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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能做到的事(简体中文),1

小说: 2025-09-06 14:14 5hhhhh 97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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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责声明和内容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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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虚构作品,所有角色、情节和背景设定皆为作者虚构,不影射任何真实人物、事件或特定国家与地区的法律体系、司法程序或社会现象。

*作品中呈现的司法程序、法律判决、刑罚执行方式等细节仅为戏剧效果与剧情需求,不代表任何现实司法制度的规范或立场,亦不适用于任何真实案例的解读或判断。

*本文涉及可能令人不适的敏感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校园霸凌与语言暴力

 *性暴力、性虐待与性剥削

 *未成年人遭受虐待、遗弃或疏忽照顾

 *毒品滥用、酒精成瘾与药物滥用

 *自我伤害、自杀意念与自杀行为

 *严重精神创伤与心理健康相关问题

 *家庭暴力与家庭功能失调

*如您目前正经历类似情况、或阅读本文造成任何不适,请立即停止阅读,并寻求专业人士或心理咨询服务的协助。

*作品描写的悲剧性后果旨在提高对霸凌、毒品、药物滥用、性剥削、自我伤害与心理健康问题的社会认识与重视,并非鼓励或美化此类行为。

*如您认识遭受上述问题困扰的人士,请务必提供适当的支持、陪伴与专业协助,切勿忽视或冷漠以待。

许卿玲・序

当我抵达海边的时候,天空才刚开始转为柔和的橙黄色。

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风里带着淡淡的咸味。

我缩了缩肩膀,把围巾紧了一些,遥望着灰蓝色的大海,内心隐约猜测着这次邀约的目的。

吕靖轩准时出现了。

和一年前相比,他并没有明显的改变,只是眉眼之间似乎更加坚毅沉稳了些,穿着简单合身的衬衫,英挺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一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印象:严肃、自律,甚至带着几分不易靠近的气质,正如我采访过的其他优秀的警察。

然而,当他逐渐靠近时,我才注意到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坚毅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像海面下流动的暗流,不易察觉,但却真实存在。

我们简单寒暄之后,便登上了事先预定好的那艘私人船只。

我在甲板边缘站定,看见船舷上淡淡的海葬标志,心头隐约的猜测逐渐被证实,喉咙微微收紧。

「你猜得没错,」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表情,声音很轻,「这一年来,她的家人始终拒绝领取她的骨灰。按照规定,超过期限,应该送到无名墓区。但我不希望她连最后的去处都没有,所以申请带了出来。」

我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太过明显,「我和我的团队这一年也进行了后续调查,证实……她的经历大多是可信的。那些事情……她并没有骗人。」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大海,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那,你想知道更多吗?我这里也有你需要的第一手资料。」

「她的高中同桌,也是亲手结束她生命的人……这样的我的第一手资料。」

我看着他缓慢地把视线从海面转到我脸上,沉重而哀伤的眼神甚至带有几分自嘲。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里涌起许多问题,但最终只是汇成了一句:「为什么……你选择亲自做这件事?」

他苦涩地笑了笑,「因为我有过无数次机会,但是我全部都错过了。我没能救下她。」

他顿了一顿,「亲自结束她生命的人是我,所以至少这一刻,陪她最后一程的人,也该是我。」

说完,他再次转身看向大海。

风更加冰凉了,但他的身躯始终笔直,手中依旧稳稳地抱着那个装着她骨灰的小盒子。

我默默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即将西沉的太阳,等待着接下来会听到的一切。

同时,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年前在监狱中那个女孩最后留给我的身影,还有她充满烟酒味的沙哑,就像即将熄灭的火苗。

庞昕蕾・一

我叫庞昕蕾。

我是一头母牛。

并不是只有我自己这样认为。

从初中二年级开始,我就被这样叫了。

一开始我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注意到那些同学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我的胸前,然后窃笑着,指指点点。

