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马车窗外逐渐西斜的阳光，将一缕自然卷的发丝挑起，在阳光下来回欣赏。此刻，被暴晒了整天的石块逐渐变得不再那么灼热，而是给人以如同亲人怀抱的温暖。

这种温暖她很少体验——因为母亲对她厌恶的缘故，在宫廷中，她并没有得到太多温暖。

这也理所当然；1824年，她的母亲生育下她时已经42岁，据说，王后因为在过分高龄下生产几乎当场死去，只是勉强保住生命；在她的十次生育中，从没有哪次如同这一次般可怖。

所以她早早地前往军队。在这个只会因为她的血统而对她高看一眼的地方，她的位置如同火箭般上升，毕竟，她在还未成年时，就已经在阿尔及尔当上了军官，而野心也随着这不断的升职而膨胀。

“但国王失败了。他甚至没有能够接近异教徒的苏丹——那尊贵的头颅被异族砍下，挑在旗杆的顶端；一瞬之间，波兰人，波西米亚人与匈牙利人‘我军败了’的哀嚎声充满了整个战场。

所有人中只有圣女保持着平静。她将骑士们结成楔形，那之后的一切只在史诗中有所记载，无论基督徒或是异教徒，都只能敬畏地看着她与侍从们驰骋的姿态……”

她转头看向窗外，不再细听副官的读书声——那之后的故事已经被载入了史册，每个法兰西人都听过。

据说在那个寒冷的冬日，耶稣基督与米迦勒在圣女的身上显现，她一路冲向那悬起的国王首级，独自杀死了数以百计的耶尼切里武士，怀抱着逝去的国王尸首的她无法追击掉头逃跑的异教徒苏丹，便将砍卷刃的剑向他投掷而去，这一击贯穿了苏丹的肩膀，让他休养了两年，不得不让幼子穆罕默德二世监国；那之后，圣女于克拉科夫的宏大仪式上主持了国王的葬仪，便回到法兰西，在后半生不复参与战争，而是在神圣的兰斯修道院中著书立说，十五世纪后半叶的诸多军事家，多是出自她的培养。

这也是大革命期间，诸如博蒙特的罗丝，罗尚博的欧斯卡等卓越女性能够如此轻易地被军队接受，并在军中取得地位的原因，并非仅因为启蒙思想与家系高贵——甚至，连她自己也是这样。

……她才二十三岁。让如此年轻的一位女性统领大军，即便拥有公主的高贵地位，也太过不可思议——卡尔大公在莱茵河指挥军队抵抗那个波拿巴时，也比她大两岁。

但如果四百年前的那位农家姑娘做得到，她自然也能做到。更何况，相较那群手持长弓的阿尔比昂人，现在她的敌人弱小，为她积攒军功，这种程度的敌人再合适不过。

看着手下的传令兵快马带回胜利的报告，她站起身，用手套包裹着的指尖拍拍战士的肩膀。

“很好。所有异教徒都杀死了吗？”

“是——那些躲在山洞里的妇孺，因为洞里有冷枪射出，我们也都在洞口点了火。现在已不再有哭声传出，她们想必是都死光了。”

她笑了起来。胜利，尤其是文明人对野蛮人的胜利，总是那么令人喜悦开怀，甚至能让她短暂地忘掉接下来她必须去见她的姐姐，演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戏码，在这场大规模的，从阿尔及尔和奥兰等地调集炮兵部队和龙骑兵以发动的远征开始前尽量造势这件事。

……但这也是必须的。她需要让阿尔及尔空虚。毕竟她是了解自己的姐姐的……她闲不下来，每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她都会去海上钓鱼，在郊外的大庄园里开酒会，做一切一位公主应做的事，就像她还在巴黎那样。

这种时候，她离安全的官邸就太远了。不堪奴役的柏柏尔人袭击……这个理由，实在太合理了。

毕竟，姐姐与她一起能完成的每一件事，她靠自己都能做得更好。摄政当然也不例外。

但在这之前，她需要确保自己成为唯一可行的选择。

“亲爱的阿姬娅……你能一切顺利平安返回，真是太好了。”

