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轮舞曲-短篇》：那是我成为种马之前的事情？！

搭配BG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dBUVVKDBjA&t=114s

背景：本篇为"正太+大姐姐"+"无肉纯爱"，如果您没有兴趣可以无视本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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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八月十一日

定期基本数据与健康检查

出生地 : 格拉纳达

主人 : 佛朗多神父/安达卢西亚修道院

性别：公

毛色：灰白

今日喂食份量：充足

体态与健康：健壮/无生病或感染迹象

食物列表：干草/以体重计量、燕麦/以体重计量、由豌豆制成的马面包(Horsebread)五块，面包总重量是……

上次活动时间：三天前。

今天预计运动量则是……

……

…………

………………

那一天，小男孩如往常般记录着数据。

他的名字叫做皮耶罗

他是一名年仅十岁的小男孩。晨光柔和的光线透过马厩天花板的隙缝，正好照亮那张五官端正的可爱脸蛋。尽管外他的表稍嫌柔弱了一点，但未来铁会成为一名相当俊俏的男性。

然而，那份无穷的潜力却被一身朴素(讲白点是丑陋)的黄褐色长袍给压了下去。他清理马厩而染上的满身骚臭味，多半也会让任何女性退避三舍吧？

无论如何，皮耶罗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整理自己的仪容，因为他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事物上头。

他的其中一项工作，便是每天记录有关于马匹的一切资料。

「哈啰，佩格斯，今天心情不错嘛。」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目光里头正好映入一头漂亮的灰色骏马。

男孩如同老友般轻轻拍了拍灰马佩格斯的侧颈，然后顺着毛抚摸下来，让后者发出了一声呼噜声响。

他环顾四周，这间马厩里还有其他九只马。牠们虽然毛色各异，但毛发无不柔顺且亮丽，而且全都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显然是在细心照顾下长大的。

这都多亏皮耶罗每天无微不至的关注。

其实他本身也很喜欢马，毕竟马是人类重要的骑乘工具。人们出行往往离不开马，良驹能日行千里，也能够为骑行者带来风驰电掣的快感。除此之外，马这种生物高大又壮硕，如此美丽的动物从以前便吸引住他的目光。

这些都是他喜爱马的原因之一。

或许更重要的——马代表着自由奔放与无拘无束，这两份特质无不令这名男孩感到无比向往。

当皮耶罗看见马奔驰于原野上的时候，他的心彷佛跟着那匹马一样冲刺着；忘却一切烦恼、抛开所有事物。

同时也让他暂时遗忘自己的身世。

忽然间，皮耶罗感觉到佩格斯正用鼻子蹭他。

「哎呀，抱歉抱歉，我这就把面包拿给你。」

皮耶罗递上一块马面包，佩格斯马上就津津有味吃起来。

「你这贪吃的家伙，每天都吃这么多食物。」望着眼前这只灰马大口咀嚼面包的模样，皮耶罗笑着对牠说道：「要不是我们修道院付出一半的伙食费，谁还养得起你呀。」

佩格斯发出呼噜声，又摇了摇头，好像很自豪自己的食欲似的。

皮耶罗微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当然，清洗马匹、马厩、处理排泄物、添加粮食等等……这些事情皮耶罗都得做。但是除了单纯的劳动之外，他也要负责记录眷养时的各项细节：从吃个东西到每日活动的时间、从食物份量道排泄总量，每一样事物都要清清楚楚记录下来。

尽管表面上看似无趣，却又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毕竟，他的家是以养殖并贩卖优质马匹为生的，因此任何小事情都不能马虎。

更精准地说，他的家并不是真正的家，而是——

当！当！当！

就在此时，与尘世隔绝的山丘上，响起了悠扬的钟声。

「唔，已经这个时间了呀。」

皮耶罗回过神来，确认自己将该纪录的东西全写了下来。

「那么待会见啰，佩格斯。」

他向佩格斯以及其他马匹道别，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马厩。

＊＊＊

场景：卡斯蒂雅王国 (Kingdom of Castile)

