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志文，是就讀機械工程系的大學生。對我來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大概就是看著一堆冰冷的金屬零件，透過精密的設計和計算，精巧的組合與連動，最終變成能夠發揮功能的機械。那些齒輪的完美嚙合、連桿的巧妙傳動、還有程式碼控制下的精準動作，都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別人可能覺得我們工科男生有點宅，但沉浸在機械的世界裡進行創造和實現，那感覺真的很棒。

除了對主修領域的興趣，就像一般大學男生，我也喜歡看動畫，打電玩，以及...嗯，怎麼說呢，擁抱青春？哈哈。大學男生，想要有個可愛的女朋友，很合理吧？但是身為完美的阿宅，我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始。路上搭訕？給同學遞情書？拜託，根本不可能的。就算去聯誼，要怎麼聊？聊轉換效率？應力腐蝕？還是尤拉方程式之美？甚至動漫電玩？腦海裡根本就想不出我追女生的畫面啊！

還好，上蒼沒有拋棄我，只是得付點代價。

那天下午，我剛上完有點枯燥的材料力學，腦子裡塞滿扭來扭去的曲線。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想看看之前收藏的一個論壇有沒有更新。有人回應了我的討論。專心看著，手指在螢幕上不斷游移，盤算著要提什麼問題…我看得太入神了，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砰！」

靠！啥鬼？撞了個啥？有夠痛，該死的痛啊啊啊！整個人天旋地轉，金星亂冒，手機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我痛得叫了出來，閉眼摀住額頭蹲下，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同學，你還好嗎？」

女孩溫暖清亮的語聲，像一縷清泉，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努力抬起頭，視線還有點模糊。我看到一個背光的女生輪廓，俯身關心我。幾秒鐘後，我的視覺才重新聚焦。一個面容秀麗的女孩，穿著簡單的襯衫和長裙，懷裡抱著幾本厚厚的原文書，清澈的眼神帶著溫柔的擔憂。

「呃…我…我沒事…只是…有點暈…」我試圖站起來，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倒。

「你先坐一下吧，別急著站起。」她伸出手輕輕扶著我，手指有點冰涼，動作輕柔平穩。我被扶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看著我捂著額頭，一臉痛苦又狼狽的樣子，她嘴角似乎微微彎了一下，語氣帶著點揶揄：「走路要看路啊，同學，電線桿可是很硬的。」

電線桿？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一頭撞上的，竟然是電線桿…我的天啊！我竟然蠢到走路撞電線桿！又不是漫畫！蠢斃了！

「不…不好意思…」我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我剛才在看手機…啊還想著材料力學上課的內容，就…」我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機械系的？」她莞爾一笑，順口問道。

「嗯，對，我是機械系的陳志文。」稍微定了定神，扶一下因為撞擊而歪掉的眼鏡，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看她。「謝謝妳…呃，怎麼稱呼？」

「黃孟禎，」她回答，聲音清脆中帶著幾許甜美，「外文系的。」

外文系？我有點驚訝，她看起來…嗯…很有氣質，我是說文靜內斂，不像我印象中某些外文系女生那麼活潑外放。

她笑了一下，又說道：「剛從哲學社社辦出來，就看到有人撞電線桿。或許這會激發你的哲思呢？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社？」她伸出白而纖細的手，

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樓。

哲學社？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哲學社」這三個字，再對上她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睛，我的心跳好像忽然漏了一拍。

她確認我沒有大礙，只是額頭紅了一塊之後，便抱著她的書，對我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略帶棕紅色的馬尾，在透過樹葉灑落的陽光中，散射出懾人的色彩；彷彿踏不出聲音的小白鞋，以輕盈的腳步穿梭地上的光與暗。長裙在清風中輕輕搖曳，襯衫隨身形曼妙擺動，轉頭看杜鵑花盛開的側臉，那嘴角的一抹淺彎更是溫柔到能接納全世界的愛。我...我...