在她从马匹上一跃而下时，她就已经看到了一袭盛装的克莱蒙梭，华美的黑裙与奢华披风，以及胸前精致的金十字架与头顶的冠冕，当然，还有那握在手上的，代表她对阿尔及尔统治权的权杖。

对阿尔及尔的统治权，也就是对她的统治权，仿佛在声明着姐妹之间，她永远是更占优势的那一方，因为父母的宠爱，因为她更加年长，因为她在军队里，更少接触社交圈子……

“嗯，我也觉得，能再见到姐姐真是太好了……接下来，后方的支援，就全部拜托姐姐了，我会为法兰西赢得胜利。”

她没有将这一切表露出来，只是谦恭地弯下腰，牵上姐姐的手，黑色蕾丝手套下的指尖柔软，在她触碰到的时候微不可查地向回抽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软下来，直到她的嘴唇在那只手上停留片刻。

“嗯，当然。一切都交给姐姐吧？等你赢得胜利回来，整个阿尔及利亚应该就能长治久安了。那时，妹妹也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你身上沾满征尘，真是让姐姐心疼死了。”

她努力放松身体，让克莱蒙梭的双手绕过她的脖颈，再温柔地环住她的后背，她也做了相同的事情。

王室的画师飞快地画下姐妹情深的相拥素描，在这个温柔的拥抱之后她们像这样停滞了片刻，再默契地分开，尽管克莱蒙梭身材高挑，但阿尔及利亚身为军官也有着丝毫不逊于男性的修长身材，海蓝色与玫红色的眼神相互平视。

“嗯。今天之后，我就准备整军出发……谢谢姐姐。”

她微笑着，没有任何破绽地轻吻姐姐那柔软的脸颊。

克莱蒙梭也一样。

III 阿卜杜勒-卡迪尔⑧：圆月与弯刀

今夜，阿尔及利亚与摩洛哥的边境无云，圆月高悬于天顶。

绿洲之中，毡房与营帐密布，驼队与骑手们早已祷告完毕，开始休息，而骑手们的主人正安静地旋转，一袭朴素的白袍与长须一同扬起，使枯瘦的男人看起来有一种圣洁的美感。

此为苏菲派仪典之一。足趾点地长袍扬起，一圈再一圈，过往的苏菲派信士认为，这能够让他们与那不可言说的上主沟通。

而对于卡迪尔来说，这是能让他沉静下来的方式——正如他们即将开始的吉哈德。

吉哈德起初也并非纯是后世信徒们所言的以刀剑而行的圣战，“以心向撒旦吉哈德，以口向凡众吉哈德，以手向不公吉哈德，以剑向敌手吉哈德”，其中，用剑只不过是吉哈德中最为微末的一类——伊本-哈孜木曾为苏菲信士留下可贵的教导，而他记下了所有这一切。

他在前三者上做得很好。但如今，纵使如他般虔诚之苏菲派信士，也已不得不将最微末之事看作最重要之事。

既因为他们的敌人过于残酷，亦因为那不可言说的上主终究还是将胜利的可能送到了他与所有信士面前。

他一边旋转，一边思考。

已有足够多的部落支持他。在法兰西人的倒行逆施之下，即便是最无知的沙漠民亦愿意追随着他反抗；然而，现在终究不是正统哈里发的时代了，他与战士们英勇战斗，赢得过许多次胜利，在沙漠与绿洲之间，在果树与村庄之间，他曾经不止一次击败过法国人；然而，法国人的力量与残暴都超过了他的想象。现在，在阿尔及尔与奥兰周围，已没有什么部落民存在，他们几乎都已被法国人所杀，法国人得以建立一座座要塞，用压迫的方式将他慢慢挤向摩洛哥与阿尔及利亚的边界，希望将他彻底消灭。

他曾潜回过去他曾统治的那些村镇，现在那里只剩下废墟，熟悉的果树与村庄都已消失。所有这些在他的心中种下怒火。

“……”

平静下来。上主给予你的使命艰难。然而，既是上主的意志，那你或是完成它，或是回归上主身畔。旋转中，这种想法令男人感到安慰。

……两条信息。它们分别来自，至少他猜测来自两位公主。

其一，是这一次进攻时的补给线，以及会囤驻大量补给的要塞。

阿尔及利亚公主使用了一支惊人的大军——她抽调了巨量的兵力，包括龙骑兵，炮兵与两万多名步兵，总共有三万多人，这几乎等于阿尔及利亚的一半军队，与当年布尔蒙带领阿尔及尔战役时的军队相互匹敌。