「她这么大,会不会走路都不稳?」

「哇,这是乳摇?」

「还没有吧,我看到要更大一点才算。」

从那之后,我开始偷偷翻妈妈放在柜子底层的旧内衣,想找一些适合自己尺寸的来穿,避免在课堂上被那些讨厌的目光盯得发毛。

我失策了。

当我穿上妈妈的旧内衣去上学后,班上讨论的焦点更加变本加厉。

理由无非就是——衬衫太透,我内衣的颜色都透了出来,显著不属于我的年龄的成熟。

甚至连女生也开始指指点点。

「她怎么穿这种内衣喔!是不是想色诱老师……」

对不起喔,我爸妈都不给我买内衣,因为我家里穷。

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有我穷。

我有一个宝贝弟弟。哪怕我家里条件再紧张,爸妈还是会给弟弟买最新的电脑和手机。

而我的内衣却只能从妈妈的旧物里翻找。

他们会主动问弟弟功课做得如何,要不要补习班,甚至只要弟弟随便抱怨一句家里的饭菜不好吃,妈妈立刻就会重新去煮。

但当我肚子饿得发疼,只是提出想多吃一点饭时,他们却会用不耐烦的口气告诉我:

「你一个女孩子吃那么多干嘛,养你这么大已经够亏了。」

再后来,甚至有男生故意走到我的座位旁边,假装不小心碰到我,接着大笑着说:

「母牛挤奶了!」

我只能低着头假装看不见,忍受脸上无法抑制的燥热和羞耻,还有指甲嵌到掌心的疼痛。

我能反抗吗?我敢反抗吗?

我还能做什么?

好死不死,这个事情居然还传到了我爸妈耳里。妈妈当着爸爸和弟弟的面,狠狠地扯着我的头发,问我是不是要卖。

弟弟在一旁幽幽的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爸爸?他看也不看我,只是抽了一口烟,随口说:

「算了,反正女人都是要卖出去的。卖给有钱人说不定还更好。」

那个时候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但是无所谓,我碎掉的东西也不止这一个。

我只能低头咬紧嘴唇。

心里委屈又怎么样呢?没有人会听的。也不可能有人会听的。

我曾经试图逃离这样的日子,在一个傍晚离家出走,但没想到我只在外面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路人报了警。

谢谢你喔,热心的大爷,让我又一次回到地狱。

警察带我回家的路上,态度很不耐烦,甚至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就对我爸妈说:

「管好你们自己的孩子,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他们还要求我爸妈签一张所谓的「保证书」,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而我的爸妈,看都没看内容,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那时起,我对警察这个职业再也没有抱有过任何的信任或期望。

当我终于考上了省里那间有名的高中,以为可以重新开始时,事情却没有任何好转。

首先是爸妈。

「义务教育都结束了,再读书有什么用?倒是你弟弟比较关键,需要补习费用,你就去打工贴补一下。」妈妈一边翻着菜刀,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也要读书啊!凭什么都是我去打工?」

「你一个女生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嫁出去!你弟弟才是要靠读书出人头地,传宗接代的人,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你浪费!」爸爸不耐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我气得发抖:「好,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有奖学金!反正你们从来没在乎过我!就算我睡大街也不用你们管!」

然后我就在爸妈的冷笑声中收拾好了行李,带了一点钱,摔门而去。

「反正她外面过不下去了就会回来的。」我清楚地记得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次是这个城市和学校。

我原以为我可以逃离。却没有想到我只是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尽管高中免除了我的学费,但这个学校不提供住宿和早晚餐,所以我几乎没有机会天天洗澡,身上常常残留着让我尴尬的味道,加上青春期的费洛蒙旺盛得要死,喜欢我的男生反而越来越多。

他们总是带着一种让人讨厌的目光接近我,或直接向我告白。

原因?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我漂亮,或者更直接一点,说喜欢我的身材。

要是说我胸大,我还可以打他们一耳光。

可是他们用词和表白方式都很「典雅」,如果我就这样打他们,倒显得我不讲理。

所以我每次都冷淡地拒绝他们——然后就换来女生们更加冷淡的眼神,甚至刻意的孤立。

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好更加小心地弯腰走路,用手臂尽量遮掩住胸口。

我痛恨体育课,尤其讨厌需要跳跃的运动。

我痛恨那件紧绷的白衬衫和挂在我腹前的领带,尤其讨厌强制要求把衬衫束在裙子里的著装规范。

我痛恨缠着自己的两团赘肉,还有不停往外吸引那些下半身动物的汗腺。

我常常会想。

如果自己是男生,会不会轻松一点?

