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莘莘学子,精爱精诚…”嘹亮的军歌下，身穿苹果绿色军装，头戴德式M35钢盔，手中握着中正式步枪的军队开进了上海。“侬看这将士们，个个英姿飒爽，颇有给我们长脸啊。”“你懂什么，这是德系师，委员长的御林军，个个千锤百炼，再有德国教官的训练，德国的枪炮，咱们这回打小鬼子有看头喽。”上海的街头，行人看着眼前整齐划一的士兵队列，交头接耳，胜利似乎就在眼前，只是没有人想过，为什么政府要把这样精良的军队在上海摆开，之前明明一直不舍得用，现在却一股脑儿地投入到战争中去。

- [x] 这样的决定无非有两个目的：一则向全国人民表明抗战决心，二则争取国际社会调停，而这两点都预示着一个道理：政府的防御开始收缩，而上海，这座美丽的城市，即将沦为焦土战略的核心。德械师鲜亮的德式钢盔下，是一个个胸怀报国之志，文武双全，韬略过人的青年才俊，他们原本是作为下一批“调整师”乃至整个军队的骨干力量和军官培养的，可是如今国将不国，他们也就作为普通士兵，义无反顾地扑入了战争的烈焰中。

- [ ] 姜海生，就是其中一员。开始，他也自信满满地认为，获得了德国教官指导、又有了精良装备的他们，应该能在这场战役当中大获全胜，但战局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第一日进攻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时，他们罕见的动用了最引以为傲的15厘米重炮，炮响了，雨点般的弹药落在了钢筋水泥筑造的天然办公楼上，却是只留下斑驳的深坑。号角声响，列队冲锋的敢死队上前，那刚刚挨过炮弹的窗口便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炒豆声——日式机枪特有的节奏。

- [ ] 作为侦查车组人员，姜海生何尝不知道这建筑结构，开战前他就绕着这栋建筑走了一圈，确认过他们的火炮口径绰绰有余，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德国教官教导的标准是高爆弹等专用于建筑物的弹药，而他们只有最普通的弹药，于是，尖锐的德国钢刀在这块难啃的骨头前卷了刀刃，战局逆转于覆手之间。姜海生忽然看到瞄准镜里，一个低矮的物品伴随着马达声出现，他太熟悉了，这是一辆“铁王八”，学名“九四式轻战车”也就是“豆战车”即便装甲薄弱如此，在落后的农业国的大地上，其依旧能够逞凶一时，但这一次，它出现在了20mm机炮的视野中，算他不走运。姜海生对其深恶痛绝，只是扣动扳机，几发炮弹就将其打成了火球。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德械师由于巨大的伤亡就由攻转守，姜海生跟着车组本想于战场兄弟身后掩护，怎奈司令部有令：保车避战，毕竟这装甲侦察车乃是德国进口，中德合作中断之后再难获得，政府如今工业疲软，连像样子的民用汽车都拿不出手，遑论有造装甲车的水平了。但即便如此，要看军中才俊无辜凋零，数载德式苦练，拳拳报国之心竟不如金银堆砌的外国马达，政府的短视也就暴露无遗。

- [ ] 早晚要和这四大家族有所嫌隙，不如乘机抗命，如若胜利则功过相抵，如若不然则以身殉国，方可解这心头之恨，姜海生在今后发几天里时常如此想。

- [ ] 战局每况愈下，最令战士不安的不是海洋上逞凶的敌国军舰，他们的舰炮准度并不高，况且政府海军以壮烈代价，自沉塞江堵住了日军换取了也不是没有制空权，他们可以隐蔽射击，打一炮和换一个地方，反倒是敌人的陆军，更多、口径更大的火炮压制住了姜海生和战友的步伐，一时间，原本用于收复失地用的德式部队陷入了被动防御的僵局。

- [ ] 另一边，法租界中，一个身着黑色旗袍的身影，正在喃喃自语“上海，果然是守不住的吗……”“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是对于这些外国租界的人们最好的称呼，他们哪里知道敌人残暴，华尔兹的音乐依然在万国酒店奏响。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将遭遇这片土地上原住民一样的“待遇”。

