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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杀人了吧

小说: 2025-09-06 07:57 5hhhhh 5230 ℃

“你刚才杀人了吧?”

从家门口进来,走上楼梯,刚把房间的门拧开,沼田慎一就听到这样的话。他下意识地想反驳这种奇怪的言论,想说:“怎么可能,刚才我在……”,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脑海中关于“刚才”这一时间点的记忆,竟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找不着了。他赶紧就此闭上嘴,什么话都不说了。

“你刚才杀人了吧?慎一君,小慎,我问你呢,你刚才杀人了吧?”

还是下意识想要反驳吉本的话,不管了,先跟他说一句“没有”吧。慎一这样想到,说完“没有”二字,他又在脑海里搜索起自己有关“刚才”的记忆,仍旧一无所获。说“没有”肯定是没错的,因为自己不会杀人,慎一想,等等——自己不会杀人吗?

虽然否认了“刚才是去杀人了”这件事,但自己拿不出证据,提供不了自己在“刚才”这一时间点的不在场证明。现在既无法从不在场证明上推翻吉本的指控,也没办法从动机上撇清自己的嫌疑。因为平心而论,慎一都不确定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杀意——是这样的吧。

“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刚才杀人了吧?”

吉本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先不说他为什么能进自己的房间好像如无人之境一般,为什么他能这么笃定自己杀人了呢?慎一疑惑地想到。左右肩膀上,还照常挂着书包和运动包,自己应该是刚从学校回来吧?可是,学校是五点放学,现在外边的天都已经黑透了吧?这一段空白,自己去做什么了呢?

什么都想不起来……

记忆空荡荡的,一无所有,慎一又再次尝试回忆。这次他思索得很小心,因为他以为自己会像别的失忆患者那样剧烈头痛,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段发生于“刚才”的事件,就像从土里拔出来的玉米一样,连个坑都不剩下的彻底不见了。吉本在眼前像地板通了电似的上蹿下跳,令慎一觉得有点头晕。

“你刚才杀人了。”吉本用陈述句的句式说道:“不过没关系哦。”

“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杀人了啊?”

杀人一定会留下痕迹,这是常识。慎一在明亮的灯光下抬起手,衬衫袖子和自己的手指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迹。这一发现令慎一觉得自己又有了底气。“我没杀人,”他摊开胳膊,说:“我的衣服上都没有一点血,怎么可能会杀人?”

“杀人又不一定都是会见血的……再说了,你的训练服呢?”

“等等?”

对啊,自己的训练服呢?自己现在穿着校服,那训练服就应该放在运动包里,对吧?他赶紧拉开运动包的拉链,找了又找,却没有发现那套运动服的踪迹。怎么可能呢?这下慎一有点紧张了。今天没带出门吗?

为了查证训练服在不在家里,慎一拉开衣柜,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训练服的踪迹。他满头大汗地合上衣柜的门,一回头,吉本还是用笑嘻嘻的表情盯着自己,这次好歹是不跳了,大概他也会累吧。

“找到了吗?”吉本明知故问地说道。慎一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他失去了记忆,又有着确实存在的杀心,而且还似乎有毁灭作案证据之嫌……慎一的心情一片灰暗。如果他的确杀了人的话,他倒是也不介意把这件事告诉吉本的。但是,若是说他想杀的人就是吉本的话,那一切就有点说不通了。

我是会杀人并且想杀人的,但我想杀的人是你。慎一在心里默默想着。除了吉本以外,慎一真的想不出自己会杀谁,自己对谁有这种非杀不可的意志。既然吉本能说得这么振振有词,那他手上就一定有证据了,我该怎么办?

慎一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再杀一次?为了灭口,现在就把吉本杀掉?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被慎一用理智否决了——虽然自己身上是有着能够杀人的武器,但是如若不能立刻掏出来一击毙命,下场绝对会非常惨。视线角落的吉本又坐下了,现在正在椅子无聊地转圈。

“你有证据吗?”慎一想了想,这样问道。

“没有。”吉本说。

“没有证据,你好意思说得这么笃定?听你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就看着我在杀人呢!”

“啊,你说这个,那倒是确实看着你在杀人的。”吉本把手扶在书桌上,终止椅子的旋转。“但你要是说证据一类的,居然还真的给不了你。不过没关系,小慎,即便杀了人也没关系的。”

“怎么就没关系?”

