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隐修士,1

小说:调查员系列调查员系列 2025-09-06 07:59 5hhhhh 8790 ℃

01

对于各大教派来说,时代的发展并不是一件好事。

教义的更替速度,从数以千年,再到千年,数以百年,百年,乃至不足百年。

甚至于,解读教典已经不再是承载三重冠冕的宗座所独有的权力。

教已然失去了权。

神明与圣徒,已然不再高高在上。

02

1921年6月5日,里昂。

“撒法利修士,所以教典全都是错误的吗?”

“孔维安,你问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被称为撒法利的苦修士笑了笑,拍了拍讲道台上脏兮兮的教典,激起了一大片尘埃,“教典是怎么诞生的?”

“是耶......”

“再想想,重点是什么?”

“是被圣徒们整理出来的,他曾经说过的话”

“没错,是被‘圣徒们’写出来的,是‘他’说过的话,”苦修士抬起头,怜悯地看了一眼高挂圣坛上被钉在十字架上佩戴荆棘冠冕的圣子,画了个十字,“但被钉上去,被朗基努斯用枪刺穿之后,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和他还有关系吗?”

“无关了,孩子,”他闭上了眼睛,“自他之后,富丽堂皇的殿宇一座又一座地拔地而起,曾经平等且互相帮助的信徒们变成了主座下的羔羊,而主的仆人以及他所召集的任命的枢机们则成为了彼此的兄弟姐妹,穿着金丝银线织就的袍服,自以为是地裁决所谓世间的罪恶,仅仅独善其身便开始自称‘完人’,‘活圣人’,真正的虔诚者逐一被圣化,变成了一个个常伴十字架的雕塑,变成了一个个金灿灿的敛财符号,兄弟姐妹们变得肥头大耳,可怜的羔羊们还在渴求一个被赏赐的平等。王权也在宗座脚下委曲求全,骑士精神更是沦为了主教们谈笑取乐的话头,”

撒法利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回到你的问题。孔维安,你觉得教典都是错的吗?你觉得枢机主教团和宗座都是错的吗?”

“......是的,”孔维安皱着眉,“我认为......”

“但恰恰相反,至少有一半左右的部分是正确的。而这也是我今天要教给你,也是你需要学习的最后一课,”撒法利郑重地取下了挂在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孔维安-福斯特,来自马赛-圣拉扎尔教堂,受帕拉米尔-德利赛斯主教举荐的优秀的、最年轻的见习辅祭,你即将见证囚禁世人也同样禁锢了教派1925年的枷锁。你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修士”

“那么,”他举起了那仿佛秘银制成的十字架。随着十字架被唤醒,一瞬间,老旧漏风的教堂甚至失去了昏黄锈蚀的本色,就连墙壁上飘摇的烛火也被化成了灰白色。秘银十字架发出了象征着衰败的灰光,在它的笼罩下,撒法利修士和孔维安反倒显得圣洁了起来,就像两个行走的银色火炬。“虔诚祷告的时间结束了,高望天际告慰圣灵的时间结束了,我们是隐藏在天主教派内的修士,是离神明距离最近的异端;低头吧,低头吧孔维安-福斯特,低头看看你脚下的大地吧,这是行进的衰败,是不可知的呓语,是隐修士教派真正的宿命”

撒法利的吟唱声显得相当低沉,而孔维安更是讶异地发现圣徒们似乎睁开了眼睛,汇聚着的跨越了时间的目光凝为一点,点燃了一簇蓝色的火苗;而这唯一拥有色彩的火苗,仿佛烧毁了一幅巨大的被刻印在地面上的帷幕----随着火焰的蔓延,一处向下的阶梯出现在圣坛中央,而整个教堂也在恢复着色彩,只有仍旧被灰光笼罩着的孔维安和撒法利教士显得与一切格格不入。

“边走边说吧,见习辅祭,不要离开围绕我们的灰白”

“是的,修士”

