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场惊心动魄的家庭风波沉淀下来，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对市财政局长沈晟而言，生活似乎回归了某种扭曲的常态。女儿沈悦知道了“变色龙药剂”的秘密，甚至亲眼见证了妻子康箬婉从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洗脚妹“王娟芳”变回熟悉的大学教授。短暂的震惊和争吵后，一种诡异的平静笼罩着沈家，仿佛三人共享了一个危险的秘密，彼此牵制，也彼此默认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界限。不过一旦知道了有这种神奇的东西，生活就再也回不到平静的日子了。

午后，城南一家名为静心阁的茶楼，二楼雅间听雨轩内，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上等大红袍的醇厚香气与价格不菲的香烟味道。沈晟端坐主位，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特供香烟，眉头微蹙，眼神沉静地扫过在座的几人。他穿着一身深灰色休闲西装，试图显得休闲一点，但久居上位的气场依然无形地弥漫开来。坐在他右手边的是苏力，孙燕的丈夫，也是将沈晟拖入这摊浑水的始作俑者。苏力穿着考究的意式衬衫，手腕上是显眼的百达翡丽，他脸上挂着惯常的精明笑容，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沈局，苏总，”开口的是个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叫王海，本地做建材起家，如今也想在新经济里分一杯羹，“咱们高新区这几家夜总会，账目是越来越难看了。尤其是‘金碧辉煌’那家，那个马金凤……”王海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那个老娘们，手脚太不干净了！上个月的流水报表，酒水成本虚高了至少三成！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公关费，问她就说是打点关系，可具体打点了谁，她又说不清！”

坐在王海对面，一个年纪稍长、面容精瘦、被称作钱老板的男人也跟着叹气：“王总说的没错。马金凤这个人，路子是野，跟三教九流都熟。当初请她来镇场子，也是看中她这点。可现在……她好像把场子当成自家提款机了。”

苏力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圆滑：“各位老板稍安勿躁。凤姐……嗯，马金凤这个人，确实有她的问题。挪用公款这事，我也跟她敲打过几次，但效果不大。”他转向沈晟，带着几分解释的意味，“沈局，当初我们引入这些娱乐产业，是为了配合高新区的整体规划，活跃夜间经济嘛。马金凤是行业里的老人了，在徐州那边就混得开，认识的人多，很多开业初期的麻烦，确实是靠她摆平的。”

沈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低沉：“苏力，初衷是好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马金凤已经成了负资产。账目混乱只是其一，我更担心的是，她那些所谓的人脉，会不会哪天给我们引来更大的麻烦？”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不能被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拖下水。”这话听似冠冕堂皇，但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正经生意”的幌子下，是难以启齿的灰色地带。沈晟的投资虽然隐蔽，但一旦夜总会出了事，他这个财政局长也难免被牵连。

王海苦着脸：“沈局，我们何尝不想换掉她？可问题是，换谁？这行当水深，找个既懂行、有手腕，又能压住场子，还得信得过的人，太难了！而且马金凤在这儿干了快一年，手底下养了不少人，关系盘根错节。贸然动她，我怕场子先乱了。”钱老板也点头附和：“是啊，她跟本地几个大哥都称兄道弟的，派出所那边她也熟络得很。前阵子有个不开眼的小混混去闹事，她一个电话就叫来两车人，打得对方跪地求饶。这种人，不好惹啊。”苏力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我托人打听过几个别家场子的妈咪，要么能力不行，要么狮子大开口，要么就是背景更复杂。短时间内，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者。”

雅间内陷入一阵沉默，只有烟雾在袅袅升腾。马金凤，这个47岁的徐州女人，像一颗毒瘤，割掉怕大出血，留着又怕恶化扩散。她那张饱经风霜却依然透着精明和狠厉的脸，仿佛就在这茶香和烟雾中浮现。她那标志性的沙哑笑声，此刻听在众人耳中，格外刺耳。

