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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傀初现,离火重燃

小说:虫姬 2025-09-06 14:14 5hhhhh 3840 ℃

云梦泽终日笼罩在一片乳白色的浓雾中。浓雾并非凡物,而是灵气的凝结交织。雾霭深处,千年古木盘根错节,树干上生满发光的灵芝,枝丫间垂吊着银丝藤蔓,随风轻吟。

沼泽无边,水面倒映天光,深不见底,偶尔泛起涟漪。几只称不上名字的灵兽趴在潭边饮水,湿冷空气中飘荡着腐朽与灵药交织的气息,吸入肺中,隐隐带有刺痛。

不多时,雾气忽地一荡,几名纤细身影自浓雾中显露身影。手提竹篮,步履轻盈穿行于草木之间。翠绿长裙垂落脚踝,竟不沾半点泥土与水雾。那些足以令来者丧命的毒潭与怪植,在她们脚下却如履平地。

浓雾尽散,一座巍峨山门在云雾间若隐若现。青玉雕刻的牌坊,“云梦宗”三个古篆文字时明时暗,流转淡淡绿色荧光。

山门前,一株千年紫藤盘绕玉柱,为首的绿裙女子轻轻抬手,指尖绿光聚合,一枚青玉令牌迅速显现,令牌上的云纹与山门产生共鸣,发出阵阵流光浸入牌坊玉门。

“准予放行。”清冷女声空灵婉转,应和着通行令牌,迅速从门顶传来。

随即,青玉牌坊中间的淡绿光幕沿两边打开,露出后面淡薄云雾中的阶梯。那阶梯并非实体,而是一块块悬浮半空的翡翠灵纹。为首女子踏上阶梯,那灵纹随着她的踩踏向下微沉。

后面的女子刚要踏上台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尖啸凄厉,惊飞了林间停留的飞鸟。为首女子猛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师姐,这声音可能……”站在最后的女孩低呼,双手紧握竹篮。

“不太像……”为首女子眉头紧蹙,“那些云梦泽中的凶猛灵兽的声音都不是这样尖锐,而且这声音……”

话音未落,远处雾气瞬间翻涌,隐约可见一道黑影迅速逼近。

“戒备!”她长剑握在手中,但若仔细来看,那却是三根藤条所编。

其他女弟子也迅速拿出藤鞭剑,阵阵荧光从她们身边飞出,在周围凝聚成一道碧绿的屏障。

黑影转瞬即至,竟是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衣衫破碎,胸口一道伤口竟变成死尸一般的灰色,手中紧握断剑,剑身不断渗出灰色烟雾。

“救……救我……”他踉跄扑倒在她们脚边,断剑坠地。随即抬起头,声音沙哑且断断续续:“他们……追来了。”

“别害怕,你先说是谁?”一名女弟子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哈哈哈,看样子还有意外收获啊。”男子话音未落,远处的雾气突然散开一道巨口,三个身穿黑衣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走来。鲜红的双眼在面具后面散发凶光,头顶戴着的斗笠,一块黑布将他们的脸部完完全全的遮掩。而他们胸前的傀儡图案,竟让她瞳孔骤缩。

“阴傀宗!”师姐脸色大变,手腕急转,藤鞭剑如同灵蛇吐信一般暴增三寸,夹杂着破空声直取左边那人的咽喉。

岂料三人却同时起手,三道黑锁从他们的手心骤然窜出,竟如活物迅速扭曲缠绕,眨眼间便将藤鞭剑绞住。只听一声植物撕裂的声音,鞭剑竟被硬生生绞成三段。而剩下的锁链,竟将她的身躯牢牢捆缚——双臂被反剪背后,双腿并拢处被锁链绞出阵阵血痕,又与她的胳膊紧紧缠绕,又从她挺拔的双峰周围环绕,将她挺拔的双乳衬托得一览无余,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横吊在半空中。