“隐修士教派秘境--卡昂墟,大部分隐修士的起始之地,也被称为‘有去无回之都’,”就像撒法利修士说的那样,走下阶梯的那一刻,身后已然看不到来时的道路,向后一步仿佛就是深渊,就是地狱,“这并不是意味着我们自此便无法在地面上行走,而是意味着正式皈依隐修士教派,便没有回头路可言了----对其他任何教派而言,隐修士这一分支都是最大的异端。至于原因,我认为还是自己看来得明确一点----”

撒法利修士猛地一挥手,汹涌的银灰色光芒自他手上的十字架中喷薄而出,撕裂了萦绕着阶梯的不可知的阴云。一片毫无生机的土地一点一点露出了它的面容,残垣断壁,枯枝败叶,衰败的城市,頽圮的岩墙,毫无人烟却又显得满是生气----这片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无尘之地遍布着不会腐烂的尸体,神官的,修士的,人形的,乃至不可知的。所有的尸体都保持着临死之际最后的状态,例如离神官的眼眸差之毫厘的腐朽箭羽,例如离不可知的生物仅一步之遥的钉锤。在这片土地上,死亡似乎也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致后来者,致幸存者。

十三岁的年轻的见习辅祭,来自马赛的孔维安-福斯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仿佛他所有接受的教育以及因此产生的认知与自我认知都是错误的。

“每个隐修士第一次来到相似的地方,都差不多是这样的,”撒法利修士淡然地拍了拍孔维安的肩膀,“因为进入隐修士秘境的判断条件之一,就是开始质疑教权,质疑神权。在这样的前提下,看到这样的不可知的东西,会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认知错乱”

“而这,也正是隐修士们对抗来自这个世界底层的最原始的,最真实的疯狂的方法,见习辅祭。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疯狂’的身份,也不需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只需要知道它们心怀恶意,怀有对整个文明世界的恶意便足够了。这也是我们鉴别它们的唯一方法,或者说,唯一有效的方法”

“修士,这......”

“这片名为卡昂墟的遗迹是百年战争时期的产物,你能看到的所有亡者都是站在隐修士阵营的,精灵,矮人,在这片遗迹的最底层还有龙。”

孔维安再次瞪大了眼睛,“那这......”

“这场战争的结局吗?”出乎孔维安的预料,撒法利修士认真地做了个祷告,“隐修士们失败了,至少从战争的角度来说,出现在你面前的亡者同样是一群可敬的失败者。1369年11月13日,卡昂城保卫战失败,所有隐修士同盟成员均战死,尸体被‘疯狂’的力量亵渎,整个废墟城市沦为了文明世界惨败的见证。1371年6月11日,亵渎之力退却,残存的海岸隐修士同盟成员封印了这片泣血的死亡之地。自此,卡昂城废墟从文明世界隐去”

“......修士,”仍未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的孔维安呢喃着问到,“所以,神......”

“有没有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撒法利修士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从战争的角度来说,卡昂城保卫战确实失败了,但城民都被提前转移了----失败的主要原因也并不在守城的同盟成员身上,他们是一只孤军,是一群赴死者”

“接下来,我会简单给你讲讲什么是‘疯狂’。为什么教派会总结说,‘无关身份,无关目的,心存极恶,即为宿敌’,因为‘疯狂’并不是任何一种有形的,可以被捕捉刻画的事务。它源自不可知的地方,至少教派研究至今也无法解释它的源头,它无处不在,他藏在知识,财富,秘境,乃至每一个你想得到或想不到的地方。它会呼唤每个生灵内心最深处的堕落根性,至少在目前这是无法避免的,如果抗拒不了它的诱惑,抗拒不了它那甜腻的陷阱,呼唤就会变成呢喃,变成呓语,变成萦绕在脑中的声音,它会影响生灵的思想,控制生灵的行为,进而一步一步完成它那仇视整个文明世界的极恶的目的--不论这个目的的具体体现到底是什么。所以为什么我会说卡昂城保卫战失败了,因为毁灭旧卡昂本身便是‘对文明世界恶意的体现’。因此,目的、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熊熊燃烧的恶意”