坐在長椅上，我捂著還有點隱隱作痛的額頭，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但她的身影仍盤踞在我心頭。她簡直像…像不小心落入凡間的天使。啊，阿宅我就是這麼俗啦，怎樣？算了，雖然撞到頭又痛又糗，好像也不全然是壞事。

黃孟禎…孟禎...噢，這名字已經竄進了我心窩..外文系、哲學社嗎...看來我的大學生活，還缺了點社團活動；知識領域也得補充欠缺的文學哲學養份，對吧？等等就來敲哲學社社辦的門，下學期再選修個莎士比亞？

立馬提交入社申請。對啦動機不純啦，能有正當理由接近我的天使，比什麼都重要。

在社團活動中，我和孟禎常常窩在角落，討論一些對我來說深奧到幾乎是另一個次元的東西——形上學、神學的本質、認知的邊界…老實說，孟禎的程度高我太多了，所謂的「討論」，根本都是她單方面在教我，我這個掛名的「午後草地上的哲學家」，在她面前簡直是個哲學幼兒園生，哈哈。為了能跟上她的思路，我可是下了苦功，買了一堆看也看不懂的哲學書籍回家 K，希望能拉近一點我們之間的距離，至少得讓她覺得我不是個只懂齒輪、程式碼和微分方程的笨蛋（奇怪的是，她這外文系的，好像也略懂？我的女神好強好棒啊啊啊啊）。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們越來越熟悉彼此，討論也變得更加熱烈（雖然主要還是聽她說）；除此之外，也常一起出遊，一起逛街，一起運動，或者只是單純地一起漫步在大學校園裡。第一次發現，咱們學校其實還蠻漂亮的？天氣漸漸炎熱，孟禎換上短袖、短褲和涼鞋，白皙的雙腿踩著輕靈的腳步，秀氣的臂膀簡直是造物的奇蹟。盤踞我腦海的曲線，從應力應變曲線、功率效率曲線和系統狀態曲線，轉換成孟禎小腿的曲線、鎖骨的曲線、臉龐的曲線和腰身的曲線，噢我的媽呀，我簡直要死了，幸福而死。我何德何能，身旁怎能有這麼好的女孩相伴呢？看著她擺動的手，如果有一天能牽到，我是否會因過於滿足，死於那一刻？

等到我們更熟悉彼此，孟禎還略帶不安地邀請我，跟她一起去教會參加青年團契的活動。是的，她是基督徒。當我們討論信仰時，她很坦誠地告訴我，自己也不確定上帝是否真的存在，但她原本的認知裡，就深深感覺到「自己非屬於自己」，這點和基督教那種將一切「托付給主」的教義有著奇妙的相似感。她說，對於「受造」這件事情，她更是有種旁人難以理解的感同身受。老實說，這部分我真的聽不太懂，感覺好難體會啊…

不管怎麼說，縱使我並非基督徒，但看著孟禎在教堂裡，閉上眼睛虔誠地禱告，或是跟著大家一起高唱讚美詩歌時，那安心滿足而快樂的模樣，非常令人著迷。那條總是戴在她胸前的小小十字架，也的確很適合她。身為虔誠教徒的黃孟禎，對我而言，不但不是交往的阻礙，反而更多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而且如果信仰裡能有我所愛之人想要的東西，那又有什麼不好？何況孟禎信任我，了解我的人格特質，願意向我這理工宅男揭露更多的自己，我衷心感謝。理工宅男或許永遠也不會成為教徒，但心裡放得進願意接受我的教徒，喜愛她的一切，永遠呵護她。她屬於主，而我屬於她。

得承認，我完全愛上了這個溫柔、聰明、善良、好學又虔誠的女孩。而且，她還長得那麼可愛！靈動的大眼睛看著我，櫻桃小嘴輕聲訴說著最深刻的想法與心情，還有笑起來時候的小小梨渦…天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女孩！我乾脆變成她頸項上那條十字架項鍊好了！

終於，在某個陽光正好的下午，我鼓足了畢生最大的勇氣，向孟禎提出了約會邀請。我的聲音都在發抖，緊張兮兮地問她，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市中心的大飯店喝、喝下午茶？

孟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點頭答應了！喔喔喔！她竟然答應了！她還俏皮地說：「好啊，那可要好好打扮了！」真是…可愛到犯規！我的孟禎，妳信仰妳的上帝，但我信仰的，可是妳啊！OH MY GOODNESS >_<

到了約會當天，我提前半小時抵達飯店的咖啡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然後一直低著頭，心臟狂跳，手心冒汗，忐忑不安地等待我的女神降臨。

隨著一陣清脆的叩叩叩，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雙線條優美的長腿，映入了我的眼簾。是孟禎！她今天真的…好不一樣！精雕細琢的雙足被一雙款式秀氣的高跟鞋所包覆，些微露出的趾縫好似羞澀的花朵；她身上穿著淡藍色的連身洋裝，剪裁很簡單，卻完美地襯托出她纖細的腰身，不停變動的諧調曲線一次次地擊中我的兩眼。洋裝的裙擺不長，大概在大腿的一半，隨著她的走動，隱約能看到裙襬下的…那抹若有似無的性感。輕抹臉上的淡妝，凸顯出她五官的清秀端正與青春活力；吹彈可破的肌膚，彷彿是精靈所幻化。