如果自己有钱,会不会轻松一点?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成为男生,也不可能有钱。

我必须要和我身前的两团肥肉共度一生。

我永远不可能逃离这样的自己。

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同桌那样的人。

我的同桌叫吕靖轩。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

倒不是他有什么问题,相反,他太完美了。

来自优渥的政商家庭,有一个显赫的警界祖父,父母亲对他要求严格但温和,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人缘也极好。

两只褐色的眼睛又炯炯有神,发出那种只有被悉心培育过,才能呈现的光芒——充满希望。

我?我只是他旁边一个被孤立的同桌。

其实老师一开始还对我抱有很高的期望,毕竟我是靠自己的成绩考取这所知名的高中,还被全额免除了学费。

然而我的成绩从入学的第一个月就直线下滑,而且我身边的同学们本身就很优秀了,两相比较,他们很快就发现我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耀眼。

当然,我会发光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是错觉。

毕竟我为了应付基本生活开销和住宿问题,每天一下课就忙着去打工,别说是复习功课,连正常睡眠都成了奢侈。

可他们不会管这些。

这个学校只会管成绩,其他什么都不管。

连住宿也不管,怎么会管我的死活呢?

我看着老师看我的眼神逐渐从欣赏变成了失望,到了第二年,他们的表情更是变成了厌恶。

他们会在全班同学的面前毫不避讳地批评我:

——「庞昕蕾,你到底在干什么?有问题不敢问老师同学,问问同桌总可以吧?」

——「比如你旁边的吕靖轩,学学人家!」

——「看看人家吕靖轩多努力,你曾经拿过全额奖学金,凭什么不努力?」

一开始,我还是会去找其他女生问问题,但她们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然后露出让我作呕的冷笑,刻意提高了声音说:

——「我们很忙的,你去问吕靖轩好了,反正男生一定很乐意教你。」

——「吕靖轩就坐在你旁边你不问,反而来问我喔。」

——「老师都叫你问吕靖轩了,我们高攀不起。」

一个一个吕靖轩吕靖轩吕靖轩的,没完没了。

但是我还能怎么办呢?

最后,我还是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向吕靖轩请教:

——「喂,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他倒是很乐意帮我,从来不多看我一眼,注意力总是专注在书本或作业上,似乎对我的胸部或体味一点都没有感觉。

我一直觉得奇怪,心里想着他会不会真的和其他男生不一样。

直到后来我和他在有一次课后补习的时候,园丁喷化肥喷得整个学校都是味道。

我不得不忍受着恶臭问他,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什么啦,我一直有鼻炎……」他只是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才想起来他上课的时候一直会擤鼻涕。

现在才注意到,他好像从来都是用嘴巴呼吸的。

怪不得他对我没有那种兴趣。

也许哪一天他的鼻子突然好了,就会露出和其他男生一样的嘴脸。

看来他也不一定是什么正人君子。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再相信他了。

然后,我开始找各种理由逃避补习。

头痛不舒服,或者家里有急事,或者干脆就说生理痛。

虽然我确实偶而会头痛得厉害,虽然我没有家,虽然我借口生理痛的时候都没有记时间——反正他呆呆的也不像会记住我生理期的人。

倒是有一些男生会无聊地记住班级里女生的生理期,包括我的。

于是在我每个月痛得想要打滚的时候,他们都会「贴心」地给我送红糖水。

我太熟悉他们的套路了。

初中里就有一个男生每个月都会给我红糖水,我当时还不懂,就很感激地收下了。

结果在拒绝他的表白以后,我就背上了「母牛」的绰号。

所以,这些我都没有收——天知道收了以后他们会叫我什么。

虽然不收的结果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他?只会问我要不要去看医生。

笑死,大少爷居然也有不懂的东西。

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居然平衡了几分。

不过他确实有问过我几次,我是不是单纯不想和他补习,让我觉得他心思还是很敏锐的。

我也确实每一次都很想把话说穿,告诉他我讨厌他。

明明他用力擤鼻涕的声音,全班都听得见,为什么却没有人嘲笑他?

明明他擤鼻涕的声音比我胸前那两团累赘更影响上课,为什么却没有人嘲笑他?

为什么我不管做什么,都要被天天羞辱?

为什么我只是存在着,就要承受无尽的玩笑?

明明我们一样年纪,一样坐在这里,为什么他可以衣食无忧,而我就要疲于奔命?

凭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沐浴在阳光下,而我只能蜷缩在他的影子里?

就因为他家里有背景吗?

