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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含黛惹云烟2-5

小说:远山含黛惹云烟 2025-09-06 07:58 5hhhhh 5290 ℃

青州城内。

“孟叔,别来无恙啊。”

一间格外阔气的珠宝铺子里,几位客人循声回望,瞧得来人样貌后俱是惊艳万分。

“哎!是谢姑娘...当真是好久不见呐。”

那春风拂面般的感觉,白雪样的美人儿,似乎较几年前见到的更好看了。

被称作孟叔的中年男人忙招呼小二备茶,又亲自上前去迎她。

“姑娘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是极好的...”

一阵寒暄过后,谢淑云品着热茶,回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便经常由嬷嬷照看着上这间铺子挑选首饰。那时店铺唤做宝玉坊,掌柜的和自家二叔曾是同窗好友,姓孟名明,也就是如今已过天命之年的孟老板——此人当年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大叔,街里邻坊都知晓,每次见了她都笑眯眯的,还带她上店门口的大街买糖葫芦。

粉扑扑的姑娘家很是招人喜欢,家境富裕出手阔绰,不仅孟叔,店里的年轻伙计也都乐意哄着她。

后来这间珠宝铺生意日渐兴隆,重新装潢又改了名,由孟明一手承包,便是眼下这间瑞玉堂了。

孟老板印象中温婉美丽的姑娘、青州谢氏的千金,有一年听说远嫁到了雍州的荣川,回青州省亲偶尔也顺道前来,再后来却是好几年未曾见过了。

孟老板也算看着她长大,然而并不是那等爱打听闲事之人,只当她不爱来了,一笑置之。直到有一回年关,听自家婆娘和远房亲戚唠嗑,才偶然得知姑娘竟是早早做了寡妇。彼时再忆起那总是春风洋溢的容颜,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近年又发生许多事,谢氏的谢景鸿老族长成了他们的父母官,可谓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看到姑娘依旧是容光焕发的模样,日子应是不糟心的,孟明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欣慰。虽攀不上什么关系,他亦有种老父亲看女儿的感觉。

熟悉的店家额角已有些许斑白,却依旧称得上精神抖擞,谢淑云心中亦是好一番感慨。

待淑云自瑞玉堂出,已是两刻钟后。门外侧首处一年轻女人恭敬等候,装束同最初现身时那般,只不过摘下了浅褐色的兜帽。观其身量,在女子中也称不上高挑,此时清秀相貌在阳光下展露无遗:五官干净,面容略有些瘦削,一双杏眼儿冷淡平和,正是先前在檀心寺拔刀相助的碎玉。

却说自雍京返回途中,谢淑云便一直想见识一番柴彦两人口中那位武艺高强的柳家军影卫——答谢是一方面,谁又能不对这样一位从天而降的神秘女侠产生好奇呢?

令人意外的是,她只不过浅浅提了一嘴,碎玉便突兀出现在眼前。

彼时以柴彦那大高个汉子的视角甚至瞧不清碎玉兜帽下的真容,哪敢放她近身,像堵肉墙一般立在那处道:“烦请姑娘抬起头来。”

碎玉也没多说什么,很是干脆地摘下兜帽,仰首与柴彦坦然对视一眼后移开目光,任由他打量自己。

只见柴彦作点头状,又询问道:

“姑娘可有信物傍身?”

碎玉冷冷看向他,只道没有,想了想补充道:“原和你们不是一路,大人只令我暗中相护,见机行事,故未曾备有信物。”

柴彦眼皮微跳:“那姑娘这般出现,可是违反了主帅命令?”

其实他内心激动不已,这可是影卫啊!主帅麾下直属的暗卫头头,个个身怀绝技。这帮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堪称他们暗卫上上下下的榜样了。

“首先,我的职位要比你高,你当没有资格责问于我;第二,大人且交代了,凡事以夫人意思为准。”碎玉盯着他,平平淡淡道。

夫人想见,她就出来,有什么问题么?

