凝固在了生死之间。照片中,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赵家的三少,年纪不到二十,眉目清朗,神情温润如玉。此物不属随葬,安放于她怀中,仿佛嘱托,又似誓约。

风水先生言道:“生死契阔,阴阳殊途,既成冥配,需有媒引。若男方肉身已灭,魂无可附,便以神影写真为媒,寄托亡灵牵念。”将夫君照片置于亡妻怀中,既象征女方“已归于他”,又是替男方魂魄立于世间的影迹,使两人即使魂未同处一刻,也在天地理法中结下缔配之契。

此举还有另一层深意:三少虽死,其魂未远,尚在丧后初期,未入轮回。将他的画像置于馨笑怀中,实为引魂入棺,以冥冥之意促使夫魂附于女身,使其同归地府,携手并行。而女方怀抱之姿,不是臣服,不是驮负,而是如同凡俗夫妻间的温柔相依——让亡者也知:此世纵不能执手,来生亦愿共枕眠。

对赵太而言,这更是一种心理抚慰。三少生前天赋异禀,是她心中无可取代的明珠。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无法言说,她倾府之财为他择得一位“人世间最后的良配”。而让这位新娘将儿子的照片紧紧抱在胸前,是她为儿子也为自己,完成一场迟到却盛大的归宿。

此刻的馨笑,双目紧闭,神态安详。那双静静合拢的手臂,将照片搂于心口,与其说是抱着亡夫,不如说是拥着一种被选中、被许配、被命运重构的宿命。

棺中的新娘馨笑,红罗嫁衣层叠如霞,金钗玉佩俱全,妆容华艳浓烈,红唇宛若花魂未散。却未穿上婚鞋——只是以一双薄如蝉翼的肉色短袜轻裹其足,恍若未曾动过的肌肤初雪。

之前陈大师交待,冥嫁之礼虽奢华隆重,但“足不履履,魂不远行”。未婚亡女若身着婚鞋入葬,便是“完足之礼”,于阴界之意为“新娘可自行起行”,将来若有不满,亦可转身而去,不受拘束。而若赤足,或仅覆轻袜,便是为她留下一份“行不得”的温柔执念——新娘的魂魄不踏实地,不系婚履,便不会离开夫家半步,永远留在此塚、此棺、此身边。

盯着馨笑那不着履的丝足,赵太回想到这些,道:“她是我们三儿的正妻,自该留在家中,不得走远。”这句话说得轻缓,却如命令写进阴阳簿中。

这便是那双丝袜之下未加鞋履的深意:不是遗忘礼数的疏忽,而是留魂之术的柔情,是在千红万艳的冥婚仪式中,留给亡者最后的羁绊与牵系——让她,永不离开。

大师神色庄重地矗立棺前,略一凝神,便以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口吻指挥着女仆们,动作一丝不苟地展开那条以金线绣就、纹理精妙、光华流转的金色寿被;在他缓慢而严谨的指引下,两名女仆各自持起寿被一角,似捧圣物般将之高高扬起,带着庄重的弧线,小心翼翼地铺展在馨笑纤细玲珑的身躯之上,随着寿被缓缓下覆,那具线条柔美、仿佛仍留有余温的少女之身渐渐隐没于流金般的锦缎之下。

但应大师之令,这层金色寿被仅覆盖至馨笑的颈下,使得她那如玉雕琢成、眉目安详、唇角微翘的面容完整展露于素洁空气之中,仿佛仍在梦境未醒,而寿被的下摆亦未尽数掩盖,特意留出了那双穿着薄如晨雾、半透肉色短丝袜的纤细玉足,在绵延金波之间隐现轮廓,足尖修长,趾间微弯,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如同晨曦中静卧的仙子,带着未竟的人间妩媚与遗憾。

完成这一步后,大师再度凝神片刻,又令一名女仆取来那方雪白轻盈、薄如蝉翼的纱织面衾,于是一名神色虔诚的女仆悄然俯身,将这方素洁透光的纱帛极其温柔地盖在馨笑的面颊之上,使她的眉眼、鼻梁、樱唇隐隐透现于柔光之下,宛若烟霞笼月,更添一层朦胧凄婉的仙气。

最后,大师抬手示意,女仆们合力展开那条厚重辉煌、绣满鸾凤牡丹的大红寿被,在空中掀起一阵极缓慢却又沉甸甸的锦涛,宛若将世俗所有荣光一并覆下;这大红寿被从馨笑冰冷柔软的发梢之上,直铺至那依旧微微翘起的纤足之下,完全将她轻裹其中,而寿被四角,则由早已备妥的四枚沉甸甸、光可鉴人的金元宝稳稳镇压,寓意富贵恒久,子嗣昌盛,护佑芳魂一路安然。

