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卡通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李枭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像是从遥远的深海浮上来，带着一丝异常的迟钝和迷茫。

首先感知到的，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潮湿和黏腻。下身沉甸甸的，被吸饱了液体的尿布包裹着，带来一种不适，也带来一种奇异的、他无法否认的安全感。

他又尿床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绝望感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粉色的墙壁，卡通贴纸，儿童床，一切都在提醒他，他仍然被困在这个幼女的身体里。

不！他不是什么“小枭”，他是李枭！他是一个高中生！他原本应该坐在教室里听课，或者在操场上挥洒汗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尿布，像个婴儿一样躺在儿童床上！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他必须变回去！他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但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时，那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粉嫩的皮肤，还有身上穿着的印着卡通图案的连体睡衣，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柔软细密的触感进一步证实了这残酷的现实。

“不…不…”他低声呜咽，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他清晰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记得那个诡异的游戏，记得李可、小葵和千夏最后的选择，记得那冰冷的判定。

游戏结束了，但他没有变回去。

他将被永远困在这里。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妈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柔笑容。

“小枭醒啦？怎么又哭啦？”她的目光扫过他湿漉漉的床单，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宠溺，“不哭不哭，妈妈的小宝贝，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她走过来，伸手想要抱他。

李枭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他想大声喊：“我不是小枭！我是李枭！你儿子！放开我！让我变回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了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咿呀声，还有一句含混不清的：“妈妈…怕…”

他的小手不受控制地抓住了妈妈的衣角，泪眼汪汪地看着她，那完全是幼儿寻求安慰的本能反应。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傻孩子，怕什么呀？妈妈在这里呢。”

她把他抱起来，动作熟练地开始帮他脱掉湿透的睡衣和尿布。

“你看，都湿透了，肯定不舒服吧？”她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身体，一边柔声哄着，“我们换上干净的尿布和小裙子，就又是香喷喷的小公主啦。”

李枭僵硬地任由她摆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力。他说不出话，无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像个真正的幼童一样，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谁，记得高中教室窗外的白杨树，记得篮球队友的汗味，记得物理公式推导时的专注，记得妹妹李可小时候调皮的样子。这些记忆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闪回，与眼前这荒谬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撕扯着他的神经。

妈妈给他换上干净的尿布，套上一件粉蓝色的连衣裙。她又仔细地帮他梳好两个小辫子，系上同色的蝴蝶结。

镜子里的小女孩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硕大的兔子玩偶。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一阵强烈的陌生和憎恶，却又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他本就应当是这样。

妈妈很满意，抱着他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我们小枭真漂亮！快下楼吃早餐吧，爸爸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草莓松饼。”

被妈妈牵着手下楼，餐桌上果然摆着切成小块的松饼。爸爸看到他，笑着打招呼：“我们的小公主起床啦？昨晚睡得好不好？”

李枭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松饼。他必须保持清醒，他必须记住自己是谁，他不能被这个虚假的世界同化。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被迫去幼儿园，被迫抱着那只他厌恶至极的兔子玩偶。他努力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名字“李枭”，默念着那些属于过去的记忆碎片，试图以此来抵抗这个世界的侵蚀。

在幼儿园里，他尽量保持沉默，避免与人交流。但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的热情总是让他无处可逃。

“小枭，我们一起玩积木吧！”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他的手。

他想甩开，想说“离我远点”，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被拉到了玩具区。他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塑料块，在脑子里尝试把它们构建成复杂的几何模型。

午睡时间，老师会挨个检查孩子们的尿布。轮到他时，他总是紧闭着眼睛，羞耻感让他浑身僵硬。老师温柔地拍拍他：“小枭真乖，尿布还是干的。”或者，“哎呀，小枭尿湿了，没关系，老师帮你换。”

每一次被触碰，每一次被当成真正的小女孩对待，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又加了一重负担。

放学后，李可或者千夏会来接他。

面对她们，他的情绪更加复杂。尤其是李可，他的亲妹妹，那个最终选择将他困在这里的人。他看着李可日益长高的身影，看着她脸上属于少女的明媚笑容，心中充满了怨恨，却又夹杂着一丝无法割舍的亲情，甚至依赖。