地点：安达卢西亚（Andalucia）

时间：清晨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将皮耶罗带入这个充满悲伤和困扰的世界，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永远也解不开。因为当皮耶罗出生后没多久，他便被人丢弃在乡下一间隐修道院的们口。

皮耶罗的父母是谁、曾经可能的身分，都在他被修道院的神父收养以后被抛到脑后。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就这样，他在修道院生活了十年。

十年过去了。

这是一个庞大且古老的隐修院。

它藏身于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某座山丘上，地处人迹罕至的偏远乡下。

其中央主殿维持着古早罗马天主教传统朴素的风格，一座座高耸的石塔拥有十字形的窗户，看起来像是萨克逊时期的产物，实际上却是15世纪时初所建成的。而围绕着它的是四座规模庞大的侧听，另外还有将近一百间房间，每一间都有一位修道士使用。

它是一个极为封闭的天主教教会。住在这儿的隐修士们远离尘世，他们鲜少与外界接触，甚至不派遣任何传教士到外头宣扬教义。

如此平淡……甚至沉闷无趣的生活，教会中的隐士们早已习以为常。而身为其中一员的皮耶罗，他也不得不习惯这种作息；纵使他正处于对任何事物感到好奇的年纪。

「送餐时间到了，别磨磨蹭蹭的。」

「是的，神父大人。」

皮耶罗将一块又一块黑麦面包放上推车，然后开始持续一个早上的送餐行程。

喀哒、喀哒、喀哒……

推车单调的声响，回响于空荡荡的长廊。

他在每一间房间前停下来，踮起脚尖打开房门上的方形小窗和小台子，并将推车上的面包与清水放在台子上——这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静悄悄的没发出一丝噪音。

皮耶罗知道，每个房间内都有一位神父或终身修士。他们一整天独自在小房间里头默想、诵经，严守静默条规不和任何人说话，绝大多时候仅以面包清水充饥。

这便是天主教隐修会的生活模式。

他们严格遵守由圣本笃(Saint Benedict of Nursia)所订下的本笃会规(Rule of Benedict)；尤其是抛开物质享受的那一部分更是如此。

送餐期间，皮耶罗经过一名正在擦窗户的中年世俗修士(Lay Brother)。他们俩人没有开口问候或寒暄，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交会，彷佛当彼此不存在一样。

这种行为在外人眼中或许相当无礼，但是保持沉默正是隐修会中的最高礼仪。

皮耶罗将餐车上的面包发光后，这才回到厨房去独自用早餐。

他坐在长凳上，晃着脚丫子啃着干硬的面包。这里的老神父几乎没有牙齿，该不会是因为每天都啃这种跟树干一样硬的面包吃的关系吧？

正在皮耶罗胡思乱想之际，他身旁的餐桌上多出了一个海碗，里头放满了各式青菜蔬果。除了常见的蔬菜之外，还有无核小葡萄，无花果、李子、葡萄干、核桃、切片苹果、杏子……简直就是名符其实的色拉总汇！

看见那碗「绿意盎然」的食物，皮耶罗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甚至害怕得当场忘记教规而失声喊了出来。

「神、神父大人！」

他转过头来，望向端出这碗菜色的人……喔不，是凶手！

「咳咳，皮耶罗。说话请轻声细语。」

佛朗多神父，十年前正是他收留仍是婴孩的皮耶罗。

这人面色苍老、和蔼可亲，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但假使因此小看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在某种程度上绝对不能违抗他所说的任何事情，不然你就倒大楣了！

正如同他常说的：后果请自行负责，因为神会包办你的一切。

此时此刻，佛朗多神父穿着纯白色的袍子，无论春夏秋冬他的打扮始终不会有所改变。而他的行为亦是如此；包括……嗯，举例来说，逼迫不爱吃青菜的皮耶罗吃光一整碗色拉这等恐怖的行为。

「天主在上，这碗青菜色拉的份量，是不是比上一次增加整整两倍？」皮耶罗恐惧地说道，脸颊都抽蓄了。

「对。」

「瞬间承认了？！完全没有试着隐藏自己的意图！」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孩子。公然说谎吗？」神父问。

