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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柳【拾】,2

小说:风拂柳风拂柳 2025-09-05 13:44 5hhhhh 9470 ℃

“景泰二年。宋某赴考那日。家母往我包袱中塞了一顶婴孩帽。叮嘱我。此生要堂堂正正做人。若有幸能食得皇禄。也定要清清白白做官。”

见燕归神色巍然,宋大人将语气顿缓:

“陆大人。下官请问。水患初息时。何应为头等大事。”

“自当是安民保田。寻尸防瘟。”燕归不假思索。

宋大人微微一笑,虽是笑容,俨然却有几分悲戚之感:

“陆大人所言极是。整整一月我夙兴夜寐。接连七封檄文呈至宣承布政使司!字里行间皆裹挟着百姓的血泪哭号!可这些文书,却封封都若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宋大人声音微微发颤,双手也不自觉的攥紧起来:

“当年洗砚河畔。百姓流离失所。疾病将呈肆虐。我心急如焚!唯恐生出民变。万般无奈下。我一人一马急赴布政司!将当前水患情形一字一句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明白!可结果呢!!结果他们只拨下了纹银二百两!二百两啊!陆大人!!天灾面前!这二百两纹银!它又能做些什么呢?!!”

说着,宋大人顿了顿言,眉头紧皱而起,面上透出几分窘迫: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硬着头皮。前往临县几个未受灾的衙门前去借贷。陆大人。你可知?他们是如何答复我的?”

“他们不但分文不借。还劝你尽早辞官。以求保住自己一条性命吧。”

见燕归答的轻描淡写,仿若尽在预料,宋卿民不禁一阵愣怔,眼中诧异之色烁闪:

“此事?陆大人竟也知晓???”

燕归轻轻摇头,话语暗捎着几分感慨:

“我不过是推测罢了,无论瘟疫还是民变,朝廷想来都不会坐视不管,息瘟平叛,又都需要银两,你一个七品,初来乍到,举上无根举下无人,同僚又无友,若真出了事端,拿你出来祭旗便是。”

宋卿民听闻,仰天一声长叹,目中满是愤懑:

“当年。我一心苦读圣贤。空有着一腔热血。却是个榆木脑子。对这般真意竟然毫无察觉!当即!我便奋笔疾书!要去都察院弹劾他们!我要将这些推诿敷衍的蠹虫统统参上一本!!!” 说到此处,宋卿民眼眶泛红,声音也跟着微微发颤:

“临出发前,家母得知此事。她见劝阻不动。情急之下竟以绞剪抵住脖颈!苦苦逼求我罢手!!!”

宋卿民声音哽咽,双膝曲软着“噗通”跪地,他面向北窗迎着那河畔凛冽朔风,行起了叩拜大礼:

“她哭着对我说,道妙神君神通广大,最后也只落了个听调不听宣之果,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同进士,芝麻大小的七品官,又能斗的过谁!能改变的了什么!儿啊!你若真想为苍生谋福祉!先得好好活着!!”

宋大人抬起头,那张沧桑的脸上满是泪痕:

“那夜我和母亲相拥而泣。整夜。都未能入眠。后来家母临终,尚且放心不下我这个年近不惑的孩童。”

“宁做青石陷泥沼。不做浮萍逐浊流。大人倒真如张弗雨说的那般。也算是个清廉官。”

宋大人轻抹一把腮下浊泪,直起身子,苦笑着道:

“清廉?懦弱罢了。从前的时候,家母尚存,我恐她安危,也恐她惦念,后来家母去世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囡囡。有时我常常会想。我若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这些年。又会如何抉择呢。 ”

燕归微笑无言,片刻却又打破沉寂:

“那后来呢?照宋大人方才所说。水患初息。民变瘟疫一触即发。赈灾银钱又不知所踪,怎么…… ”

宋卿民闻言再作一揖,瞧着模样,倒似是无奈神色:

“陆大人… 说来惭愧。我为安歌县令。朝廷要治罪,该治我的罪。百姓要骂娘,该骂我的娘。后来下官转念一想。百姓要的!无非是个吃饱穿暖有个住处嘛!吃饱了骂一骂!那叫泄愤。可要是饿着肚子骂!那便是真离反不远了!”