沈晟掐灭烟头，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烦躁。他想起家里那个越来越沉默的妻子康箬婉，想起她上次变身王娟芳时，那双眼睛里闪过的陌生而原始的光芒。一个荒诞的念头，如同暗夜里的鬼火，极快地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又迅速被他掐灭。

“先稳住她。”沈晟放下茶杯，做了决定，“账目上盯紧点，让财务多做几套账，至少明面上要过得去。苏力，你继续物色人选，一旦有合适的，立刻动手。在那之前……只能先忍着。”其他人也只能无奈点头。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茶局不欢而散。走出茶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沈晟坐进自己的车里，司机平稳地启动了车子。他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马金凤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和康箬婉那张素净知性的脸，诡异地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一个需要摆脱的麻烦。一似乎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秘密武器。

沈晟猛地睁开眼，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个疯狂的念头。不可能，他对自己说。那太荒唐了。但心底深处，一个声音却在悄然低语：真的不可能吗？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将七月初的暑气一波波推入沈悦的房间。空调尽职尽责地输送着冷气，却驱不散她心头的烦闷。[uploadedimage:20590918]

桌上，那张印着浙江大学校徽和“新闻传播学院”字样的录取通知书，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然而拿到录取通知书最初的喜悦已经过去，只留下漫长假期的空虚。高考结束了，她考上了梦想中的大学，人生似乎正要开启崭新的篇章。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无所事事的暑假。

起初几天，她还沉浸在放松的狂喜中，睡到自然醒，追剧，打游戏。但很快，空虚感就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更让她感到孤单的是，朋友圈里几乎每天都被闺蜜们的旅行照片刷屏。今天是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的合影，明天是普吉岛碧海蓝天的比基尼照，后天又是东京街头琳琅满目的动漫周边……而她，沈悦，市财政局长沈晟的女儿，却因为那条不成文的规定——“领导干部及家属非必要不得出境”——被牢牢困在了这座熟悉得令人窒息的城市。

“凭什么？”她不止一次地对着手机屏幕低吼，手指烦躁地划过那些光鲜亮丽的照片，嫉妒和不甘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眼睁睁看着同伴们在广阔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手机的私密文件夹里，躺着一条视频——不是风景，也不是自拍，而是两个月前，在那个秘密实验室里，那个叫王娟芳的洗脚妹变回她母亲康箬婉的过程。那模糊的、带着些许诡异光影的画面，对她的吸引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变色龙药剂……”她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被父母严词拒绝的记忆犹新，他们当时的惊恐和愤怒还历历在目。可越是被禁止，那份好奇心就越是像疯长的野草，在她心底蔓延。变成另一个人，拥有完全不同的身份，去体验截然不同的人生……那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

如果她也能变成别人，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沈局长女儿”这个标签？是不是就可以像闺蜜们一样，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而不用担心给父亲惹麻烦？高考的压力消失了，前路的迷茫尚未到来，眼下只有大把大把无处安放的时间和精力。孤独感和被束缚感交织在一起，发酵成一种强烈的、想要打破常规、寻求刺激的冲动。

她想起母亲变成王娟芳后，虽然举止粗俗，眼神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野性的生命力。她甚至隐约觉得，父亲看王娟芳的眼神，都比看母亲时要炽热得多。“找点乐子……”沈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这个暑假，不能就这么无聊地过去。她需要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一点能让她心跳加速、暂时忘记现实烦恼的东西。

夜幕低垂，大学阶梯教室里灯火通明。康箬婉站在讲台前，正在讲解着明清之际的社会思潮变迁。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而富有条理，带着学者特有的从容与严谨。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勾勒出她保养得宜的身材，脸上带着知性的微笑，目光扫过台下聚精会神的学生们。在外人看来，她依然是那个优雅、博学、令人尊敬的康教授。