看来她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自己消灭。但是消息泄露了出去；有些可笑的是，他得到的消息过于详细，让他甚至认为这是编造的，然而，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所有更加模糊的消息全部能与这次得到的补给线与作战计划相互符合，不由得不信。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战胜这样一支大军。当年在阿尔及尔保卫战中，有五万名信士向法兰西人发动冲锋，却在转眼之间便被击溃，而法兰西人几乎没有损失。归根结底，此刻的信士们无法与法兰西人正面较量。

然而，沙漠是他们的朋友；如果能够焚毁对方的补给，再摧毁对方的后勤保障枢纽……

“……”

其二，是克莱蒙梭公主的活动轨迹。这更加令他惊喜。

公主将会在野外狩猎与举办宴会。在阿尔及尔的守军相当数量被抽调离开的情况下，这似乎非常愚蠢；公主当然会在身边准备卫队，但这比起突袭阿尔及尔要更简单得多。更进一步，因为公主对信士们极端暴虐的统治，阿尔及尔的秩序本就不稳，甚至有机会直接令阿尔及尔易帜。

但如果这是一条假情报，他就会损失大量的手下，因为无论如何，参加突袭的信士都将孤立无援，他们必须抓住公主，或者全部回归上主身边。

他有几分不决。

阿卜杜勒-卡迪尔是一个仁慈的人。他曾释放法兰西的俘虏，因为他缺乏粮食，却不愿见这些战俘忍饥挨饿。他曾后悔过这种对敌人的仁慈，但如果再发生一次，也许他还是会将那些俘虏放走。

他停下了旋转，走出毡帐。

夜色美丽，许久以前，在他仍是一个少年人，仍在研习经文与圣训时，也有过这样美丽的夜色。那时，他正在旅行之中，前往圣城，进行最为神圣的朝觐，在路上，他难得地可以停止学习，坐在火边，听父亲向他讲那些过往的伟大苏丹与信士的故事。

……似乎，在那个夜晚，父亲对他提到了伟大的穆拉德苏丹，提到了那一场十字教徒对信士国度的入侵，以及被十字教徒称为圣女的那个法兰西女人。那一天是信士们赢得全胜的日子，他们杀死了异教徒国王，击败了白骑士，让欧罗巴的大门敞开，从那一天之后，君士坦丁堡就注定将改名为伊斯坦布尔。

“异教徒们并不团结——他们的骑士并非不勇敢，那将自己称为圣女的疯狂女人也并非不擅指挥。然而，先是国王擅自冲锋，白骑士又擅自撤退，最终，法兰西的疯女人携带着的，勇敢的骑士们在那一天都成了她的牺牲品。而若是异教徒团结一致，本可以与信士相互争衡；正因为他们缺乏正信，才倒在了信士面前。”

——后来，他又读了许多史书。从这些史学家记下的笔记中，他知道，那个叫做圣女贞德的女人冲向因胜利而有所松懈的信士们，抢回了死去国王的首级。她以自己的骑士作为牺牲，像断去尾巴的壁虎般，一路贯穿阵线；那些身经百战的骑士们在她的指挥下仿佛无法抵挡，然而，这本质上仍是在败北之后的求生策略，正所谓“以前进的方式撤退”，最终，她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战友，仅以身免，无论她留下了多少武勇的传说，瓦尔纳之战终究还是以信士们的胜利告终。

——即便有着强大的力量，不团结也将带来败北。

当他再一次抬起手时，原本在营帐之外休息的，同样身着白袍的军官们也纷纷按着剑与火枪，走到了他的身畔，等待命令。

“我需要你们带领着你们麾下的骑手，立刻前往阿尔及尔附近……你们需要从沙漠绕行，避开以下的区域。”

他拿过地图，手握炭笔，准确地勾画出路线，眼却环视他的侍从们，将他们的脸记在脑中。他们跟随他许久，仿佛他的左膀右臂；这些人并非没有恶劣的习惯，难称为虔诚的信士，却情愿为他效死。他知道，他不会再见到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是全部人。