“别说得你好像很在乎生命一样可以吗?”吉本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这种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死活的人,只有在自己可能会成为杀人者的时候才会紧张吧——哦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是犯罪会暴露的时候才会紧张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法律一说,恐怕你早就杀人去了吧?”他呵呵地笑了笑,说:“不过,我说过没关系的,小慎,就算你杀了人也没事。”

“没事?你在说胡话吧,如果我真的杀了人,我这辈子都会完蛋吧?”

“不错嘛,我说的没错,你之所以觉得杀人是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因为杀了人的话你的人生就会完蛋。如果不是要考虑到自己的未来,你早就杀人了,早就把你看不顺眼的人都杀了,对吧?”吉本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说:“把手里的刀放下,我说过的,杀了人也没关系。”

“就算你真的杀人了,也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想被抓,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犯罪了,也不想进监狱上法庭甚至被判处死刑。这些我都知道。”吉本站起身,拍了拍慎一的肩膀。“不用担心了,我会帮你处理好的,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你被抓进监狱的,绝对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啊?”

身体完全紧张了,犯罪的阴影笼罩着慎一,令他的声音都发抖了。不知不觉间,慎一已经彻底相信了吉本的言论,莫名其妙地坚信自己确实杀了人了。他的确不想被抓进监狱,无论如何都不想,这点吉本说得没错。

如果他能够帮自己处理杀人现场,那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大恩大德。自己应该为此跪下给吉本磕头,从横滨一路磕到冲绳都不为过。这么一想,慎一就味自己之前的质疑后悔了,可吉本只是笑了笑,仿佛把自己当作孩子似的。

“因为我杀过人啊。”

吉本这样直白地回答道,推开门,先慎一一步下楼去了。

-

从门口的钥匙筐里偷出车钥匙,慎一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像鱼游泳似的钻进自家车的副驾驶。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不然,怎么会觉得发动机的声音这么吵呢。吉本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把车开上马路,窗外一片漆黑,一家开着的店铺都没有,慎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如今是几点钟。

“现在几点了?”

最多十一点,慎一心想。吉本低下头看了眼手表,说:“凌晨两点半。”他像是怕慎一不信似的,把表带取下来,丢到了慎一的怀里。

“怎么可能?”

驾驶车辆转弯的吉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朝慎一的脸上看了一眼。“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他说:“你觉得杀人是一件很快的事吗?”

“不觉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慎一回答道。

“那你觉得错了,杀人是一件很快的事。”吉本平静地说。车辆开上山路,微微摇摆,两侧已经一点光都看不见了。慎一用像他名字一样谨慎的表情呼吸着,在如此诡异的氛围里和吉本讨论杀人的话题。

“有多快?”

“一瞬间的事,比用榨汁机榨汁还要快。”吉本单手握在方向盘上,用另一只手比划到:“一秒钟都不到,就可以杀掉一个人,没错,一秒钟都不到。”

“用什么杀?刀还是枪?万一是掐死,怎么可能那么快。”

“不错嘛,你会这么想我很欣慰。但是,即便是掐死之类的杀人方法,也都是一瞬间的事哦。对于杀人者而言,那几分钟根本不漫长,就是一瞬间的事。”吉本说着在空气中握了握拳头,很快又放开,笑嘻嘻地说:“就是于死者而言比较漫长啦,他们可能会觉得,死掉的这一瞬间比一万年还要长……”

慎一已经跟不上吉本的思维了,他有点听不懂。现在是两点半,五点左右就会日出,如果要处理尸体的话,那就必须要在两个半小时之类搞定。慎一思索着想,如果有吉本帮忙的话,很快就可以搞定吧。

吉本杀过人。这一曾经令慎一惶恐不安的事件,如今居然让他觉得很安心,甚至有一种值得托付的错觉。不知道走了多久,车最终停在了一处稍微不那么陡的山坡上,打开车门不出两步就是悬崖,害得慎一差点就此滚下去摔死。他不知道这应该算吉本开车技术太好,抑或是他开车技术太差,不过自己是个尚未取得驾照的高中生,实在是没有什么谴责的立场。更何况,如今他有求于吉本,在事情解决之前,慎一想自己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眼下,跟着吉本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的树林里七转八转,慎一总算明白为什么童话故事里被丢掉的小孩要扔石子来记忆回家的路了。眼前的每棵树似乎都是一样的树,如果不是有吉本那个储存着不知道多少张会害得自己身败名裂的照片的手机在照明,慎一觉得自己会在到达案发现场之前就在某棵树上撞死。嗯,等等,案发现场?慎一还是有点迟钝,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去的地方似乎是自己杀人的现场,啊,想想看的话还有点兴奋。真是莫名其妙。

“我们要去哪啊?”