“放开!”她剧烈挣扎,但又有一根锁链从她的双腿中间穿过,瞬间拉紧的触感竟使得她面色潮红,已然无法继续挣扎。

“啊啊啊!”她因快感和疼痛交织起来的诡异触感而尖叫,但随后这种尖叫又转为轻微的娇喘。

随即,如同被染色一般,她的全身连同锁链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灰色。转瞬之间,她便停止了挣扎,全身都被灰色所浸染,如同一座被吊在半空中的石像,只有轻微的呼吸和从双腿中间不断渗出滴落的液体与轻微的扭动,告诉众人她还活着。

“师姐!”其他弟子藤鞭横扫,碧芒剑气齐发斩断黑锁将她救下,但随即又有数条黑锁从他们周围泛起的黑雾中袭来,又有几人躲闪不及,被黑锁牢牢束缚。和先前那位女弟子一样,以不雅姿态被吊起后,也迅速被灰色所覆盖。

“褪色咒……”那男子踉跄着站起身,手持断剑挡在剩下的女弟子之前,“阴傀宗的密咒,中咒者会从皮肉迅速褪色,变成死气沉沉的灰,到最后七情六欲都会化为灰色,沦为一具灰色人偶……”

话音未落,三人骤然逼近,为首之人眼中杀意骤现:“厉无尘,为了苟活,连宗门秘辛都轻易散播出去?”

“我不是为了苟活。”厉无尘捂着灰色的伤口,“是你们,竟连同门都不放过,太过分了……”

厉无尘话音刚落,一道黑锁如毒蛇般从那人袖口窜出。链首并非寻常钩锁,而是一把冒着阵阵黑气的棱刺,刺身刻满阴纹,正是阴傀宗最阴毒的法宝,化傀锥。

这柄杀器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夺人性命,而是使人在最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步步变成木头。先是躯干,再是四肢,直到最后就连眼球都变成被涂色的僵硬木珠。

更残忍的是,那些被完全转化的弟子,还要被绑在石柱上示众三日,直到最后,处刑人将他们用斧头劈成一堆再也无法使用的碎木,成为炼丹炉的木柴。

“宗主说的没错,”为首之人冷笑,铁链嗡鸣,直取心脏。“你早该死了。”

突然,几片柳叶随风飘至。那叶片看似柔弱轻盈,却在接触锁链的一刹那……

“铮!”,随着一声清脆剑鸣,那锁链竟被叶片切成数段,如同被斩杀的毒蛇,骤然坠地,附着的阴煞之气也顷刻之间消散。

随着铁链的断裂,被束缚的弟子也纷纷摔落,溅起尘土。

女弟子们那灰色的身躯在地面挣扎爬起,十指深深抠进泥土。褪色的唇瓣不住颤抖,每一次的喘息都带着夹杂血气的唾液从嘴角溢出——就连唾液和血液也已经失去颜色,灰色液体在地面绽开。

“谁!”见自己咒锁被破,三人立刻警觉环顾四周,厉声喝道。

“云梦之泽,为吾所拥。尔等鼠辈,敢闯暗林?”

一道清冷却不失温和的声音自台阶顶端飘落。

众人抬头看去,但见这灵纹顶部,一鹿角女子徐徐走来,轻踩灵纹,每一步都溅起阵阵波纹。翠绿流仙裙迤逦垂落,衣袂间暗绣纹路散发阵阵淡薄流光,如同水流,不断流转。她的双手交叠腹部。头顶的双角发出阵阵淡淡荧光,表情温和,面露微笑,但在她的双瞳,则翻转着阵阵杀意。

两侧红裙女弟子手持长棍,分列而立。手中长棍末端震颤不休,发出阵阵刺耳虫鸣。长棍雕琢草木与毒虫,缠绕的曼陀罗与罂粟花中间,蜈蚣毒蝎盘旋,毒蜂于花蕊顶端,栩栩如生。

她们朱砂礼裙的裙摆翻涌似浪,抹胸衣领勾勒出如雪峦起伏的曲线,锁骨如刀削月痕。暗红色绸纱自颈间垂下,与璎珞项圈纠缠成网。广袖遮住胳膊,却又露出光滑的双肩。蛊虫轰鸣,停滞半空,在她们头顶结为黑云,振翅如金鼓相击。

