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睡装的太明显了，祥子想，没有人会在睡觉时深呼吸。

　　“保健老师怎么说？”她开口的时候窗外划过闪电，“需要老师联络家里人先接你回去吗？”

　　“没有发烧，”初华睁开眼睛，“小祥知道家里是什么状况的。”雷声此时响了起来。

　　“那需要我打给佣人接初华回家吗？”

　　小祥明明就是我的家里人，小祥不能带我回家吗？回一个有小祥的家。她没说出来。

　　“我不舒服，”初华只是说。

　　“我知道，”祥子拉了张椅子坐下，“那么去医院？”她打量着初华，看起来面色苍白，精神不太好，不像是有哪里痛，再多的祥子也看不出来了。

　　一阵没来由的委屈促使初华伸手到自己颈后。她把抑制贴撕掉。早上出门时候贴好的，牢牢的贴在颈环外，扯开的时候牵拉皮肤带来一阵火辣的疼痛。“现在小祥知道我为什么不舒服了吗？”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午后连绵不绝的雨里夹杂电闪雷鸣。祥子唰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难听声响。

　　雷声延迟了几秒在远方炸开。

　　用药之后也能感受到的，在这里弥漫开的，熟悉的咖啡气味。

　　她感到一阵痒意从尾椎一路上蹿，烦躁不安。初华想做什么？

　　“热潮期？”

　　初华坐起来把抑制贴丢进床边的垃圾篓，摇摇头，“还没到。只是早期的不舒服。可能快要到了。”

　　“那……”祥子勉强挤出干巴巴的台词，“老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她背过身去把椅子搬回原位。

　　“不要讨厌我……小祥。”

　　一个炸雷轰响在这句话之后。祥子愣愣地转身，耳膜上停留的是雷声，她不得不努力回想了一下巨响前听到的话，什么？

　　初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初华被雷声吓得一缩。这个时期正是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她的声音很低，几乎混进雨里。

　　“因为我变成Omega了，小祥不得不搬出去。父亲还把我塞到小祥班上，逼小祥照顾我，我是个麻烦吗？”她想起那年餐桌旁祥子的表情。现在祥子又露出相似神情，眉头紧锁，压抑呼吸，初华知道下一步她就会转身离开。

　　“我……”祥子发出短促音节后又停下。

　　我不是讨厌你，我讨厌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

　　切叶蜂把叶片切出破口，我歪曲的欲望会把我们的关系变得破破烂烂的。

　　矛盾，矛盾，不上不下，如何定义？

　　这孩子已经能写瘦长的字，长得比自己高，柔美又英气。她求助的姿态显得陌生，别讨厌我，别抛下我，我困在某个地方，帮帮我。

　　紫色，她像面歪曲的镜子，映出祥子不想面对的自我。母亲的葬礼那天，父亲被丢出去那天，凄徨的自己和没有获得过回应的求助。

　　我是她的亲人，而初华需要帮助。祥子找到一个立足点，像在湍急溪流里终于找到块能站上去的石头，于是得以开口：“我不会讨厌初华的。”

　　“那临时标记我。”那么证明给我看。

　　祥子不想拒绝。

　　初华还没成年，颈环无法被摘下。在靠近腺体的地方做临时标记，浅尝辄止。这很安全，这很正常，不会有事。

　　这是初华要求的。

　　临时标记能带给Omega安全感，一定程度上平复信息素和激素的紊乱。这是医疗手段。

　　是她说她不舒服的。

　　我是你的亲人，老师和……不可以再思考了，思考能力是现在最不需要的，因为那孩子已经解开校服领口。

　　落雷似乎仍在持续，又或者是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与雷声混淆。

　　祥子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带来湿润暖意。初华头晕目眩，僵硬得几乎忘记呼吸。

　　微量，只能注入微量，浅浅刺破一点表皮，祥子舌尖尝到甜蜜的血味。她觉得自己抖得像在痉挛。她们的信息素略微相似，初华的咖啡气味，祥子在至近距离去嗅，发现里面混合了佛手柑和甜杏。此刻整体的柑橘调猛然上冲盖过咖啡气味。

　　像是被保护着。初华晕晕乎乎的想。温暖，安全以及强烈依赖感一起涌上。信息素交融很幸福，自己像是被接纳为Alpha的一部分。

　　祥子努力在内心读秒，三，二，一。给自己最后三秒时间后，她站直身体。

　　这是亲人的关照。她整理衣物时进一步想好说辞。

　　内心深处有声音在提醒，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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