「这倒也是，毕竟你是神父嘛……呃，我突然想到前院的草还没割，我先走一步了。」

「慢着，皮耶罗。」

神父伸出手将他提起来，如同叼起一只小猫般轻松。人不可貌相啊，皮耶罗心想。明明神父都已经六十多岁了。

「看见你这么热衷于打扫是好事，但在那之前请先将这碗色拉吃光。」他道。

「鼻要！」

皮耶罗在半空中挣扎一番，但显然徒劳无功。

「每次都只有我吃青菜蔬果，这样子对其他人并不公平吧？」皮耶罗叫道。

「什么意思？」神父皱起眉头。

皮耶罗试着解释：「我看其他人都只吃粗茶淡饭，感觉很可怜啊！我愿意把我的份分给他们吃，算是我的善意。」

「你少用那种似是而非的理论找借口，皮耶罗。」神父将皮耶罗丢回板凳上，面向那一大碗色拉。

「吃光它，不然我就罚你去抄写圣经里的杰里迈亚书。」

「太、太过分了！竟然特别选最多字的篇章，杰里迈亚书总共有三万多字耶！」

「看来你抄得多了，连字数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神父大人每次都逼我吃青菜，人家就不喜欢吃嘛。究竟为什么……」皮耶罗哭丧着脸问。

佛朗多神父想了一下，接着回答对方：「因为吃青菜需要强健的身体。尤其现在又是夏季，正好是人肚子最脆弱的时候。我和其他神父年纪都大了，可熬不过这碗青菜的折磨。但你是小孩子，小孩子最需要营养，不然将来可是会长不大。听懂了吗？」

「听懂了，因为神父大人老了，不中用了嘛！」皮耶罗笑嘻嘻道。

「……我们可以待会再来纠正你的用字遣词。现在，吃光它。」

「呜呜……」

在神父的监视下，皮耶罗只好一点一点将那碗色拉吃得一乾二净。

尽管皮耶罗平常喜爱跟神父耍嘴皮子，可是他打从心里清楚明白自己能够吃得饱穿得暖，都必须感谢对方愿意收留他。甚至，佛朗多神父还费心花时间教他如何读书写字，而不是将他当作一个免费的佣人看待。

当作圣经抄写员倒是无可否认……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吗，皮耶罗？」

「没有！」

皮耶罗以一抹傻笑响应，然后继续和海碗里的色拉奋战。

「等一下我和其他神父健行回来后，我要看见那碗干干净净的，一片叶子都不留。听到没？」佛朗多神父用不可违抗的语气说道。

「健行？啊，今天是星期日！」

经神父一说，皮耶罗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天！

「嘎呜嘎呜，这色拉真是好吃啊！」

每个星期日，修道院的隐士会定期出外健行几个小时；这也是他们七天里头唯一会出门的时刻。

而这也意味着，皮耶罗能够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

皮耶罗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和刚才吃得痛苦又缓慢的模样相差甚远……虽说当他把青菜塞进嘴里的时候，可爱脸蛋依然扭曲得变形。

「吃慢点，孩子。」神父道。

「不要紧，我等会就把厨房收拾干净，还有将今晚的饭菜准备好……不过在那之前，嘿嘿。」

皮耶罗故意把头埋入碗公中，藉此对神父隐藏浮现于嘴角的笑意。

......

.........

他要见一个人

……又或者该说，非人的人？

***

(II)

修道院附近有一位占地宽广的森林。

就跟人们印象中的森林一样，此地处处充满生命力。就连路边的灌木丛及野花都五彩缤纷，充满欣欣向荣的气息。绿叶成荫呈现出一股静谧感，其中却又夹带着生机蓬勃的景象。

森林不可能有任何指标，更不存在任何标示告知你通往何处；要嘛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于此，要嘛你便对这座森林了如指掌。

