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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碎影随想,1

小说: 2025-09-05 13:46 5hhhhh 7850 ℃

我常常惊讶于岁月流逝的痕迹,但真正让我心头一颤的,不是自己的运动能力下降,也不是镜中那张逐渐模糊了少年模样的脸,而是那些曾与我并肩走过青春的同龄人,如今都已半步走入苍老的光景。尤其是那些曾经明艳动人、笑声如铃的女孩子们,她们如今多半已为人妻为人母,有些甚至已经快要见到孙辈了。

每当念及此,我总觉得有一丝不可思议的怅惘在心间萦绕。唯独自己的衰老,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悲伤的——或许是因为,我早已习惯了与时间和解。

让我感到悲伤的,是那些属于青春的梦想,它们曾如夏日骄阳般炽热,如今却似秋叶般悄然飘零,失去了昔日的光泽。比起肉身的衰败,这种梦想的消逝更让我心生哀叹,这无声的告别,在我还未察觉时便已落幕。有时我会想,这世间的公平何在?为何美好的东西总在触手可及的瞬间,化作一缕风,散得无影无踪?

我到今天仍然清楚地记得一个女孩……至少曾是一个女孩的女人,但我完全没有她的名字的记忆。当然,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我知道的,仅仅是她曾经和我一起在一个高中里,参加过同一场运动会罢了。

2009年的初秋,那是一个空气中还带着湿润色彩的季节,刚入学没多久的我在深圳一所高中的操场上,遇见了一个女孩。她站在运动会喧闹的人群边缘,眼眶泛红,手指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张翰贴纸——那年《一起来看流星雨》正火遍大江南北,她的口袋里藏着那个年代的流行印记。她低头看着那张贴纸,眼泪一颗颗滑落,像是被风吹散的露珠。

她向我倾诉了男友的背叛,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被刺伤后的颤抖。我站在她身旁,起初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泛起一阵莫名的怜惜。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泪水映着光,脆弱而真实。

她突然抬起头,拉住我的手,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些错愕,但还是跟着她走。我们穿过人群,来到操场边一栋教学楼的厕所里。门关上的那一瞬,她靠在墙边,呼吸急促,眼神里夹杂着愤怒和失落。我站在她面前,离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也许是洗发水的味道。她伸手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肩上,身体微微发抖。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抱住她,手掌触到她后背的温暖,隔着薄薄的校服,能感受到她皮肤的柔软。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自然,又有些仓促。她抬起脸,两人的嘴唇轻轻贴上。她解开我的衬衫纽扣,掌心蹭过我的后颈,我的手也试探着伸向她,抚过她腰间的曲线,掀起她裤腿的一角,触到她腿侧的皮肤。我们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彼此贴近,呼吸交缠。她的身体靠着我,温暖而轻盈,我能感到她胸口的起伏,和我自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她的温度和触感填满了整个空间。结束时,她靠在我怀里喘息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整理好衣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便转身离开。

她有一头长长的及腰黑发,柔软得如秋夜的月光,腿细而修长,走动时裙摆轻轻摇曳,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气——或许那香气只是我想象出来的幻觉,但我宁愿相信它是真的,是她留给我的一份礼物。贴纸的边缘在她手中微微卷起,那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或许是她心底某个未曾愈合的角落。然而,多年以后,我开始怀疑这段记忆的真实性。她究竟是真的存在过,还是被我涂抹上了太多浪漫的色彩?