柴彦等人被她那副面无表情又耿直无比的模样弄得无话可说,先前确是得其援手,便只好乖乖退居一旁。

淑云则是笑着问她,吃饭了没。

碎玉跟大伙混了个脸熟,淑云感念她仗义相助,赶巧又是个姑娘家,索性让她一人做自己的贴身护卫,衣食住行同自己一道。

如此不出三日,碎玉便跟她熟络起来,说话也时常带笑了。柴彦等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们主家无论淡雅温柔的笑容和真诚明亮的双眼都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人不由自主亲近,简直...简直男女通吃!

谢淑云旁敲侧击了解到,碎玉本名赵雪,是个孤儿,打小由柳家收了养在军队里,实在是个可怜娃。那浑人令碎玉暗中守着,吃穿用度让人家自个解决,只道是特殊时期,盘缠竟还从她月俸里扣,许淮山自己是一分钱不掏,啧啧...赶紧让作者菌给他寻个好路灯罢!

那碎玉作为柳家军影卫之一,表面冷淡,内里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性格率直诚恳,许淮山那处许是军费紧张,她却怎好让人家自掏腰包?

柴彦等人则略显“失宠”。但相较于碎玉,他们平时跟在慷慨大方的女主人身边可算是过的逍遥日子,腰包只重不轻,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哪里敢有话说。

眼下淑云借着明媚日光又打量碎玉两眼,对方头顶洗得发白的粗布发带并一支随意拾来的固发用木筷顿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姑娘再稍候片刻。”

谢淑云将佩囊‌递给她,简单交代一句,又折返回去。

她径直走向角落里一支深蓝色的发簪——不同于大多饰品,这支发簪盛放于透明琉璃器具中,是她方才瞧上过眼的:宝簪整个簪首以银线捆绑在挺上,顶端是一朵精巧镂空的金质鸢尾花,花芯处还极尽奢华地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往下则是层次分明的镶边深蓝色金属“叶片”和青羽相互交叠,做工亦十分讲究。

“小二,这支发簪也烦请替我包下。”

孟老板揣手从柜间走出,亲自将那发簪取来递给她,又笑道:“姑娘好眼光,这支鸢羽点翠簪今日刚上货,想来也是与您有缘,方才您购置了许多般物件,这簪子便送与您了!”

淑云接过那发簪捻在葱白指尖,迎向门口光亮处旋转端详:只见角度变换之下,层层叠叠的叶片边缘依次泛起漂亮的釉蓝流光。

“真送人家就收下咯?这簪子瞧着可贵呢!”谢淑云以晚辈撒娇般的语气眨眼调皮道。

“送送送,姑娘往后可要再多来照顾几趟生意才是!”孟老板心情甚好,也半开玩笑回她。

入了秋后,破败残阳很是惹人生倦。谢淑云合上车帘,听着外头三男一女翻身上马的动静,眯眼小憩片刻,随着细微颠簸困意上涌。

她将那发簪送给受宠若惊的碎玉,对方推托半晌才肯收受,她心里合计着回头再替她置办两套头面呢!尽管对方心思丝毫不在打扮上,淑云作为过来人,知道事先筹备一些总是好的。女儿家家的早晚能用得上,碎玉举目无亲自是无人替她张罗,自己顺手操办又有何妨。

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理由,财大气粗的谢大小姐私底下有暖暖别人的喜好,尤其是对长得好看的人。从前她没少对玉长瑛和宝贝女儿下手,甚至把俊秀斯文的小夏也摁在铜镜前做过“邪恶实验”——碎玉定然是逃不掉了,只是现下先不急。

她其实有想过拿许淮山那蛮汉开刀,却哪里敢提。但她想象过那个充满反差的场面,亵裤的情况甚至有些不妙——那浑人本身是极其阳刚威武,生得一副好皮囊,黑壮黑壮的,若是给他扒光了套上几件粉粉嫩嫩女儿家的...咳咳。

(山:我靠下头女)

“也不知小玉儿回来没有,此去凉州甚远,她这一路可够辛苦哩。”谢淑云叹了口气,又想到那可是打仗的地儿,只愿她平安归来便好。

临近京城她又隐隐有些期待,若是这时节回家就见到了玉儿,是不是说明许淮山平安无事?