皮耶罗无疑属于后者。

每一个周末，他都会趁着神父们外出之际偷偷跑到这座森林里散心与踏青，暂时远离稍嫌沉闷的教会生活。

除了虫鸣鸟叫之外，森林里头也响起了皮耶罗清脆的哼唱声。

他唱着天主教诗班的乐曲，清晰稚嫩的嗓音回荡于森林之中，为绿林与绿叶间增添一分美妙旋律。

小男孩拨开浓密的树丛，抵达一条小河河畔。

河水旁的草地上闪烁着晶莹的水珠，散发着青草、鲜花和湿润的泥土的芳香。这条小和不仅清澈，水面上还倒映出湛蓝的天际与高挂于上头的太阳，比起世间任何一面镜子都要来得清澈。

不过，知道这座小小仙境存在的不只有皮耶罗一人。

「玛莉亚姐姐！」

小男孩一边挥着手高喊着，一边往位于河边的某棵大树跑过去；更精准地说，他是奔向大树下的那抹身影。

「皮耶罗，你来了呀。」

对方的嗓音如小溪流水般的恬静、如徐徐微风般的轻柔，又像是羽绒般充满轻柔。明明只是简单的呼唤，却彷佛是将字句优雅地吟喃出来，舒服地滑入心底层最深处。

玛莉亚姐姐——皮耶罗嘴里所喊的那个人，是一名穿着红色Tunic袍的人类女性。

假如只看上半身的话。

她拥有一头长度及腰的粉色长发，秀气的五官则端匀地落在上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典雅风韵，集传统美德于一身。那双深色的眸子却充满自信的光辉，让人不敢当她是个花瓶看待。

玛莉亚面露微笑，深色眸子凝视着皮耶罗。皮耶罗只能白痴般的笑回去，然后目光不自主的往下移动，看见这名女性和其他人类的不同之处。

玛莉亚腰际以下是马的身体。

没错，人的上半身，马的下半身：她是被称作为人马娘的存在。

这具人马娘的身体全长约两公尺，肌肉不仅健壮得恰到好处，滑亮丽的棕色毛发更透出闪耀的光芒，如同上等的丝绸般柔顺，彷佛将四周的光与热都穿戴于自己身上。

此时此刻，这名人马娘正以优雅的姿态侧身卧躺在大树下；充满爆发力的马的身体，以及姣好的人类上半身，呈现出人与兽的完美结合，好不美丽。

皮耶罗看得都傻了。

「还在那发什么呆，皮耶罗。快过来呀。」

玛莉亚叫了一声，小男孩这才回过神。

「马上来！」

他小跑步到对方身边就近坐下。

「可以跟之前一样，靠在姊姊身上也没关系呀。」

玛莉亚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侧身。

「真的吗？」

「当然啰。」

她微笑着点头。

只见皮耶罗倚靠上玛莉亚姊姊的马身部位，面露一脸幸福的模样。

「玛莉亚姊姊的毛好舒服哟。」他道。

「就算讲这种话也没好处喔。」玛莉亚伸手轻戳了一下皮耶罗的额头。「我自己身上的毛我自己很清楚，马的毛大多都刺刺硬硬的，不像小猫小狗的毛一样舒服。」

「才不呢！」皮耶罗马上反驳她：「玛莉亚姊姊的……毛带给人非常安心的感觉，让人感受到妳的坚……坚毅和强悍！」

「呵，这张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她拉了拉小男孩的脸颊。

「神父叫人要经常说好话嘛。」

「但你总是喜欢顶撞他，不是吗？」

「唉！妳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玛莉亚说：「你偷偷跟我见面，也没经过神父允许。」

「没关系啦，反正他们出门健行一整天，绝对不会发现的。」

「你这孩子哟……」她苦笑一声。

「先别谈神父了，我们赶紧开始吧！我等了一整个星期，已经快等不及了！」

顿时间，皮耶罗双眼闪闪发亮。

「好好好，别着急。」

玛莉亚从旁拿出一本厚重的大书，年代久远得连纸张都已泛黄。不过翻开封面，内页里头的字依然清晰可辨。这大概是不幸中的大幸。

「上次我们读到哪了呢？」玛莉亚问。

「呜嗯，我记得是熙德刚刚被驱逐出卡斯蒂雅王国。」

「那么就交给你啰，皮耶罗。」

「没问题！」

接着，皮耶罗开始大声念起故事来。

内容是描述一位名叫熙德的骑士故事。他因为被小人所陷害，而遭到国王阿方索六世驱逐出卡斯蒂雅王国。熙德为了赢回自己的荣耀，自愿加入对抗摩尔人的战争。进而与伙伴们展开一连串冒险。