没过多久,我成为了学生会的一员,每天都会带着袖章去全校各个班级检查卫生状况,好不威风。照理来讲这个学校的学生就没有我没见过的,但我从未碰见一位有那及腰长发的女孩,甚至在检查时我还常常努力嗅闻那记忆中的香气。

然而事实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仿佛从我的世界里蒸发,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段无法证实的悸动。那个瞬间,2009年的那个秋日午后,成了我生命中一抹耀眼的光。它短暂得像流星划过夜空,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它便已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后来,我遇见过许多女子,也曾与她们有过更加激烈的关系。有一位是在大学图书馆的楼梯间认识的,她穿着宽松的毛衣,笑起来的眼睛很好看。那晚我们从H7N9禽流感聊到德国夺得世界杯冠军,直到深夜,最后在校门口的小旅馆里,彼此相拥,肌肤相贴,安静而亲密。有一位是在工作后的酒吧里遇见的,我们喝了几杯后,她拉我到角落的沙发上,灯光昏暗中,她的手搭上我的腿,嘴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廓,随后我们去了她家,在微弱的灯光下,她激烈地骑在我的身上,像一场短暂的梦……

然而每一次新的邂逅,我都下意识地在她们身上寻找那份震颤,试图从她们的呼吸、她们的触碰中唤醒那个秋天的记忆。我渴望着那一刻的心跳,那一刻的香气,甚至是那时门外嘈杂的鼓声,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是在我心底低回。

有时候我能够找到那种感觉,有时候则不太顺利。还有的时候我感觉已经咬定了这份悸动,它却在某个瞬间消失殆尽。不过无论情况怎样,这份感觉的重现程度,时常成为我判断对象心仪程度的量尺。

回想2009年的那个秋天,张翰的名字几乎无处不在。那时的偶像剧,早已渗透了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一起来看流星雨》热播时,身边的同学都在讨论楚雨荨和慕容云海的爱情,电视屏幕上满是张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成了那个年代的符号,成了一枚贴纸,粘在每个少女的课本和心上。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追寻潮流的家伙,更不会为了去追求某些女孩儿而主动去看那些个肥皂剧,只是家中电视总要开着,楚雨荨的名字总不能从左耳进去右耳出来。我不能理解那些个三角恋情和弯弯绕绕的“雷点”有什么值得大家念叨的,不过它也确实是在我青春里不可抹去的背景音乐之一了。

那时的我,甚至是上了大学的我其实更喜欢窝在房间里看动画片。什么《龙与虎》、《EVA》甚至是《我的狐仙女友》都照收不误,那些情绪或者……或者湿黏的画面比偶像剧的浪漫更能触动我。

时间匆匆,在那之后我也开始工作了,在机缘巧合之下,在某个盗版网站误触下载了《花开半夏》的全集,我才开始回过头去看那些偶像剧,或许是怀旧,或许是猎奇,总之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看的,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再次注意张翰这个演员那已经是三十岁之后的事情了。尽管那个在运动会里偶然遇见的女生的身影仍然在我脑海里清晰可见,但在漫长的时光里我不知为何从未想着去好好了解一下张翰这个男星。

已经算不上少年的我第一次找到的张翰主演的电影居然是《战狼2》。看完后首先想的是:这绝不是什么让人屏气凝神来欣赏的优秀电影。不过《战狼2》在国内票房成绩惊人的高,最终成为中国电影史上最卖座的影片之一,说明观众们肯定认同并渴望看到更多中国人做主角的动作片。虽然这些都和张翰没什么关联就是了。

下一年,也就是2010年,也算是世事喧嚣的一年。上海世博会、雅安泥石流、东部华侨城死的那些人,不过只是报纸上的标题罢了。那一年最重要的事,只有可能是我的初恋。那是即将升至高二的夏天,我和同班的林淑雅不明不白地走到了一起。

澄清一下,我并不是什么帅哥,学习成绩也马马虎虎,更不会吉他弹唱这类把妹技巧,我只是芸芸众生之中最普通的那类人。好在她也不是哪里来的靓女,也不会没事就拿个学校前十的好成绩。就像我们都会遇到的那个人一样,你自己或者对方也根本搞不清楚究竟对这段关系的哪里感兴趣,或者喜欢对方哪里。但无论怎么样,你们二人总会走到一起,有可能是成为朋友,又或者是更进一步的肉体或精神上的关系——而林淑雅便是第一个与我更进一步的人。