而此时另一头,炊烟刚歇。

飧‌后片刻最是安逸祥和,还很温暖。玉长瑛正在享受这份小小的惬意,扯了根竹签挑着牙缝,翘着小板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悠游自在哼着小曲。

待到谢淑云一行人悠哉悠哉回到青州城郊的医馆,玉长瑛已经将空荡荡的后庭院洒扫完毕了。

谢淑云也是分外欣喜,原以为玉儿过去还有些时日,如此想来,许淮山当是安好的。

其余人等各自去了偏房,姐妹二人阔别数日,各自有些见闻,自然又是关起门来一番畅谈。玉长瑛仔仔细细听完自家姐妹描述当时的情形,又甚至当朝皇后也牵扯其中,心中不免惊奇。

“说句实在话,对你而言堪称飞来横祸。”玉长瑛如是说道。

谢淑云却是不甚在意:“总归大家都安然无恙,正事也没落下。”

她不知道的是,檀心寺这场误会再往前追溯,其实是能从自己身上扯出些因果来的。不过淑云没有对此多作纠结,这回她并不是空手回来,实则一路上都是心情甚好——此番进京亲自探访了三家鼎鼎有名的大药商后,她又捎带去了雍州西南被冠以“药都”美称的宜丰县一趟,借用了柳家军商号的名头,将所有办得妥妥帖帖。

“那个...淮山他应当还好吧。”

她仍是习惯这般唤他。虽然见玉儿并未着急提起,她心中便有了数。

“嘿嘿,人家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呢。其实柳将军早在七日前便已无大碍,就叫你莫要替他担忧,旁的甚么也没交代。”玉长瑛顺手给她沏了杯茶,又接着道:“小夏决定留在军中,我瞧他也出息了,和那些大夫们很是聊得来,里头还有个老军医格外欣赏他,便由着他去。”

“你倒舍得。”谢淑云笑着接过,双手捧着茶杯温了温掌心。

想她辛辛苦苦跑了檀心寺一趟也没求得个好兆头,如何能不担忧呢。虽说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玉儿有个当事人的便利,早早带了消息回家,她这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这有何舍不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既有这胆量,索性丢到前线去历练历练。给人打打下手,为将士们做些实事,想来也是极好的。”

玉长瑛瞧见她似是走神的模样,许是又在惦记闺女,不免也有些恍惚。

想来这女儿家还是不太一样,她对自家那捡来的娃打小称得上放养,只要不走歪门邪道都由着他,如今照样是一表人才,倒无甚可担心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倒霉孩子旁的都好,尤其也是个英俊潇洒的俏郎君,偏和姑娘家没来哉。

从前中意过他的姑娘不少,毫无例外媚眼儿都抛给了瞎子看,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玉长瑛尤记得有一回闲着无事笑骂他:“老大不小个人了,腿能跑肩能抗的,却连个妹妹的手儿都不敢勾一下,你说你这孩子可咋整啊?”

家底早早替他攒够了,寻个媳妇,回头多生几个娃才是正理,以后还好孝敬她老人家呢。

却不想反被这小贼杀才三言两语气得够呛:“那师父不也打了二三十年光棍?自己不愁嫁,倒先催起徒弟来了!”

瞧他那神情,分明是心生抵触。

“你个大逆不道的,有你这么埋汰师父的么?老娘闲云野鹤惯了,不说靠着老家伙的医术赚个盆满钵满,总归是不愁吃穿,一身技艺到你这处也算有个传承,光不光棍还有甚么关系?”

“...”