空气里除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只有乌鸦的叫声。走在前边的吉本用气声冷笑道:“去收尸啊。”

“给谁收——等等,我杀了谁?你能告诉我是谁的尸体吗?”

不是吉本,那难道,我杀了高津?抑或是飞鸟?真希?慎一大脑一片空白,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其实,还有更可怕的念头在他内心深处埋藏着,只不过他暂时没有说出来。我杀的人难道是爸爸?或者妈妈?总不能杀的是小茂吧?这样一想,慎一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毕竟他只是具有杀意,还不至于丧失伦理——现在申请精神病鉴定还来得及吗?

慎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突然很不想听吉本的回答了。然而吉本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呵呵地笑了两声,说:“就是你很想杀的一个人啦。”

我最想杀的人是你,但是,你还活着啊!

慎一把这样的话憋在喉咙里,暂时没有说出来。听着吉本在前边像闹鬼似的动静,他只觉得背后发冷。等到看到那具尸体后,我和吉本该怎么处理TA呢?慎一忍不住在这个恐怖的节点上思考起更恐怖的事情来,直接把TA埋掉?日本是一个很容易地震的国家,地震后尸体从地下浮出于是被开启刑侦调查之类的事慎一绝对不想看到。那分尸成小块再回去处理呢?这也不行,车停得离这里太远了。想象一下自己和吉本怀抱一大堆人肉组织的样子,慎一就一阵反胃,还没看见尸体就想要吐出来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尸体?”慎一闷闷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处理尸体了?”吉本用问题回答:“我只是领你去看一看。”

“你不管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我只是说,杀了人也没关系,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被抓进监狱的。”吉本说着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旁的土地说:“就是那里了,去看吧?”

难道他打算替我顶罪?

这样感天动地的念头只在心里闪现了一秒钟,等到看清那具煞有其事的尸体的脸时,便像气球放气一样瞬间不见了。不,瞬间不见的不仅是这样的念头,还有慎一全身所有的力气,甚至就连心智,都吓得一飞冲天,环绕全宇宙后才又重新回到慎一的身体里。真是吓死了,真是吓死了,我连站都不会站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不就是杀了人而已,慎一,你太紧张了吧。”

死人不会说话,所以,这是活着的吉本。活着的吉本站在自己的背后,正在冲自己说话……

如果这是活着的吉本,那眼前这个尸体是谁?死掉的吉本?不可能吧,只是长得太像了吧?慎一回过头,一看见吉本的脸就想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里放声尖叫,因为两者实在是长得一模一样。从刚才看见尸体脸的那一刻,慎一就跪坐在了泥土里,此刻还得麻烦吉本把他再扶起来。我杀了吉本?慎一问自己。可是,吉本还活着吧,他扶住我的这只手,真的有体温啊。

双胞胎吧?

“你是双胞胎吧?”

“很遗憾告诉你,不是。”吉本摇摇头。他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尸体的脸,说:“你把我给杀了。”

“别用这样奇怪的句式啊!”

“哦,抱歉,这样说不严谨,是,你是杀了我的嫌疑人。这样可以吗?”他神秘莫测地微笑道。

“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死人还能开车?还是说,现在是你的鬼魂?”

“鬼吗?当然不是,虽然听起来不错,可是我真的不是鬼。”吉本用真切的神情注视着慎一的脸,其语气听得慎一想把头伸到悬崖底下吐一吐。“你一定也和我一样吧,在今天走进家门之前的记忆你全都忘了,对吧?我也一样,睁开眼,我就在你房间的椅子上,脸上盖着你的练习册。”

“那是你自己跑到我的房间里睡觉吧?”

