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阿棠的肋骨开始显形，像被溪水冲刷多年的竹排。清晨姑娘们为她梳头时，梳齿间缠绕的青丝里，忽然多了几茎早生的霜白。那些喂养全村的甘泉，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峰，此刻正化作无形的根须，从她指缝间抽走桃花的颜色。

"尝尝新渍的杨梅。"小满将果脯递到阿棠唇边，胭脂色的汁液顺着她凹陷的嘴角滑落。春桃姐立刻用银匙接住，混着晨乳喂回去，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循环仪式。姑娘们把核桃碾成糊状，茯苓发现阿棠吞咽时，脖颈的起伏像即将干涸的泉眼。

立秋那场骤雨。旧年搭建的竹架在风中呻吟，阿棠的胸脯如两朵即将坠落的积雨云剧烈晃动。七个姑娘冒雨攀上湿滑的支架，用身体组成人网托住她的躯体。当归的蓑衣被乳汁浸透，却笑着说："我们小时候扮仙女那会儿，不也这么托着绢花云朵么？"

阿棠开始整夜抚摸褪色的童衣。那件袖口绣着山雀的短衫，如今仅能覆盖她的小半颗乳房。姑娘们便翻出压箱底的旧物：磨亮的羊拐骨、褪色的翻绳、缺齿的木梳，在巨乳的阴影下重演跳格子的游戏。当小满故意把沙包抛进乳沟，阿棠久违的笑声惊飞了梁间雏燕。

木匠新制的移动躺椅载着她们回到溪畔。少女们轮流推动包棉布的木轮，沿途撒落的乳汁渗入泥土。三日后，经过的路径竟开出连绵的乳白色雏菊。货郎摘下几朵夹在信笺里，寄给远嫁的春桃姐——信上说这些花泡茶喝，能尝到十六岁那年的月光。

白露前夕，全村妇女合力织就的蛛网吊床终于完工。阿棠悬浮在纵横交错的棉绳间时，茯苓正用苇管吹凉新熬的药粥。"看，像不像小时候荡秋千？"当归轻轻摇晃绳索，漏过网眼的晨光在阿棠身上织出锦鲤般的粼纹。她们都知道雪峰仍在生长，但此刻的暖意足够烘干所有潮湿的叹息。

惊蛰那夜，阿棠在涨奶的阵痛中瞥见窗棂月影。恍惚回到十二岁生辰，小满往她初现轮廓的胸脯糊泥巴降温，五个姑娘的笑声惊飞了苇丛里的秧鸡。而今同样的月光淌过山峦般的曲线，在床褥积成奶色水洼，倒映着六个少女轮流按摩乳腺的疲惫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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