她身材娇小,身上总有股鸡蛋花的香味,那是夏日里开在广东每一个小区里的白花,清淡却又让人留恋。2010年的夏天,我们的恋情正浓,我们每周都会趁着她家里人出门的机会约会,常常在她家客厅和主卧里缠绵。她家的电视机就这么开着,播的总是《武林外传》,佟湘玉和白展堂的拌嘴声总会盖过我们的呼吸。

林淑雅不喜欢偶像剧,也不爱动画片,这让我有些失落,因为我的世界里满是这些东西。她有闲暇时更喜欢听轻快的流行歌,国内有周杰伦、陶喆、陈奕迅,国外的有Taylor、Lady Gaga、Rihanna、甚至是Maroon 5。每次我们二人共享耳机时,我这个土老帽总会听见一两首当今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歌曲,然后我们就会借着靠近的机会偷偷亲吻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耳机里有什么音乐真的无关紧要,虽然我更喜欢from Y to Y或者爱言叶什么的。

窗外暑热的蝉鸣被空调的凉风压下去,房间里只剩电视的喧闹和她的体温。那个夏天对我而言,更像是她家楼下会卖避孕套的小店,是她家冰柜里的西瓜,是《武林外传》。直到今天,一看到《武林外传》,我脑海里浮现的不是什么葵花点穴手,而是她家那张大床。

她家的床很大,铺着浅蓝色的床单,她靠在我怀里,娇小的身体贴着我,皮肤白皙,带着轻柔的暖意。我低头吻她,嘴唇柔软,带着西瓜汁的甜味——那是她刚吃过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红。她笑着推着我,说热,可手却环住我的脖子,拉我更近。

我们躺在她家那张大床上,浅蓝色的床单微微起皱。我解开她的衬衫,纽扣一颗颗滑开,露出她纤细的腰和白色的内衣边。我的手指滑过她的锁骨,停在她胸口,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到她的心跳,轻快而有力。她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我俯下身,吻她的脖颈,总能闻到那股鸡蛋花的香气,混着她皮肤的暖意。

我会在情意恰当时扯开她的蓝色运动裤,手掌贴着她大腿内侧抚摸,她也会配合地轻轻哼起,再把身体往我这边靠了靠。这时我就会脱下她的内衣,她的手也会伸过来,拉开我的裤子,帮我带上避孕套。女孩子指尖的触感总归和自己的自娱自乐不同,这对青春期的男生而言尤为重要。

我们彼此贴近,她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温热而急促。每当我急于进入她的身体时,她都会微微一颤,双手抓紧我的背,指甲嵌进皮肤,留下一声责骂。

那一刻,房间里只剩她的低吟和我的喘息,电视里佟湘玉的嗓音还在絮叨,可我早已听不见,只觉得她的温暖包裹着我,快感像潮水般涌来。我们翻滚在床上,汗水黏在皮肤上,她的长发散在枕头上,记忆里的这些动态的光景总是萦绕不去。结束后,她总会蜷在我怀里,脸颊贴着我的胸口,我抚着她的背,心里满是满足和高潮后的眩晕。

顺带一提,我们那年的班主任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主教数学和物理,戴着厚厚的眼镜,讲课时偶尔会冒出来几个无聊的笑话。几年后,我听说他因为抢劫和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据说是贷款炒股失败,妻离子散,人生一步步滑向深渊。

贷款炒股?