而几位红衣女子却似初春一般清脆欲滴,肌肤无瑕似雪霜,眼波流转之间却又露出杀意与令人不安的狠毒。

那鹿角女子微微垂眸,看向倒在地上被褪色咒侵蚀的众弟子与厉无尘,手掌轻抬,一束翠绿流光从掌心蜿蜒流出,缠绕在众人的躯体。

灵气缓缓渗入伤口与皮肤,灰色瞬间如潮水一般褪去,原本的色泽显露而出。被束缚的女弟子们剧烈喘息,眼神从惊恐与茫然慢慢恢复光彩,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

“你是……”厉无尘的伤口也褪去灰色,取而代之的是填满伤口的血红。他抬起头,看向立于浮台上的女子。

“云梦灵女,岂容外人染指?”她却没有理会厉无尘的询问,对着来袭的三人轻声说道,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怒气。

三人目光交汇,森冷面具下瞳孔微缩。心中愈发警惕。他们只觉此人实力不俗,却并无此人情报。

眼前这鹿角女子,气息内敛如渊,举手投足间却与天地韵律合音。而褪色咒一旦入体,若无解药,就算是元婴期修士也难挡,只有沦为灰色傀儡的结局。但她却轻描淡写,一指解咒,显然修为境界至少已达化神之境。

更令他们警惕的是她两边的红裙女子。她们手持的长棍雕刻着的毒虫栩栩如生,棍身震颤发出嗡嗡虫鸣,这分明就是蛊虫振翅和吞食的声音。

此等手段,使得他们想起之前,曾经听过的只在云梦宗出现的蛊修流派,“蛊棍师”的传闻。

据传,她们以棍养蛊,以蛊御敌,手中的长棍既是武器又是虫巢。对敌时,长棍舞动,蛊虫苏醒,蝎蛇蜈蚣毒蜂齐发,防不胜防。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忌惮。

但,他们本就是来追杀厉无尘回去,若是就此放弃,回去依然会被炼成活傀,更加生不如死。哪条路都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徒手能解得在下三人褪色魔咒,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首一人双手抱拳,假惺惺询问道。

“云梦,鹿瑶。”她嘴唇未动,声音却瞬间传入众人耳中。

“丹田传音!”厉无尘看着她,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鹿瑶鹿宗主,久仰大名,”那人笑着,“我等三人前来,本是捉拿叛逃者,不想冲撞贵宗弟子,还请见谅。”

说着,他将手背到身后,比了个随时准备动手的手势。

“鹿宗主,不知能否将那人交给我,我等好回去交差。”

话音未落,身后一人骤然射出三道黑锁,锁链顶端寒光闪烁,尖刀直取鹿瑶咽喉,胸口与丹田。

“小心!”厉无尘低吼一声,强撑着重伤想冲上去阻拦,却因伤势过踉踉跄跄。同时,他又看到,另外两人也射出绳索,直取自己的心脏。

然而,鹿瑶也只是轻轻抬袖,只见空气中瞬间凝聚出无数绿色光点,迅速在众人前面汇聚成一道屏障。黑锁撞上屏障的瞬间,竟瞬间凭空溶解,如同被屏障吞噬一般,随着刺耳的咀嚼声,消失无踪。

“什么!”阴傀宗三人身形一滞,显然没料到三人的战术竟被一道屏障轻易瓦解。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鹿瑶缓步走下浮台,裙摆拂过灵纹,荡起涟漪。“伤了我的弟子,还想抢我的客人……”

“阴傀宗的手,伸得还是太长了,得断手。”她指尖一抬,只见地面轰然裂开,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如巨蟒一般缠向三人。藤蔓遍布毒刺,闪着阵阵惨绿光泽。

三人迅速后退,其中一人伸手甩出数枚符箓与巴掌大小的黑色人偶——那些人偶都是蜷缩枯萎的婴尸,符纸燃烧,婴尸瞬间露出尖锐獠牙,发出尖锐的叫声,飞上去撕咬藤蔓。黑气腐蚀,藤蔓竟迅速枯萎。