厅堂内香烟迷蒙,灯影微摇,金红交织间,那副静卧于锦被之下的纤细娇躯,便如一场繁华梦境中最后的余音,在缥缈无声之中,渐渐归入幽冥的长夜。

礼毕,大师拂尘一扫,示意众人跪地叩首三拜,焚香祭奠,香烟袅袅升腾间,馨笑那沉眠般安详绝美的面容静静地躺在红烛的光影交错中,仿佛一位沉睡在金色传说中的新娘,带着无言的哀艳与凄迷,踏上那条孤独却光荣的归途。

陈大师绕着棺木缓缓踱步,宽大的玄袍曳地而行,衣袖在空气中微微扬起,带出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他时而俯身,时而微蹙眉头。他低声咳嗽了一下,转身向赵太略微俯首,语气恭谨却略显沉重地开口道:“夫人,姑娘虽然妆饰已极尽庄丽,但细节之中仍有数处微微不妥,若不稍作调整,恐怕会影响冥婚大局,属下斗胆请示,需在下单独为她再做一番细修,以求圆满。”

赵太眉梢微挑,目光微露一丝狐疑,却念及此人名声在外,且今日事关家族气运,不敢轻易懈怠,遂略一思量,便点头应允,同时挥手令堂上众仆暂且退下,自己也带着两个儿子离开正厅,只留下陈大师一人,独对着这座珠光宝气、奢华无比的女尸。

厅中骤然寂静下来,只余烛火在微风中兀自摇曳,红影重重,将馨笑那静卧如梦的玉体映得仿佛即将活转过来一般;而陈大师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如井,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是一种贪婪而又耐心的笑意,藏匿在无声的黑暗之中,悄然滋生。

彼时厅堂之内香烟缭绕,烛光摇曳不定,偌大的灵堂因众人退去而显得空荡寂静,只余那口尚未盖合的红漆金丝楠木棺材,静静地伫立在灵坛之上,宛若一方孤岛,在沉沉夜幕中散发着庄重而诡秘的光泽;陈大师立于棺前,环顾四周,确认无一旁人窥伺之后,袖中双手终于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似是掩藏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贪婪欲望。

他屏住呼吸,袍袖微拂,弯腰探入棺内,一股檀香与丝丝少女幽香交融的气息扑面而来,掀开馨笑头部的红色寿被与面衾,只见她朱唇微抿,肌肤在烛火映照下仿佛仍留着柔润光泽,眉目如画,神情安详而温顺,如同一尊被岁月轻轻封存的美之祭品。

他俯身凑近,低声道:“真是天生的命贵之人,难怪你口中的,是那颗镇煞之珠。”

大师压抑着心中沸腾的欲望,屈身俯下,修长而略显干枯的指尖颤抖着触上馨笑微启的柔软双唇,细细探寻间,终是以极为轻柔而急切的动作捏开了那抹因殒命而僵硬中带着脆弱的唇瓣。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俯身低头,将自己干枯微凉的嘴唇覆上了馨笑的樱唇。

一瞬之间,鼻息触及她唇角,微不可闻的馨香扑入鼻尖。那香若有若无,似隔着生死来一缕温柔叹息。他手微颤,不知是惊于她的美,还是那香意,叫人心神浮动。

在昏黄烛火下,他完成了一次亵渎又自以为是亲吻般的举动,而当他的舌尖探入那冰冷而香气尚存的口腔之中时,便顺势将那枚珍贵至极、圆润饱满、几可赛夜明珠的巨大珍珠,悄然吸入口中。

他舔舐着唇角,目光闪烁着炽热的贪婪光芒,低声呢喃着些许轻佻而亵渎的言语,称赞着馨笑仍旧温润如玉的芳唇,称赞着这位死去的美人犹如尚在人间的仙子,一面以几乎是痴迷的动作,再度流连地啄吻她冰冷却依然柔软的嘴角,一面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多时、大小外观皆与真品几乎无异的一颗精致仿制珍珠。

只见他动作迅速而小心翼翼地,将这颗假珠塞入馨笑微启的口中,细致调整角度,力求使其位置与先前无异,俨然不留任何破绽。心中涌动着既是贪婪满足又是惊惧不安的复杂情绪,暗暗打定主意待风头一过便尽速脱身。