“我已得到可靠情报；法兰西人的总督将在数周后于郊外举行典礼，她缺乏防备。你们应立刻出发，联络靠近阿尔及尔的部落，届时不惜代价，进行果断突击，务必要擒获法兰西人的总督。此事极秘，故而，在你们出发之前，我再告诉你们详细日期。”

“是，埃米尔⑨。”

战士们并未问情报何来，他们向着领袖致敬，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下一批军官带来——下一批军官将为他袭击法兰西人大军的后勤补给，直到那支空有力量的军队在沙漠中陷于饥渴，自行崩溃。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战士们无法突袭成功，那样，他就将失去又一批忠诚的战友。

然而，这一切都是必要的代价，因为他自己也可以成为这代价的一部分——他会吸引住那支大军，用他最习惯的，游击的方式。

当又一批身穿白袍的军官站在他面前时，他未再犹豫，向着军官们抬起手。

IV 让-德迪厄-苏尔特：不协和音

“你要向我保证……你会继续遵循比洛元帅的计划，不作出特殊的改变与更迭；这就是说，组织多个快速纵队，其中，每个纵队的人数在三千到六千人之间——这是一个能够确保取胜的数目——稳步地拔取一个个定居点，并在每一场战斗中采取稳妥和合适的纪律。”

你并不喜欢说这么多话。过去，你总是以极度的简洁与严肃闻名，就像你还是个少年人的时候，那时你曾想过像父亲那样做个律师。但当你成为了一位元帅，一位首脑，即便你不喜欢，你也会强迫自己做到。

公主殿下严肃地向你点头。但你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危险的野心。

你喜欢野心，如果你没有野心，你只会是个无趣的律师，所以，当你看到那个比你更加矮小几分的男人的灼灼目光时，你几乎瞬间就被那双眼中燃烧的勃勃野心吸引了，就像是行星为太阳所吸引那般——跟随着他，你也的确实现了你的野心，成为了以他命名的那个时代里最为闪耀的几颗星。

但你担心的是眼前的姑娘并不具备与野心相互匹配的实力——与和你并肩作战的另外一些女子相比，她除了身为高贵的奥尔良直系血脉，其余的一切都相形见绌。

“我们出去走走吧。”

你慢慢站起来，抱怨着自己的双腿。自从在意大利受过的那次伤以来，它总是隐约地疼，仿佛在提醒着自己为了野心付出过多少代价，但你还是走了出去，站得笔直，身上华丽的制服同样笔挺。

公主也跟在你身后。这就是你所追求的事，你站在了权力的巅峰，尽管并不能像你追随的那个人一样，将一切握在手里，但终归，任何人都不能将你看作一个小角色，哪怕她是国王陛下最年幼的女儿，即将前往奥兰掌握整个阿尔及利亚殖民地军团的公主殿下。

“殿下，过去的十多年来，北非的局势进展虽然时有波折，总体来说，我国的扩张计划仍是稳步推进。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稳健地遵循成规，那么，可以想象在五到十年间，所有成体系的反抗都将结束。那时，殿下你也可以通过这一成就稳定整个王朝。”

“当然。我当然会按照计划行事，元帅。”

阿尔及利亚公主轻柔地点头，微微勾起的嘴角看起来十分美丽。

她将野心藏在水晶般的眸子后面了，但你仍能看出来，你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你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但你的时间已经不多，该为了全法兰西考虑了。

“……我见过许多像你一样的姑娘。在许久之前——你应该也听说过其中一些；博蒙特家的姑娘，还有罗尚博的女儿，当然，最有名的还是海峡对岸那位铁公爵。”

你想到与那位女士在西班牙对决的日子，那实在是令人怀念，又令人遗憾。如果不是因为陛下不断抽调你的生力军，你本可以打得更好一些。

“……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建立一个合适的，可行的计划，绝不按照一时的心情行事。女性往往有着充满浪漫主义的灵魂，但军队之中唯独容不下这一点。”

你继续劝说公主殿下，用了委婉的话语，避开她的才华本就远远不足以指挥大军的事实。

“当然，元帅。您所说的很有道理，我铭记在心。”