“雕虫小技。”鹿瑶轻笑一声,只见藤蔓爆裂,数朵食肉花从里面钻出,包裹婴尸,将它们吞入腹中。而那些毒刺也从断裂出飞射而出,直取三人要害。

他们赶忙躲避,却依旧被不少毒刺扎中,剧毒瞬间弥漫开来。三人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迟缓,面具下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傀丝花毒……”为首之人咬牙,声音颤抖。他根本没有想到,云梦宗竟也拥有和己宗相同的猛毒。

转瞬之间,他们便如同断了线的傀儡一般完全静止,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不断从面具下传出。

“伤我弟子,抢我客人,坏我规矩,那,命也得留下吧。”鹿瑶轻笑,抬手一挥……

身后的红裙女弟子心领神会,手中长棍猛击地面。

“轰!”

沉闷的声响鼓点般荡开,土壤竟开始蠕动,翻涌,紧接着,无数甲壳摩擦的细碎声从地下传来,密密麻麻的黑点破土而出。

那些毒虫如潮水一般朝着三人涌来,毒蝎,长蛇,蜈蚣,毒蚁……尖锐的足肢刮擦着阴傀宗服的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一只蜈蚣顺着靴子爬上一人的小腿,口器猛得刺入布料。

布料瞬间溶解,露出下面的皮肤。蜈蚣的毒牙扎进血肉的刹那,他的皮肤竟泛起了同样的灰色,又从灰色变成褐色,似果皮般迅速皱缩,却又在上面慢慢凝聚出了一层褐色甲壳。

“呃啊!”他刚发出半声惨叫,无数的虫子已经蜂拥而至。蝎子撕开他的衣服,毒针狠狠刺入他的皮肤。毒蚁成群结队从他的耳孔与鼻腔钻入,在颅内窸窸窣窣爬行,长蛇缠绕着他的小腿,一口咬住他的血肉,源源不断注入毒液。蜈蚣从他的口腔中钻入,肢体刮擦着口腔,发出阵阵摩擦声,蜘蛛则顺着他的眼窝挤入……

剩下两人试图自救,但“傀丝花毒”的毒性压得他们完全无法动弹。紧接着,一只蝎子从地上弹起,八条腿瞬间抱住其中一人的胳膊,随后狠狠咬住他的手腕,紫清的毒液迅速顺着他的血管向他的全身涌去。

另一人则发出诡异的笑声,喉咙里慢慢爬出一只五彩斑斓的蟾蜍,背上的毒腺随着消失一缩一胀,一颤一颤。蟾蜍背上的人脸斑纹浮现出他的扭曲表情,咧开躺着脓血的嘴……

厉无尘看着这场面,瞳孔震动。他虽然知道正道的手段霹雳激进,却全然没想到他们竟也会使用和魔宗相同的毒蛊,尽管这是用于自保而非杀戮的手段,却依然让他陷入震惊。

再看向那藤蔓上蠕动的食肉花,粉色的花苞竟缓缓亮起淡绿色荧光,随即,花口打开,一颗颗金色粒子从花苞中飞出,于空中消散。

它在帮助婴尸解脱!

厉无尘立刻意识到,那些被钉在婴儿头顶,锁住魂魄使其化为凶灵的锁魂钉,谁都无法将其拔下,此刻竟如同虚设,被花朵消化在体内。

“尘归尘,土归土,这些孩子,不应被当做武器,承受痛苦。”鹿瑶看穿厉无尘的心思,轻声回应。

那追击的三人很快被密密麻麻的毒虫包裹,人形轮廓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瘫倒在地,就连人形轮廓都再也看不出来。

而三人被虫群彻底淹没的瞬间,他们的惨叫声突然变得扭曲——不是逐渐微弱,而是慢慢转变成虫类特有的高频嘶鸣。

“吱吱吱——”

