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二下午很晚的时候。艾在她的房间里，忙着做家庭作业。

静躺在床上，蜷缩在一条毯子里。作为一个四肢截肢者的好处之一就是，家庭作业是可做可不做的。每当当天的课程让她感兴趣时，她还是会在艾的帮助下偶尔做一下作业。但今天的课程既枯燥又令人沮丧：对元朝最无聊琐事的详尽概述。静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待着。

门铃响了。艾的妈妈喊道：“艾，找你的。”

“来了！”

美玲的主人苏茵站在门口，她看起来很生气。“这周你得照顾美玲。”

“但直到这个周末才轮到我呀。”

“计划有变。美玲弄坏了我最喜欢的连衣裙和羽绒被。我不能再让她把血弄到我的东西上了。” 还没等艾反对，她就把美玲塞进了艾的怀里。“以后我会找个周末和你换，来补偿你的。”

“哦…… 好吧……”

“谢谢。” 就这样，苏茵甚至都没说再见就气冲冲地走了。

艾关上门，慢慢地走回她的卧室。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你还好吗？”

美玲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肿了起来。她的内裤上沾着例假的血，她蜷缩着身体，徒劳地试图把血迹藏起来。

当艾走进房间时，静的眼睛亮了起来。“美玲！”

“静……”

艾坐在床上，把美玲抱在腿上，帮她脱下脏衣服。“别担心：我们会把你收拾干净的。”

美玲突然哭了起来。“苏茵想…… 想切除我的子宫！这都是我的错！”

艾的眉毛扬了起来。“我，嗯…… 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我们会弄清楚的，我确定。” 她用双臂搂住美玲，轻轻地在膝盖上颠了颠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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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去散步了吗，静？”

静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

艾用创可贴遮住了静的私密部位。静在家不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但因为要出门，艾给她贴上了创可贴，还穿上了一件T恤。她们还在努力寻找在端庄得体和行动方便之间的最佳平衡点。艾曾经给她穿上自己的一条短裤，但这导致静绊倒摔倒了。从那以后，艾在给她的腿残肢周围裹上布料时就格外小心了。

静一摇一摆地跟在艾后面，跟着她出了门。她行动起来越来越快了，但要跟上她的主人仍然得费些力气。

在艾家那条街上有一条小溪，流经一个社区花园，还有一座小木桥横跨在小溪上。艾喜欢靠在桥栏杆上，看着下面的流水。在这里经常能看到青蛙和小龙虾，而且她带静散步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这里停留一会儿。

艾到桥边半分钟后，静也到了。她不够高，看不到栏杆外面，但她仍然可以从木栏杆的缝隙间偷看。她闭上眼睛，享受着凉爽、轻柔的微风。

“我今天和苏茵通电话了。” 艾说。

“哦。她是认真要给美玲做手术吗？”

“是的。” 她停顿了一下。“我真希望我能理解为什么美玲这么反对做手术。我是说，她又不会在近期用到她的子宫。”

“这不是用不用得到的问题。这是…… 别的原因。你知道吗，她在中学的时候没有做绝育手术。”

“嗯？我以为每个人都做了呢。为了防止少女怀孕之类的。”

“嗯，美玲没做。”

“是出于原则之类的原因吗？”

“我觉得与其说是原则问题，不如说她就是非常害怕做手术。”

“可怜的女孩。”

她们盯着溪水看了一会儿。

艾咬了咬嘴唇。“我还没有完全决定，但是…… 实际上我在考虑切除我自己的子宫。”

“什么？为什么？”

她耸了耸肩。“要是再也不来例假就好了。而且如果我将来某一天想要孩子，他们只要切除疤痕组织，让子宫再长回来就行了。”

这对静来说太明显了。“你是觉得这样可能会让美玲感到安慰。”

艾脸红了。“嗯。也有这个原因。”

“如果你要做子宫切除术，我…… 我也愿意做。”

“这可能对你有好处。苏茵没有明确这么说，但如果你将来还去她家住，我猜她也会要求你做这个手术的。不做手术的话，你可能就不能经常去和美玲一起过夜了。”

静咽了咽口水。“嗯……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肯定会选择美玲。”