“不错嘛,我很希望事实的确如此。然而,我想说的是,在睁开眼之前的全部记忆,我都通通不记得了。但是,睁开眼的时分,我突然在心里有了一种感知,那就是我被杀了,我死了,死在这里,而且是被人谋杀的——顺带一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确定是你杀了我,虽然也没证据啦。”

这是人在说话吗——不对,他好像本来就死了。慎一目瞪口呆地想。看来,目前要做的事情似乎不是处理尸体了,眼下的当务之急,似乎是猜出谁杀了谁,谁怎么杀了谁,啊啊啊,真是太痛苦了。慎一紧紧地皱起眉头,想起那件找不到总计的训练服,自己到底为什么把它丢掉了呢?是弄上血了吗?

算了,第一步,先确定一下眼前的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吧。万一是吉本弄来逗自己玩的模型,慎一保证自己真的会在这里杀了他。两个人就这样同心协力地把尸体从俯趴的姿势掰成了正面,原先歪在一边的头也被扭正了,虽然沾上了点泥土,但仍然百分之一百是吉本的脸没错。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鬼的吉本伸出手,先慎一一步地拨开了尸体侧颈的头发,并没有血迹,脖子是完好无损的。

“出血点在哪呢?”吉本喃喃自语。慎一也有同样的疑惑,目前来看,尸体虽然泡在了血泊之中,但身体全身都没有血迹,甚至可以说干净得不像是死了——就先叫这个和吉本一模一样的死者为尸体吧,慎一想,如果这真的是死人的话。他决定用最古朴的方式检测一下这是不是尸体,方法很简单,用小拇指探测一下到底还有没有呼吸。

结论当然是没有。同样,抚摸脖颈的话,也察觉不到心跳了。那,既然没死,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人呢?这一观点似乎也被吉本洞察了。他举起尸体的左手,扒开袖子展示给慎一看,表层仍是正常的肤色,似乎没有怪异的斑点。

“应该才死没多久?”吉本说:“有没有小刀?”

“有。”慎一从口袋里翻找出小刀,将其递到吉本的手中。吉本旋即在尸体的脖颈上创造了一个创面,没有流血?慎一有点紧张地举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处伤口看。

“你想什么呢?”

吉本抬起手来,把创面上的血液抹到了慎一的脸上。不出意外,慎一又吓得跪坐在地,险些一头扎进泥土里先尸体一步和泥土和谐共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吉本扔掉刀子,说:“过来再杀我一次怎么样?”

“什么?”

刀子就落在自己手边,可是,慎一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杀一次吉本。他低了低头,望着地上的尸体,心中只有抽泣或者干脆大哭一场的冲动,他倒不是好心到想给自己的家教哭丧,只是这样的惊心动魄人生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你不好奇吗?既然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口,那血是从哪流出来的?”

才不要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慎一趴在地上想。站在尸体另一侧的吉本叹了口气,耳边窸窸窣窣,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慎一没来由地觉得有点紧张。下一刻,一阵强烈的疼痛穿透全身,令慎一忍不住大叫起来。这是在干什么?他使出浑身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左肩已经疼得只能尴尬地蜷缩着了,血流不止,慎一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捂。

“抱歉,小慎你不捅我,我就只能捅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吉本说:“看来捅的不是这里了。啊,小慎你没事吧,按压伤口上方就可以止血的,放心,捅这么一下死不了人。”

肩膀部分的肌肉感觉漏了个洞的似的,血一直在流,就算忍痛用手掌去按压,也还是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不停往下流血。奇怪的是,在最初好像被闪电劈了一样剧痛过去之后,伤口就逐渐不痛了,除了血流个不停以外,竟然没有其他的不适之处,可以像正常时那样行动自如了。

“看来你康复了啊?喂,来捅我吧。只是把刀插进肌肉,跟划别人自行车胎没什么区别吧。小慎?你在听吗?”