太棒了！這個女孩，真的要跟我約會嗎？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如果現在有人要我對著天空大叫三聲哈里路亞，我也絕對心甘情願！

然而，這場夢幻般的約會，卻有著出人意表的結果。

我們聊得很開心，環境的氣氛也很好，我鼓起勇氣，想請她一品這裡最有名的的超高級手沖咖啡（每杯三百元！還有服務費！）。孟禎平常幾乎不喝飲料，這次她稍顯猶豫，然後笑著接受了。不久後服務生優雅地遞上承裝在彩釉骨瓷杯子內的咖啡，複雜深奧的香氣在空間瀰漫，是連我這個大外行都能品味的美好。我開心地拿起杯子，故作優雅地啜飲，孟禎也開心地享受咖啡。然而，在她喝下幾口之後，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表情僵硬起來。

孟禎捂著胸口，看起來很不舒服，秀氣的眉頭也緊緊皺起。她輕聲說，這咖啡的味道…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她的身體似乎不太能接受咖啡。由於孟禎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有很多東西都不能消化吸收，或者對特定物質會有負面反應，所以平常她大多只吃自己特別準備的食物。

看孟禎難受的樣子，我心疼又自責，早知道就不該亂推薦了。她虛弱地癱軟在椅子上，靠著桌邊，輕聲告訴我別擔心，她已經通知了她爸爸，等一下會來接她。

沒過多久，一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來。孟禎喊他「爸」。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不是黃士道博士嗎！？國內最有名的機械工程學專家！尤其在仿生機械和人工智能領域，黃博士根本是大神級的人物（我的超級偶像）；近年來更有傳聞，說他開發出了和真人真假難辨的高級仿生機器人！

難怪啊，難怪孟禎雖然主修外文，但有時候聊天中發現她對機械結構、電子電路甚至程式設計的了解，都異常深入，原來都是家學淵源啊！有這麼厲害的老爸，無怪乎能養出如此聰明完美的寶貝女兒。我腦中甚至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如果未來跟孟禎交往順利，說不定真能娶到她，那我不就還能成為我偶像的女婿？

…咳，扯遠了。

我連忙上前，幫著黃博士把看起來非常虛弱的孟禎扶起來。欸，奇怪，她看起來那麼纖細，怎麼扶起來感覺還蠻重的？真是看不出來…

看著孟禎被黃博士扶上車，車子緩緩駛離，我心裡的不安卻像滴入水中的墨汁，逐漸擴散開。她看起來非常不舒服，雖然只是喝了杯咖啡，真的沒問題嗎？

越來越強烈的擔憂驅使著我，我跨上停在路邊的摩托車，遠遠地跟著他們。奇怪的是，黃博士並沒有把車開往任何一家醫院或診所，而是直接開回了他們家，位於市郊的獨棟住宅。他把車停進車庫後，半抱半扛地把如君帶進一間地下室。

有點奇怪。把摩托車停好，藉著庭院植栽的掩護，我悄悄地潛進去。從地下室半開的氣窗往裡窺視，裡面的景象讓我訝異不已。房間內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機械裝置、精密的電子儀器，以及散落一地的零件，甚至還有幾個像是人體模型但內部結構是金屬和線路的機械半成品。

黃博士的「怪博士」稱號，果然名不虛傳！那些關於他製造出高級機器人的傳聞，說不定是真的？哇，那我以後一定要找機會，拜託他教我怎麼做機器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地下室的門。門沒有關緊，裡面傳來類似電動起子運轉的滋滋聲，以及黃博士的叨叨唸。他好像在抱怨孟禎，說什麼「就不該亂喝飲料」、「處理起來很麻煩」之類的話。聽到這裡，我心裡一陣愧疚：黃爸爸，您女兒喝的那杯咖啡，很抱歉，是我請的…

後來，我還隱約聽到他說，他得打開孟禎的身體，進行徹底的檢查清理。

打開身體？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動手術嗎？不會吧，只是一杯咖啡而已，有這麼嚴重嗎？何況黃博士是頂尖的機械學家和 AI 專家，但不是外科醫生啊！我越來越搞不懂了。

過了好一陣子，地下室的門開了，黃博士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順手帶上門，徑直回主屋去了。

心裡惦記著孟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趁這個機會溜進去，看看她的情況。輕輕推開門，閃身進入。室內的燈光被調得很暗，只有各種儀器面板上閃爍的指示燈，和一些儀器裝置運作時發出的的滴滴答答聲。空氣中瀰漫著機油和金屬的氣味，配上那些奇形怪狀的機械和半成品，的確很有「怪博士的秘密實驗室」的味道。