“别不做声,师父这辈子就这样了,那你个大小伙子也要跟着学么?”

“不劳您费心...”

这厢胡思乱想间,只见淑云嘴唇微动,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看她起身,从墙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沓字据递过去:“我这一趟算是诸事顺遂呢。前回有两家商号还给我们甩脸子,这回咱借着许淮山给的便利,除开宜丰县的一批药材散商,分利基本谈妥,长期药材供给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玉长瑛这才笑道:“云儿办事我放心,倒是大将军自个对咱们前头运过去的货提了好些意见呢!回头有几处药方,或许我还要再斟酌一番。”

谢淑云挑眉道:“术业有专攻,他如何还能给你这大名鼎鼎的玉神医提意见?”

“你这就小看你家男人了,人家行军打仗多年,起码比我更懂军中伤员的情况和各类药物的需求量。那些个军中大夫同我请教时,大将军便在旁坐着,偶尔还提点上两句,我听着都是很有道理的经验之谈,且那些人也都信服他的。”

淑云闻言默然,素手再度捧起热茶轻轻晃荡。

“是了,我后来想着,也觉着他仿佛什么都会。要说行军打仗吧,也用不着他这大将军来砸刀锻铁呢。然而他那铁匠铺前几年开得风风火火,分明也是技艺精湛的。”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这我得说两句啊,大将军显然是习惯操劳的主,治伤期间也事必躬亲,劝的正当头像是听进去了,转头又不消停...我走之前又反复告诫,就差提着耳朵让他记下了。”玉长瑛翘起二郎腿,将椅子半边悬起悠悠晃动,神色却难得严肃道:“这伤口若不及时调养彻底,经年累积起来也是要人命的。若是寻常病人,要么别找上我,否则少不了训斥他一顿呢。”

玉长瑛行走游医多年,从前有那三更半夜叩门求诊的、诊金拖欠或少给的、质疑她医术跟手艺的,隔三差五就能遇上个把个,她往往也不会计较什么。

然而有些病者,总爱拿她的叮嘱当耳旁风,分明早早能够痊愈,自个儿折腾难受了才回来诉苦,还问她怎么办,凉拌!

对这类病患,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处在那样的位置,想来是身不由己的,你就依着他吧。”淑云却难得没有顺着她说。

劝人家少受些苦,是否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他受的那些苦,说远点也是替天下百姓受的。

“是是是,想跟他的云姊姊告个状,好了吧!回头你去罚他。”玉长瑛揶揄道。

“你快得了吧!还姊姊,他可不会这般唤我的。”

虽说她确是年长他不少,臭女人是在拿这个笑话她么?

谢淑云无奈睨她一眼,“其实我近来寻思,那时跟他仅仅是萍水相逢,实际连他究竟是何方神圣都不曾知晓。”

玉长瑛闻言却有些不以为然:“柳大将军是他,你的那个什么许淮山当然也是他,活生生的人,造不了假。”

谢淑云心想那可不一定,不过那糙汉子狗皮膏药似的行径和急色的模样不像演的。

“不像那做夫妻的,更像...”淑云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玉长瑛神色顿时有些暧昧,目光下移:“懂了。”

“呵呵,你懂啥了?”

谢淑云起身作势要去拿捏她,两人就这般打闹起来。

“不闹了,来来,有只镯子送你。”淑云甩开对方拉扯,走过去从墙上挂着的佩囊里摸索出两只近乎一模一样的玉镯。

“诺!一只我的,一只你的。”淑云将那对镯子对在一处,语气颇有些可爱。

“哎呀云儿~我爱死你了,谢谢哈。”

玉长瑛抱着她一顿乱亲,在谢淑云略显嫌弃的目光下就着灯火反复把玩那只漂亮的飘蓝花翡翠玉镯。

“这个留给我家昕儿。”淑云又掏出一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平安扣,捻着红绳炫耀似的在手里晃晃。