说到有趣的地方，他们俩会开怀欢笑。说到可气的地方，他们俩嘟起嘴唇表示同仇敌忾。玛莉亚仔细聆听着皮耶罗念故事，有时陪着他一起享受这段冒险故事。

玛莉亚与皮耶罗、人马娘和小男孩始终紧靠着彼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星期日他们俩都会在这里秘密见面。玛莉亚负责带来各式各样的故事书，而皮耶罗便会念给她听。

这场不可思议的相遇，大概要回到一年前左右吧——

＊＊＊

那一天，皮耶罗不知哪根筋不对，决定跟着神父和修士们一起出外健行。

但这却是个错误的抉择。

「呼呼……呼哈……」

才走不到一半的路程，皮耶罗就已经被神父们抛在队伍最后面。

而且他们都是年岁半百的老人！！！！！！！

「这……这就是……爬一辈子山的……老人的余裕吗……呼哈、呼哈……」

皮耶罗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旁的石头上休息。

看来要追上神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心想，幸好他对这附近了如指掌，所以他依然找得到回家的方向。

只是要花点时间……

或很长的时间……

「嗯，那是什么声音？」

突然间，皮耶罗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咚隆隆声响，听起来像是大地在微微震动似的。在孩童特有的强烈好奇心驱使之下，他爬上一座小山丘左右张望着，打算找出声音的来源。

映入眼帘的，是皮耶罗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景象。

人马娘！

不只有单单一只，而是有将近五十名人马娘在山丘底下的平原奔跑着。

这群人马娘的上半身穿着密不透风的板甲，马身则批着锁子甲，俨然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她们手持骑枪、长剑、战槌等武器，来回奔波交手。

这可不是什么比武运动，而是货真价实的军事训练。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对手也会；可是令皮耶罗感到惊讶的是，现场没有人因为这个事实而透露出丝毫却步。

人马娘华丽且优雅地冲刺、跳跃，速度快得眼睛几乎追不上她们的动作，挥动武器的样子像极了战场上的女武神。除此之外，人马娘无须腾出手抓住缰绳，因此更能够利用「马背上」的优势。

人与马合而为一的完美生物，优雅、剽悍、高傲——并且在必要的时候，非常致命！

「好美……」皮耶罗不禁喃喃自语道。

有那么一时半刻，这名男孩沉浸于凝视这幅绝美的真实景象，完全遗忘了修道院、神父和其他种种事物。

皮耶罗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所以他试着抄快捷方式爬下小山丘。

可是没想到脚一滑，他竟然整个人从十公尺高的山丘上摔入底下的林间。

「哇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起先是一阵天旋地转，紧接而来的是剧痛自全身上下传来，痛得他几乎失去了意识——当皮耶罗重新张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山腰底下，双腿和背部都痛得不得了。

或许是有树枝和树叶作为缓冲，皮耶罗捡回了一条命。然而，他却完全无法移动自己的双脚。

「好痛、好痛啊！」

皮耶罗失声惨叫起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来人吶！」

他仰天大声呼救，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回荡于森林中。

皮耶罗哭得满脸泪水，也不知道是疼痛所致，抑或是感到绝望的关系。他不停大喊着，直到自己口干舌燥，再也叫不动为止。

天上的太阳也逐渐从艳阳高照，慢慢地来到天际边。

交织相错的深色树干正被刺骨冷风扫过，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滑入耳中，听起来甚至会令人误以为是海浪的声响，虽然他压根就没看见大海。

气温已明显地下降，他却连环抱住自己抵御寒气都做不到。冷冽的空气被吸入肺部，然后化作白烟吐了出来。

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要不在野外这么被冻死，又或者会被野生动物吃掉。如此可悲又短暂的一生，没过多久将划上句点。他无法报答神父的恩情，却