“至于神,教派并不认为掌握神秘力量的至高存在便可被称为神。千年的教派历史中,隐修士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也在不同的时期消灭了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神’。所以,神本身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基于对捕获的被‘疯狂’污染后拥有了神秘力量的生灵的研究,教派同样在一定程度上明白了如何应用所谓的‘神秘力量’。使用它们,需要先存在‘力量的土壤’,也就是‘原始环境’。经过数以千年的变更,文明世界的环境在进化同时也在退化,在近百年‘原始环境’直接暴露于文明世界的部分接近消亡殆尽,也就是说无法使用任何‘神秘力量’。对隐修士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继续刚才的话题。‘神秘力量’的本质是被符号,音节引动,进而完成、实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疯狂’的使徒(我们先这样简称它们)会通过从不可知处得来的‘知识’构建‘污染土壤’,而隐修士的方法则是通过圣物或者信物构建‘原始土壤’----圣物与信物的区别仅在于产生方式,本质上我们也借用了这些‘知识’,”撒法利修士似乎不愿多说,“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如何‘引动’。使徒往往是通过控制其他被‘疯狂’污染的平民进行‘献祭’,这表现为很多种形式,不论是字面意思上的祭祀还是一场疯狂而不计代价的战争,让他人承受‘引动’所需的代价;而隐修士则是通过自我‘牺牲’,自己承担‘引动’的代价,例如想要‘引动’火焰的力量,隐修士就会承受‘被灼烧’这一代价。但使徒的‘引动’方式会伴随亡者灵魂的诅咒,诅咒自我,到一定程度使徒自己会陷入‘真正的疯狂’。不过很遗憾,相比‘疯狂’,隐修士们所承担的‘牺牲’的代价是即时发生的,因此隐修士往往不会随意使用‘神秘力量’,使用也通常只会考虑代价较小的‘神秘力量’,在面对使徒的时候通常也会落入下风。”

“言谈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见习辅祭,”撒法利修士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开始染上了属于这片城墟的灰白,“接下来,你需要选择一个‘信物’并和我学习具体的‘引动方法’”

“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能记住接下来我教给你的一切”

03

1921年10月30日,马赛。

“夜空被白昼精确地分割成了两半,而隐修士将它们一视同仁”

正式完成传承之后,孔维安-福斯特便带着撒法利修士的教诲与信物回到了圣拉扎尔教堂,再次接受洗礼并成为了这座教堂的辅祭。

“恭喜你,我们的兄弟姐妹再次迎来了新的成员”

“感谢您的举荐,德利赛斯主教阁下”孔维安半跪在圣坛中央,等待着帕拉米尔-德利赛斯主教为他慢慢披上象征身份的肩披。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道神秘的向下的阶梯,而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踏上了下一级。

“辅祭,自今日起,你将正式承担这个身份所对应的责任”

“我明白,主教阁下”

“按照隐修士的誓约,你将在6个月内参与一次派遣任务。你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异议,主教阁下”

“很好,”德利赛斯主教取出了一封白底绣金丝的信,递给了孔维安,“枢机主教团签发了一道教令,要求每个教区派遣两名执事或是一名辅祭前往法兰西岛区域,参与相关教务。你带着这份马赛教区拿到的教令前往巴黎圣心大教堂,轮值主教会给你安排具体的教务。尽快动身吧”

“好的,主教阁下”

年轻的孔维安辅祭第一次坐上蒸汽火车,他的行李也很简单,一些换洗的衣物,一盏风灯,除此之外他没有带任何宗教典籍。他并没有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那样对陌生的事物充满好奇,即使路过身边的或是同个车厢的路人都带着好奇的眼光在打量着这个过于年轻的神父(不少居民会把除了主教之外的神职男性统一喊叫神父)。

当然,这并不是孔维安的本意。

他手中的风灯正是得自卡昂墟,撒法利修士的信物。不同于存世多年的老物件,这盏银色的风灯和孔维安一样都属于“年轻人”,对自己新掌握的一切都不熟悉,这也给可怜的小“神父”带来了麻烦。