他尝试过反抗。

有一次，妈妈又给他准备了粉色的蓬蓬裙，他用力摇头，嘴里发出模糊的抗议声：“不…不要…”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哄他：“怎么了？小枭不喜欢这条裙子吗？这可是妈妈特意给你买的最新款哦。”

他想说“我讨厌粉色！我讨厌裙子！我是男生！”，但最终出口的，只是更加委屈的呜咽声，小手还下意识地抓紧了妈妈的衣角。

结果，他还是穿上了那条裙子。

他也尝试过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摆脱尿布。他努力地感受着那股尿意，在它变得强烈之前就往卫生间跑。

有几次似乎成功了，他坐在小小的儿童马桶上，顺利地排空了膀胱。那一刻，他心中会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他还有机会？

但失败总是来得更频繁，更猝不及防。也许是因为玩得太投入忘记了时间，也许是因为身体的控制力实在太差。温热的液体浸透尿布的感觉一次次将他打回绝望的深渊。

李可或者妈妈会温柔地安慰他，熟练地帮他清理，然后重新给他包上厚实的尿布。她们的“没关系”和“下次努力”像钝刀子割肉，磨灭着他最后的尊严。

最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起初，只是某些细节。比如高中同桌的名字，某次考试的具体题目。他会猛地一惊，努力去回想，却发现那部分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开始恐慌。

他强迫自己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后，在心里一遍遍地复述自己的过去。李枭，男，十七岁，市重点高中高二学生，喜欢打篮球，物理成绩很好，梦想是考上名牌大学的物理系…

但这些信息，在日复一日的幼儿园生活、撒娇、哭泣、换尿布的循环中，变得越来越像是在背诵别人的故事。

他开始记不清篮球规则的细节，想不起物理老师的脸，甚至连自己原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都开始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幼儿园老师教的儿歌旋律，是千夏给他讲的童话故事，是穿着尿布时那种独特的束缚感和安全感。

他感到自己的思维方式也在悄悄改变。他会因为一颗糖果而高兴半天，会因为摔了一跤而委屈地大哭，会下意识地用撒娇的语气提出要求。

“不！不对！我不能这样！”他在心里疯狂呐喊，试图抓住那些正在溜走的属于“李枭”的特质。

他开始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对着镜子，努力想做出一些属于男生的表情，比如皱眉，或者撇嘴。但镜子里的小女孩只是歪着头，露出困惑或者委屈的表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问：你在做什么呀？

恐慌感越来越强烈。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浮木，却只抓到一手的水。

他发现自己对李可她们的依赖感越来越强。虽然理智上怨恨她们，但情感上却渴望她们的拥抱和安慰。尤其是千夏，她那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点瓦解着他的防线。

当千夏带着新买的、他曾经嗤之以鼻的蕾丝公主裙来看他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会感到一丝期待。当千夏兴奋地帮他换上，然后夸张地赞美他“可爱”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那句赞美而脸红心跳。

“小枭！转个圈给姐姐看看！”千夏举着手机。

他内心挣扎着，抗拒着，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甚至带着几分雀跃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

“千夏姐姐，好看吗？”他听见自己用甜腻的声音问，那语气里的期待和依赖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好看！我们小枭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千夏的回答让他感到一阵奇异的满足感，暂时压过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开始害怕独处。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关于“李枭”的记忆碎片会像幽灵一样冒出来，提醒他失去了什么，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和恐慌。而在李可、千夏她们身边，被她们包围着，被她们照顾着，虽然羞耻，却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痛苦，获得片刻的安宁。

几年时间就在这种挣扎、恐慌和逐渐沉沦中过去了。

李可升入了初中，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小葵和千夏也褪去了青涩，有了各自的烦恼和秘密。

只有他，外表上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个四岁的、穿着尿布、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

但他的内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属于“李枭”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不再每天晚上强迫自己去回忆，因为那太痛苦了，而且越来越徒劳。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叫“李枭”的高中生，是不是只是他做过的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

他越来越习惯“小枭”的身份。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时下身的湿意，习惯了被妈妈或姐姐温柔地换尿布，习惯了穿着各种可爱的裙子，习惯了抱着兔子玩偶才能安心。

他也习惯了对姐姐们撒娇，习惯了用哭泣来表达委屈和不满，习惯了被她们抱在怀里哄哄着。这些行为变得越来越自然，仿佛与生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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