没错,在那个经济腾飞的年代,就是会有人出于这样的原因亲手了结自己的人生。虽说这种事情还是少见到会上报纸就是了。

一想到2010年我和女友以情景喜剧为背景音,在午后的床上热烈地接吻时,他正在某个角落走向自己的毁灭,我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怅然,甚至有股罪恶感。他是个认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对待学生的态度也公正友好,不会有什么区别对待。虽然我并没和他深入接触过,但至少对我而言他是这么一个形象。

2010年不只是《一起来看流星雨》的一年,黄晓明的《泡沫之夏》也开始流行,还有《公主嫁到》之类轻快的电视剧都很火热。对于我们动画迷来说,大家会去看《轻音少女》、《妄想学生会》、《笨蛋,测验,召唤兽》之类的动画,而《日在校园》、《缘之空》之类的也是男性之间的话题作品。

有不少批评家说自那以后的日本动画就变了味道,公式气息浓重,没了那么多有意思的剧本或想法。但说不定更多只是记忆被美化,或是在那个人生阶段的认知便是如此,继承到了今天。毕竟不像周杰伦的《双截棍》,三分钟就能听完,如今的我不会再去看一遍《日在校园》来证明些什么。理所当然的,我和林淑雅的故事没像伊藤诚和西园寺世界那样发展,最后也没能结婚就是了。

有一次,我们躺在床上,汗水还未干,她侧过身,小声对我说:

『你知道吗?我很好强的』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安静的房间里。我随口应道:『是吗?』

她点了点头,眼睛盯着天花板,『我只是不愿意输给任何人』

『好』我简单地应付道,手伸过去摸她的胸部,柔软得如一团布丁。

『每当我想得到什么,那就一定会争取下来』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些许疲惫。我没说话,只是继续抚着她的胸口,心里却没太在意。那一刻,我刚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脑子里满是刚才的触感和她的喘息,像一场潮湿的雾,填满了我的思绪。

她说的好胜心是什么,从哪里来,又会怎么样,我完全没去想,也懒得去想。我翻身压住她,再次吻向她的唇,手伸到她的腿间,她也开始顺从地抱住我。我在她身上抽插,感受着她的柔软和紧致,耳边只有她的呻吟和床单的摩擦声。

我沉浸在自己的欲望里,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没空去想象她的嫉妒会带来什么后果。那时的我,还是个只顾眼前的少年,贪恋她的温度,只想抓住眼前的甜蜜。

淑雅有个妹妹叫林淑贞,甚至比她还矮半个头,正在读初二。她成绩很好,长得也还算秀气,总是带着一种安静的自信,和姐姐的娇俏截然不同,不过她的妹妹对我似乎没什么好感。那年暑假,我们仨因为一些说不清的状况,还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叫《志明与春娇》。

女友提出带上她妹妹一起去的时候我没有反对,只是心里有些别扭,毕竟和她独处时那种亲密无间的氛围,多了个妹妹总会有些不一样。

我们买完了票进去,但位置不太好,只能坐在前排,离屏幕近得让人头晕。我盯着屏幕时眼睛酸得发胀,让我有点走神。转过头去,发现她妹妹常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像在责备些什么。每次她这么看我,都会让我觉得有点愧疚,好像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她们姐妹俩并肩坐着,悄悄说着什么,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在她们的世界里简直是个多余的影子。

再次见到林淑贞,日期上来说是在2010年的秋天刚刚开始的时候,但广东有没有事实上的秋天其实都难说。那天我按约定在上午十一点去女友家接她出门“学习”,这是我们常找的借口,背着书包,假装要去图书馆,其实多半是去她家附近的小公园散步,或者在她家腻在一起。

那天,我站在她家门口,按了几次门铃,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回家时,门开了,开门的就是林淑贞。她的头发随意扎成了马尾,戴着个厚底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清秀却冷淡。她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一条灰色裙子,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她用那熟悉的眼神打量我,『姐姐不在,可能去哪儿了』我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不适,她的眼神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贼一样。

『但是,我们约好了今天十一点,我来这里接她的』

『是吗?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姐姐今早出门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低头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刚过几分钟。我们站在门前,沉默了几秒。

『你要不要进来等她?』林淑贞打破了沉默,『估计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用了吧,我就在附近转转……』我迟疑地说,随随便便去别人家串门在我们家是禁忌,更何况是女友的家里,可话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