等到虫群散去,那三个人影再次显露出来,却已经产生了令人恐慌的变异——为首那人,他的面具率先裂开,露出面具下正在融化的面孔。他的皮肤像蜡一般软化,四肢融化粘合,五官向两侧拉伸。原本壮实的身体节节变窄,膨胀。蜈蚣特有的环节甲壳完全附着在他的身上,随后,两侧二十对崭新的布足撕开皮肤,从肋下破体而出。

“救……救我……”

他的求救声顷刻之间变成蜈蚣颚足摩擦的虫鸣。新生的深紫色蜈蚣大约三尺长,最前端的两对虫足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双臂的痕迹。

第二人,他的黑袍如同虫蜕一般从背部裂开,露出的却不是皮肤,而是一团不断膨胀的灰白色丝囊。随着一声轻响,八条蜘蛛腿捅破丝囊,蜘蛛仍粘着血迹和粘液,从干瘪下去的皮囊中钻出。

第三人,则跪倒在地上,身躯不断膨胀,撑破衣服,露出背部的一颗颗血疙瘩,不断的向外流着脓水。皮肤泛起病态的荧光绿,当下巴脱臼直到耳根,一根长舌从口腔中弹射而出,缠住空中飞舞的毒蛾。

红裙女子剑指一比,三只毒物的身体迅速缩小,等到它们缩小到普通毒物的大小后,她们掏出三个雕花木匣,持棍一挑,它们便温顺爬了进去。

“秋殿的蛊池正好缺少新鲜血液,”鹿瑶语气温和,“带着它们回去,归入蛊室,好好饲养。”

“是。”为首的师姐将木匣合上,那些隐约的呜咽声立刻被隔绝起来。

匣中传来细微抓挠,但随着她手指轻弹匣面,立刻平静下来。

“咳……”厉无尘站起身,朝着她们双手抱拳轻轻鞠躬,“感谢出手相救,虽正邪对立,厉某依然欠各位一人情。”

说罢,他便转身,摇摇晃晃离开,但却还没走几步,就因伤势过重晕倒在地。

“将这位客人带回去,”鹿瑶语气温柔,“他虽被解褪色咒,身上留下的重伤却依然能随时要他的性命。”

“而且,那些阴傀宗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鹿瑶说道,“顺便,我还有另一个可行的计划。”

“是。”女弟子们点头,两名绿裙女子架起他的肩膀,迅速踏上浮台。随后,牌坊两边的光幕重新聚合,众人随着浮台完全消失在光幕之后。

南疆十万大山之后,终年笼罩着一层灰绿的雾气,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怪叫,如同阴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葬阴谷”,当地山民都这样叫它,也是众山民闻之色变的禁地。

相传这里是第一次正邪大战的战场之一,地下埋藏着无数正邪修士的尸骨。而如今,这里便成了阴傀宗的领地。

七座形似跪拜尸体的山峰环绕着中央盆地,形成天然的“七尸锁魂阵”,每座山峰顶端都围绕着一座巨型青铜傀儡,空洞的双眼冒着阵阵幽绿火焰,监视着这里的一切。山间小径,时不时能看到僵硬的“巡山者”,他们眼神空洞,就连每一步都精确到厘米。两边的山壁上,则挂着数不清的女修傀儡。她们赤身裸体,姿态别扭,眼神中却充满着绝望的神情。

这些都是讨伐失败和被掳修士的尸体,他们意识被永久困在这副躯体中,炼制成最低等的傀儡。若仔细听,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悲鸣与啜泣。

而在盆地正中间,一座九层妖塔直直伫立。塔身由白骨所构成,塔门为张开的巨口,两边各站着一对身着盔甲的阴傀。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三团幽火在它们的肩膀和头顶燃烧。

塔内光线昏暗,却能看到各种被吊起来的傀儡。在塔的正中间,一个案台前坐着一名戴着半边面具的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挂满丝线,丝线另一头则各站着一只小型傀儡,在他的操控下,手持武器互相厮杀。

案台两边,各自站着一名身着西域舞服的舞姬,姿态妖娆,衣着暴露,仅遮住双胸与下体,露出光滑的腹部与修长双腿。却死气沉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她们的关节部位,则被一个又一个球体所替代。

“报!”这时,一人从屋外闯入,单膝跪地:

“禀报教主大人,三名追击弟子的追傀破碎,厉无尘失踪。”

“什么?”他停下了手中的“玩具”,“三名弟子死了?”