一枚是女儿的,另一枚...自然是留给许淮山啦。

谢淑云心中那一大一小,大的如今安然无恙,小的却是在鬼门关走了好一遭。

烈日当空,玉翎关外的草原上开始战火蔓延。

自打守关大军出征,昕儿一颗悬起的心就没放下过。此前包括昕儿在内的虎贲军精锐都歇了周边巡查的任务,重新整编了一番才正式汇入大军。

昕儿骑术尚可,然而始终使不惯重型兵器,便同刀哥一道被分去虎贲军步兵营做领队;苏越则因各方面脱颖而出,又生得牛高马大,穿上铠甲一派猛将气概,经由虎贲营校尉举荐,被上头临时点了个骁骑副将的职位,风风光光去了骑兵营。

昕儿心事重重,早些时候在学堂便不爱说话,近来操练时许多熟悉的伙伴都因战时调动去了各处,顶上又有营里的校尉统筹诸事,她便愈发沉默寡言起来。

直到这一日火光冲天,远方赤色旗帜如浪翻涌,昕儿才终于感到浑身发热发烫。

不知前方战场战况如何,只听得隔老远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海潮般一浪高过一浪,而近处战车上号角声起,便是他们向前冲锋的时刻——冲锋步兵,即是简单纯粹的利刃。

风吹起草浪,隐隐带着血腥味。

昕儿第一次打仗,没感觉到恐惧,心跳莫名其妙加快,但也称不上兴奋。她所处的位置实则较为靠后,然杀吼声响起,依旧震得她耳膜发疼。

地动从前方不远处传来,昕儿很确定底下的抖动并不是自己腿抖,而是远处传来的地动。

要来了。

她心想,这回并不是杀两三个人就了事,也不是要和谁分个高下,而是千对千、万对万、不灭不休的、真正的战争。

十八般武艺,剑术刀法枪法,所有的手段,无论看上去多么厉害,都只是为了活下来。

虽然操练过无数次,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还是想寻求些依托,便将目光投射向不远处统领二队的朱甯刀。

刀哥也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只是昂起头颅看向她,握着刀柄的拳头捶捶胸脯,也没有笑,似乎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昕儿却注意到他握刀的指关节已经大力到有些发白了。

昕儿笑了笑,朝他点点头,随后拧了拧小臂上的绷带结,拔出那柄深红色的长剑,忽略掉一切嘈杂凝视着前方。

号角声响起,接着战车上身穿红色披风的都尉用浑厚的嗓门大喊:“先锋军左后翼新锐虎贲营,步兵各队,协阵冲锋!”

紧接着是号令声此起彼伏,昕儿作为一队队长当然也在其中。但是前边的阵兵也跟着再次发出了爆吼声,瞬间将昕儿的声音淹没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提起武器往前冲,这时候已完全听不见军令了,几乎是看到前边的人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与敌军交汇时,旗帜和盾兵围绕下的战车成了唯一的信标。

声声擂鼓一如少女的心跳,她浑身血如逆涌,甚至连断断续续挥剑的疲倦都感知不到,有如向死而生,这一刻彻底融入了战场。

前方还在高喊着什么,依旧听不太清,似乎是另一营已经破开了敌方左翼的大阵,阵兵本体在往前推动,他们这帮冲锋兵便也继续卯足了劲儿往前挺进。

远处阵兵的战车依旧屹立不倒,甚至稳稳向前推移,分明形势大好,但昕儿总觉得周围多是敌人。

“不对啊...”

这厢愈发频繁地挥舞长剑,愈发觉得心惊:狗日的,老娘队友呢?