『没事儿,进来吧。把你留在这儿我也不好意思』她转身往里走,留下一句,『随便坐,别客气』

她带我进了客厅,我坐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那是夏天我和淑雅无数次亲密的地方之一,白色雕花的布料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鸡蛋花香味。林淑贞坐在对面的单人椅上,双腿交叉,手里捧着一本英语课本,封面有些磨损。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冷淡地问:『你真和姐姐约好了?』我点点头,她却皱了皱眉,『她总是不记得告诉我这些事儿,或者就根本没想过要说』她语气里透出对姐姐的不满,带着点凉薄的意味。

『你有多喜欢我姐姐?』 她突然提问,镜片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倒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还……还好吧……』

『那就是不喜欢咯』

『不是这么说的吧……』我试图解释,可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她没再追问,推了推眼镜,低头翻开手里的书。客厅再次陷入沉默。我偷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转动,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你平时都和姐姐干些什么啊?』她又开口,眼睛没抬,手指翻了一页书。

『就……一起学习啊,散散步什么的』

『学习?』她轻笑了一声,抬头看我,『你们那叫学习?我姐那成绩,能学出什么来?』

『也不是真学,就是找个理由出去玩儿』

『哦,她还是挺会玩儿的』

我不知该怎么接下这个话茬,气氛又僵住了。为了打破沉默,我问她上次一起看的《志明与春娇》怎么样。

她思索了一下,『女主角演技太浮夸了』说完便继续翻书,像是不想多聊。

『其实我觉得还行,就是有点煽情』

『你喜欢那种?』

『还好吧,就是随便看看』我耸耸肩,觉得自己有点像在辩解。

她『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客厅再次沉寂下来。

我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等待林淑雅回家。时间慢得可怕,除了挂钟的滴答声,屋里几乎听不到任何能被耳朵捕捉到的震动。没有煮水泡茶,没有洗衣做饭,就连那翻书声都难以听见。沉默慢慢地填满了我,化成深沉的尴尬。我不得不几次调整坐姿,让衣料摩擦出点响动,好让自己更轻松点。

可能的话,我更想打开电视看看。《武林外传》也好,《快乐大本营》也好,就算是《喜羊羊与灰太狼》也好,什么都可以,我只想有点声音就好。我算不上什么电视节目爱好者,却是一个不做些什么就没法好好打发时间的人。不能枯坐着什么也不干,要么看看电视,要么翻翻书,这类事情对于我无论如何都是必需的。

林淑贞好像看出了我的窘境,拿出遥控器打开了他们家的电视,。屏幕上是林志颖主演的《单身公主相亲记》,恰好是男女主角激烈吻戏的片段。她瞥了一眼电视便接着低头去看书。

我更觉尴尬,于是从单肩包里翻了翻,寻找着能转移自己注意力的读物。而包里唯一能称得上是读物的也就是本语文书。我把它掏出,哗啦啦地翻着,随意读着『老渔夫桑提亚哥已经八十四天没打到鱼了』之类的文字,试图让这窘迫消散些许。

过了一会儿,林淑贞放下书,起身走过来,俯身看我在读什么。她靠得很近,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钻进鼻腔,和淑雅的鸡蛋花香截然不同。

她突然开口:『你读这个干吗?姐姐很讨厌背文言文这种东西』

我抬头看她,解释说只是无聊随便翻翻,她却盯着我,『那你给我讲讲,你在读的这篇是什么意思』她的要求来得突然,镜片后的眼睛认真得让我意外。我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她讲《赤壁赋》,从『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读到『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我尽量让声音平稳,她也这么静静地听着。

读完最后一行,林淑雅还是没有回来。听不见电话铃响,也听不见风声,只有电视还在播着偶像剧。秋天的太阳隔着窗帘,照得客厅亮堂堂的。像文中所说的那样,只有时间缓慢但切实地向前推进。女友的妹妹抱着胳膊,闭了一阵眼睛,像在回味苏轼的余韵。