沉默着的慎一举起尖刀,在吉本话音刚落的时刻刺了下去。刀尖从后背的左上方插入,虽然不至于把吉本整个人就此捅穿,但说是一击毙命也不为过。被自己刺破心脏的吉本面朝下摔在了泥土里,由于灯光微弱,看不清流血程度如何,只知道他正和尸体保持相似的姿势,只不过一个面朝上,一个面朝下罢了。

可以说吧,地上正倒着两具尸体。如果自己的血一直流个不停,那估计这里就有第三具尸体了。这样想着的慎一深呼吸了一口气,一个手滑,把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地弯腰去捡,还没碰到就又坐在了地上。因为刚才倒在地上的两位死者中的一位突然又活了,此刻先他一步捡起了手机,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今晚已经被精神刺激到麻木的慎一又一次放声尖叫,像没事人似的吉本从自己的胸口拔出刀子,把它丢到慎一的手边。

“真奇怪。”吉本用活人的声调说:“确实流血了,但为什么衣服没有破呢?啊,还有伤口,小慎捅我那一下很痛呢,只是现在伤口找不到了。怎么会这样呢?”

他说着又摸了摸慎一的肩膀,捡起刀子,朝慎一的后背扎了一刀,差一点没把慎一就此直接送进另一个维度。远超正常人可以承受的剧痛传遍全身,慎一感觉自己快要活活痛死了。眼前一片黑暗,黑得连点能确认自己存在的证据都找不着了。在这种充斥着眩晕和痛苦的节点上,有一瞬间,慎一觉得自己似乎死了,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咕哝声仿佛是死前的哀嚎。

“没有死吧?相信你不会死掉的,起来啊,慎一君。”

吉本把手抓在慎一被捅伤的那边肩膀上,硬把他从地上又拖起来。慎一并不想再杀下去了,他高估了自己的杀心,如果早知道被杀的人是这样的感觉,他绝对不会举起刀子去杀人的。这样一想,慎一就觉得有点抱歉,很想对地上躺着的尸体说句对不起——有点太不要脸了吧。

“不用说对不起这样的话,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不想知道。”一想到得知真相的代价是在这里无穷无尽地互捅个没完,慎一就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我要去自首了,对不起,我把你给杀了。”

“小慎,别说这种莫名其妙丧气的话,你想啊,我还活着,虽然身上是沾了点血没错,但是呼吸还是正常的,还能开车带你到这里来。”吉本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你知道犯罪案件被调查的开始都是什么吗?算了,看你也没有想猜的意思,直接告诉你吧。犯罪片或者推理小说总看过吧?‘受害者家属惊慌失措地来到警察局报案,说受害者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怀疑失踪了。’警察于是开始调查,最后在某某地点发现受害者的遗体。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

“对不起。”慎一条件反射地回答。

“没关系,我的意思是说,因为我还活着,所以大概率不会有人去报案说我失踪了,警察也不会来调查。以防万一,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把尸体的脸给毁掉就可以了。”吉本耸耸肩膀:“唯一难办的事情就是没有硫酸,如果有硫酸的话,往尸体的脸上一泼就可以了。但是因为没有硫酸,所以大概率只能用刀了,用刀把五官像切黄油一样切下来就行,这件事情交给你做可以吗?”

“不不不不不可以!”

“为什么?既然都杀人了,为什么不直接做到底呢。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吧,小慎,别管到底为什么,只要处理好,这件事就不会有人发现的。”吉本用难得一见的温柔语气说:“我不想让你被抓进监狱啊,小慎,只要动手就没关系了,破坏掉的即便是我的脸也没关系,还活着的我是不会介意的,等到过几十年后你死了,再让那个死了的我来追究你吧。”

“不行,无论如何就是不行。”慎一还是决绝地回答道。吉本已然把刀交到了自己的手中,眼看箭在弦上,如果不动手的话吉本可能下一刻就会来按自己的头,慎一的心情完全绝望了。不想做,他想,无论如何都不想做。所以,干脆终结一切吧。他于是用像是转动一座含有番茄黄瓜和臭鸡蛋的榨汁机旋钮似的,将刀子果断地插进了自己的肩膀,尽管看不见吉本的神情,但慎一猜测,就算是这样神经病的人,看见自己的如此行为也会目瞪口呆。然而空气中传来的唯有一句:“不错嘛,慎一君,还差另一边胳膊吧。”

是啊,还差另一边胳膊。可是,自己只剩下一边胳膊了,该怎么办呢?还好吉本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在黑暗中帮他取下刀子,帮他没入那一侧的肩膀。这下,两边的上臂和肩胛都几乎分离了。

眼前本就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朦胧了,这下可以了吧?慎一解脱似地想,别再逼我了……他用几乎听不到的音量说道。

