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无形的灵魂震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怪物那早已被腐蚀扭曲的灵魂核心中爆发开来！酸液暴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随即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四肢徒劳地在地上刨动着。最终，它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息。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眶，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痛苦。

随着酸液暴君的倒下，剩下的风暴生物和埃克拉斯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攻势明显减弱。在莱姆和艾瑟尔这两位强大奈克罗的带领下，重新振作起来的幸存者协会守卫们发起了反击。很快，残余的敌人便被肃清干净。

城门区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暂时的平静。只留下一片狼藉、如同地狱般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酸液的腐蚀味和能量武器残留的焦糊味，以及……劫后余生者们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声。

莱姆缓缓收起武器，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微微起伏。刚才的战斗虽然最终获胜，但连续高强度地使用灵魂能量，还是让她的灵魂核心感到了明显的负担和虚弱，那种熟悉的、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空虚和疲惫感再次如同潮水般袭来。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几乎要让她失控的躁动。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补充，否则下一次战斗，她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艾瑟尔则显得从容得多。她优雅地甩了甩“夜之咏叹”匕首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将其缓缓收回腰间的刀鞘中。她走到莱姆身边，冰冷的面容上依旧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对她而言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散步。但莱姆能从她那双黑金瞳深处，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狩猎者得手后的满足感。

这时，铁爪拖着更加疲惫的身躯走了过来。他先是跑到胖大海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发现对方只是被震晕过去，肋骨可能断了几根，但没有生命危险后，才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莱姆和艾瑟尔面前。这位强悍的北极狼突变种战士，此刻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有对同伴伤亡的悲痛，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两位神秘女性的深深敬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

“多谢……再次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仔细地打量着莱姆和艾瑟尔，目光在她们身上那明显不属于任何已知派系的精良装备，以及那股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高阶奈克罗的独特气场上停留了片刻。

“我叫铁爪，幸存者协会南门守备队的队长。”他郑重地自我介绍道，语气比之前客气了许多，“那位……”他指了指已经被其他守卫抬到担架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胖大海，“是我的副手，胖大海。他是个好伙计，就是嘴巴臭了点。”

“莱姆。”莱姆言简意赅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她的目光越过铁爪，看向城门外那片依旧弥漫着不祥气息的区域。

“艾瑟尔。”艾瑟尔的声音依旧冷淡，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莱姆……艾瑟尔……”铁爪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似乎想将它们牢牢刻在脑子里。“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今天这份恩情，我们幸存者协会，还有我铁爪个人，都记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那些正在默默收敛同伴尸体的、神情悲伤的守卫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刚到哀恸之港吧？这地方……现在乱得很。如果不嫌弃，我带你们去下城区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顺便……我们或许可以好好谈谈。关于这座城市，关于……很多事情。”他的语气诚恳，但也带着一丝明显的试探。显然，他对这两位实力强大、来历不明的奈克罗充满了好奇，也迫切地希望能够争取到她们的帮助，哪怕只是一点点。

莱姆看了一眼身旁的艾瑟尔，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也流露出一丝兴趣。她们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点，也需要更多关于这座城市的情报。铁爪的提议，正中下怀。

“带路吧。”莱姆说道，声音依旧平静，但熟悉她的人或许能从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铁爪明显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立刻招呼了几个还能动弹的守卫，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战场（主要是收集还能用的武器弹药和有价值的怪物材料），并将昏迷的胖大海用担架抬上了一辆还能勉强行驶的平板运输车。随后，他便亲自带着莱姆和艾瑟尔，以及那辆同样需要安置的“风暴探索者”号房车，离开了血腥弥漫的城门区域，向着哀恸之港那更加深邃、也更加危险的下城区走去。

穿过几条狭窄、肮脏、堆满腐烂垃圾和工业废料的小巷，空气中的气味愈发令人窒息。低矮破败的建筑如同患了皮肤病般挤在一起，墙壁上涂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帮派涂鸦、幸存者协会的宣传标语（大多已经模糊不清）、甚至还有一些用鲜血绘制的、属于风暴追随者的诡异符文。偶尔能看到眼神麻木、面色灰败的居民从破烂的窗户后面，用空洞或警惕的目光窥视着他们这些外来者。一些穿着破烂、手持简陋武器的幸存者协会巡逻队员，在看到铁爪后会立正敬礼，但看向莱姆和艾瑟尔的目光中，同样充满了好奇和不安。这里就是哀恸之港的下城区，秩序的边缘，混乱的温床，希望与绝望交织的泥潭。