阿尔及利亚向你微微颔首，微卷的发丝随之而飘动，你不再能看到她的眼睛，但你知道，你能说的都说完了。

你又一次睁开眼睛，这一次你很着急。

“……殿下，请你不要坐在我的办公桌上……我有急事，要立刻给皇帝陛下写一份报告。”

你感到身体很轻盈，手脚也变得敏捷，甚至当你看到坐在你办公桌上的姑娘时，你甚至难得地感到了一点羞耻感，微微侧开视线。

皇帝陛下的妹妹，即便你心如铁石，但波丽娜的魅力就是足以让心如铁石的男人也动摇——此刻，慵懒而娇小的姑娘用双手撑着办公桌，抬起白丝包裹着的玲珑玉足，那镶嵌着华丽珠宝的高跟鞋随着丽人那含着几分诱惑的笑意而在足趾的尖端荡来荡去，你仿佛能够感到足心的热气与淡淡的少女体香，她似乎丝毫没有想要在你面前稍微遮掩一下自己的情欲，因为只是沿着大腿上那微微勒肉的白丝袜圈向上，就能清晰地看见装饰着蕾丝与系带的华美短裙下勾人的绝对领域。

“苏尔特，苏尔特，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没意思呢？可是你越是没意思，我就越想让你变得有意思一点，要是我说我把你的羽毛笔藏在裙底了，你会掀开我的裙子找找看吗？”

她的嘴角带着愉快的笑容，手指虚压着裙摆，仿佛在等待着你掀起她的裙装。

你从口袋中抽出另一只笔，一边飞快地写下准备呈递给皇帝陛下的信息一边回应，你没有心情与她开玩笑。

“那我的羽毛笔就送给殿下了。”

【阿尔及利亚公主殿下的作战计划绝不可行。如不能立刻召回她，也应立刻叫停作战计划，并让已经出发前往作战位置的各支军团撤回奥兰与阿尔及尔，着重保障沿途各补给点的安全；应责令其下属卡芬雅克代行其职权……】

“诶~真是的，明明你也没有太喜欢你的那个妻子嘛……法兰西人在妻子之外还有一堆情人才是正常的吧？看你每天都这么累，所以，暂且由波丽娜做你的临时情人让你放松一下，有什么不好的嘛❤”

你看着她将高跟鞋轻轻甩在地上，在那双精致的玉足向着你的脸颊凑过来时，你一边思考，一边写下一连串地名。

斯摩棱斯克，这里已经是补给的极限。再前进等同于自杀。

滑嫩的白丝足趾轻轻擦过你的脸颊，你飞快地躲开那份恬淡的芬芳味道，拿着笔记本走到门外，忽略了她在你身后红着脸颊出声唤你，四处张望着寻找传令兵——他们偷懒了，你非常不满，决心在解决这件事后给你的这些手下地狱般的训练。

所幸，你的脚步很快，由你带着笔记本到皇帝陛下那里，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呵……苏尔特。你这家伙还是和过往一样，像个老树桩。难得没有战事，是时候去猎些大家伙了。要不要比一比？我敢打赌你会像林场里的任何一个树桩一样，能打到的只有撞在你身上死去的兔子。”

米歇尔-内伊牵着他的那匹骏马从你面前经过，他扔了一把枪给你，口气中带着嘲讽；他一向不喜欢你，所以你也说不出要向他借一匹马的话。他身后，一身胸甲骑兵制服的少女苦笑着向你眨了眨眼表示道歉。

罗尚博家的欧斯卡，你对她的印象一向很好，也许因为她和你一样是性格认真的人，却偏偏跟了那么一个性烈如火的指挥官，也许是因为她的俏丽姿容——你毕竟仍然是个男人，而她那总也扣不紧的吊袜带也会让你幻想另一侧吊袜带的尽头会和怎样的亵衣连接在一起，你有幸看到过一两次，在马尔梅松城堡的酒宴上，吊袜带的尽头总是没有多余的布料，那纤细的身体意外地柔软，让你忽略掉她的注意力总在其他女孩子上这种小事。

但不是在这里。你总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我没时间。我有事要与皇帝陛下谈。”

你将枪随手背在背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地离开，留下内伊对着你的背影破口大骂。你想着自己的报告。不行，这报告有问题，你飞快地涂抹起最后一句。