就因为我是乡下来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话到嘴边总是会咽下去。

然后我选择的回答往往很无力——

「下次吧。」

吕靖轩・一

我一直不太理解,大家为什么总喜欢对我的同桌庞昕蕾的身体指指点点。

当然,她的胸部确实比较丰满一些,五官也漂亮,有点咖啡色的头发绑成侧马尾,黑色的大眼睛在偶尔抬头看人的时候特别明亮,嘴唇薄薄的,安静不讲话时甚至有些孤傲的感觉,说话的时候那清脆的声音更是让我感到她的倔强。

可是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夸张吧?

和静珊比,她真的也就稍微丰满一些而已。

我也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昕蕾从来不叫我的名字。

我有问过称呼她「昕蕾」可不可以,但她没有回答我,我就当是默认,她也没有很抵触的样子。

可是从她第一次找我说话开始,她对我的称呼就总是「喂」「欸」「那个」之类的。

不是说我介意,只是总觉得我们的距离好像始终很远。

我对昕蕾的第一印象很好。

毕竟,她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上我们这所著名高中,还拿到全额奖学金的人。

我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有种特别的光,虽然她平时总是低着头,不太说话,每天弯着腰抱着胸像是想要缩进椅子里,但我想那道光不会骗人。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成绩逐渐下滑,眼睛里的光芒也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我知道她生活上有些困难,看她每天穿的校服总是皱巴巴的,有时候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味道。

我不是介意这些,只是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所以,每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来问我作业或课业问题的时候,我都觉得有些欣慰。

但后来,她慢慢地就不再问我了。

我不懂为什么。

有几次我主动问她要不要一起复习,她总是低头沉默,或者找各种借口——身体不舒服,或是家里有急事,偶尔挤出一句「下次吧」。

我尝试要她的手机号码或联系方式,她总是用手机欠费、没有社交软件这种理由搪塞过去。

虽然我没办法想像现在还有人手机会欠费到这种程度,也不用社交软件,但我想,她大概只是想拒绝我罢了。

——或者说,她也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所有男生。毕竟她对班上其他男生也一样冷淡。

但这反而让我更担心她。

有好几次,当我放学帮老师整理资料后经过空教室的时候,总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抱着腿,低着头,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我几次想要走进去,但每次走到门口,又不由停下来。

我很想帮她,可是她连补习都不肯和我一起,我又该用什么理由靠近她呢?

「——昕蕾,不要哭了,我在这里喔」?

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会直接板着脸走人吧。

终于有一天,我和同学在闹市区唱完KTV回家,已经要晚上十一点,附近的店都打烊了。

我路过一个小餐厅时,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昕蕾?!

她在忙着擦桌子收拾东西。

我几乎忘记了走路——

「靖轩?怎么了?有东西没拿?」

「——对,手机忘在里面,你们先回家吧。」

然后我留在暗处观察那个餐厅,看着灯逐渐关掉,但她却始终没有从里面出来。

难道她睡在里面吗?她之前和我说她家里有事,但她没有睡在家里,难道说……

回家以后已经过了十二点,爸妈一直在等我。

爸爸很生气:「说好十二点之前回家,为什么现在才回?害我们担心。」

「没有啦,我看到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在餐厅里打工,晚上睡在餐厅里……」

「你看,我说靖轩很乖吧。」我看到妈妈向爸爸笑了笑,让爸爸的眉毛也舒展了一些,「靖轩,她是离家出走了吗?你有去问她吗?」

「……之前我有给她补习,后来她就找借口不来了。我感觉她在回避我。」

爸爸点头:「嗯,你明天问问她。如果她真的是离家出走,一定要寻求专业人士,或是报警求助。」

我爷爷就是从一个基层警察开始一步一步做到现在的地位的,他手中接手过无数案件,得到诸多好评,所以我想也许警察就是要在这样必要的时候出手协助。

只是我的想法很快就被昕蕾否决了。

我记得就是第二天的放学后,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或者说去餐厅——的时候,我问了她。

她突然抬起头,满眼戒备:「你是不是要报警?」

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算了吧。」我没想到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警察什么事情都不做。」

我有些激动,以为她是在侮辱爷爷的职业,忍不住立刻反驳:「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警察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警察就只会叫人签保证书,然后把问题扔回去——」

「怎么可能?!我认识的警察都是很热心的——」

「是喔,我不认识你们家的警察,真是对不起呢。」

「你——什么叫『我们家的』?!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难听又怎样?我睡餐厅关你什么事?我有烦到你吗?」

「但是你这样下去真的很危险——」

然后我听到她情绪激烈地大喊:「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你以为我和你这样的人一样吗?!」

我的头一瞬间发蒙。

「我这样的人?」

我把这句话反刍了好几遍,然后感觉到很多情绪:心痛,不解,郁结,愤怒。

——我一直以来的好意,在她看来竟然只是多管闲事?