铁爪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他轻车熟路地带领着她们七拐八绕，最终将莱姆的房车安排在了一个由幸存者协会控制的、看起来相对安全的废弃地下停车场内。停车场入口有协会的守卫站岗，虽然装备依旧简陋，但眼神还算警惕。铁爪象征性地向守卫交代了几句，并替莱姆支付了一笔不算便宜的“保管费”（用的是他自己腰包里的行空币，这让莱姆对他稍微高看了一眼）。

“这里还算安全，至少那些小偷小摸的帮派分子不敢随便进来。”铁爪解释道，“不过，你们最好还是把贵重物品随身带着。”

随后，他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家隐藏在小巷深处的、毫不起眼的酒馆前。酒馆的招牌是一块歪歪扭扭的木板，上面用褪色的油漆写着“溺水耗子”几个字。门面破旧不堪，紧闭的木门上布满了划痕和污渍，但从门缝里却隐约传出嘈杂的人声、劣质酒精的味道和某种失真电子乐的噪音。

“这里是协会在下城区的一个重要据点，也是个情报交换站。”铁爪压低声音说道，同时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昏暗的小巷，“老板是我的老朋友，绝对可靠。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打听消息，补充点给养。不过……”他再次强调，“下城区鱼龙混杂，那些风暴追随者的眼线无处不在，晚上最好别单独出门，尤其是……像你们这样引人注目的女士。”他看了看莱姆和艾瑟尔那出众的外貌和气质，善意地提醒道。

铁爪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一股混合着汗臭、浓烈酒精、烟草烟雾、廉价合成食物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霉味的浑浊热浪立刻扑面而来。酒馆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吧台上方几盏忽明忽暗的能量灯提供着微弱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喧嚣和一种压抑的狂躁。角落里，几桌穿着各式武装、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佣兵或帮派分子正在低声交谈，不时爆发出粗鲁的笑声；吧台边则围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拾荒者，正唾沫横飞地赌着什么，桌面上散落着一些零散的行空币和不知名的零件；还有一些面色憔悴、眼神空洞的男男女女，独自坐在阴影里，默默地喝着杯中那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冒着气泡的劣质麦酒。整个酒馆的气氛，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压力锅。

铁爪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熟练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带着莱姆和艾瑟尔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光线也稍好一些的角落卡座。他示意两人坐下，然后走到吧台前，和那个同样一脸络腮胡、眼神锐利、看起来饱经风霜的酒馆老板低声交谈了几句，并塞给了对方几枚行空币。很快，老板亲自端来了三杯泡沫浑浊、散发着古怪酸味的麦酒，以及一大盘看起来像是用某种未知生物组织和合成淀粉混合烹饪而成的、粘稠的糊状食物。

“条件简陋，两位多担待。”铁爪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那杯麦酒，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看向莱姆，开门见山地问道：“莱姆女士，艾瑟尔女士，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来哀恸之港，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莱姆没有碰那杯看起来就足以毒死一头裂隙撕裂者的麦酒，也没有动那盘可疑的食物。她抬起眼帘，黑金异色的眸子平静地迎上铁爪探究的目光。

“找一些东西。”她言简意赅，“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东西？”铁爪皱起了眉头，他那属于北极狼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对方所说的“东西”，绝不简单，“是风暴材料？还是古代遗物？下城区的黑市确实有些门路，但好东西不多，而且价格……”

“或许是，或许不是。”莱姆打断了他，没有透露更多信息的打算，“我还想找几个人。技术好，不怕死，愿意跟着我离开这里的人。”

“招人？”铁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这倒是……哀恸之港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和走投无路的人。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别说是技术工，就算是敢去挑战风暴核心的疯子都能找到。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里的水很深，莱姆女士。不是什么人都能信的，尤其是那些主动凑上来的。”

“我明白。”莱姆点了点头。

“那……关于今天城门口的袭击，”莱姆换了个话题，“那种规模的袭击，经常发生吗？”

铁爪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那劣质的麦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的苦涩。他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无奈的笑容。

“经常？”他自嘲地笑了笑，“算是吧。自从一年前那场该死的叛乱和风暴潮几乎毁了这座城市之后，这里就没一天真正安生过。”