然而，只有康箬婉自己知道，平静的表象下，正汹涌着怎样一股难以言说的暗流。

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前排几个男生。他们年轻，充满活力，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手臂线条流畅，眼神清澈，带着对知识的好奇和对未来的憧憬。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一瞥，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那不是平日里欣赏学生青春活力的目光，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悸动。她的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两个月前作为王娟芳时的记忆——那种被粗粝的手掌握住的感觉，那种在狭小包间里汗水淋漓的纠缠，那种抛弃一切身份、只剩下最本能欲望的疯狂。

沈晟后来虽然知道了真相，两人也尝试过恢复正常的夫妻生活，但那种惊心动魄、仿佛偷情般的刺激感，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平淡的温情脉脉，反而让她更加怀念那段短暂却极致的放纵。

讲台下，她穿着一条高级的肉色真丝丝袜，光滑细腻的触感紧贴着肌肤。此刻，她藏在宽大讲台后的双腿，正不受控制地、轻轻地互相摩擦着。丝滑的面料带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酥麻感，像微小的电流，从腿根一路窜上小腹，点燃一簇隐秘的火焰。她甚至能感觉到大腿内侧的皮肤微微发烫。这个细微的、不为人知的动作，是她此刻内心欲望的唯一出口。她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缓解那股莫名的躁动，那股想要挣脱这身得体衣裙、挣脱康教授身份的冲动。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晚明时期市民阶层的兴起，对传统的儒家伦理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她继续讲课，声音没有丝毫颤抖，思维依然清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关于“冲击”、“欲望”、“解放”的词语，此刻在她听来，仿佛都带上了别样的意味。

讲台下的学生们，他们的青春本身就是一种诱惑。她并非对某个特定的学生有什么想法，而是他们的存在，他们身上散发的荷尔蒙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提醒着她身体里沉睡的、被“王娟芳”唤醒过的另一面。

很快就要放暑假了。漫长的假期，意味着大段的空白时间。沈晟会更忙，沈悦大概会和同学出去玩……而她呢？继续待在家里看书备课，还是……

一个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再试一次。

不，不一定是变回王娟芳。那个身份太底层，而且已经没有新意了。或许……可以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更有趣的身份？一个能让她再次体验那种心跳加速、游走在边缘的刺激感的身份？

讲台的遮挡下，她的双腿摩擦得更用力了些，指尖因为隐秘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她需要一次新的冒险，一次彻底的释放，来填补这看似完美却日益空洞的生活。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发出桌椅移动的嘈杂声。康箬婉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开始回答围拢过来的学生们提出的问题。但她的心，已经飞向了那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变身”游戏。这个假期，她绝不会甘于平淡。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在车窗外连成一片流动的光河。沈晟亲自开车来接康箬婉下课，这在以往并不常见，通常是司机代劳。或许是下午茶楼里的谈话让他心绪不宁，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整理思路，顺便和妻子聊聊。

康箬婉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带进一丝校园里特有的书卷气和晚风的凉意。她侧过头，看着丈夫线条分明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今天怎么亲自来了？”她随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下课后的放松。

沈晟目视前方，语气平稳地回答：“没什么，刚好路过附近，顺便接你。今天课多吗？”“还好，最后一节晚课，学生们挺认真的。”康箬婉调整了一下坐姿，裙摆下的丝袜摩擦着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声响，这让她刚刚在课堂上强压下去的躁动又隐隐有些抬头。

车内沉默了片刻，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空调送风的微声。沈晟似乎在组织语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下午和苏力他们聊了聊高新区那边的事。”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听似随意，却带着一丝沉重，“主要是‘金碧辉煌’那个夜总会，问题不小。”康箬婉“嗯？”了一声，表示在听。她对丈夫生意上的事情了解不多，也一向不过问，但“夜总会”这三个字，还是让她心里微微一动。