【……不可让卡芬雅克代行其职权。卡芬雅克野心勃勃，他将可能放纵局势走向糜烂，进而为自身谋取更高利益；更加合适的选择……】

你还没有想好，但当你回过神来，你已经站在了陛下的临时住所之中。

大家都在。达武正擦着手中的剑，安朵涅特女士站在贝尔蒂埃的身后，用她独有的速记法飞速地写下一条又一条口述命令，站在角落里的罗丝仿佛正在遮掩自己那对太过夸张的巨乳那样裹紧了斗篷，忧郁地与身材娇小的乌迪诺小姐私语着什么，后者翻了翻白眼，她们的面前是一个沙盘，蒙塞在两位丽人的对面，手指虚扶着沙盘的另一边，颤抖的动作就像是扶着棺木；更远处的落地窗下，拉纳那有着褐色肌肤的俏丽夫人正端着酒杯，与她的丈夫和几位年轻将军站在一起……你的印象中，大家很少聚集得那么整齐。

这让你很开心。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时间往往不是站在顶峰时而是稳步向着顶峰走去时，这对你，对他们，都是如此。

而所有人的中间，皇帝就站在那里，身材雄壮的缪拉站在他身旁，可矮小的皇帝看起来却比缪拉还要高大几分。

“打扰了，陛下——但我有件事要报告。这件事十分紧急……”

“你来了，苏尔特；我们都在等你。”

皇帝仿佛没有听见你的话语，他微笑着向你伸出手。

“没有什么事情比此刻更重要。一场新的冒险，一次伟大的征服，陪我到最后一刻的元帅怎么能不在其中呢？”

你感到某种前所未有的感动。你忍不住想要抓住那只你熟悉的手；就像1815年，你第一次忘掉了野心和冷静，回到他身边时那样。

但你还是勉强从这种感动中挣脱，你竭力提高声音。

“不……这不是什么伟大征服，公主殿下在脱离水运补给的情况下出动如此大量的军队，这是在自寻死路，我们会失去整个北非，不只是失去一支军队而已……陛下！想想您在俄国遇到的事吧，想想1812，想想您忠诚的战士们……”

你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皇帝低下头，带着微笑地围绕着你的，你熟悉的年轻人与少女们也围了过来，低下头，甚至包括刚刚不在营帐里的内伊与波丽娜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怜悯的表情。

“元帅——快，找医生■■医生……”

“醒■■■不要睡着■■”

你看到天花板在你的视线中旋转。华美的水晶吊灯，你手中紧握着的铅笔和笔记本，一切仿佛被拉伸再变形，你感到你握着的并非笔记本而是一双因为被你的指甲掐紧而颤抖却不敢缩回的手，那是你的卫兵。

你空虚地笑了一下，感到卫兵与蜂拥进房间的女仆和侍从将你抬上软床，像是捡起一堆湿润的柴火，努力不让其上的余烬彻底熄灭。

何其类似。那时你在西班牙，现在你在巴黎，同样对即将到来的失败无从措手。

即便国王听从你的建议召回公主殿下，也来不及了；何况，你知道，国王不会听从你的建议，他从来不是也不会是那个人——当你见到他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你会跟随他的那个人。

可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1847年9月19日，苏尔特元帅因身体状态急剧恶化而退休。而就在几乎同时，奥兰以南，深入内陆的沙漠之中，阿尔及利亚公主也迎来了她的最终命运。

V 反抗者们：奴隶与公主

“那些下仆还在呢，这就要开始做爱吗……还真是大胆呢，不过，我也不讨厌大胆的你们呢❤”

——狩猎本身是相当愉快的事情，但是，狩猎之余，还有更多愉快的事情可做，毕竟，可爱的年轻人，也是被捕猎的猎物之一。

克莱蒙梭小姐此刻正穿着一身华丽的裙装，换掉了出门在外时经常穿的，从任何角度说，都既不符合礼仪也没有威严的网球装。虽然那身暴露出长腿与纤腰的下流装扮非常适合做爱，所以她总是喜欢在做爱的时候穿成这样，但偶尔穿着礼服做爱会让她更加兴奋，而且，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所以，就算穿着礼服出门，也不会被热到了。

“那，要快一点哦……来吧，亲爱的，虽然知道你们两个很持久，但我只给你们十分钟，要好好分配哦~”