他放下酒杯，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南门的防御本来就是各段城墙里最薄弱的，能量屏障的供给也一直断断续续，全靠我们协会自己想办法维持。那些鬼东西……”他指的是风暴生物和埃克拉斯，“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隔三差五就会来冲一次。每次……每次都得拿我们兄弟的命去填！”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全部吐出。

“而且，你们今天看到的，还只是小场面。”他看着莱姆和艾瑟尔，眼神凝重，“城市的东南区，靠近以前旧港的那一大片地方，早就彻底沦陷了！被那些风暴怪物和埃克拉斯变成了它们的巢穴，一个巨大的、不断扩张的‘腐蚀之地’！听说里面还有不少当时没来得及跑出来的幸存者，现在……”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忍卒睹的表情，“估计早就……唉。我们协会组织过几次不自量力的救援行动，结果都失败了，还折损了不少好手。现在，那里就是禁区，谁进去谁死。”

“那其他势力呢？”艾瑟尔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终于冷冷地开口插话，她的声音如同冰凌般清脆，“那些自诩为秩序维护者的治安官，还有那些躲在阴沟里的风暴追随者，他们在做什么？坐视不管吗？”

提到这两个势力，铁爪的眼中瞬间燃起了难以抑制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治安官？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愤恨，“那帮天穹联盟养的走狗！他们眼里只有上城区的那些达官贵人，还有他们牢牢控制的能源站和几个重要的工厂区！对我们下城区？除了变着法地收税、三天两头以‘维持治安’的名义抓人、实行严苛到变态的宵禁之外，他们什么都不管！”

“他们巴不得我们下城区被怪物淹没！”铁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打着‘清剿余孽、重建秩序’的旗号，彻底接管这里，把我们这些‘贱民’全都赶出去，或者变成他们的奴隶！”

“至于那些风暴追随者……”铁爪的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忌惮，“那帮信奉涡旋圣教团的疯子，他们比怪物还难缠！简直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们在下城区无恶不作！”铁爪咬牙切齿地说道，“走私违禁的风暴药剂、贩卖人口、暗杀反对他们的人、甚至在暗地里进行活人献祭，向他们那狗屁的风暴邪神祈求力量！他们就像一群跗骨之蛆，不断地腐蚀着这座城市仅存的秩序和人性。我们幸存者协会跟他们明争暗斗了无数次，冲突不断，但他们人多势众，手段又极其阴狠毒辣，背后还有那个神秘的圣教团撑腰，我们……我们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损失惨重。”

他疲惫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中充满了挫败感。

“说实话，两位，”他看着莱姆和艾瑟尔，眼神诚恳，“哀恸之港现在就是个烂摊子，一个巨大的、正在溃烂流脓的伤口。外面有数不清的风暴怪物和埃克拉斯虎视眈眈，里面有治安官的高压统治和风暴追随者的阴谋破坏。我们幸存者协会，就夹在这中间，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吞没。”

“我们缺人手，缺武器，缺弹药，缺食物，缺药品……我们他妈的什么都缺！”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来了周围几道警惕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莱姆和艾瑟尔，目光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恳切。

“我知道，两位绝非普通人。你们的实力……我铁爪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强的。如果……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帮助我们幸存者协会，哪怕只是暂时的，提供一点点援助……协会上下，必定感激不尽！我们愿意付出我们所能付出的一切作为报酬！”

他顿了顿，随即又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笑容。

“当然……我们现在也确实拿不出什么能配得上两位身价的像样报酬了。”

莱姆沉默地听着铁爪近乎倾诉般的讲述，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哀恸之港的情况，比她从任何情报中了解到的都要糟糕，但也……比她预想的更有趣。混乱，往往意味着机遇，尤其对于她这样的、游走在秩序边缘的奈克罗而言。这座城市的权力真空和势力混战，或许真的能让她更容易地获得所需的资源和人才，甚至……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艾瑟尔。艾瑟尔依旧保持着那副冷淡优雅的姿态，正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把玩着那只盛着劣质麦酒的粗陶酒杯，仿佛对铁爪的倾诉和恳求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场注定结局悲惨的戏剧。但莱姆能感觉到，艾瑟尔也在认真地听着，并且在进行着自己的评估。

见莱姆久久不语，铁爪眼中那丝希望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了下去。他理解，像这样的人物，不可能轻易被几句话打动。

