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街头的喧嚣刚刚褪去白日的浮躁，夜色悄然渗入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霓虹灯如同染料，将步行街刷上一层暧昧的亮色，灯影交错间，仿佛连空气都开始变得轻浮起来。

　　一个曼妙的女人走在街头。

　　那正是与诗诗彻底互换身体的我。

　　如今的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努力在砖缝之间维持平衡。每迈出一步，鞋跟落地的那一瞬都像是敲击在我的神经上，钝痛从脚跟一路传导至小腿。

　　不稳、不稳、还是不稳！

　　前脚掌被挤压得发麻，脚趾被鞋尖逼得几乎扭曲变形，我几次险些崴脚。下意识想伸手掖裤裆，却在触到裙摆时，手指像被电了一下，僵在半空。

　　“这具身体……真特么不习惯。”

　　诗诗的身体像是瓷器雕成的，纤细得不真实，肌肤光滑冰凉，每一步都会带动胸前那两团柔软微微颤动，重力和晃动感真实得让我几欲发疯。每次低头，视线被那曲线挡住半截，就像有人在提醒我：“你已经不是李远了。”

　　风拂过裙角，轻轻掀起，扫过腿弯。一瞬间，我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赤裸裸的暴露感，就好像是自己身下被人扒了个精光。

　　男人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来回扫射。有的装作无意，有的干脆毫不遮掩。我能感受到他们视线的“触觉”，像爬虫子一样爬在我裸露的皮肤上，从脖子、肩膀，一路划到腿根。

　　一开始我还能装作没察觉，假装沉着。可当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从对面走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我忍不住低下头，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看你妈呢。”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像是在娇嗔——我顿时如遭雷击，脸上的肌肉一下失去了控制，连耳根都烧得滚烫。

　　“……靠。”

　　我自认为三十多年销售江湖摸爬滚打，脸皮早就厚如城墙，什么风雨没见过。哪怕是身处黑道谈判场，刀架脖子我都有信心做到谈笑风生。可现在，我甚至敌不过一双高跟鞋和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

　　每走一步，我都能感到自己和这个身体之间的脱节

　　呼吸变得浅，心跳变得快，甚至骨盆摆动的频率和原本完全不同。我像是被一具女体“套”住了，只能跟着它的节奏走，而不是控制它。

　　最让我崩溃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走在人群中，我本能地夹紧双腿、收紧腰肢、挺直背脊，就像身体自带一个程序，在不断纠正我的姿势。我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被这具身体教着“怎么走路”。

　　我不再看人群的脸，我不敢。

　　从前那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不见了，所有人都变得比我高，比我壮，距离也更近，压迫感扑面而来。那不是平等的视线，而是一种“俯视”。

　　我努力维持步伐，终于走进一家百货商场。

　　商场客流不多，气氛压抑又安静。我一路穿过玻璃门、走过空荡的长廊，仿佛整个人终于从油锅里被捞出来。储物柜区位于最角落，昏黄的灯光下，仿佛与世隔绝。

　　没有监控，没有人影，只有一排排暗绿色的铁柜安静地立着。

　　我装作无事地靠近，顺手打开其中一个柜门。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手臂直冲脊背。

　　那块古宝的触感冰冷沉重，如同摸到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我不敢多想，立刻把它塞进随身的挎包里。

　　我如今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就算古宝附近有人监视也大概率把我当做一个取货员，不会对我立马动手。

　　迟则生变的道理我比谁都懂。

　　任何时候都不会比现在更安全。

　　商场盥洗室在走廊另一端，我快步走过去，推门而入，反锁门，倚着洗手台，狠狠吐出一口气。

　　挎包拉链一开，那团用黑布包裹的东西安静地躺在里面。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黑布。

　　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截通体墨绿色的人骨——不是寻常白骨，而是已经玉化，骨质晶莹、光泽透亮，如同千年古玉般静静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屏住呼吸，指尖不由自主地触上了骨面。

　　冰冷的触感仿佛把我整个意识都冻结。

　　“这股灵魂气息……很像…但又有点不一样，但不管怎么样肯定与那个红衣女鬼有脱不开的干系！”

　　我喃喃着，声音在安静的盥洗室中显得诡异至极。嘴唇微微颤动，体内某种警觉正迅速苏醒。

　　忽然——

　　脑海“轰”的一声炸响！

　　像是有什么被强行打破了。

　　那截骨头中沉睡的魂力猛然苏醒，一道暴戾的力量如洪水决堤般朝我天灵灌入！

　　“嘶——！”