沈晟继续说道：“那个老鸨，叫马金凤的，手脚很不干净，账目做得一塌糊涂，挪用公款的情况很严重。”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而且这个人背景复杂，跟不少乱七八糟的人都有牵扯，留着她，像个定时炸弹。”康箬婉微微蹙眉：“这么麻烦？那就换掉她呗。”

“难就难在这儿。”沈晟叹了口气，方向盘在手中转了个弯，车子汇入主干道，“这行当水深，要找个既懂行、压得住场子，又能信得过的人，太难了。苏力他们物色了几个，都不合适。贸然动她，又怕她狗急跳墙，把场子搅黄了，甚至捅出更大的篓子。”

康箬婉没有立刻接话，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映在她眼底，闪烁不定，如同她此刻的心思。沈晟的话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她想起了那个秘密实验室，想起了那神奇的药剂，想起了自己变成王娟芳时，那种对底层生存法则的无师自通。

“这种地方，”沈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强调，“负责人必须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才行。知根知底，才能放心。不然，我们投进去的钱打水漂是小事，万一闹出什么丑闻，牵连到我……”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康箬婉侧头看向沈晟，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疲惫，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虑。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沈晟也在此时，似乎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带着某种探寻和……期待？

“确实，这种事情，还是要找个自己人来干才好。”康箬婉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连衣裙的布料。

然而，这句话落在沈晟耳中，却让他内心猛地一震，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巨石，激起汹涌的波涛。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一丝狂喜或紧张流露出来，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她听懂了吗？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沈晟的心跳有些加速。那个在他脑海中盘旋了一下午的、疯狂而大胆的念头，此刻似乎有了一丝成为现实的可能性。让康箬婉去扮演那个老鸨？一个大学教授，去操持一个鱼龙混杂的夜总会？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如果利用那个药剂呢？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却又控制不住地期待着。他希望妻子能“听懂”他那没说出口的、近乎荒谬的言下之意。这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眼前的麻烦，或许，也隐藏着他内心深处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非常态关系的隐秘渴望？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已经悄然改变。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张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沈晟没有再追问，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剩下的，需要康箬婉自己去消化，去抉择。

他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个可能改变一切的答案。

回到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门外的黑暗，却照亮了一室的寂静。客厅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沈悦的房门紧紧关闭着，门缝下没有透出灯光，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刻意不想与他们碰面。

沈晟和康箬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自从那件事被撞破后，女儿就变得有些疏离，虽然表面上接受了事实，但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

两人默契地没有去打扰沈悦，各自洗漱后，回到了主卧室。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沈晟先躺下，看着康箬婉在梳妆台前卸妆。镜子里映出她素净的脸，褪去了白日的知性光环，显露出几分中年女人的倦意。然而，当她转过身走向床边时，沈晟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些。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熟悉的馨香萦绕鼻尖。他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带着一丝急切，仿佛想要证明些什么，又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康箬婉顺从地回应着，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然而，身体的接触并未如预想般点燃激情的火焰。动作变得有些按部就班，每一次抚摸，每一次律动，都像是例行公事。沈晟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那个狭窄的洗脚城包间，那个皮肤粗糙、眼神却野性十足的王娟芳，她生涩而大胆的回应，她带着浓重方言的喘息……那些画面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记忆深处，与眼前熟悉而温顺的妻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康箬婉同样心不在焉。她能感觉到沈晟的努力，也能感觉到他深藏的挫败。她闭上眼睛，试图找回一点感觉，但浮现出的，却是讲台下那些年轻的面孔，是洗脚城包间里放纵的幻影，是王娟芳那张青春又有一点土气的脸。身体的欢愉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一种空虚的机械感。

高潮来临时，更像是完成任务后的解脱，而非激情释放的巅峰。

事后，两人都沉默着，背对着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段无声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失望，比之前的寂静更令人窒息。

良久，康箬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沈晟，下午你说的那件事……那个马金凤。”沈晟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等待着下文。“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康箬婉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夜色中掷地有声，“不如……让我试试。”她没有直接说出“变身”两个字，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让我试试”，变成那个挪用公款、背景复杂、周旋于黑白两道的夜总会老鸨——马金凤。