自然外溢的“原始土壤的味道”吸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常人不可见的生灵,它们不一定是有害的,不一定是有恶意的,例如出现在这节车厢里的这一群游灵。据记载,游灵是精灵的异种----妖精在死亡后因为种种原因留存下来而产生的生灵,没有威胁,没有恶意,但爱好捣蛋。

捣蛋。

这群游灵在被引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孔维安这个身上荡漾着“原始土壤”味道的人。他们主动“唤醒”并“咬住了”孔维安身上的“原始土壤”,刻意让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然后就把可怜的小神父当成了它们的游乐场,它们的乐园。在“原始土壤”形成并产生的双向锚定下,孔维安身上那并不厚重的标准天主教神职人员袍服就像不存在一样,整个人都光溜溜地暴露在这群“不怀好意”的游灵面前。它们就像藤曼那样,一点一点地开始缠绕在小神父的身上。强装镇定的孔维安从来没想到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既忘了屏息收敛自己不断“逸散”的味道,又忘了赶紧移开未曾点燃却持续在“吸引”游灵并充当桥梁“锚定”自己的风灯,不到一分钟,他便感受到了从脚趾上传来的不断加剧的酥麻感和瘙痒感。像蚁群爬过,又像是小鱼在噬咬,毫无痛感却让人难以忍受。孔维安闭上了眼睛,却发现封闭视觉只会加重自己对身体状态的感知,只得再次无奈地睁开眼,注视着面前的风灯进行祷告,试图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游灵却觉得眼前的人类小孩似乎在轻视它们,既没有求饶也没有示弱,仿佛对它们的恶作剧无动于衷。

这是最无法接受的挑衅。

游灵们毫不犹豫地开始了更恶劣的恶作剧----它们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本不存在的绒毛,开始沿着小神父的腿一路向上。趾间,脚掌,小腿,大腿,小神父的腿上纵横着它们游动蔓延的痕迹----不管是不可见的敏感的红肿,还是不可见的液体,伴随着游灵的移动路径一起刺激着小神父,恶劣地侵犯着他的身体。

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孔维安彻底懵了,那源自下半身的愈发强烈的刺激就像浪潮一样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冲击着他,冲击着他毫无准备的内心。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却又突然回想起了撒法利曾经说过的话,“呼唤堕落根性”

孔维安更加坚决的尝试着封闭自己的感知,并试图通过深度祷告来转移这逐渐增强的刺激,却不曾想到游灵们的活动区域已经覆盖到他除了身份与真实信仰之外最隐秘的地方了。第一个抵达的游灵,也是这群游灵中最恶劣的那一位毫不客气地揪着不顾姿态趴着睡觉的主人,和它狠狠地打了个宣告自己到来的招呼----一个恶劣的,单方面索取的,未经同意的长吻。被恶劣侵犯的主人来不及擦去溢出嘴角的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恶劣访客的口水,红着脸,怒气冲冲地直起身来,怒视着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访客们反倒对主人充满了兴趣,你摸一下我咬一口,全然没有一点礼貌,像极了在动物园里参观一样。面对这样的行为,主人愈发的愤怒,怒不可遏,奈何身子已经被访客牢牢地束缚住了,只能想到把满腔的怒火狠狠的通过唯一能活动的嘴进行倾诉。最好能骂到每个该死的访客,主人恶狠狠地想着,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怎么骂人,怎么让更多的恶劣访客沾上他宣泄自己愤怒的口水----但很遗憾,在主人即将倾斜怒火的前一刻,最恶劣的访客再一次狠狠地锁住了他的口舌,将他的满腔怒火逼回了本该存在的地方。恶劣的访客甚至不允许主人就此泄气,再一次环住了主人的嘴,肆意张扬地画着圈,像是在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又像是再刻下自己到此一游的证明。无助的主人沦为了寄人篱下的走兽,被肆意挑拨却又不被允许发声,甚至连哽咽都变成了一种罪,被具现化的一种罪。

小神父第一次觉得,这种奇怪的刺激感带来的沉沦似乎比撒法利修士描述中的‘疯狂’来得还要让人无法抗拒,无法防备。

...............