艾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听着溪水潺潺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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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艾解决了各种后勤问题。她给当地的诊所打了电话，预约了周六三个人的手术，而且她还设法说服诊所给了一点小折扣。不过手术仍然不是免费的，艾正在想办法凑钱。

“嗨，苏茵，我是艾。我又和诊所谈过了：每人400元怎么样？这是每位患者的费用。我可以出——”

静和美玲满怀期待地看着。

“哦！哇。听起来不错。当然，你明天把钱给我就行。好的，我会告诉她…… 到时候见。” 艾把手机放在腿上。“嗯。这比我预想的要顺利。”

“怎么说？” 静问道。

“我还以为她会给我施压，让我支付美玲的手术费用之类的呢。但她主动提出支付美玲的全部费用和你的一半费用。”

“看吧？她是个好人。” 美玲为她的主人辩护道，“她只是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

“的确。” 艾躺回到床上。“她还说让我告诉你，她想你了。”

美玲把她的手臂残肢挤在一起。“我也想她！你能给她回个信息说一下吗？再告诉她我希望她连衣裙上的污渍能洗掉。”

“你没必要一直提那条连衣裙。” 艾说，“你都已经道歉三次了。而且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苏茵应该负责给你准备卫生巾的。”

“是啊，但我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我没有办法报答她。” 她想了一会儿。“告诉她我也真的很想她，而且我等不及能再次为她摆姿势拍照了！”

“好的。”

摄影是苏茵的爱好。在她领养美玲之前，她会给她的玩偶穿上衣服，为它们布置各种场景，灵感常常来自电影和戏剧。她现在仍然这么做，但现在美玲是她摄影作品中的主角，偶尔静也会参与。静觉得这有点无聊，但美玲非常喜欢受到关注。

艾打完了美玲要发的信息。“这样写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

信息发送的声音响起。艾又躺回到床上，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她的信息。想到这一切真的要发生了，感觉很奇怪。再过几天，她的子宫就会被切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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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周六早上。美玲感到胸口发紧，肌肉也都紧绷着，但在去诊所的车上，她闭上眼睛，试着慢慢地深呼吸。毕竟，艾和静都很镇定，而且她们要做的是完全一样的手术——美玲可不想表现得像个胆小鬼！

登记手续办得很快。很快她们就到了候诊室：美玲坐在艾的腿上，而静有自己的椅子。

几分钟后，一个安静的女孩在她们旁边坐下了。她不停地瞥向美玲，然后又移开目光：也许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一个四肢截肢者？她的手有点不安地动来动去。

艾注意到她在盯着看。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那个安静的女孩也回以微笑，但只是短暂的一笑。

“你想抱抱她吗？” 艾提议道。

“哦，嗯，好…… 好的，当然。”

艾把美玲递过去的时候，美玲伸出了她的手臂残肢。“我是美玲。你叫什么名字？”

“惠朗。”

美玲扭动了一下身体，在惠朗的腿上舒服地坐好。她总是喜欢结识新朋友，这有助于让她不去想即将到来的手术。

惠朗轻轻地抱着美玲，好像她害怕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不过，她显然被美玲的残肢吸引住了。砍掉一个无辜女孩的四肢是如此残忍的事情，然而结果却又奇怪地美丽，修剪得如此完美。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摸摸我的残肢！我不介意。”

她把手掌放在美玲的手臂残肢上。她先是轻轻地捏了捏，感受着肌肉下面的骨头残端。但她那种想要摆弄点什么的冲动占了上风，很快她就像捏解压球一样揉捏起残肢来。

美玲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猜你喜欢它们！”

惠朗猛地把手缩了回去，感到很尴尬。“对不起。”

“没关系！感觉还挺舒服的。”

惠朗又抚摸起她的残肢来，这次更轻柔了。她望着房间的另一头。她心里有事儿，但过了好几分钟她才鼓起勇气开口。“当宠物是什么感觉？” 她终于低声问道。

“有时候还挺有趣的。我的主人喜欢给我化妆，给我穿上各种服装，我真的很喜欢这样。我没有太多自由，但我也没有任何家务或责任。”

“你…… 你有没有希望过自己能再次拥有四肢？”