沈晟猛地转过身，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妻子模糊的轮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坚定。那个他努力压制、却又暗自期待的疯狂念头，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巨大的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阻止？质疑？或者表达担忧？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口。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或许也是最危险的解决方案。他也知道，康箬婉提出这个建议，不仅仅是为了帮他，更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寻找那份失落的激情，为了再次体验那种挣脱束缚的刺激。

夜色浓重，仿佛化不开的墨。沈晟凝视着妻子的方向，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许久之后，他缓缓地、郑重地，在夜幕的掩护下，点了点头。

第二天，康箬婉如同往常一样，完成了上午的课程。知了在窗外不知疲倦地鸣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讲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有序。然而，当最后一个学生离开教室，康箬婉收拾好教案，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换了一个人。往常那种完成工作后的轻松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而强烈的兴奋。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食堂或者回家，而是径直走到校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滨江科技园，C区，麻烦快一点。”她报出一个地址，试图遏制自己嗓音里的期待。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康箬婉靠在后座上，看着那些熟悉的街景，心脏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但那股混合着期待、紧张和一种奇异的“向往堕落”的冲动，却如同野火燎原般在她心底蔓延。

马金凤。那个名字像一个魔咒。一个与她截然相反的存在——粗俗、市侩、精明、周旋于灰色地带、靠着本能和手腕生存的女人。变成她，会是什么感觉？不再需要顾及身份、言行，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另一面？甚至可以体验那种掌控男人、玩弄金钱于股掌之间的权力感？这种念头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既有些害怕，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这是一种禁忌的快感，是对她循规蹈矩前半生的彻底颠覆。她感觉自己正主动走向悬崖边缘，而那深渊之下，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却也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远超当时变身成王娟芳。

出租车在科技园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停下。康箬婉付了钱，整理了一下衣裙，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熟门熟路地通过几道验证，她再次见到了那个改变了她命运轨迹的男人——李博士。

李博士穿着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眼神一如既往地冷静而锐利。看到康箬婉，他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推了推眼镜：“康教授，你来了。”“李博士，”康箬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需要你的帮助。”“请说。”“我需要变色龙药剂，”康箬婉顿了顿，直视着李博士的眼睛，“我需要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叫马金凤的女人，47岁，徐州人，是‘金碧辉煌’夜总会的老鸨。”

李博士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显然知道“金碧辉煌”，也可能听说过马金凤这个名字。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有她的详细生物信息吗？或者清晰的照片？”康箬婉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有沈晟……我丈夫托人弄到的资料，应该够了。”

李博士接过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快速闪过各种数据和一张马金凤浓妆艳抹的照片。他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实验室里只有仪器的低鸣声。康箬婉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手心微微出汗。

大约半个小时后，李博士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金属小管，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好了，康教授。”他将金属小管递给康箬婉，“这是根据马金凤的生物特征定制的变色龙药剂。”康箬婉接过小管，入手冰凉。她正要询问注射事宜，李博士却先开口了，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康教授，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什么事？”康箬婉心头突然一紧。“最近风声很紧，”李博士压低了声音，“上面好像在严查变色龙药剂滥用的情况。具体的风声还没传到我这儿，但小心为上。所以……”他看了一眼康箬婉手中的药剂，“这次注射，不能在实验室进行了，目标太大。你得自己回家注射。”

康箬婉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丝疑虑和不安：“回家自己注射？这……安全吗？万一……”“药剂本身是稳定的，按照说明书操作就行。”李博士打断了她，“说明书在包装里。主要是规避风险。在实验室注射，万一被突击检查，我们都脱不了干系。你明白吗？”