昕儿头皮发麻,在军中待久了也不由得学着爆了句粗口。此时三名敌人朝自己围攻而来,她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敌。

她也是想天真了,新兵们虽说功夫尚可,经验上终究差些火候。混乱中一旦被激昂的情绪和求生的本能所支配,大家哪里有心思顾及旁人?也就忘了追随队长,只管在这生死当头大吼大叫遇人就砍、各自冲杀去了。

杀红了眼的人们短兵相接,咆哮几乎都是壮胆用,听觉近乎作废的情况下,她喊一声怕也只有近前的几个敌人听得清。

遍地都是死人,大家都是踩着前者尸体往前冲。昕儿迅速解决掉近前的敌人,又瞥见了刀哥,一根斜刺杀入的长矛猝不及防,在昕儿未来得及高声提醒之际被大刀险险挡开。

待到朱甯刀一脚将那人踹飞,昕儿只觉得魂都要吓出来了。

她提着长剑飞身过去,朝那倒地贼子环首一切,半月形伤口立时往外血溅三尺。

刀哥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红着眼带着满脸的血继续同贼人拼杀。

两人再度分开,昕儿一剑挑开一名蛮兵的刀锋,转腕卸力,反握长剑,以挥出残影的速度扎进那人肩甲与脖子连接处的缝隙,霎时血迹飞出弧线;随后又一名壮硕的北蛮士兵从侧翼挥来狼牙棒,昕儿侧身格挡又是一剑精准刺出,将那人刺成个瘸子趴倒在地上。

周围许多高大的蛮兵陆续注意到那抹格外亮眼的倩影:那人头盔顶上扎起高马尾的飘扬发带、只覆盖了紧要关节的银色软甲、瘦削挺拔的身姿,乱战中优雅的步伐,无不引人注目。

一柄细长秀气的长剑,在此等场合下照理并不实用,然而那人使得极其称手,杀起人来干脆利落,愣是没受到多少威胁。

——既能以力大飞砖之势斩敌,又可如庖丁解牛般拆兵卸甲,柳琮山要求她时时翻阅的书籍果真派上了用场。凡器具皆有弱点,昕儿此前详细了解过大多数兵器和甲胄的薄弱环节,譬如不同铠甲的裸露部位、关节连接处、拼接点和拆卸点,加上绛渊剑无往不利的单点打击,破甲杀人自然不在话下。

昕儿无意造成那些断肢横飞血肉模糊的场景,对于初出茅庐的战士而言,学会省时省力甚至比钻研武艺更容易在一场战争中存活下来。

她的护具更是仅作兜底,同一些猛将大相径庭,只求灵活轻便,顺带弥补她体力稍逊的劣势。

言归当下,蛮兵们只道这小娘皮一身不着调的装备就敢上战场,当真是个狠角色——关键是,这他妈竟是个女人!

在寻常认知中,这类轻型刀剑莫说能否对皮糙肉厚、一身硬甲的重装蛮兵造成多少伤害,仿佛一个大铁锤砸下去便要折成两截——事实也确是如此,这样的武器并不抗造,起码是不好防御的。

正是这样一把长剑,在对方手里被玩出了花来。

这小娘皮好生厉害,干她!

昕儿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蛮子们的眼中钉,以至于被默契地围了起来。

以一敌六么,有点意思。

昕儿气沉丹田,完全不带怕的,反而有些斗志高昂,一个屈膝雁踏,主动穿刺出击!

【七段点剑式,鸿雁点澜——】

此时远处一蛮军大将同样立于战车顶上,眼见己方节节败退,又怒又急,既要居高临下指挥,又要防着暗箭伤人。这厢正忙得焦头烂额,不经意间扫视到那处小小的战圈。

什么玩意?蛮汉擦了擦眼睛,好像眼花了。

这女人咋回事,那他娘不是绛渊剑么...蛮汉瞪大了眼睛,尘封多年的心理阴影再度涌现,他决计不会认错!

同底下这帮小喽啰不同,但凡资历深厚的牢一辈蛮将看见这玩意,没有不手抖的。

「我日!柳琮山这个死妈杂种怎么来了?」

“啊嚏!”柳琮山揉了揉鼻尖,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一众大将商议着要事。

他没病啊!定是有人又在念叨他了,是云儿还是娘亲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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