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其醒来时，发现武铭已经不在床上了。

　　枕头上残留着几根银灰色的狼毛，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伸爪触碰那片凹陷，床单已经凉了。

　　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是楼下琴行的学生在练习，弹得磕磕绊绊，一个简单的音阶反复出错，如果武铭在的话，肯定又是一番批评。

　　封其的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昨晚的亲密以沉默告终，他们背对背入睡，像两座孤岛。

　　起身上厕所时不小心压到了武铭的右爪，灰狼只是轻轻“嘶”了一声，把爪子抽走，什么也没说。

　　无声的忍耐比抱怨更令他窒息。

　　窒息...喘不上气...

　　药...药在哪...

　　在床头...柜子上...纸条..

　　“去复健了，中午不回来，记得吃药。”

　　字迹歪歪扭扭，不过得救了。

　　纸条下什么也没有。

　　他并不需要吃药。

　　武铭，就是他的药。

　　封其拖着脚步走向客厅，拿起煮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凉透了，苦涩得难以下咽。

　　电脑开着，停留在《钢琴师与墙》的文档页面。

　　封其坐下来，爪子悬在键盘上方，却打不出一个字。

　　楼下的钢琴声停了，片刻寂静后，响起一段旋律——是肖邦的《B小调练习曲》，左手独奏版本。

　　封其的耳朵竖了起来。

　　这不是学生的练习，琴行的老师很少在这个时间演奏，旋律中带着某种他熟悉的克制与隐忍，每个音符都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

　　他的爪子突然颤抖起来。

　　抓起钥匙冲出门时，封其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

　　电梯迟迟不来，他直接冲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琴行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封其气喘吁吁地闯进去，看到灰狼坐在角落那架立式钢琴前，左爪悬在琴键上方，右爪无力地垂在身侧，琴行老板，那只瞿罗猫兽人站在他旁边，正低声说着什么。

　　“武铭？”

　　灰狼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转过头时，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少有的慌乱。

　　“我...只是路过。”他局促地站起身，右爪不自然地藏在身后，“这位先生邀请我试试...”

　　“他弹得很棒。”猫兽人习惯性眯起眼睛，“虽然只用左手，但情感表达非常到位。”

　　灰色的尾巴不安地扫过琴凳。“只是...随便弹弹。”

　　封其走过去，轻轻碰了碰武铭的左爪。

　　灰狼的爪子冰凉，指节因为紧张而僵硬。

　　“我听到了。”封其说，“很美。”

　　武铭的耳朵微微抖动，眼睛里泛起湿润的光泽。

　　“我很久没碰钢琴了。”他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右手...你知道的。”

　　猫兽人突然插话：“你知道拉赫玛尼诺夫吗？”

　　武铭困惑地摇头。

　　“俄国钢琴家，曾经因为抑郁症三年写不出一个音符，后来他遇到一位医生，通过催眠和心理暗示治好了他，痊愈后创作了《第二钢琴协奏曲》，史上最伟大的钢琴作品之一。”

　　封其答道。

　　因为他们彼此的病痛，封其查询过很多乱七八糟的资料，有用的，没用的，而这位患有抑郁症的钢琴家，完全就是俩人共同缩影。

　　武铭的尾巴僵在半空。

　　琴行老板赞叹地看了黑犬一眼，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艺术不只有一种表达方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一些左手练习曲。”

　　封其看到武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灰狼的爪子摩挲着琴凳边缘，像是在抚摸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可以...考虑。”他最终说。

　　回家的路上，武铭难得活跃几分。

　　他的右爪插在口袋里，左爪时不时做出弹奏的动作，仿佛那些音符还停留在他的指尖，封其走在他身边，尾巴偶尔扫过伴侣的腿侧，似无言的安慰。

　　“那位老板。”武铭突然开口，“他说得对，我一直以为...如果不能像从前那样弹奏，就不算真正弹琴。”

　　封其的爪子轻轻握住武铭的左爪。

　　“你刚才弹得很美。”

　　“只是些简单的音符，但感觉...不一样。”