——就因为我家世比她好,我就活该被她这样排斥、怨恨?

——凭什么? ?

我带着满肚子气回到家,整个晚餐都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家里本来喧闹的气氛好像也消失了。

「哥,你今天干嘛了?」靖辕最先按捺不住,试探地问。

「没事。」我冷冷地回应。

「少骗人啦,脸臭成这样。」静珊一边嚼着菜一边附和,「是学校有人欺负你喔?」

「静珊,」妈妈柔声,「不要一边吃一边说话。」

「没有欺负啦……就是和同桌吵了一架。」我低声嘟囔了一句。

「同桌?你们班上的男生?」靖辕瞪大眼睛问。

我有点尴尬地回答:「不是啦……是女生。」

靖辕眯起眼睛:「欸~~女生喔~~你一个男的跟女生吵架超没品的欸。」

「你不要讲风凉话啦!」我气得把筷子狠狠地放下,用力擤了一下鼻涕,「我明明是想帮她,结果被她骂多管闲事!」

「哥你一定又说错话了啦……」静珊冷不丁地嫌我。

「什么叫『又说错话』?明明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发火,还说什么『你以为我和你这样的人一样吗』,她自己先瞧不起人的!」

我急着反驳,却没想到一激动就把原本不想讲的话脱口而出,让静珊一秒抓到缺口。

「你看你看!能让她讲这种话,肯定是你先臭屁,刺激到她了啦!还不赶快去跟她道歉?」静珊一脸得意,「听我的,快点买个礼物跟人家和好吧!」

「可是——」

我还想要反驳,爷爷却在这时插话:「好了,靖轩,强买强卖不好。既然人家对你有抵触,你也不用硬要帮她。她如果真的需要你的帮忙,会主动开口的。」

回到房间后,我却越想越心烦。

爷爷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脑子里一直浮现昕蕾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餐厅里收拾东西的模样,还有她在空教室角落里无声地哭泣。

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我一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所以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不过正好,我在上学的路上有时间去便利店绕一下道。

我买了一个我平时常吃的便当,准备偷偷塞进她的课桌里——这样也许她不会发现是我。

结果我进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到了,默默地在低头做功课。

我看到她的黑眼圈,看来她也没有睡好,所以也这么早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把便当放到她的桌子上。

她惊讶地抬头看我。

「你……我看到你每次都只吃一点白饭跟素菜,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我小心翼翼地编著理由,末了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吃饱才有力气念书啊……」

「我——」昕蕾张了张嘴,似乎想拒绝,但就在那一刻,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你……你没有吃早饭吗?」

还没有等我问完,她就红着脸,抱着便当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直到其他同学差不多都来了教室,她才回来。

「……你嘴巴上还有一粒饭。」

看到她尴尬地低着头舔嘴唇的样子,我莫名有一点高兴。

从那天开始,每天早晨我都会买便当,然后或是偷偷塞在她的课桌里,或是她来得早的时候当面交给她。

虽然我们还是没什么对话,但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拉近了一些。

直到有一天,我在早上给她送饭,却不巧被几个早到的男生撞见。

「哎哟,吕靖轩跟同桌感情好好喔!」他们立刻开始起哄。

我脸颊发烫:「乱讲!才没有——」

可是昕蕾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中午我帮好老师的忙,回到教室,竟然看到有个外班的男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脸涨得通红,手里拿着便当:

「那个……庞昕蕾,我也可以像吕靖轩那样每天给你送便当的!你就答应我吧?」

昕蕾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头看著书,完全把对方当空气。

男生见昕蕾不回应,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我懂了,你看上吕靖轩了对吧?你看不上我,就是因为他家有钱有背景吗?」

「我操——」

我几乎要冲进去修理那个男生一顿。

可是我还没有迈出脚,就看到昕蕾突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那个男生看了几秒。

她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抓着我早上给她买的便当。

她一步,一步,走到垃圾桶前。

「咚!」

那个声音像是狠狠在我的心口捅了一刀。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收过我的便当。

我试着再偷偷把面包塞到她的课桌里,她却只是皱着眉头对我说:「我不吃面食。」

可我明明亲眼看过她吃馒头啊。

也许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我有瓜葛了吧。

从此,我再也没有买过便当给她。我们依旧是同桌,但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庞昕蕾・二

吕靖轩突然递给我便当的时候,我心里第一个反应是:如果人不用吃饭那该多好。

「你每次都只吃一点白饭跟素菜,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在跟踪我吗?