「呜呜、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我鼻要……我鼻要这样……」皮耶啰抽泣着：「我还没看过大海，我也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啊……人家鼻要死翘翘……」

原以为哭干的泪水，又再度缓缓落下——

「我果然没有听错！」

宛如黑暗中乍见曙光，意料之外的女性嗓音忽然滑入皮耶罗耳中。

「我就觉得听见有小孩子的呼叫声，但同伴们都不相信我。」那声音说。

「谁、是谁？」

「放心，我是来救你的。你是从上面的山丘上摔下来的吗？先别动，我帮你固定住脚。」

皮耶罗定睛一看，发现身旁出现一位很漂亮很成熟的人马娘！她拥有长长的头发，以及棕色的毛发，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煞是美丽。

「大……大姐姐……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男孩子要坚强起来哟。」她温柔地摸了摸皮耶罗的头。

「嗯……」他哽咽着回应。

然后，皮耶罗感觉自己被人马娘姐姐抱起来。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她问。

「我住在北边三里外的一所修道院。」

「原来是修道院的孩子。没问题，姐姐负责送你回去……你叫什么名字？」

「皮耶罗。」

「姓什么呢，皮耶罗？」

「我……」皮耶罗明显顿了一下，最后诚实地回答：「我是个孤儿，没有姓。我的父母没有给我名字，我从未见过他们。」

人马娘姐姐听闻后，稍稍愣了一下。不过，温暖的笑容马上就重回到她的脸庞。

「没关系，我也没看过自己的父母。」

皮耶罗顿时瞪大双眼。

「人马娘姐姐，妳究竟是哪里来的？」他问。

「我的名字叫做玛莉亚。我其实就住在距离你们修道院不远处的一处骑士训练所。但你们隐修院不常跟外人来往，或许你从没听过神父提及我们的事情吧？」

「的确如此。」

玛莉亚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由于人马娘数量相当珍稀，所以我们通常天生注定成为王国骑士。我们一出生后就与父母分开，独自被送到名为「战场之花」的骑士团内进行训练」

「这样子不会……很悲伤吗？」

她想了一下，接着反问皮耶罗。

「皮耶罗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会因此觉得伤心吗？」

「唔，神父待我很好，还会教我读书写字。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了。虽然偶尔会感到好奇，却没有伤心的成分在。」

「知足的好孩子。」玛莉亚摸摸他的头，说：「同理，我的身旁有许多骑士姊妹们陪伴着。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大家都非常照顾彼此，就跟真正的姊妹一样。虽然我怀疑某些人好像……算了，没事没事~」

他们俩无所不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来，我们到啰。」

皮耶罗转过头，看见修道院映入眼帘。

「那个，人马娘姐姐……」

「叫我玛莉亚姐姐就可以了。」

「玛莉亚姐姐，请问我们以后还见得到面吗？」皮耶罗问：「我每天都被关在修道院里面，生活怪无聊的。我超想听玛莉亚姐姐和人马娘的故事！」

「呵，我只是一名新人骑士，可没有任何大冒险故事讲给你听喔。」

「拜托嘛……」

他仰起头，露出一双水汪大眼。

「这个嘛，我是不介意。」她说：「我可以利用训练时的空档抽空和你见面，但你要如何离开修道院？我不认为隐修院的神父会同意放你出来。」

「我会找时间溜出来的，请放心！」

「……这样讲我一点都不放心了。」

忽然间，玛莉亚双眼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

「啊！你刚刚是不是说过，你读得懂字！」

「没错，我每天都会帮神父纪录数据。」皮耶罗骄傲地说，紧接着双肩立刻垂下来：「还有被罚写几百页的圣经……」

见状，玛莉亚噗嗤一笑。

「那我下次带些骑士团里珍藏的史诗故事书。皮耶罗你读给我听，好不好？」她说。

「玛莉亚姐姐看不懂吗？」

「只有一点点。」

玛莉亚干咳几声，露出窘困又羞怯的神情；原来她会有这样的表情啊，皮耶罗心想。

「毕竟训练占了一天绝大多数的时间，一般骑士学员只学了最基本的读写而已。」

「豪，就这么说定了哟，玛莉亚姐姐！今后见面，我 一定会念故事给妳听！」

「嗯，一言为定。」

玛莉亚与皮耶罗相识一笑。

以上，便是人马娘姐姐与人类小男孩相识的经过。

......