- [ ] 当头顶画着红色圆点图案的飞机渐渐占了上风，姜海生就知道，守城难以为继，国争他们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工厂，学校，军营…..都在日军的轰炸之下成为了齑粉。不知过了多久，姜海生只知道自己身边的面孔换了一茬又一茬。一日，一身戎装最高长官陈云来到了阵地上“今日是装甲部队打出威名的时刻，政府斥巨资从西欧各国为你们购买装备，今日就是要让你们作为利刃，直插敌人胸膛，全国的部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很快就将得到各方支援……”

- [ ] 后续证明，所谓兄弟部队支援，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他们都还在赶来的火车上，装甲部队只能孤军奋战。“我去”身边的王戎跃跃欲试“海生，我们是坦克队，你们是侦察车，不是干正面战场的料，还是让我们来吧。”此刻，经历了战火的他们明白，和总部的联系已经被炮火切断，按照目前他们对战场形势的把握，此行很可能只是一张单程票，但却都默契不语。

- [ ] 那一天，所有在场的敌军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一辆没有支援的英国“维克斯”战车，在狭窄的巷子中向着他们的阵地疾驰而来，车载的武器不再吝啬弹药，向他们射击，没有任何要留后路的意思——这似乎不符合他们对于政府军一贯的印象。当炮弹击中车身的时候，它似乎都没有想过躲避……

- [ ] “先生，我有些不适，今日失陪，实在抱歉。”万国酒店当中演奏《英雄波兰舞曲》的梅香忽然感觉胸口一紧，似乎有事发生，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她大致已经猜到了这场战斗的胜负结果。

- [ ] 姜海生的车辆路过闸北的时候，正值这个地点遭受轰炸，行人商旅纷纷躲避，站台车辆一片狼藉。忽然，姜海生看到了一个在路边的身影，那是一个无主的婴儿，正在路边哭泣“你们先走，我去看看情况。”还没等车组反应过来，姜海生就先一步下车，向婴儿跑去。“海生，你疯了！你帮不了他，还会害死自己的！”姜海生充耳不闻，自古受老太爷教导的他，坚信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允许一条生命白白流逝。其余车组成员见状，也只能摇摇头，开足马力离开这一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自古以来的良方。

- [ ] 姜海生刚刚到得婴儿身边，一阵巨大的气浪就将他掀翻，他爬起来，确认那婴儿没事之后，死死将其护在身下，很快又是一阵轰炸，气浪更高更急…….

- [ ] 姜海生再一次醒来时，已是在租界医院当中。身边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约莫二十左右，一身白衣，明眸皓齿，笑面如花。“那婴孩没事。”两人心意相通，姜海生似乎想起来一位故人，自从她离开成源，他们已经许久没见了，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 [ ] “你伤到了腰椎，是共产国际的同志送你过来的。”那女孩指了指身边的金发护士“难得政府军有如此爱民之人，看你的身份，是德系师团装甲部队的上尉吧，战局怎么样了？”

- [ ] 战局如何，姜海生此刻也只能苦笑“我明白了，战局不利。但我坚信你们不会停止抵抗，对吗？”那金发护士红唇轻启，一股带着浓郁马赛口音的中文如同流水静淌。“是。”这是姜海生能够给出的最为肯定的答案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奥汀丽，你可以叫我奥丽，她是….”“有伤员！所有人集合！”话到一半，忽然门外传来了呼叫，由于无偿给政府军提供医疗服务，伤员众多，以至于这所教会医院的床位已经不够。“那下次在好好聊天吧。”奥丽轻轻一笑带着身边女子一同向门外赶去。

- [ ] 姜海生只觉得自己双腿麻木，似乎没有力气抬起来，但双手尚且能动，看来是保护婴儿的时候伤到了背部，听那女子说自己伤到了腰，他苦笑一声，怕不是此后要坐轮椅了。但那女医生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对其如此熟悉？他不知道，此后在这法租界内，他们会有更多相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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