“你居然真的做不到,哎,不夸张的说,我心里也是会失望的。”吉本叹了口气,在那具和他长得一样穿得也一样的尸体上踹了一脚,尸体随即像从水果盘里漏出来的圣女果一般,咕噜咕噜地从山崖上滚了下去。“这里有几百米高吧?从这里摔下去,别说脸了,恐怕骨头都不会留下吧。”

“喂,为什么不一开始就……”

“我只想逗逗你,慎一君,没想到你这么认真,居然为了我愿意把自己的胳膊切下来,我真的很感动。虽然你一开始杀了我的行为是真,可是,看到你能悔恨地把自己的胳膊切下来,我发自内心地感动了。看到你能这样悔改,我觉得我做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因为我爱你啊,慎一。”吉本用听一遍就会觉得还不如去跳楼的语气说,差点令慎一当场呕吐。“别误会,我不是说对你抱有爱情,而是我想要满足你,让你在真的走上不归路之前体会一下这到底有多煎熬。”吉本像在说梦话似的说着,就连表情都似乎神经质地微笑了。“你不是说过,很想杀了我,想得不得了吗?所以,我成全你,这里是可以随便杀了我的世界,我希望你就在这里快把我给杀了吧。可是没想到,你杀了一次之后就后悔得不行,把带血的训练服销毁后也惶恐不安得要命,真不知道是说你太有出息还是太没出息。”

“你太害怕了,一想到犯罪行为可能会被发现就恨不得立刻随我而去,没办法,我只好又活了一次,记忆一片空白地坐在你家的桌子前等你回来,跟你说‘你刚才杀人了吧?’。”

“这里到底是什么的世界啊?”

“完全依你的心意建筑的世界,你没发现吗?只要你想一下‘不要再痛了’,伤口就真的不会痛。同理,你捅了我之后,心想‘不要死’,我也就真的活过来了。只不过,你原先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让我死吧?流血也好,什么的也好,长得和我一样的尸体都一动不动地死得很完美。顺便告诉你,现在在跟你说话的我也是你的投射吧,你想让我对你说这些话?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可事实就是这样。”

“那,难道,我在做梦吗?”

“跟做梦是一样的体会吧?不过,这么逼真,应该是你被催眠了吧。”吉本用手抚摸着慎一快被直接切断的双臂,笑着说:“说是不感动当然也不可能,没想到你居然愿意为了我,直接把胳膊切掉呢。不错嘛,我决定原谅你了,以后也会继续好好做你的老师的。”吉本说着,用同样沾满血迹的手捂住了慎一的双眼。

“醒醒……”

好像自己变成了高速公路两侧种植着的杂草,一阵微弱的震动后,沼田慎一总算从比死了还可怕的梦里边醒了过来。打着绷带的吉本用一如既往神经质的神情看着他,直对上这样的神情,慎一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他用尚且完好的胳膊撑住地板,勉强爬起身来,只觉得浑身好像昨晚变成新干线铁轨一般疼。

“你把我给催眠了?”

“不错嘛——不过,这种事情我真的不会。”活着的吉本笑着说:“在地板上睡了一觉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慎一说着推开吉本,想下楼去。还没走出房间,就听见吉本在自己的身后说:“我原谅你了,我会继续做你的老师的,在看见你们家彻底毁灭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谁在乎你原不原谅?”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昨天我去做了什么事呢?吉本的伤又是从哪来的?啊,怎么感觉现实也不太像是现实,都怪吉本,都怪他就算是清醒着也要说一些做梦一般的梦话。慎一想着扶住楼梯的扶手,缓缓地走到客厅里去。他有一点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呢?浑身上下都没有痛的体会了,为什么心灵却像面粉似的,稍微一动就扑朔着要堆成一座山?真是搞不明白,太难受了。望着盘子里切开的煎蛋,慎一这样想着。

“你明白杀人是什么滋味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边的吉本,凑过来对自己说道。或许是喉咙里含着一口果汁的慎一一时无言,他感觉自己真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只好张开口,缓和似的问道:

“你胳膊的伤是谁捅的?”

“你啊。”

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吉本,用唯一可以行动的那只右手戳破煎蛋,澄黄色的液体,像是血一样流了出来。这场景令沼田慎一突然意识到,无论哪个世界的自己,昨天都似乎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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