但就在我疑神疑鬼的同时,我的肚子却极不配合地大声叫了起来。

那一刻,我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羞耻和饥饿同时折磨着我,逼着我飞快地抓起便当逃出教室。

当我狼吞虎咽地将便当吃完,饥饿稍稍被满足的瞬间,我心中涌现出的却不是感激,而是更深的疑惑。

他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我好。

那一杯红糖水已经折磨得我够呛了。我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

可是吕靖轩从来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

他只是每天早晨默默地递给我一个便当,眼神干净得让人几乎无法怀疑他的动机。

他越是什么都不说,我越是恐慌。

难道他是在用一种更高明的手法来获取我的信任?然后再狠狠地让我跌落到更深的谷底?

然后,那个我根本都不认识的男生莫名其妙地闯入我的生活。

「庞昕蕾,我也可以像吕靖轩那样每天给你送便当的!你就答应我吧?」

我几乎恶心地想要吐出来。

看吧,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一个看似无害的微笑背后,都藏着龌龊的欲望。

「我懂了,你看上吕靖轩了对吧?你看不上我,就是因为他家有钱有背景吗?」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我感到好笑,更感到厌恶。

凭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都认为,我必须要接受你们?

凭什么你们认为只要给我一点好处,我就要感恩戴德地回应你们的欲望?

再说,我有求过你们给我一口饭吃了吗?

没有吧?那你们为什么要自作多情?

我抓起吕靖轩早晨给我的便当,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

「咚!」

世界总算安静了。

我眼角的余光扫过吕靖轩脸上错愕与受伤的表情,我一阵耳鸣,血液像是凝固了。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掏出手帕捏了一下鼻子。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想不出其他保护自己的方法了。

对不起。

从那一天起,大家都说吕靖轩的好心被我践踏,即便他好几次说他不在意。

从那一天起,我也没有再接受过吕靖轩的便当,即便他好几次还是不死心。

他给我面包,我就告诉他我不吃面食,即使他明明看过我啃着馒头。

虽然我看得出他脸上藏不住的失望,但我知道这才是对的,这才是能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

后来,他就不再给我食物了,也不再和我说话。

我如愿以偿地来到了我应该在的位置——饥饿与孤立。

即便我的身体和心里都冷得要发抖,我也知道,这完全是我自找的,自己的选择自己就要承担后果。

只是坏事往往成双。

没多久,我打工的餐厅因为消防安检被勒令停业。

老板很无奈地看着我,声音充满抱歉:「昕蕾啊,我也想帮你,可是你也知道,这里被查封,我没有办法让你继续住下去。」

那是少数几个允许我打黑工的地方。

其他地方或是不接受未成年人,或是要我提供户口本,而我的户口本在我爸妈的手里。

他们巴不得我滚回去,哭着跪在他们面前认错,答应以后听话,为弟弟牺牲一切,然后求他们放我一条生路。

我偏不。我哪怕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可是当我真的拖着行李走出餐厅,站在大街上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最后,我只能睡在附近的广场里。

那里晚上聚集着各种男女,我看到一些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生,跟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勾肩搭背,好像在各取所需一样。

也许这样可以轻松一点?

但是当真有男人靠近我,轻佻地对我说:

「给你钱,陪哥哥开心一下吧~」

我还是本能地觉得恶心,把头转过去,推开他们的手。

「睡这里的不都是卖的吗,胸这么大装什么清高。」

听着他们不甘心的碎碎念,我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广场的角落里,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至少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

在这种状况下我还能坚持去上学,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

也许我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一下下。

可是老师不这么认为,他们已经不耐烦了。

班导看见我一塌糊涂的成绩,就这样说:

「你旁边就有这么好的榜样,你都学不进去吗?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找家长了!」

我无法告诉班导,我根本就没有家长可以找。

我更无法告诉班导,每次听到吕靖轩的名字,我内心的抗拒与恐惧就会更深一层。

我讨厌吕靖轩。

没错,就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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