“......先生?这位先生?”

孔维安猛的醒了过来,发现整个人就像被水泼了一样,全身上下都差不多湿透了。下一刻,一股剧烈的酥麻感终于接管了他的脑海,他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却要强忍着颤抖,强装镇定回应碰巧路过的列车乘警,“我......我没事,刚才......有点不适应,中暑了”

“中暑了?真是奇怪,”乘警将放在桌上的风灯推到了一旁,从胸前的小包里取出了记事本,“先生,我需要检查你的证件”

“呼,”机缘巧合之下乘警帮了可怜的小神父一个大忙,他终于摆脱了那种浑噩沉沦的状态,获得了难得的清醒,“我是天主教的神职人员,来自马赛,圣拉扎尔教堂,是一名辅祭”

简单核验过票据和神职人员身份文书后,乘警对他敬了个礼,“感谢你的合作,辅祭先生,你需要我带你去随车的卫生站吗?”

“感谢你的好意,警官先生,”孔维安使劲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您能告诉我最近的盥洗室在那里就足够了,我需要擦洗一下”

“当然,辅祭先生,这节车厢的尾部就有一个盥洗室”

“多谢了”

多一秒都没有停留,年轻的神父拿起行李箱和风灯就冲进了盥洗室。对他好奇的同厢乘客反倒是移开了视线,全然没了之前的新鲜感,只觉得这是个没坐过车的粗俗的人。

将盥洗室的门反锁的那一刻,年轻的神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解下自己的披挂、袍服,发现外层衣物倒还好,只是被头上渗出的汗水沾到了,晾一会应该就干了;贴身内衬也还好,就是自己的贴身短裤,已经是一塌糊涂了。至少在彻底清洗干净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再穿得了。

孔维安顿时羞红了脸。在他的印象里,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在教会下属的神学院学习,从来没有过诸如尿裤子这样失礼的行为。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强忍着羞愧将它脱掉,狠狠地扔进了冲水马桶里。

转过身,他看见了梳妆镜中的自己。常年混迹于神学院深墙后院的他并没有过所谓的锻炼,皮肤也远比普通的法兰西居民要白皙。通体白里透红,但偏偏就一个地方看起来污浊不堪。虽然已经到了不算小的年纪,但传统而保守的隐修士教派并没有向非医师之外的学生传授相关生理知识的选择,这也就导致了小神父还从来没有过认真清洁它的机会,但现在却有了。

他颤抖着取出毛巾,浸透了水,闭上眼睛开始摸索着擦拭。即使隔了块布,小神父仍然能感受到它那意犹未尽的愤怒与尚未退却的温度。

这趟旅程还有大概18个小时才会结束。

孔维安已经打定了主义,接下来的旅途中要把风灯放得离自己稍微远一些。

因为他已经没有可以更换的衣物了。

“这位兄弟,你好,这里是圣心大教堂接车的地方吗?”

“是的,远道而来的兄弟,”身穿首都大教堂执事袍服的人对着孔维安画了个十字,“请出示你带来的教令”

“给”

“萨里芬神父,这位是来自马赛圣拉扎尔教堂的孔维安辅祭,请你安排一架马车送他前往教堂”

“好的。孔维安辅祭,请随我来”

圣心大教堂是一幢相当漂亮的白色建筑,至少在孔维安的认知里,它显得古朴大气极了。在钟楼下,他见到了圣心大教堂的轮值主教,胡斯特-让-法里昂。

“圣心堂欢迎你的到来,从马赛而来的兄弟,”轮值主教并没有进行过多的客套,“我们现在很缺人手”

“阁下,圣拉扎尔堂等候您的派遣”

“你来的时间很凑巧,是在诸圣节前,”主教递给了孔维安一个袋子,“因此除了派遣任务外,你还需要协助圣心堂举行诸圣弥撒,有异议吗?”