“有时候会。我以前会跳舞，每当我梦到跳舞的时候，醒来后我会很难过。而且现在读书和写字都困难多了。但我的新身体也有好的一面！我觉得我的残肢看起来很可爱。而且自从我成了宠物，我得到了其他人更多的关注。”

惠朗茫然地点了点头。她试图掩饰，但她还是有点颤抖。

“怎么了？”

惠朗很难说出话来：她的喉咙感觉很堵。“我要…… 要…… 变得和你一样了。”

美玲的眼睛瞪大了。“你今天要截肢吗？”

惠朗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了。

“别担心：你会没事的！我当时也非常害怕。但实际情况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美玲想了一会儿。“你为什么要截肢呢？我以为截肢手术只在大城市里进行。”

“非常抱歉。” 艾插嘴道，“美玲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 没关系。” 惠朗说。她深吸了几口气，呼气时身体微微颤抖。“在，嗯，在人口超过五百万的城市，中央政府规定这是强制的，而且大城市会通过抽签来完成指标。所以大多数…… 大多数手术都在那里进行。但在小城市，没有指标要求，但是…… 嗯…… 对于…… 对于志愿者来说，这仍然是一个选择。”

“你对这些了解得很多啊。”

“我爸爸在当地政府工作…… 他，嗯，想讨好上级。”

啊，这就解释得通了。如果惠朗“自愿”截肢，对她爸爸来说会好看一些——不管她实际上有多愿意。

“这…… 这不会太糟糕的。” 她继续说道，声音有些颤抖，“我哥哥会照顾我，所以我…… 我已经知道我会有一个好主人的。”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美玲扭动着靠近她，给了她一个拥抱，惠朗欣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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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今天的进度比预定时间稍微慢了一些。这对美玲和惠朗来说是件好事，因为这让她们在手术前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她们聊了一会儿失去四肢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这似乎让她们俩都平静了下来。美玲还设法要到了惠朗哥哥的电话号码，她们初步计划将来安排一次截肢者之间的玩耍聚会。

“四十七号！”

“轮到我们了。” 艾说道。

她们在离开前迅速地祝惠朗好运。静希望她不用等太久：如果截肢是不可避免的，那最好还是赶紧做完了事。

诊所的后面有几间不同的手术室。她们要去的那间是一个公共手术室，里面有五张不同的手术台：已经有两张有人了，还剩下三张空着的手术台排成一排。

艾一直抱着美玲。她小心翼翼地把美玲放在其中一张手术台上，然后帮她脱掉衣服。“我就在你旁边，好吗？”

“好的……”

艾把静从地上抱起来，也帮她做了同样的事，然后自己才脱衣服。她们所有的衣服都放进了一个标有艾名字的篮子里。

一名护士给静的屁股注射了止痛药，几分钟后，静就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她看到另一名护士把艾的腿放在了腿架上。看来她们要通过阴道切除艾的子宫。

护士们真不知道该拿静和美玲怎么办：她们没有腿可以放进腿架里，也没办法把她们的残肢分开！她们短暂地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那个人说她能处理。静想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是给她们做手术的医生之一。

另一位医生已经开始给艾做手术了，往她体内插入各种牵开器和工具。艾闭着眼睛，但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她的手臂放在身体两侧，双手没有握拳，专注地调整着呼吸。

“怎…… 怎么样了？” 美玲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还好，” 艾闭着眼睛说，“有点不舒服，但不疼。”

就在一分钟后，给静做手术的医生有空了：就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女人。她分开静的腿残肢，往她体内插入了一个牵开器。动作很小心但很有力，虽然静看不到太多，也感觉不到疼痛，但她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有一种被拉伸的感觉。不管医生现在在做什么，如果没有麻醉的话，肯定会非常疼。

“我不常给截肢者做手术。” 医生说道。

“哦？” 静喘着气说。她试着像艾那样平稳地呼吸，但这比看起来要难得多。

“你什么时候做的截肢手术？”

“几个月前。”

“你的残肢愈合得非常好。你当时一定有一位好医生。”

“我…… 我确实有。” 静心里一阵刺痛。哦，要是今天是王医生给她做手术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做手术都会很兴奋！