见燕归神情恍然,宋大人便继续笑言道:

“有人种田靠天吃饭,今被天灾砸了饭碗,他们饿了肚子,自然要闹。可又有人。不靠天公吃饭。我索性带着三班衙役。满大街的开始寻着商人!倒逼着他们出钱赈灾!若有不配合的!便以刑罚恐吓!没想到!这法子还真有效果!最后筹集了纹银二万余两!也算是勉强度过了这个难关!”

燕归闻言苦笑摇头:“大人此举。虽有违道义。可当时人命关天。反民又兹事体大。也是无奈之举了。”

宋卿民蹒跚回过身,从肩后那堆满文书的案牍下一阵翻找,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沓布帛绢纸,双手上前呈递到燕归身旁:

“陆大人。请您过目。这两万三千多两纹银。下官通通都以官府的名义。立下借据!在这二十多年间。安歌县衙已分文不差。将债务息数还清!对这些商人!我和县衙!没有丝毫侵占!!!”

听闻此番剖白,燕归缓缓从梨木椅上站起身来,其身姿挺拔,若苍松立雪,旋即拱手朝向宋卿民,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口中音若洪钟,与偏堂悠悠回荡:

“宋大人二十余载。于安歌呕心沥血!清正为民!晚辈陆黎卓在此!愿代安歌县万千黎庶!谢宋大人高义!”

宋卿民见状,面色骤变,惊惶之色溢于言表,匆忙跨上两步将燕归扶起,口中声音急切:

“大人快快请起!这... 折煞下官!下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乃分内之事,万万不敢越受大人如此大礼!”

燕归直起身子,遂朝其面凝盯片刻,难掩探寻之意:

“宋大人。晚辈却是不解了。您既如此清正廉洁。操行高朗。然此般张弗雨行刺一案。大人却又缘何?萌生退意呢?”

宋卿民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俨然一副欲语还休之势,良久,终是下定决心,随嘴角轻泛之苦笑,娓娓道出缘由:

“其实那日于后衙,大人探验赵犁尸首之时,下官便笃定大人绝非池中之物。只不过。都御史这等尊位。难免还是太夸张了些。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下官便也不做隐瞒!其实陆大人。世人皆是如此。往往都难明己心。即便所求之物近在咫尺。亦难免踌躇不决,这安歌县令之位,我历了二十余载。又自命清高。这些年目睹朝堂上下以求私利。党同伐异盘剥百姓!实乃深恶痛绝!断然不愿与之合污!可如今。升迁之机突如其来。我这心中。反倒是... 摇摆不定起来。实乃... 惭愧至极... ”

燕归闻言目光柔和,唇角浅笑轻噙:

“宋大人不必愧疚,此实乃。人之常情。不过... 这与本案?又有何干呢?”

“大人何必故作糊涂?” 宋大人苦笑摇头,眼中也尽是无奈之色:

“下官虽为七品微末,却也年至耳顺,那永佩赌坊的根脚,我虽未能尽知,但仅凭那一纸免税文书,其身下底蕴便不是我等芝麻小官所能窥探。大人您又官至朝廷三品。二位若在我这一个小小的安歌斗起法来... 不论孰占得上风... 届时... 只怕我一个... ”

宋卿民话犹未尽,燕归却兀地凛起神色,将其言岔断:

“宋大人此言差异。燕某此番入查此案。绝非是为了大人口中的党争倾轧。而是。为护朝廷江山社稷。守我大明国之根本!”

随言掷地,北窗外再起冽风阵阵,直引得洗砚河水化作狂澜拍岸,仿有巨瀑冲川。

奇言出口,东天幕突卷乱云滚滚,便教得入画烟霞幻作怒涛卷岳,恍若蜃景吞天。

宋卿民更是如遭雷击朽木,直直伫在原地,他瞪鼓起双眼愣视燕归容颜,见其神色凝重,言辞恳切,心知此绝非儿戏之言。

半晌,宋卿民缓过神来,他袍袖一展,伸手正了正歪斜欲坠的乌纱帽,身姿笔挺,于呼啸的风声中对着燕归长揖及地:

“下官安歌县令宋卿民,荷蒙圣眷,忝食君禄。当为大明社稷,肝脑涂地!此间种种隐秘,还望陆大人。拨云见日,能对下官明示一二 。”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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