“阁下,我没有任何问题,”孔维安画了个十字,“协助举行弥撒是我的本职工作之一,很乐意能为圣心堂效劳”

“很好,”轮值主教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经历了旅途劳顿,但从脸色上来看,你的精神很饱满,你是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

孔维安心虚地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内摆,应付差事地笑了笑。

“至于你的派遣任务,圣心堂并不能判断它的难易程度,”胡斯特主教严肃地看着孔维安,“你应该知道,不久前的那场世界级的战争,法兰西死了不少人”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

“我们无法判断会因此滋生多少罪孽,多少‘疯狂’,”他怜悯地叹了口气,“但通常只有拥抱了‘疯狂’的人才会去关注死亡数字,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阁下,我明白”

“那份文件就是你的任务,调查,并研判其是否陷入‘疯狂’,你可以打开看看了”

孔维安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封紧的绳子,从袋子里取出了一系列文件。看起来,这是一份相当细致的调查报告,关于一个人的调查报告。

这个人,正是共和国驻美利坚大使,年轻有为的希斯-冯-安茹先生。

而调查报告给他的标注是,夜伯爵。

04

1921年10月31日,万圣前夜。

在认真研读了一整晚的调查报告(主要是不知道为什么根本睡不着)之后,孔维安放弃了所有能够隐蔽地接近并调查目标任务的想法。

那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一个可以称得上大师级别的间谍。在报告里,所有针对他本人的调查记录均是空白,所有的记录都是源自美利坚、奥地利的隐修士成员和目标人物短暂共事、短暂接触后得到的。不论大使先生疯狂与否,那都不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刚刚开始接触真实世界的小神父可以自以为是的接触的。

所以孔维安决定先发制人。

他决定以圣心大教堂礼赞弥撒的名义,向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滞留巴黎的大使发出了会面的申请。出乎小神父意料的是,他刚在邮局发完申请的电报,走出邮局没几步就被人塞了一张纸。

致来自马赛-圣拉扎尔堂的孔维安-福斯特辅祭:

你的来访就像你突然从马赛赶到巴黎一样突兀,我亲爱的辅祭先生。但巧合的是,我家的小孩对你和你的礼赞都很感兴趣,所以我决定破例接受你的会面申请,并想将这改为我对你的邀请,邀请你来参加我将于万圣前夜在香榭丽舍别院-诺曼底举行的晚宴。这是一个私人宴会,不会有除了我的家人、仆人以外的任何人士参与,你可以不必拘束。当然,要是能以万圣节的习俗参加我的晚宴就更好了。

期待你的到来。

希斯-冯-安茹

回过神来的小神父连忙去看递东西的人的脸,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他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是面对着手中的电报--或者说是请柬,他却感到了头疼。

什么叫“以万圣节的习俗”参加晚宴?

是要自己不穿神职人员的衣服,做点迎合节日的装扮,还是“不给糖果就捣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一想到“捣蛋”这个词小神父就会没来由的心悸、腿软。仔细想了想,他决定双管齐下,给大使提到的那个小孩准备糖果,自己也化上妆。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见证隐修士和夜伯爵会面的那片天空慢慢现身。

孔维安选择了一身缠着绷带,带着软顶高帽的巫师装扮。要知道,即使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装扮出现在神职人员身上都是称得上亵渎的。但考虑到安茹的邀请和孔维安的计划,胡斯特主教选择了包容。

而孔维安最终决定使用这套装扮的根本原因则是巫师可以不引人注目地提着南瓜灯--做了伪装的风灯。在认真向胡斯特主教请教之后,孔维安终于有方法封印风灯逸散的“原始土壤的味道”,这也将是他敢直面大使先生的底气。

“你好,巫师先生,”香榭丽舍别院的警卫即使是在万圣前夜也显得尽职尽责,“想进入别院的话您需要提供邀请证明”

“我应希斯-冯-安茹先生的邀请,前来参加他的晚宴”