“我们会考虑的。”莱姆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铁爪队长，感谢你的坦诚。现在，我们需要休息。”

铁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对于这样的人物，强求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站起身，对着两人郑重地行了个礼。

“无论如何，今天的恩情，我们记下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协会帮忙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尽力。”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卡座，消失在酒馆昏暗的人群中。

卡座里只剩下莱姆和艾瑟尔两人。酒馆里的喧嚣似乎也无法侵入这片小小的空间。

莱姆端起那杯麦酒，放在鼻尖嗅了嗅，那股古怪的酸味让她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放下了。

“你怎么看？”莱姆看向艾瑟尔，问道。

艾瑟尔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那双深邃的黑金瞳，迎上莱姆的目光。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察人心。

“一个绝望的求助者，一群在泥潭里挣扎的可怜虫。”艾瑟尔淡淡地评价道，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同情，“幸存者协会？听起来就像个随时会散伙的互助会。指望他们成事，还不如指望那些风暴追随者改信光明。”

“但他们占据着地利，而且……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莱姆说道，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利用价值？”艾瑟尔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或许吧。但和他们搅在一起，麻烦也不会少。治安官，风暴追随者……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莱姆，一股冷冽而诱人的气息再次袭来。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莱姆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灵魂的最深处。

“不过……”艾瑟尔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莱姆，我会和你一起行动。”

莱姆微微一怔，看向艾瑟尔。艾瑟尔的表情依旧冷淡，但那双黑金瞳中，却似乎蕴含着某种复杂而炽热的情感，一闪而逝。

“为什么？”莱姆问道。

“因为……”艾瑟尔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跟着你，总比待在这个无聊的港口城市里数垃圾要有趣得多。而且……”

她的目光在莱姆身上流转了一圈，带着一丝玩味。

“你做的饭，味道还不错。”

夜色渐深，酒馆里的喧嚣也终于渐渐平息。莱姆和艾瑟尔各自回到了铁爪安排的、位于酒馆二楼的简陋房间。房间狭小而逼仄，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和一个布满划痕的旧木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的霉味。

莱姆没有立刻休息。她站在狭小的窗前，望着窗外下城区那片如同鬼火般星星点点的、昏暗的灯火，以及远处城市上空那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能量屏障。哀恸之港，这座巨大的、濒临死亡的城市，就像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在绝望的黑暗中艰难地苟延残喘。

她的灵魂核心再次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悸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下午的那场战斗，尤其是最后击杀酸液暴君时动用的灵魂震波，对她的消耗远超预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变得极不稳定，一丝丝属于奈克罗本能的暴戾、嗜血和阴郁的情绪，如同深海的暗流般，开始不受控制地从灵魂深处滋生、蔓延。

她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剥落了墙皮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努力调动着所剩无几的意志力，强行将这些足以将她拖入疯狂深渊的负面情绪压下去。

必须尽快找到尸果，或者其他能够稳定灵魂核心的替代品。否则，下一次战斗，甚至可能不需要战斗，她自己就会先崩溃。

同时，她也迫切地需要人手。靠她一个人，还有那辆随时可能在半路上抛锚的“移动棺材”，想在这座危机四伏、势力混杂的城市里达成目的，寻找所需的资源和人才，无异于痴人说梦。幸存者协会？铁爪看起来还算可靠，但他们的实力和处境都太过混乱和不安定，或许可以利用，但绝不能完全信任。至于艾瑟尔……这个女人同样强大，但也同样危险和不可预测。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基于共同利益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羁绊的、相互利用又相互戒备的脆弱平衡。艾瑟尔说会和她一起行动，但这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莱姆无法确定。

莱姆睁开眼睛，黑金异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明天，她必须去下城区的黑市看看，铁爪提到过那里，或许能找到关于尸果的线索，或者至少能买到一些高纯度的能量块应急。同时，也得更深入地打听一下关于那个失陷的东南区，以及那些被困幸存者的具体消息。直觉告诉她，那个地方……或许隐藏着意想不到的收获，但也必然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哀恸之港的第一夜，注定漫长而难熬。窗外，风暴的低语仿佛从未停歇，如同这座城市永恒的、绝望的叹息。莱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寒意，以及……一丝冰冷的、属于顶级掠食者在锁定猎物时的决意。

小说相关章节：叹息风暴：尸果之贩叹息风暴：尸果之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