“是。”禀报的弟子点头,“傀儡最后指示的地方是在云梦泽地界。”

“云梦泽啊……”他思索着,“先下去吧。”

“教主大人,那厉无尘……”

“随他去吧,是生是死都好。”

“是。”那人点点头,转头便离开大殿。

“真是有趣,”那个被称作教主的人冷笑,“为了想要给你的那个人报仇,就算是抛弃自己的性别,与那些所谓正道为伍吗?”

说着,他看向站在墙角阴影中的长发傀儡。

那傀儡一丝不挂,双眼空洞,嘴角却微微上扬。它的双臂从两边垂下,纤细手腕则被两道黑锁层层缠绕。而它的额头与腹部,则各被打上一枚散发阵阵黑气的铁钉。

只见教主的手轻轻一勾,那具傀儡便僵硬迈步向前。她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锈蚀很久的机括,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流畅。最终,她停在案台前。

“怎么,听到厉无尘的名字,就连你这具死物都忍不住想动一动了?”教主语气戏谑。

“你……怕……了?”傀儡的嘴角依旧勾着微笑的弧度,喉咙里却挤出沙哑的女音,就像是齿轮的摩擦。

教主的手却骤然一缩,桌上的那两只傀儡手中武器瞬间插入对方胸膛,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下一秒便瞬间炸开,化为一堆零件。

“我怕?”他冷笑着,“一个被钉上锁魂钉的人偶,也有资格揣摩本座?”

傀儡的头微微倾斜,黑发垂落,遮住半边木头脸颊:“若不怕,为何不惜派出三名精英弟子,也要杀他?”

她的声音断续尖锐:“是怕他揭穿你用同门炼制傀儡的丑事,还是……找到那个‘注定会给你带来灭亡的人’?又或是,将你的秘密散播出去?”

“闭嘴!”大殿内灯光忽而一暗,教主半边面具下,瞳孔瞬间收缩成尖。抬手一挥,那两枚锁魂钉骤然发出黑光。她的人偶躯体剧烈抽搐,嘴角却更加上扬。

“呵……呵呵……”她嘶哑笑着,“你急了……越是这样,就越能证明我说对了。”

“无尘会回来的,哪怕换了一副面孔,换了一个身份,他依然会回来,带着兄弟姐妹们的光,和你一直惧怕的‘真相’。”

“真相?”他突然站起,一把掐住傀儡的脖子:“真相就是你们这些蝼蚁,永远只配当我的玩具!”

女子的喉咙被扼得咔咔作响,声音却依然传出:“那……我们等着瞧……无尘师弟……”

最后两个字如同叹息,却让教主如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屋外传来一声刺耳的鸦鸣。教主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同样是傀儡的手臂,突然大笑:“好,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先找到所谓的‘光’和‘真相’,”他手中丝线一颤,女子便离开跪倒在地上,“还是我先让他成为木偶和你作伴!”

女子的头低垂,发丝掩盖下的木头脸颊却如同幻觉一般嘴唇开合,念叨着一个她永远相信的名字。

云梦宗内,雾气缭绕,仙鹤拂过湖面,带起一串水珠。

鹿瑶踏着青草缓慢而行。步履轻盈,鞋边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却在雾中显得额外空灵。不多时,一座飞檐翘角的白玉大殿隐于雾后,挂于屋檐下方的风铃随着微风轻颤,与她的脚步遥相呼应。而在敞开的,薄纱门帘之上,“明月殿”三个大字正隐隐约约发出阵阵淡光。