『嗯,大概就是苏轼感慨人生短暂,羡慕自然永恒的意思』我合上书,试着总结。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自己也能这么豁达就好了』

『你不该挺豁达的吗?成绩那么好』我随口说了一句,想让她开心点。

『我姐那种人才叫豁达吧,整天跑出去玩儿,连约好了男朋友都能忘』 她笑了一声,『你要喝点什么茶吗?』

『她也不是故意的,可能临时有事儿』

『再怎么有事儿也不带告诉我的』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不像平时那么冷漠,反而有点脆弱。她的眼神柔和下来,睫毛在镜片后微微颤动。我的心跳莫名加快,脑海里闪过和女友在这张沙发上的画面——那些夏日午后,她靠在我怀里,二人赤身裸体,以及那些汗水黏在皮肤上的触感。

『你声音还挺好听的,起码比我姐好听,听她说话跟吵架似的』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手中还沏着茶。

『你别这么说她,她挺温柔的』

『所以你有多喜欢我姐姐?』 她笑了一声,身体往我这边靠了靠。

没等我回过神,林淑贞就轻轻拉起我的手,放在她膝上。她的手凉凉的,指尖有些颤抖,我抬头看她,她的目光低垂,睫毛微微颤动。她没说话,只是把身体靠了过来。她的肩膀挨着我的,像一片落叶轻轻贴上树干。那一刻,茶壶里的水被渐渐染上色,我闻着肩头的薄荷味道,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悸动,像那壶中的茶水,晕染了记忆,也模糊了界限。

我盯着挂钟,秒针滴答,12:10,林淑雅仍未归来,妹妹试探着吻我,唇凉而干涩。我本能地抗拒,嘴唇紧闭,脑子里闪过操场边那个女孩泪水映光的眼,和她贴着我胸口的温暖。

『不……』,我的手推在她的肩上,却使不上力。

她停了一下,眼镜后的目光颤了颤,然后她更坚定地靠过来,双手环住了我的肩。我偏过头,想躲开,可她靠得更近。她再次吻我,这次带着一丝急切,两人的牙齿轻轻嗑在一起。我挣扎了一下,可那股薄荷香味渗进呼吸,愧疚和渴望绞在一起,我终于松开紧闭的唇,回吻了她。她的舌尖试探着缠上来,生涩却热烈,我的抗拒渐渐塌陷,手不自觉地抱住她,掌心贴着她后背的弧度,隔着T恤感受到她的温热。

我们在沙发上缠绵,湿吻的音声混着空调的风回荡,却裹着一层薄薄的愧疚。她摘下眼镜,随手放在茶几上,镜片反射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光,晃出一片碎影。她的T恤掀起,露出腰侧的白嫩,我的手也顺着伸了进去,初中生刚发育的胸口触感柔软。她拉近我,裙子推到腿根,腿压着我的下体,呼吸急促,好似风吹过薄纸一般。

她的手抓着我的肩,松了又紧,像在犹豫,又像在沉沦。吻越来越深,她的唇烫起来,湿润地贴着我的嘴,只有我和她,心跳交织,像两只迷路的鸟撞在一起。没有《武林外传》的嬉闹,电视上的林志颖的声音越发迷离,2009年学校运动会开幕的那阵鼓点渐渐响起。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住,只有身体的触碰在推进。

接着,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我们的性交来得快速而安静,却清晰地刻在了记忆里。我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轻喘一声,眉头紧皱,像在忍耐疼痛。她的身体僵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渐渐升高,和我交融在了一起。那种感觉很真实,却又像梦,带着一种不该有的亲密。