陈大师神色凝重,四下环顾一番,见厅堂之内确已空无旁人,方才压抑住心头那早已悄然滋生的贪婪与躁动,俯身于棺木之旁,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馨笑双足之上的大红寿被一角缓缓掀起,一如揭开一方尘封千年的绝世锦绣;随着锦绣缓缓滑落,那双纤细玲珑、仿若凝脂冰肌般的玉足便赫然显露于昏黄灯影之下。

只见馨笑的足部轮廓纤巧而优雅,穿着一双质地薄透、色泽温润如肌肤般的短肉色丝袜,薄纱紧贴着雪白细腻的足背,微微泛起柔软而微妙的光泽;纤长而修致的五趾紧密依偎,略带尖俏的轮廓自然绽放着希腊脚型独有的完美比例与古典之美,足弓高高拱起,弧线玲珑有致,如月弯新成,柔婉动人,趾甲涂饰着鲜红的指甲油,在丝缎光影的映衬下更显得艳而不俗,娇美欲滴。

四对沉甸甸的金脚镯,嵌着细密繁复的纹饰,此刻分置在她雪白柔嫩的小腿与纤踝之间,半掩半现于丝袜与皮肤交界之处,散发着古雅而炫目的光辉,大师凝视着这一幅凝固了柔情与死寂的画面,仿佛被某种难以抗拒的妖艳魔力所牵引,忍不住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捧起馨笑柔软如绸的双足,指腹缓慢而贪婪地摩挲着丝袜表面那种令人心醉神迷的滑腻与绵软,每一寸触感都仿佛挑逗着深藏在骨血之中的贪欲与邪念,使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本应有的伪装与克制。

足趾纤细,弯曲自然,温柔地依偎着彼此,仿佛仍留有生前少女心灵最温柔的倦意与羞涩,而那透过丝袜映出的红润趾甲,又仿佛是某种无声的妖冶邀请,让人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

终于,大师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探向馨笑的纤足踝边,极为细致而缓慢地勾住丝袜的边缘,仿佛剥开一层最为轻盈的云纱,小心翼翼地向下卷脱;肉色丝袜在他指尖逐寸滑落,带着微弱的、仿佛情人的叹息般的窸窣声响,缓缓褪至趾尖,露出里面真正裸露的,仿佛凝霜雕玉而成的洁白素足——足趾修长,弧线流畅,肌肤细腻至几乎透明,点点指甲涂着艳红,越发鲜明而摄魂。

他将脱下的丝袜小心地叠好,藏入了自己贴身的衣袋之中,那双丝袜带着少女生前残存的香气与死后微弱的寒意,仿佛仍在他掌心中轻轻颤抖,带着一种妖异而令人沉醉的诱惑;而他,在这一刻,已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只剩下对于这具静卧的绝美遗体无尽的亵渎之欲。

手掌颤抖着,越过锦绣厚重的嫁衣,从馨笑柔软的胸膛轻轻按压下去,即便隔着华服与内里的金丝刺绣内衣,他依然可以清晰感受到那对年轻而饱满的双峰的轮廓,指尖轻柔地划过山峦起伏,感受那种冰冷而富有弹性的质感,仿佛那一瞬间,死与生之间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了。

他又移到馨笑的纤腰与浑圆紧致的臀部,用指腹一寸一寸地爱抚着那惊人比例的曲线,在奢华嫁衣层层叠叠的掩映下,这具尸身依旧保留着最完美的少女体态,每一处线条都似经过精雕细琢般,饱满而不失灵秀,丰润而不失纤细,宛若世间最绝艳的祭品,静静地等候着被献祭或亵渎。

他贪恋地抚摸良久,才终于强迫自己停下这令人沉迷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将寿被与面衾缓缓盖回原位,遮住那让人无法自拔的绝世美态,只留下一地心跳如擂的余韵与掌心温度未退的贪婪,而他心中也无比清楚,这一夜之后,他将再无可能忘却这具绝艳尸体带给他的震撼与沦陷。

而馨笑,依旧静静地卧于那奢华如梦的棺中,面容安详,宛若梦中含笑,不知自己的一切已在尘世间被如此卑劣地亵玩与夺取。

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因贪婪与迷醉而凝滞了,大师怔怔凝视着手中宛若新雪初融、娇嫩无瑕的赤足,指尖仍留恋地在那玲珑起伏的足弓与纤细趾间缓缓游走,久久不忍松手,直到一阵微弱的夜风穿堂而过,掀动了棺木旁悬挂的白纱,使得他猛然惊醒,方才忆起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并非贪玩亵靡,而是觊觎那身外金玉,谋得巨利脱身,于是,他低声咒骂了自己几句,强压下心头不舍之情,重新聚焦于馨笑纤踝之上的宝物。