康箬婉看着李博士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手中那管诱人的淡黄色液体。回想起昨晚沈晟那个沉重的点头，想到即将到来的、充满未知刺激的新身份，她的疑虑被强烈的渴望压了下去。“……好，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将金属小管小心地放进包里，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又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记住，万事小心。”李博士最后叮嘱了一句。康箬婉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重新坐上出租车，回家的路上，她握紧了手提包。那冰凉的金属小管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既兴奋又忐忑。自己注射……这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层风险和私密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开这个魔盒，看看里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崭新的、堕落而刺激的世界。

此时的家里，沈晟去上班了，沈悦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康箬婉紧紧握着那管药剂，看了又看，内心的那股躁动和对未知的强烈渴望，已经压倒了一切理智和顾虑。她走进主卧的独立卫浴间，反锁了门。冰凉的瓷砖让她裸露的脚踝感到一丝寒意，但她的血液却在兴奋地奔流。

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个冰凉的金属小管和折叠好的说明书。说明书上的步骤简单明了，配有图示，但那冷冰冰的医学插图，在她看来却像是一份通往深渊的地图。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镜子里自己的影像上——那张保养得宜、带着书卷气的脸，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待。“再见了，康箬婉。”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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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说明，她褪下连衣裙，露出大腿。皮肤光洁细腻，是常年精心呵护的结果。她用酒精棉仔细消毒了皮肤，然后拆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小心翼翼地将那淡黄色的药液吸入针管。针尖很细，闪着冷冽的光。当它刺破皮肤时，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刺痛。康箬婉咬紧牙关，手指微微颤抖，“嘶……”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是缓缓将柱塞推到底。

药液注入体内，起初只是注射部位的温热和麻木。她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心脏却擂鼓般狂跳起来。“要来了……”她喃喃自语，紧紧盯着镜子，那种熟悉的刺激感，又找上她了。很快，一种深层的、难以言喻的崩坏感从内部开始了。不再是上次变成王娟芳时那种充满青春活力的紧致重塑，这一次，变化带着一种沉重和向下的趋势。

“唔……”一种深层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感袭来，仿佛骨头都在变沉、变脆。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洗手台边缘，“感觉……好重……”她低头，惊恐地看到腰间和大腿内侧的皮肤下，仿佛有油脂在迅速膨胀、堆积。她伸手去捏，指尖陷入一片松软的赘肉。“这…这是…”她试图捂住自己的腹部，但那隆起的小腹却顽固地凸显着，腰线彻底消失。

紧接着是皮肤。镜子里，她清晰地看到自己脸颊和颈部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弹性，变得松弛、下垂。她用手去托，却只能感受到那无力的、挂不住肉的松垮感。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内侧，发现那里的皮肤也变得松垮。

变化最剧烈的是胸部。它们确实变大了，沉甸甸地坠在胸前，但伴随而来的是失去支撑的、令人难堪的下垂。“啊！”她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却只能感受到那垮塌的轮廓和因重力拉扯出的细微褶皱。“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最让她感到崩溃和羞耻的，是来自身体最私密处的异样。一阵难以忍受的、仿佛有虫子在爬的瘙痒感从下方传来，她难受地并紧双腿，身体不自觉地扭动。“好痒……怎么回事……”她想伸手去抓，但理智和羞耻心让她生生忍住，脸颊涨得通红。同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的肌肉变得异常松弛、空荡，失去了原有的紧致感。更让她几欲作呕的是，一股淡淡的、混杂着霉味和不洁气息的腥臭味，若有若无地从双腿间散发出来。“什么味道？！”她惊恐地后退一步，捂住鼻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恶心和绝望，“怎么这么臭……”

她的脸也在剧烈变化。额头变得僵硬光滑，但眼角和脸颊却在下垂；嘴唇肿胀得像两条香肠；鼻子也显得怪异。这张脸，混合着衰老和拙劣的修补，构成了一张典型的、带着风尘味的整容脸。她双手颤抖地捧着脸，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怪异的、带着廉价感的容貌，心中已经被堕落的快感和羞耻所填满，激动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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