　　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瞬间失控。

　　魂力如泥浆般灌进体内，沉重、黏稠、压抑。它不是流动，而是在“渗透”，像是在把我身体每一寸空间都强行“塞满”。

　　我咬牙，体内的法力随即调动，试图封锁那股魂力，但无论怎么封堵，它都像水银泻地般穿过所有阻碍，最终与我自身法力融为一体。

　　它不像是“闯入”，更像是“回归”。

　　那一刻，我有种错觉：这股魂力，原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眼前一白。

　　一切异象瞬间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

　　我瘫坐在瓷砖地上，掌心贴地，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镜子中那双眼睛满是惊疑不定

　　我手上的那截人骨，已不见踪影。

　　只有一阵阵弥漫全身的通透感在提醒我刚才的不是幻觉…

　　“这是……”

　　我低下头，缓缓闭上眼，神念沉入体内。

　　经脉气息运行出奇顺畅，丹田的法力像被驯服了一样，轻盈而可控。

　　驳杂的法力变得精纯，过去那些难以驾驭的细节，如今却变得随心所欲。

　　“这……是那截人骨带来的变化！？一小节骨头竟然比十个活人灵魂带来的提升还要大？”

　　我猛地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重点不是这力量本身……而是这骨头的来源。

　　刘家、百族殿，他们到底从哪里得到这种东西？这残骨和百族殿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的思绪飞快翻滚，指尖无意识地在唇边轻轻敲打，缓缓抬手，看着掌心缓缓凝聚出的法力，我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看来刘家那边不得不跑一趟了……”

　　⸻

　　夜幕深沉，城市的另一端，商业街与红灯区交界的地方却正值最热闹的时段。

　　这里从不知“安静”两个字。

　　霓虹灯闪烁，烟草、香水与廉价香精混合成一股刺鼻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躁动、欲望与麻木。

　　低频电子音乐一下一下砸进胸腔，让人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外头的节奏。

　　我吸收掉人骨后并没有再回诗诗的公寓，而是悄悄融入商业街的人群之中。

　　高跟鞋踩在湿润的地砖上，声音清脆却危险。我每一步都得微微夹紧双腿，调整呼吸和重心，尽量避免因为走路姿势不对而摔一跤。

　　“高跟鞋这种磨人的玩意到底是谁在穿？”

　　我低声咕哝，话语被四周的嘈杂吞噬，像气泡一样一闪即逝。

　　越靠近酒吧，男人们的目光则越肆无忌惮。

　　他们看得明目张胆，甚至有的停下脚步，盯着我的胸，我的长腿、我的屁股，从头到脚像是在做市场评估。我不是人，是一件商品，一件移动的、半裸的“注意力吸铁石”。

　　我忍着恶心感，加快了步伐。

　　一个醉汉从酒吧门口踉跄出来，看到我眼神一亮，立刻迎上来。

　　“小妹妹，这么晚了，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还来酒吧玩？哈哈哈，想不想和哥哥找个暖和的地方聊聊？”

　　他脸上带着一股掩盖不住的猥琐，嘴角咧开，牙缝里还夹着烟渣。

　　我冷眼扫了他一眼，刚想回一句“滚”，却在开口的瞬间，那娇媚的声线从喉咙中流出，像撒娇一样轻飘飘：“滚你妈的。”

　　……我自己都觉得丢脸。

　　下意识想抬手一拳挥过去，却又怕一个用力不当，把手腕给扭了。这具身体太弱，不适合硬碰硬。

　　“啧，真该带根电棍。”

　　我咬着后槽牙在心里咒骂，连忙快步跑开。

　　好在那个醉汉并没有纠缠于我。

　　只是跑动时裙摆随着步伐轻摆，大腿根处时不时被夜风掀起一角，冷风灌入，像细针一样钻进肉里。

　　肌肉会自动收紧，骨盆微微前倾，步伐不自觉地带出一种柔韧的“韵律”。

　　我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属于女性身体的本能在悄然觉醒。

　　就好像它比我更知道怎么走路，怎么应对目光，甚至……怎么发出特定频率的呼吸。

　　我讨厌这种慢慢变成女人的感觉，但身体对我的改变却不由我控制……

　　“也不知道王勇和狄龙是怎么克服过来的…”

　　……

　　我一路走走停停，来到酒吧街尽头，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吧门前。

　　华龙酒吧。

　　曾经跟踪王勇和张元元时来过这里，也是第一次与雨欣见面的地方。

　　我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眼熟悉的门牌，抬手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是酒精、烟草和香水交织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又黏腻的热气，像一股浓稠的泥浆。

　　灯光晃眼，红蓝交替，天花板上旋转的光球打出一圈圈颜色斑驳的光晕。年轻男女三五成群，有人搂抱低语，有人起舞高举酒杯，笑声与尖叫此起彼伏，一切都显得那么放肆，堕落。

　　我低头避开那些投来的炽热目光，高跟鞋踩在黏腻的地板上，隐约能感觉到几处洒过酒液的地方粘得发响。

　　裙摆随步伐轻晃，贴着大腿的布料随着人群挤压带来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身旁有个男人擦肩而过，蓄意放慢脚步，在我背后多留了一秒。我感觉到那灼热目光从肩胛骨一路滑到腰线。