“你从哪里来？”

“上海。”

“我从你的口音里听出来了。”

静能感觉到剪刀在她体内剪着什么东西。仍然没有疼痛，但这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医生在专注于手术的某个环节时，变得沉默了。她的手术器械都有长长的手柄，看起来用起来应该会很不方便。但她操作得很精准，也很自信，夹住血管，凭感觉操作，寻找着要切断的韧带。她可能已经做过几百次这种手术了。

静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宝贝，把你的残肢分开。” 美玲的手术一定开始了！静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艾躺在她们中间的手术台上，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没有听到美玲哭或者别的什么声音，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静的医生拿着手电筒和一面小镜子仔细查看。“卵巢看起来状态不错。”

“我…… 我还会保留它们吗？”

“会的。除非你在排卵的时候有剧痛。”

静摇了摇头。

“最好还是留着它们。”

静又转向艾的方向看去。艾的脸现在皱成一团，拳头紧握，但不知怎的，她看起来仍然很坚强，能控制住自己。她的医生正在用力拉着一把已经深入她体内一半的镊子。一分钟后，她取出了一团圆形的肉。“完整的一块！” 医生叫道。

静的医生翻了个白眼。

艾现在似乎放松了一些。她转向美玲。“你做得非常好，美玲！我为你骄傲！”

“谢…… 谢……”

静感觉到更多的戳和按压。她确信王医生工作的那家医院有比这更先进的工具：她曾经听到他说要多练习使用内窥镜，虽然她不太清楚那东西长什么样，但她想象它就像一条蛇，可以从一个小切口滑进去，从身体内部进行手术，而不需要把病人的身体大张开来。听起来就像魔法一样。

然而，这个镇上的医生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他们只是对更简单的工具更得心应手——尽管这是以牺牲静的舒适为代价的。

静的医生现在又在拉扯着什么东西，但那东西感觉比较松：它很顺畅地滑动着，没有拉扯到她的其他内脏。然后它卡住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拉伸以适应它，而且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这是一种隐隐的疼痛，而不是尖锐的刺痛，但仍然很疼。

然后它突然出来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阴道在空无一物的情况下收缩，稍微恢复到接近自然的大小，奇怪的是，有那么一会儿更疼了。她从自己的肚子上方看过去，短暂地看到了自己的子宫，然后医生就把它放在了手术托盘上。就是这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空荡荡的。

“你有男朋友吗？”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些可溶解的线穿过针眼。

“算是吧…… 是一段异地恋。” 哦，静是多么想念王医生啊！

“对我来说，这样挺好的。接下来几天不要有性行为，也不要往里面插入任何东西。可能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完全愈合，但如果之后你感到疼痛，就去看医生。”

看医生，静叹了口气。她感觉到针在她体内缝合伤口，但疼的却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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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诊所把女孩们留了一两个小时进行观察。艾身体很虚弱，但她仍然能够自己站起来走动。但护士们出于谨慎，还是把静和美玲放在了轮椅上：她们不想让截肢者因为一摇一摆地走动而过于劳累。

恢复室就在隔壁。房间里有八张床，两边各四张，大约一半是空着的。

“我们可以共用一张床。” 艾提议道。

护士们照做了。艾躺在一张床的中间，护士们小心翼翼地把静和美玲放在她的两侧。有点挤，但也还可以。

实际上，紧挨着艾躺着，静觉得更安全一些：如果她自己睡一张床，那么万一她需要帮忙，艾就不在身边了。而且，依偎在一起的感觉也很好。艾的呼吸声让人感到安心，静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她听到了艾的声音。“嘿，是惠朗！”

静伸长脖子，看到一名护士推着一辆轮椅。当护士把病人抱到床上时，静清楚地看到是她们在候诊室遇到的那个女孩。不过，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赤身裸体，身上只裹着缠在四根新残肢上的绷带：她的四肢被截得很短，就像美玲的一样。她看起来有点恍惚，好像她的新身体对她来说太陌生、太难以理解了。

艾向她挥了挥手。“惠朗！”