但是，為什麼要帶孟禎來這裡？我困惑地想著，蹲低身姿，小心翼翼地往裡走，試圖尋找孟禎的身影。就在這時，頭上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啊！」我驚慌地回頭一看。咦？這是什麼？一條…一條穿著高跟鞋的腿！？正被一個懸吊在天花板軌道上的機械臂抓著，腳掌無力地垂落在我眼前。剛才我是起身時撞到鞋跟？

我揉著頭，仔細瞧了瞧那隻鞋，還有那條腿…等等！這高跟鞋，不就是孟禎今天穿的？那條腿…那條光滑細緻、線條優美的小腿…不就是…

天啊……

一股寒意瞬間從我的腳底竄上脊椎。我驚恐並難以置信地環視四周…然後…

噢，不！天哪！

孟禎，我的孟禎。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我看到了難以想像而不願見到的景象...

孟禎的另一隻腳，孤零零地站在另一個角落，它的斷面處——是的，是斷面！——上方正有小型的機械手，伸進去進行著某種檢修作業...媽啦，好驚悚，好突兀。

而她的軀體，竟然被懸掛在半空中，像工廠裡的待修設備！脖子的地方連接上了一些纜線和裝置，背部似乎被打開了，還伸出了一截像是金屬脊椎骨的結構。旁邊的大型螢幕上，顯示著孟禎被分離開來的各個肢體部位的圖示，伴隨著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分析圖表。

最後…最後，我看到了孟禎的頭…她的頭顱，被固定在一台看起來很複雜的檢修裝置上，臉上帶著無奈和鬱悶的表情，側著臉看著那隻被機械臂抓住的左腿…

我要瘋了…這一切都太瘋狂，太詭異，太可怕了……

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傳說中由黃士道博士創造出來的的高級仿生機器人，就是…就是我深深愛著的…黃孟禎！

孟禎…妳…妳要我怎麼接受這一切？

我的完美女孩…我心中有著無限美好的女神，其實只是一個偽造成人的物品？那麼，她的溫柔呢？她的聰明呢？她的善良呢？她的美麗大方呢？這一切…這一切根本都是假的！是人為設定的！是程式編寫出來的！是人工製造出來的！

孟禎…我的整顆心，早已深深地刻上了妳的名字，但妳…妳就只是一堆冰冷的金屬、塑膠和線路！一堆亂七八糟的零部件！

巨大的而難以形容的錯亂感像海嘯般席捲了我的腦袋，我的愛有了被現實背叛的感受。懷著這份翻江倒海的心情，繞到那個懸掛著的軀幹背後。看著我心愛的對象，就這樣被拆成一塊塊，被各種怪異的裝置各自檢修著，內心痛苦地翻騰不已。

我愛的…我愛的到底是什麼？是精心設計的幻象嗎？是完美到足以欺騙所有人的程式嗎？

可惡！我的心，我的感情，難道就這麼沒有價值嗎？它所交付的對象，就只是一坨高科技零件的組合物？

「孟禎……」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地呼喚著那個名字，那個或許從一開始就是虛假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氣，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走到她的面前。我決定要面對這一切，我需要一個答案。

孟禎顯然沒料到我會出現，那雙總是清澈明亮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充滿了驚慌和恐懼。懸垂著的左腳，甚至還如同她平常思考或緊張時那樣，輕輕地扭動腳掌。

呵…真是了不起的技術啊…就算被拆成這樣維修，她的一舉一動，仍然這麼像人類，這麼像我心中的女孩。

「志文…啊…」孟禎的聲音帶著顫抖，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伸出手，輕輕地抓住了她那隻懸垂著的左腳腳踝。精巧的腳踝骨骼觸感和細緻得不可思議的皮膚質感，簡直與真人的肌膚一模一樣…然而，視線往上，看到大腿斷面上連接著的冰冷機器，又殘酷地提醒著我眼前的事實。

她低下頭，避開了我的目光，欲言又止，嘴唇微動，彷彿在等待著我接下來的話語。

是時候了，是該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了。

我抬起頭，直視著她那顆被固定在儀器上的頭顱，用盡全身力氣，壓下心中的混亂與痛苦，一字一句地問道：

「黃孟禎…妳...妳到底是什麼？我的愛，又是什麼？我愛的...抱歉，算是人嗎？妳的心，是真的嗎？」

等著她的回答，心裡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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