　　我没有回头，只是加快脚步。

　　沿着昏暗的过道穿过嘈杂的人群，终于抵达尽头。左侧是一扇双层加厚的玻璃门。我推门而入，随手带上。

　　门合上的刹那，外头的喧嚣像潮水被抽走，世界仿佛陷入另一个维度。

　　前面是蹦迪舞厅，灯光炫目、节奏狂乱，是都市欲望最原始的投影；而这里，则是静谧的清吧，灯光低垂，空气中浮着一股薄荷味的香薰，仿佛一切激情都被压缩成微醺和沉默。

　　我心知肚明，这样的布局，是为男人分类攻略而设。

　　文静的女人，被带进清吧，三杯鸡尾酒下肚，在这安静的氛围中，陌生很快就能变熟；

　　而性格火辣的女孩，则会留在前厅，在音浪中摇曳身姿，用身体交换一夜激情。

　　套路虽老，但至今奏效。

　　我走向吧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酒很快送上来，杯口还泛着一圈冷雾。我端起杯子，指尖有节奏地敲着玻璃壁，声音轻缓，却如滴水穿石。

　　酒液冰凉，带着若有若无的果香，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甘甜之后微涩。我感到意识在逐渐沉静，思绪也逐渐清明。

　　环顾四周，我看见了她。

　　吧台右侧，一个昏暗角落里，一道熟悉的倩影正靠在椅背上，双腿并拢，姿态刻意端庄，像是在模仿成熟女性的矜持。

　　她穿着一条不太合身的浅蓝色吊带裙，布料贴在身上，却压不出应有的曲线。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脸上的浓妆掩不住一丝青涩。举止之间，既有少女的笨拙，又透着几分刻意模仿的妩媚。

　　唯独那对胸，还差点火候。

　　但这对于坐在清吧里那些涉世未深的大学处男来说，反倒成了一种诱惑。

　　我不用看正脸，就知道她是谁。

　　雨欣。

　　因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她。

　　我正准备起身靠近，却见一名穿着笔挺西装的商务男抢先一步站了起来，面带笑意地朝雨欣走去。

　　他手中端着两杯调酒，眼神游移，嘴角挂着一抹练达的微笑——那种笑，是混迹夜场多年、习惯狩猎的老手才会有的自信。

　　我眯起眼，心中本想抢在他之前搭上话，却忽然瞥见他起身的卡座中，坐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王勇！？”

　　我的心头猛地一震。

　　卡座里，夏妍模样的王勇正依偎在一个满脸横肉、却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胖子怀中。

　　胖子身穿一件行政夹克，打扮得体，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手搭在王勇的腰间，动作极为亲昵。

　　而胖子的另一边是张元元！

　　她穿着一条黑色低胸连衣裙，酥胸半露，妆容浓艳，灯光下美艳动人，几乎所有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身形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角落，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面色苍白如纸，唇角紧绷，目光四处游移，时而茫然，时而惶恐。

　　我盯着她的脸，那张依旧美艳的脸

　　可那副神情，一点也不像我记忆里的张元元。

　　我眉头微皱，心中浮现一丝异样的不安。

　　“奇怪……张元元不是已经和另一个人互换了身体吗？那现在这个‘张元元’，又是谁？”我低声呢喃，眼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迟疑。

　　她的妆容无可挑剔，动作举止看似得体，可那僵硬的姿态、漂浮的眼神……

　　我视线扫过卡座。

　　一共五人，除了“夏妍”、张元元和那个胖子，剩下两个一看就是打手模样——寸头，金链子，吊儿郎当地斜坐着，目光四处扫，满脸都是惹不得的狠劲。

　　我目光缓缓落在那胖子身上。

　　他正笑得一脸油腻，嬉皮笑脸地往“夏妍”身上贴，嘴里说着些什么，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手也不老实地搭着，不时轻抚着她的腰。

　　他那副姿态，熟练又下流，像是完全将“夏妍”当成了自己私人物品。

　　一股说不清的躁意猛地从胸口窜了上来。

　　我明知道不该再在意这些，可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具熟悉的身体，如今却落在别人手里，被他如此轻薄……哪怕只是皮囊，我也无法视若无睹。

　　是因为那具身体是我老婆夏妍吗？

　　我有些分不清。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察觉——那胖子的头顶，竟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灵魂残影。

　　那股气息太熟悉了，带着我的法力残留，像一道微弱却扎眼的烙印，瞬间唤醒我所有警觉。

　　我心中一凛，神色微变。

　　“这胖子有易诡术的法力？”

　　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呼之欲出，

　　“卧槽……张元元互换身体的对象是这个胖子！？她自愿变成这样一个丑男人？还乐在其中？”

　　“而那边的张元元，其实是这个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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