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吹得树叶瑟瑟作响。

黎川踉跄着踩进林间，肩头染着血，指尖还紧握着半截匕首。他低头看了眼身旁的狼兽人，对方步履虽沉稳却隐隐带着喘息，那是极限压迫下强行维持的镇定。

“喂，你别死在这了。”他嘴上嫌弃，声音却低了两分。

顾崇没有应声，只是皱了皱眉，猛地一把将黎川往前一推。

“前面，有光。”

穿过一片厚重的藤蔓，两人跌进了一间几乎与树融为一体的小木屋。屋内极其简陋，满是药草与旧木气息，坐在角落的，是一只戴着圆框眼镜的老猫头鹰，眼神锐利得像能把人灵魂剖开。

“受伤了？”老猫头鹰低声问，语调沙哑。

黎川刚想开口反驳，就被顾崇一手按住肩膀。“我们需要地方躲一阵子，他发烧了。”

“我才没有——”黎川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崇瞪了一眼，只得咬牙不再多言。

他们被允许留下来，条件是“别吵太多”，和“别把血滴在我的书上”。

黎川窝在木屋角落，自言自语地嘀咕：“怎么就跟你逃出来了……还被你看到最狼狈的样子。”

顾崇坐在他旁边，低声回了一句：“你也不是第一次狼狈。”

“你！”黎川炸毛似地抬头，见顾崇居然嘴角轻勾了一下。

“狗。”他嘟囔着骂了一句。

顾崇偏头盯着他，声音低沉又柔软：“我喜欢你这么骂我。”

黎川心跳漏了一拍，别过脸去，嘴硬地嘀咕：“别多想，我只是看你可怜，才没跑远。”

可那一夜，他悄悄为顾崇包扎了背后的伤口，还熬了一锅发苦的草药。

而老猫头鹰在门边静静望着他们，叹了一句：

“啧，嘴巴硬得很，心倒是快烂熟了。”

夜晚。

木屋的夜晚安静得不像话，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与虫鸣，就只剩下火炉里木柴轻微爆裂的声响。

顾崇躺在角落的床榻上，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黎川坐在一旁，勉强保持着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手上却一点没停。他拧了块湿布，小心地为顾崇擦去额头的汗水。

“你这种体型都能烧成这样，是不是该减点肌肉了？”他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替顾崇盖好，“你要是死了，我可没力气背你回去。”

顾崇虚弱地睁开眼，声音低哑：“你会背我？”

黎川脸顿时红了：“鬼才……我只是……”

“你说过的，”顾崇闭上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别把血溅到我身上’。”

“你还记着？”黎川小声问。

“你的话，我记得。”

黎川的喉咙忽然像被什么卡住了，说不出话。他垂下眼，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忽然转过头低声嘀咕：

“……顾崇。”

“嗯？”顾崇声音很轻。

黎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为什么……从没怀疑过我？”

顾崇睁开眼，盯着他，眼里藏着说不清的情绪：“你觉得我像个没脑子的莽夫吗？”

“像啊。”黎川脱口而出，但下一句却慢了些：“……但你不像是个随便信人的人。”

“我不信人。”顾崇低声说，“我只信你。”

黎川心头猛地一震，连呼吸都停了几秒。

空气又一次变得粘稠暧昧。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对视，像是借此探寻着对方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过了一会儿，黎川低低地咕哝一声：“喂。”

“嗯？”

“那、那个……能不能再牵一次手？”

顾崇一愣，随即伸出自己布满老茧的大掌，包住了黎川白净修长的指尖。

黎川别开脸：“我只是……不想你再发烧的时候自己扛着。”

“嗯，我知道。”顾崇轻声道，“你关心我。”

黎川红着脸，咬牙切齿：“你闭嘴。”

窗外风雪渐停，月光悄然洒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老猫头鹰从另一边房间探出头，看了看他们，又默默退了回去。

“真是两个麻烦的小崽子。”他轻声说，语气里却透出些慈意。

夜已深，木屋里温度渐渐下降。

黎川起身去加了些柴火，刚转过身，就听到床铺上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他瞬间转头，顾崇的脸色明显变了，额角青筋紧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顾崇？！”

黎川冲上前去，顾崇咬紧牙关，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右肩。

“没事……。”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股几乎压不住的痛意。

黎川心口狠狠一跳，他慌忙拉开对方的上衣，只见右肩上的一道旧疤已经泛起了暗红，像是裂开了似的，血丝从伤口边缘渗了出来。

“你早就知道它会复发，对吧？”黎川声音颤抖，但动作却极其迅速地取来药膏和纱布。

顾崇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任他小心翼翼地给伤口上药包扎。

“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打算一个人熬过去？”

黎川突然低声说。

顾崇转头看他。黎川眼圈发红，像是气到了极致，却又压着嗓子不肯哭。

“你就那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吗？你是狗啊？！”他咬牙骂道。

顾崇一怔，随即忍着疼轻笑：“……你又骂我狗。”

“你本来就是，”黎川小声说完，又补了一句，“但、是我家的。”

顾崇眼神一震。

黎川也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像炸了毛似的偏过头：“我、我是说……你是我的人质，当然归我看着。”

顾崇喃喃地重复着：“你家的。”

空气仿佛再次静止。

顾崇伸出左手，轻轻搭在黎川的头发上，将他乱糟糟的发丝拢到耳后：“我听见了。”

黎川脸通红，刚想拍开他的手，却被顾崇轻轻握住。

“别躲了。”顾崇低声说，“我也早就……”

黎川睁大眼，看着他靠近。

两人呼吸交缠，视线紧扣。

就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几公分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是有人来了。”黎川低声说，眼里闪过一丝戒备。

顾崇迅速坐起，刚要下床就一阵剧痛，额头冷汗直冒。黎川连忙将他按回床上：“你别动！”

他迅速起身，却在出门前回头看了顾崇一眼。

“你等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了。”

顾崇看着他背影，轻轻点头，低声自语：

“我知道。”

小说相关章节：敌意下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