“请随我来”

在警卫的引导下,我来到了位于整个别院深处,快要临街的一栋大宅的花园外面。不同于其他院落,大使先生所居住的诺曼底别院布置的并不“阴森”,除了几个南瓜灯外并没有摆放多余的东西。而刚要准备走进花园,小神父便看见了和调查报告上的面孔高度重合的一张脸。

仍旧年轻,却并称不上英俊;在他眼角微不可见的沟壑里,隐约藏着难以想象的过往。

满心沧桑,唯独不见疯狂。

“你好,大使先生,”孔维安抢先发出了问候,伸出了手,“我是......”

“彼此介绍这个环节就免了吧,年轻的神父,”花园的主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按照礼节吻了吻孔维安的侧脸,“我很高兴你听取了我的建议,盛装出席”

“走吧,你到了我的宴会就可以开始了”

宴会的地点被安排在花园中央,是传统的长桌宴席,大使和他的家人们列坐一端,小神父则坐在对面的一端。按照旧法式宫廷礼仪,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名身着燕尾的侍者随时为与宴者服务。

出乎孔维安的意料,他并没有在这张桌子上看见任何一位女性----除了他之外,大使先生的左右分别坐着两个男孩,一个一直在缠着大使说话,奇怪的是,他并不睁开眼睛;而另一个男孩则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光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当然,光从外表上来看,这两个孩子的容貌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美了。闭着眼的男孩看起来要更年幼一点,刚把自己一头黑亮的长发散掉,嚷嚷着要大使给他重新扎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着毫不逊色于孔维安的白皙,不同的是,男孩的白更像是一种不见阳光的病态的白,虽然柔美,却也透露着刚毅,看起来完全不像欧洲人,至少绝对不是法兰西人;至于另一位看起来稍大一点的男孩,那更是充斥着一种让孔维安几近失神的美。他看起来和小神父年岁相仿,有着柔顺而闪耀的一头金色短发,即使是在光照并不算好的花园里,看起来都像是流淌的泛着金光的小溪。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完全挑不出哪怕一点瑕疵。那对深邃的宛如上等祖母绿般翠绿的眼眸更是有着勾魂夺魄的魔力,哪怕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目光交汇,都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沉沦。与他相比,阿弗洛狄忒也不过是水中的倒影。

“小神父,你好像对他们很感兴趣?”

“可能有些冒犯,希斯先生,”孔维安托起漂亮的水晶白葡萄酒杯,轻轻摇了摇,享受着柠黄色的冰冷酒液在掌心流动的感觉,“您的夫人并没有到场”

“事实上,我目前未婚,”大使自嘲般笑了笑,敲了敲摆放在桌上的冰桶,巧妙地换了个话题,“喜欢这个味道吗?”

“......您的品味真是令人赞美,”孔维安抿了一口,轻轻呷在嘴里,感受着它慢慢从舌下流过舌根再流进喉咙,“非常棒的味道,入口能感受到很明显的醇厚的柑橘香气。这和我所熟悉的普罗旺斯产区的赛美蓉(Semillon)区别不小”

“在马赛的教会学院学习过酿造相关的知识,那你应该不是那群戒律僧侣了,”大使放下了酒杯,等待着侍者为大家更换菜肴,“这是一瓶来自香波-慕西尼(Chambolle-Musigny)产区,武戈伯爵庄园(Domaine Comte Georges de Vogue)的霞多丽,也叫勃艮第白葡萄酒,偏干,酸味不明显,酒液醇厚,带有雪松、烟草、香草的味道,也是我比较青睐的开胃酒”

“您的学识也是相当厚重......”

“神父哥哥,你有带糖果吗?”

“啊......当然,”被小孩突然袭击的孔维安明显愣了一下,取出了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我可不想被捣蛋了”

“......哪有问客人要礼物的,”大使无奈地捏了捏小孩的脸,险些被后者一口咬中手指头,“不要捣乱”

小说相关章节:调查员系列调查员系列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