............

顺带一题，当晚皮耶罗经过神父治疗后，他立刻被送往禁闭室抄写总计三万多字的杰里迈亚书。

这份量足足花了他三天的时间才完成。

***

(III)

人马娘玛莉亚——她似乎是骑士团中的小队长。

玛莉亚出众的气质究竟天生就是如此，或者后天培养而成的—这一点，大概永远将成为不解之谜。

所有人都会同意，玛莉亚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性。这份温柔，绝非没主见的乖巧或娇柔造做。而是一种美好善良的性情、一种智能、一种独自自主的女人味。

当你需要帮助之时，她总会在那个地方等待你、支持你。皮耶罗不时心想着，假如能够和如此潇洒帅气的人马娘姐姐一起出外冒险，那该有多好……

每天每天，他被关在修道院里过着苦闷的生活。隔着窗户，观望着蓝天以及地平线交界处，妄想着某天能去未知的彼端一探究竟。

他清楚晓得自己拥有丰衣食足的环境，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只不过，这却无法消除对冒险的那份渴望。

想要出远门、想要冒险、想要见识这个世界……这份渴望逐渐占据整个心思，成为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随着时间一久，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显眼、越来越令人在意。它变得无比庞大，大到自身所无法承受。

直到此刻——

「皮耶罗！」

神父的吶喊声，让这名小男孩当场吓得跳起来。

「哇啊！」

皮耶罗叫了一声，转过头看见不知何时便出现于身边的佛朗多神父。

「神、神父大人？」

他环顾四周，这才想起自己正在清理马厩。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沉浸于思绪之中，他也不记得了。

「皮耶罗，我叫过你好多次了，到底有谁有在听？」佛朗多神父斥责道。

「不好意思，神父大人。」皮耶罗抓起扫帚，说：「我刚刚稍微分了神，请问您说啥来着？」

「你的眼目要向前正看，你的眼睛当向前直观——箴言4:25。要不然无论什事情都做做不好，听清楚了吗？」

「是是是。」

「是一次就够了。」

「是。」

佛朗多神父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最近你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他问。

「没、没有啥啦，啊哈哈哈！」皮耶罗苦笑，想打发对方。

不过，眼前这名老者毕竟照顾了皮耶罗十年之多，他老早就看出来对方内心的挣扎。

「你难道对打扫马厩这活不满吗？」

「呃，也不算啦……大概。」

「唉，它确实是件苦差事，我多少可以理解。但是马厩……喔不，照顾马匹这件事对本修道院极为重要。你晓得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是靠牠们维生的。」皮耶罗马上回答。

「说得很好。」神父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光靠修道院本身的菜园是不足以养活这里所有人的，包括你在内。也因为如此，我们靠着饲养、配种马匹来作为主要收入来源。每一年，我们贩卖无数强健骏马给天主教国王与王后，并提供优秀的坐骑给骑士们。我们同时也是卡斯蒂雅王国中质量最好的马匹育养者。」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我听说，其他修道院会派出神父探查民间事务，甚至是到从未有人探查的境地传教。」皮耶罗道：「神父大人，或许我也可以出外旅行。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皮耶罗以为佛朗多神父会答应他的请求。

然而，答案始终在意料之中。

「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了，皮耶罗。」佛朗多神父强硬地结束话题：「本修道院是属于隐修院，我们不传教也不和外界来往，终生研读上帝带给我们的知识。」

「如果不将这份知识和启发传播出去，那又有什么好的！」

「皮耶罗！」

佛朗多神父难得吼了起来；事实上，这是皮耶罗第一次看见神父怒吼起来，这样一点都不像他。

「记住自己是什么身分！要不是我的话，你这弃婴也许是被穷困人家捡走，甚至能不能活下来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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