　　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松动。

　　不是那堵墙倒塌了，而是墙上出现了一道缝隙，让光得以透过。

　　当天晚上，武铭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躺下。

　　他坐在书桌前，用左爪笨拙地翻阅一本乐谱——那是封其下午特意去音乐书店买的《左手钢琴练习曲集》。

　　封其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放在桌上。

　　“找到喜欢的曲子了吗？”

　　狼爪停在一页乐谱上。

　　“这首。”他轻声说，指尖轻轻点着一个标题：《左手夜曲（简化版）》。

　　封其凑近看了看，乐谱并不复杂，但旋律线优美流畅，很适合初学者。

　　“想试试吗？”

　　武铭沉默了一会儿，尾巴轻轻扫过椅子腿。

　　“嗯。”

　　他站起身，走向客厅角落那台电子钢琴，那是封其在他出院后偷偷买的二手货，一直放在那里积灰。

　　武铭的左爪悬在琴键上方，深吸一口气。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封其的耳朵竖了起来。

　　生涩，缓慢。

　　武铭的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盯着乐谱，左爪在黑白键上小心翼翼地移动，像是在探索一片陌生的领土。

　　封其坐在他身旁，安静地听着。

　　断断续续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像一条时隐时现的小溪。

　　武铭弹错了几个音，停下来，重新开始，又停下，再开始...

　　封其没有催促，也没有指导，只是静静地陪伴。

　　当武铭终于完整地弹完第一段时，他的尾巴轻轻摇晃了一下。

　　“怎么样？”他问，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期待。

　　封其微笑：“很美。”

　　武铭低头看着自己的左爪，像是在重新认识它。

　　“还不够好。”他低声说，“也许...可以更好。”

　　封其点点头，爪子轻轻搭在武铭的肩膀上。

　　“慢慢来。”

　　武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封其。”

　　“嗯？”

　　“谢谢你。”

　　封其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武铭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你是我的爱人，不是吗？”

　　他凑近，额头抵在武铭的肩膀上，嗅着伴侣身上熟悉的气息。

　　“我们都不放弃。”他低声说，“你，我，还有这双手。”

　　“是的，我也爱你。”

　　武铭的左爪再次落在琴键上，这一次，音符连贯了一些，像是小溪终于找到了流淌的方向。

　　封其闭上眼睛，听着这段不完美但真实的旋律。

　　墙的另一边，或许仍是未知的黑暗。

　　但此刻，他们至少找到了一个缝隙，让光透进来。

　　而光，总会照亮更多的东西。

　　他不会告诉武铭。

　　他的抑郁症早已「痊愈」。

　　因为他爱上了灰狼，所以选择将所有苦痛埋进小说里。

　　现实中所有的压抑感，曾经全部源于他的伴侣。

　　...

　　某年某月某日，晚上九点半，封其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的身影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只有烟头的微光不时闪烁。

　　风吹乱了他的毛发，也吹散了夜间的薄雾。

　　楼下，琴行还亮着灯。

　　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三角钢琴和武铭的背影。

　　他的伴侣仍在练习。

　　每天晚上，武铭都会花几个小时练习钢琴。

　　起初只是几个小时的课程。

　　后来，延长到半天，再后来，整天。

　　封其知道，武铭沉迷于练习。

　　沉迷于那些简单的音符与逐渐熟悉的节奏。

　　沉迷于被重新认识的左爪。

　　每当武铭结束练习，抬起头来，封其所看到的，是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那是被自己深深热爱的事业点燃的眼睛。

　　那是重新找到自我的眼睛。

　　也是终于找回爱情的眼睛。

　　封其闭上眼睛。

　　爱情...吗？

　　他曾经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能否给予武铭足够的支持。

　　不确定武铭是否能接受这样不完美的他。

　　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住武铭可能出现的某天放弃生的意念。

　　但此刻，他的心平静如水。

　　一支烟燃尽。

　　封其一甩尾巴，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转身走进屋里，决定再写一会儿小说。

　　这一次，他要写一个爱情故事。

　　一个关于包容，理解，支持和成长的爱情故事。

　　一个关于他们俩的故事。

　　不是小说，无需修改，不再扭曲，是生活。

　　封其在电脑前坐下，轻轻敲击键盘。

　　屏幕亮起，文档空白。

　　他打出两个字：

　　“武铭”

　　然后是：

　　“封其”

　　再然后，他决定写下

　　“我们的故事”

　　窗外，琴声悠扬。

　　一声又一声。

　　一遍又一遍。

　　那是武铭在用琴键诉说他们的快乐。

　　那是封其在电脑上刻画他们的爱情。

　　“墙的另一边，是”

　　...