殿内熏香袅袅,青烟如绸在殿中流转盘旋。穹顶之上,竟是一片流动着的星河,万千星辰明灭闪烁,一轮皎月挂在星空之上,清辉倾泻,将整座大殿笼罩在永恒星河之中。

鹿瑶踏着星辉徐行,衣袂拂过,泛起细碎荧光。她伸出手,指尖在星空中划过一道玄妙轨迹。

一刹那,她面前的夜幕竟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道月华般的隙间,随即走了进去。

当她穿过裂隙,脚步声在星光铺就的长廊中回荡。而在长廊尽头的某个厢房内,叶红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刚从古墓中逃出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云梦宗,明月殿,是我的寝居。”鹿瑶推门而入。

“在下鹿瑶,云梦宗宗主。”她广袖轻拂,一盏琉璃宫灯自行点亮,暖黄光辉在房间中晕染开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叶离看着面前的鹿角女子,挣扎起身,面露警惕与疑惑。

鹿瑶稍稍叹了口气,伸出手将正要起来的她按回床上:“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全身都被蛊虫寄生。”她指尖凝出一抹微光,重现鹿瑶发现她的场景——她赤身裸体趴在草地上,而她的身后是一处巨大的山洞,蛊虫在她的身体中蠕动。而她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黑铁长棍。

“这是……”

鹿瑶收回手中的光影,目光凝视着她苍白如雪的肌肤,语气轻柔却又不容置疑:“这蛊虫叫做噬肉蛊,平时它们只会在宿主身上产卵,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攻击性。但一旦它们饥饿,就会立刻将宿主从内到外,一步步啃食蛀空。”

“而且,它们尤其喜好啃食色素。”鹿瑶说着,将一面铜镜伸到她的面前。

镜中的女孩估摸着也才不过十二岁。雪白的睡裙裹着她单薄的身躯,发肤苍白如冰雪覆盖,就连唇色都近乎透明,只有一对赤红双眼微微闪烁着象征着生命的光芒。

“不过,我已经将你身体内部的蛊虫全部引出,”鹿瑶轻轻一笑,但随后,却又收起了笑容,“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噬肉蛊完全可以将一个人极短时间之内啃食一空,但你却安然无恙,这本就不符合常理。”鹿瑶轻叩桌面,轻声说道,“而且,我从你的灵魂中,感受到了另外两个奇蛊的存在。”

“它们已经和你的灵魂彻底融合,用尽手段也无法剥离。”她倾身向前,发丝垂落肩头,“而那把棍子,我也感受到了些许阴煞气息,所以,作为我救你的报答,你可以尽你最大的努力回想,自己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并告诉我吗?”

“还童蛊……”她努力回想,指尖却突然颤动起来。“阴阳蛊……虫池……”她突然捂着脑袋,面露痛苦地蜷缩起来。

“还童蛊和阴阳蛊?”鹿瑶眼神轻颤,她清楚这两大奇蛊的可怕之处,完全可以将一个元婴期大能变成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女婴。想到这里,她赶紧扶住叶红,让其躺下,“好了,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尽管她面前的这个小孩子也曾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成年天才男子。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她回想着,“叶……”

“叶离。”鹿瑶突然接过话来,声音轻缓,“离火重燃,这个名字,你觉得怎样?”

叶红突然愣了一下,眼底光芒微微闪烁,嘴里喃喃自语:“叶红……叶离……对,”她抬起头来,“我就是叶离。”

鹿瑶注视着她,指尖不动声色掐了个安神诀:“别急,有些事忘了也不是坏事。”

“那你还记得,是谁将你变成这样的吗?”

“我还记得,”她点了点头,刚想说出来,一串细微的虫鸣从外面迅速飞来,一只通体翠绿的蝗虫,快速停在她伸出的掌心,使劲用它的小脑袋蹭着她的手腕。

“风蝗蛊?”叶离的表情和语气透露出惊喜的情感,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变成这样,这孩子竟还能认识自己。

“如果不是这孩子,或许我还找不到你呢。”鹿瑶微笑说道,“有些时候,蛊虫比人还要通人性。”

“好了,这个问题我们先跳过,”鹿瑶微笑说道,“下一个问题,你愿意留在宗门,成为我宗弟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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