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知著？】-停，灯灯。自然风的朝向和芦苇的走向对不上，她也没有动作。她的头发！看仔细了！

【争强好胜？】-不需要她提醒，灯，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是的。放松，放轻松。想想你的神秘动物笔记本，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你发现你相信长崎素世，你*真心*相信她，这儿一定有什么东西——只需要缓慢呼吸，足够缓慢，试图不吹动头发，呼——吸——，小心！千万不要惊走了那阵风！仔细看！仔细看流动的头发！

它停住了。

几捋头发悬停在半空，你屏住呼吸，世界安静了下来，长崎素世看起来想询问你，但是这世界太安静了，连带着她的呼吸也停滞了。有什么东西在这儿。你们不约而同意识到了这一点，天蓝色在被注视到以后慢慢显露出来自己的样子。天蓝色的声波——哈库多玛达塔，无形的鸟儿，你*看见*它了！

-“素……世？”

你询问，没有，眼神告诉你没有重量。它仍旧停留在头发和肩膀之间，掀开头发似乎只是为了向你们证明自己存在，散发着很难捕捉的蓝色柔和光芒……怎么会有这么轻的鸟儿？你甚至不敢伸出去手触摸它，空气中仍旧有着低沉的声音，做点什么，长崎素世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鸟儿不知何时就会飞走，你必须做点什么证明你们都存在在这儿。花不行，触摸不行，靠近也不行。你佝偻着身体，搜遍了全身，感觉自己又是一只鼠妇了。有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住它？留住蓝色的春天，留住最后的奇迹？

【内陆帝国】-我有……一首诗。

嗨。

你掏出了花朵封面的笔记本，一首诗有什么用呢。但是你听到了某种打招呼的声音，嗨——你听见小鸟对你说。天蓝色的小鸟。你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它藏在棕色的头发下面，一瞬间，又游过芦苇和你的发梢，再度落回肩膀。嗨。“你有送给我的诗吗？” ，你听见它说。流泪的冲动无法反抗，你流下了人类的眼泪。

-你真……漂亮，我忘记呼吸了，你真漂亮。

“谢谢你”，天蓝色的小鸟发出难以察觉的低鸣，这是笑声吗？它看起来悠然自得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天蓝色的光线若隐若现。“我确实有着光线构成的羽毛，你想摸摸看吗？它比呼吸还轻，比过去还耀眼，你知道我会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生物。等你念完送给我的诗后，你可以摸一下它。”

-我不行……我会搞砸，这不是给你的诗。

“真可惜”，鸟儿啼叫着，人耳本该听不到的低音。“你不摸摸看吗？我的羽毛真的很轻柔，它会像你最怀念的吻一样，大人给小孩的吻，树叶给你的吻，我给你的吻。”

【循循善诱？】-拒绝它，至少不是现在。你还没有准备好，亲吻过后一定会有离别等待着你……

【食髓知味。】-但话又说回来，我们都没有准备好离别，永远不行，所以还是用思必得修饰一下自己比较好。

你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还有一些问题，问出来，不要害怕一场奇迹。哈库多玛达塔抖动着身体的粒子，发出几乎是风声的低频音波，你清了清嗓子，让因紧张而分泌的唾液被吞咽下去。

-你是谁？

“非要是这个问题吗”，哈库多玛达塔的声音像风一样，你发觉它可能是在笑。“我是光线，是声波，一些粒子。但是你非要问我的话，我是一场春天的哀悼，纯真的碎片：我只是一具08年诞生的遗骸，黄金的十年无处可寻，迪斯科也不再奏响，于是我被流放在没有春天的世界。”

【逻辑思维】-它的波频和高音不同，像总是回忆着过去的低音，那场毁灭性的灭绝灾难可能没来得及波及到它，它被留在原地，像一块墓碑。

-你是眼泪。

“灼烧世界的眼泪，是的”，它谦逊地低头，有一个瞬间，你觉得连悲伤都被它的眼泪烧干了，头发飘落了几缕，长崎素世屏住了呼吸，生怕奇迹离开。“你也一样，不是吗？你的梦里充盈着淹没大海的眼泪，它会烧尽这世上的一切，越过语言系统，像诗一样蔓延，我亲爱的*世界末日*——生物都害怕你们，你和你的搭档，你们那悲哀的思绪会毁灭这个世界，从节肢动物到植被森林，你的笔记本封面上记载的一切都在奔离你们。就像现实的一切交流都在奔离我。”

你知道它是对的，动物不会捕食悲伤，这太不合理了。而这世上没有哪颗植物会吸收你的思想，然后把它变成一团无害的黑暗。你甚至有点怀念羊水。天啊，你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个嘈杂的世界的？

-它一直……这么痛苦吗？这个世界？

“是的”，鸟儿怜悯地看向你，“对你来说，一直这样。先是过度接收的信息，噪音、触感、光，然后就是……”它是不是……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世界的信息，全都堆在了你的前庭。真可怜，很少有生物能理解你的痛苦。想象一下，你的大脑里有整个世界的地狱，而你的手在每个晚上都试图搭在手枪上？”鸟儿打了个转。“但是话又说回来，你干得比别的存在好，我猜你的发育障碍在某种程度上训练了你，让你得以从灰域之海归来。”

-我只想成为人类。

“不要生气，这是你的脑海的回音，所以这其实是你的一部分想法。某种意义上，它确实给了你别人不曾拥有的优势，尽管你受尽它的折磨。”

你有点不知道怎么告诉它你没有生气，你怎么会生天蓝色哈库多玛达塔的气呢？它是货真价实的奇迹，值得你用所有的诗歌赢回来。虽然你已经没有给它的诗歌了。你只好保持沉默——不要真的沉默，没关系的，让我们继续吧。

-你是……如何繁殖的？怎么分类？食性……？

“你都听过，都听过的故事还需要反复讲述吗？你的本子上记载了我的一切，你反反复复阅读它，不是问了反问我的，对不对？”

它是对的，你知道有关它的一切推论：哈库多玛达塔是一种粒子组成的鸟类，它们可以无性生殖，但是通常会避免生育同一频率的后代，它通过将各种能量转化为声波震动所需要的能量来存活。目前还未被分类法妥善划分，样本数量太少。就像它所说的一样——就像你想的一样，你是想确认什么呢？

-我想知道……我想确认，你存在。

“那么，我存在，来到此地，为你们归来。”

你舒了口气，几乎是想上前轻轻抚摸它，它像风一样轻巧地飞到你的面前，贴紧你的前额，喃喃细语般的震动让你有一瞬间忘记了思考，下一个瞬间，它又回到了原地。连芦苇都没有晃动。你的眼眶又湿润了。人真是种可悲的生物。你用沙哑的声音呜咽，哭腔无法抑制地让对面的人也轻轻吸了吸鼻子。

-你为什么，来这里，来见我们呢？

“我听到了类似的声波”，鸟儿说，“我想死去了。”

-哦。

-哦……你想，死去了……

“是的，我唱着唯一的歌曲，过低的音频，再也没有可以沟通的人——那就让我死去吧，这个世界没有旧日的爱实在太过空旷，哪怕只是相同声音的回音，我也甘之如饴。只需要说出你们的爱，我会回应你们，无论多少次，无论在梦里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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