　　琴行关门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

　　当武铭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

　　封其等在门口，听到脚步声就开了门。

　　灰狼的左爪还抱着那本练习曲谱，显然是不舍得让它从怀里溜走。

　　“回来了？”

　　武铭点点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看来今天的练习相当顺利。

　　他放下曲谱，将封其拥入怀中，轻轻摘下爱人的眼镜。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武铭的唇轻轻落在封其额头上。

　　不是激烈的热吻，也不是挑逗的试探。

　　就是一个简单的吻，像所有伴侣都会做的那样。

　　封其闭上眼睛，抬起下巴。

　　索吻，想要唇舌相交。

　　于是下一个吻就落在了嘴唇上。

　　他们偏过脑袋，好让吻部不会戳到彼此。

　　然后，慢慢地加深这个吻，舌头轻轻地纠缠在一起，交换津液，勾起情欲的水声。

　　武铭抚过封其的脊背，封其则圈住武铭的腰。

　　一切都那么自然。

　　他们拥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衣服一件件滑落。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过多的动作。

　　只是赤裸相对。

　　武铭抬起左爪，按在封其胸口，感受那有力的心跳。

　　然后，轻轻地滑向腹部，肚脐，大腿内侧。

　　封其配合地打开双腿，爪子就顺着滑了下去，触碰那已经昂扬的欲望。

　　套弄，增加湿度。

　　然后重新往上，再次滑到胸口，逗弄着两个乳头，看着封其的呼吸因此变得更加粗重，眼中染上更深的水汽，再然后，重新回到下面，更加细致地照顾那肿胀的欲望。

　　等到充分润滑后，武铭就扶起自己的肉棒，对准后穴缓缓插入。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每次进入，仍会有些不适。

　　武铭深知这点，所以放缓动作，等封其适应后再开始缓慢抽插。

　　封其抱着武铭的脖子，轻轻地叫出声来。

　　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愉悦的喘息。

　　武铭听得出来，封其为每一次进入而愉悦。

　　他加快了些速度，封其的声音也跟着提高。

　　交合处水声阵阵。

　　封其的手指嵌入武铭的后背，留下一道道红痕。

　　武铭对此毫不在意，只想给予更多。

　　他俯下身，咬住封其的吻部，勾住他的舌头。

　　封其自然而然地探出舌头，与武铭纠缠在一起。

　　下身的律动不停，上面的也不曾终止。

　　直到武铭感到一阵收缩，封其发出一声闷哼，欲望吐露心声，他才缓缓抽出。

　　稍作歇息后，他们换了个位置。

　　封其用舌头舔舐武铭的乳头和腹部，然后一路向下，在欲望顶端轻舔。

　　武铭轻声呻吟，腰部不自觉地向上挺。

　　封其含住狼根，吞吐片刻后又放开，再重新含住。

　　武铭简直要在封其的目光下融化。

　　他抱住封其的后脑，轻轻按压，想让对方含得更深。

　　他勉强保持清醒，等封其抬头看向他时，便按住封其的肩膀示意他转换姿势。

　　封其会意，跨坐在武铭身上，扶起欲望对准入口缓缓坐下。

　　这个体位让进入变得艰难，却也让双方都觉得更加贴近。

　　封其调整好姿势后就开始上下律动，武铭单爪托住他的臀部，时而抚摸时而拍打。

　　封其发出舒服的叹息，频率也越来越快。

　　直到同时达到顶峰，封其才软软地趴在武铭身上。

　　他们静静地恢复平静，谁也不想率先闭上眼睛。

　　只想继续看着对方。

　　满眼皆是你。

　　曾经的他们，有话说不出。

　　现在的他们，无话也无妨。

　　唯有幸福。

　　只剩幸福。

　　墙的另一边，是相爱的我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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