四对沉甸甸、纹饰繁复华丽的金脚镯,此刻正静静地环扣在少女修长雪白的小腿与足踝之间,镯身雕琢着传统的吉祥纹样,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浓烈的金色光辉,与赤裸素净的足踝肌肤形成了最刺眼、也最妖异的对比;大师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发颤,却又无比娴熟地捏住脚镯与皮肤交接之处,轻轻旋转着,缓缓褪下,一对、两对……每一只脚镯在离开馨笑冰凉肌肤的一瞬,似乎都带走了一点点未尽的少女幽香与死寂温柔,让人恍然如梦。

待八只沉重的金脚镯尽数落入怀中,他仍旧意犹未尽,低头俯身,颤巍巍地再次捧起馨笑赤裸柔软的双足,仿佛要将这份凝滞在指尖的柔腻、娇美与死寂一并深深烙入心底,不舍地以脸颊轻轻摩挲着足弓优美的弧线,用指腹缓缓抚过趾间微微弯曲的红润指甲,甚至还低头在她足背光洁无瑕的肌肤上轻轻亲吻了数次,那动作既虔诚又猥亵,仿佛跪拜在一尊亡灵所铸的无声神祇之前。

良久,大师方才深深喘息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翻腾不息的渴望与贪婪,轻手轻脚地将馨笑的纤足重新并拢,将那原本卷落一侧的大红寿被小心地重新拉直,覆在她的腿脚之上,又细细调整好半透明的白色面衾,让那张浓妆艳抹却仍旧带着少女柔婉气息的面庞重新朦胧在薄纱之后,最后再将那沉重鲜艳的大红寿被完全盖好,用金元宝分别压实在四角,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依旧是那副静谧而华贵的嫁女之景。

而在那红被之下,馨笑安睡如昔,仿佛丝毫不知自己方才经历了怎样一场无声的亵渎与掠夺,只是微微启着的唇角,依旧含着那颗被悄悄换掉的、赝品珍珠,在沉重的死寂与灼热的贪婪气息中,无声无息地接受着命运的摆布。

大师理了理衣襟,将方才心中那点难以言说的波动强行压下,面上恢复了一派庄重肃穆的神情,旋即高声唤来守候在外的赵太与仆役众人,一同进入灵堂。

待得赵太默默颔首示意之后,大师与两位女微微掀开了那层厚重的大红寿被的头部,再仔细检查了一遍馨笑的妆容与仪态,确认无误后,便郑重地将那缠绵流转的红色覆盖回去,金元宝亦被逐一放置妥当;随后,众人合力动手,在缓慢而隆重的号令下,小心翼翼地合拢了那口奢华至极、以金丝楠木精雕细琢、外覆朱红漆彩的棺盖,厚重的盖板在空气中划过迟缓而沉闷的弧线,最终“嗡”的一声低响,沉沉扣合,将馨笑与凡尘彻底隔绝,只留下一室余音绕梁的幽微哀悼之气。

D3 1200 冥婚 2D14H

在天色尚未放亮、清晨微曦尚未完全破晓之际,十数名青壮壮丁齐齐动手,将那口沉重到仿佛能压碎山石的华贵棺木,费力地抬起,一步一叩首,一步一默哀,顺着事先打通的秘道,一路护送至山体之内那早已秘密开凿好的地宫——那里,天然石壁内雕琢而成的奢华墓穴中,已安放着另一口同款样式、却通体黝黑、肃穆庄重的黑漆棺材,那是馨笑的冥婚之夫,亦是这场哀艳仪式的另一位主角。

在大师的指挥下,众人合力将馨笑的棺木置于墓穴正中的对应方位,仿佛天地两极,阴阳交融,生死有别而情缘未绝;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唯有金属器具偶尔碰撞石壁所发出的铮然余响,在空旷的地宫内激荡回旋,仿佛在为这场孤寂而奢华的冥婚奏响无声的送别曲。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馨笑,这位曾经活泼明丽、尚未触及人世沧桑的少女,在红烛未燃、婚纱未着的年华里,便被命运之手匆匆推入了这场以死为誓的姻缘,而在幽暗的山腹深处,与另一具同样寂静无声的尸骸,比肩而卧,长眠不醒,成为世间最美、也最哀婉的一场冥中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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