惠朗转过头来看她们。她本能地动了动残肢，好像试图坐直，但显然行不通，她胡乱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一点。她得重新学习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而且即便如此，和她一个小时前还拥有的胳膊和腿相比，她的残肢功能也会非常有限。

“我想看！” 美玲央求道，艾帮她坐起来并转过身。她挥了挥手臂残肢，给了惠朗一个大大的微笑。

惠朗困倦地回以微笑。“嘿……”

“惠朗！你挺过来了！”

“我做到了。”

“感觉怎么样？我希望不是太可怕。”

“是有点…… 但现在…… 至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你的残肢在你身上看起来真的、真的很可爱。”

“哦…… 谢谢。”

“我等不及想看看它们愈合后的样子了！过几天我能去看你吗？”

“美玲，别给她压力。” 艾提醒道。

惠朗被美玲的热情以及这一切超现实的感觉逗得轻声笑了出来。她真的成了一个截肢者吗？这似乎不太可能。她无力地笑了笑，抬头盯着天花板，说：“没关系，真的。我…… 听起来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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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还是疼。” 艾穿过她的卧室，在床边坐下，手揉着自己的下腹部。“你呢？你疼吗？”

“只是有点疼。” 静说。

艾脱掉上衣，开始解开胸罩的扣子：她准备睡觉了。“我希望美玲不要太疼。”

“她今晚看起来还不错。” 苏茵今晚来接美玲的时候，美玲急切地一摇一摆地穿过客厅，扑进了苏茵的怀里。“我没想到她手术后还能走得那么快。”

“我也没想到。她真的很爱苏茵。”

“是啊。”

艾穿上一件上衣，脱下牛仔裤。然后就该帮静做睡前准备了。

“我今晚能穿一件我的大T恤吗？”

“当然可以。”

艾打开一个梳妆台抽屉，拿出一件王医生的旧T恤。静在给医生的第一封信里就要求要这些，他就寄了几件到艾的地址。

“谢谢你。” 艾帮她穿上T恤时，静说道。这件T恤像一件临时的睡裙一样盖住了她的身体。

“那么，关于你在上海的那个朋友…… 他不只是朋友，对吧？”

“嗯…… 对…… 是的。”

“我就猜到了。” 艾微笑着说。

静脸红了。她在给医生的信里一直故意说得很含糊，以防给艾足够的线索让她猜出真相。但艾很聪明，静对她知道这件事并不感到太惊讶。

艾拉开被子，帮静躺下。被她安顿好的感觉真好：她脸上带着关爱的微笑，让静感到安全。

她们没再说什么，直到艾关了灯，自己也钻进了被子里。

“嘿，静。” 她轻声说。

“嗯？”

“以宠物主人的名誉起誓，在黑暗的掩护下，以死为誓。这里说的任何秘密都不会传出去。就算成吉思汗亲自要求也不行。”

静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艾有时会用这种傻乎乎的方式来表明她是认真的。

“要是你让我别问了，我就不问了。但我已经好奇你男朋友的事好几个星期了！”

静叹了口气。“好吧。他…… 有一个月左右算是我的主人。非正式的那种。”

“哇，真甜蜜！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你的同学吗？”

“不是，他年龄大一些。是一个朋友的朋友。”

“你之前说他是做什么的来着？”

“他…… 嗯…… 他…… 算是个医生。” 他就是给我截肢的医生，但静不想这么说，怕艾觉得这很奇怪。

但艾至少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目前来说够了：她可以等个一两天来证实自己最新的猜测。“我打赌你每天都很想和他在一起。”

“是啊。”

“我说，你用嘴写字和画画都很不错。如果我把你靠在枕头上，在下面放些纸，你觉得你能自己写一整封信吗？”

“也许吧？我大概能学会。”

“你什么时候需要帮忙，我都很乐意帮你。但如果你想要更多隐私，我们可以试试这样的办法。”

“谢谢，我真的很感激。我…… 我真的很喜欢当你的宠物。”

“哇！我也真的很喜欢当你的主人。” 她把静拉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静闭上了眼睛。艾的手臂搂着她，王医生旧T恤上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她几乎可以相信自己又和他一起躺在他的床上了。我知道你听不到我说话，她想，但我爱你，我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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