优雅的丽人轻柔地褪下自己的披风，一个年轻人接过这件披风，将它挂在一旁的枝头，让此刻的丽人那勾人情欲的躯体被身上那长到掩盖了足趾的华美裙装凸显得淋漓尽致。

虽然克莱蒙梭小姐穿着华丽的裙装，但显然，这件裙子也经过了相当程度的改动，并不像大多数的王室裙装那样高贵又端庄。与普通裙装最大的区别自然在于胸部——在除下披风之后，就能看得更加清楚，小腹上华美的丝质黑色衣料与胸前的衣帘之间有着大幅镂空，若是有幸从下向上看去，那对饱满挺翘的巨乳下半边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天赐般的完美乳型让她即便不穿着带有胸托的衣装，也能让胸部完全不下垂，而从这胸部的镂空垂下的精美十字架，不仅不能给人以圣洁的感受，反而像是在强调这对巨乳多么华美诱人。

“那我想，我们还是共同使用这份公主殿下的恩赐吧！”

“嗯……虽然这样对公主殿下很是失礼，但这也是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节省时间……”

——男人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克莱蒙梭做上头了就不会那么在意时间，所谓的十分钟只是一个幌子，但当克莱蒙梭这样说的时候，这些相貌英俊的侍从们就会自动理解贪淫的公主殿下的想法。

高贵的殿下当然不会要求自己的男宠们双穴同入。一定要由男宠们发出邀请，再由公主殿下勉为其难地答应，就像东方古国那些想要登上皇位的权臣，也一定要由群臣和傀儡皇帝主动发出恳请那样。

“这样吗……亲爱的，您还真是严格呢，竟给人家提出如此麻烦的要求，但是，我就特别准许了哦❤”

裙摆被轻柔地卷起抬高，那对酥软的臀肉随之而暴露在外，镂空的纤薄裙装拿在手里轻飘飘地仿佛没有感触那般，难怪克莱蒙梭小姐那双华丽的美腿即便在黑色调的修身长裙下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而手触碰不到的稍微落下遮掩住双腿侧边的裙摆流苏，则将那双堪称奢华的素白美腿衬托得更为美艳。

“您真是温柔，公主殿下……光是看着您此刻的样子，就已经期待到无法自已了。”

随着身后的男人托举起她精致的裙摆，再将整张脸埋进她酥软的臀沟之间，用舌头顶进少女那因为汗水而微微带着咸味的臀沟，她面前的男人则用双手沿着乳根向上轻轻推动，来回磨蹭，侍弄着她那对华美的乳房，很快，黑色乳帘下那两粒乳首也已经充血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高挑的公主殿下微闭上双眼，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主动轻轻握住男人的性器，低哼着，上下动作起自己的手指，让整根肉棒在自己的手中被套弄着，包皮随着那黑色手套的来回动作上下翻弄，灵活而淫乱地改变着形状。

“啾……嗯❤啾噜……今天你也很期待呢……好哦……特别允许……让你射进来……”

随着克莱蒙梭的嘴唇被男人吻住，少女的手淫侍奉速度也变得更加快了几分，情夫的舌头灵巧地轻轻缠住少女挣扎的香舌，再用灵活的吮吸让克莱蒙梭那双优美的眸子里染满情欲，被吻到意乱情迷的公主殿下在两人的唇瓣稍微分开，彼此的舌尖拉出一道淫乱水线时才娇笑着出声，男人喘息着轻轻捧住公主殿下的脸，当然，这种时候也不能忘掉感谢。

“您的温柔真是令人难以自拔。”

今天是安全期，但还是需要允许才可以射在她的体内——危险期的话，就不能冒险，毕竟王室高贵的公主只能生下王侯贵族的子嗣，情夫们自然没资格表示不满，克莱蒙梭微笑着又一次吐出舌尖——但在彼此的嘴唇又一次相互贴合时，她红着脸回过头，因为跪在她身后的男人的舌尖已经侵入到她敏感的后庭花内侧，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肛交的愉快，但每次她还是会羞恼地斥骂，自然，能够听出公主殿下语气的男人们不会在意丽人的几声不满轻哼，只是自顾自地加快舔舐与亲吻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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