她就这么裹着我,沙发落上了些许的红色斑点。我迟疑了一瞬,可她抓紧我的肩,腿缠上来,像在催促我的进入。我的动作从迟缓转为急切,冲击着她的身体,她的指尖在也我背上胡乱地抓挠。沙发吱吱作响,薄荷味混着汗意,我们的身体在沙发上交叠,填满了这片短暂的空间。我在她体内射出时,她也只是闭着眼不出声,眼角湿了一点,我喘着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再次淹没了我。

事后,我们沉默地整理衣物。她捡起眼镜戴上,冷漠的神情重新覆上面孔,刚才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

『你有多喜欢我姐姐?』她再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点头:『很喜欢』

『哪里喜欢?』

『她有许多我不了解的地方』我回答。我想这是相当诚实的回答。

『是啊,恋爱我估计就是这样的。我和她是血脉相连的姐妹,自出生到现在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她今天的心情,也知道她的所有喜好和厌恶;她穿的所有衣服我也都会有一件,她拥有的我也会拥有。我们之间早已没了秘密,也不会因纷争而摩擦出火花,所以我们只会是姐妹,而不会成为情侣』

她手拿茶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总之,祝你顺利!』

我没说话,默默收拾单肩包,手指有些发抖。墙上的钟指向12:30,林淑雅还是没回来,屋子空得让人不安。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窗边,背对着我,如一尊静止的雕像。我走向门口,穿上运动鞋出了她家的门。秋天的热气扑面而来,可她的薄荷味还黏在鼻腔,模糊而刺痛。

下午两点,林淑雅打来电话。 『我们约的不是下周吗?』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记错了日子——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但她毕竟是她,那是就是吧。

我的嗓子干得发涩,关于林淑贞的事,我一个字也没提。在那一刻,我决定把这一切埋进心里,成为一个不会腐朽的秘密。电话挂断后,我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芒果树的影子,耳边回荡着运动会上的铿锵鼓声。

我和林淑贞的再次见面,已经是十五年后的事了,也就是今年,2025年。迈入三十三岁的我从上海的大学毕业后就索性选择在这里和妻子生活,因工作日渐繁忙,也基本不回深圳了。

那是三月的一个傍晚,我刚从公司加完班,疲惫地走在淮海路上,打算找家小店吃碗热气腾腾的面。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夹杂着城市夜晚的喧嚣,路边的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抽芽。我低头看着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直到一个身影从旁边的奶茶店门口走出来,停下脚步,低声唤住了我。

那声音清冷却熟悉,本以为是哪个同事,但抬头一看,对面的女人我似乎并没见过。

『你是……』她先开口,声音有些迟疑,『我姐姐的那个……前男友?』

于是,我猛地想起那位十四岁的女孩,那双镜片后的眼睛,一定是当年那个冷淡又敏感的妹妹。

我点点头,挤出一丝笑,『是我,好久不见了,林淑贞』

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一头利落的短发,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沉稳。

她『嗯』了一声,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移开,看向路边飘落的树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她的语气平淡,却像藏着点什么。我本来想说『上海这么大,真是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真没想到你能在这人山人海中认出我呢,上次见面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呀,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自私姐姐的初恋男友呢?我对这类事情的记性从小就好。更何况,从那时到现在,你几乎没怎么变嘛』

『你好像变化很大啊』 我指了指她手里的奶茶,『你常来这家?』

『没有,只是路过想喝点热的』她低头看了看杯子,又抬头看我,『你呢?在这儿工作?』

『嗯,公司就在附近,刚下班』我耸耸肩,把手机塞进口袋,『本来想随便吃点东西,没想到会遇见你。你姐姐最近还好?』

她怔了一下,目光移向了一边,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外面有点冷』

我看了看隔壁一家茶馆的招牌,玻璃门上映着街灯的光,里面透出暖意。于是我们走过去坐下,点了壶细毛尖,茶香袅袅升起,像时光的雾气,模糊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姐姐走了』声音轻得细不可闻,我握着茶杯的手僵住了,心里涌起一阵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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