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末日的尽头没有神明——但拘束的尽头有,2

小说: 2025-09-05 08:11 5hhhhh 7200 ℃

然后,镰刀自上而下再次劈落!

铛——!

金属与光剑碰出刺耳的颤鸣,可怖的冲击也将格蕾修掀得倒飞出去。

好强……!

她赶忙调整身位,以便应对人偶的后续攻击,却不料人偶并未乘胜追击,只是抬动空无一物的左手,犹如乐团的指挥家般在半空划出线条。

霎时,交响乐开始急促。四周那些依旧被黑色线条束缚成团的女子们,竟伴随着乐声,好似被无数看不见的手臂缓缓托起。

她们或许有在挣扎,更在竭尽全力做出反抗,但表现在外的……却也只是轻微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颤抖。

——一并被托起的还有周遭“崩坏兽”四散的残骸。伴随人偶指尖再度引动,那些残骸纷纷化作点点光芒!

通天塔的方向传来一声更加扭曲的长鸣。

于是,交响乐被按下了暂停键。而那些残骸,却也重新组装、吸附——以那些掉落的“动力源”为中心。

金色的大提琴、青色的铜管巨龙、惨白的鼓架骷髅,还有那浑身黢黑的钢琴恶魔,一个一个均是完好如初。

“这,这是……”

先前的鏖战仿佛一场幻觉,而眼前的“崩坏兽”们却真实得令人窒息。无数不祥的颜色围绕着人偶,仿佛在嘲笑着格蕾修的努力。

交响曲再起,并交织得更加激昂,更加完整……也更加毛骨悚然。

格蕾修楞在原地,手中的光剑微微颤抖。

缄默的人偶向她挥起右臂,只是那把巨型镰刀开始扭曲、分解,刀刃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碎,化作无数条细长的荧光线条。

线条在空中蜿蜒伸展,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分别连接着四周自奏的“崩坏兽”们,仿佛在抽取,又仿佛在输送着能量。

然后,人偶的脑袋微微扬起,胸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机械般的笑声,然后向着格蕾修再近一步。

宛若实质化的压迫感简直让格蕾修无法喘息,正当她预备那几束荧光条纹即将掀起浪潮时,人偶却猝不及防地扭转了头部。

她分明朝着通天塔的方向遥望,嘴角机械性地轻咂了一下。随后,当那猩红的双眸再次瞄准格蕾修时,人偶好似做出了某种决断。

啪——!

右臂的萤光条纹在半空炸出一声脆响,人偶的身影也在此刻变得虚幻,在通天塔的阴影下重新遁入虚无。

消失了……?

——如果说人偶的入局是让格蕾修感到惊愕与担忧的话,那这突如其来的退场,便彻底让她疑惑。

一切好似回归原点,鼓架骷髅扭曲着身躯,张开双臂;铜管巨龙俯冲而下,血盆大口势必吞下一切;而钢琴恶魔则缓缓掀开琴盖,黑与白的琴键在半空自行翻飞。

而筋疲力尽的少女只得咬住牙关,将光剑重新对准了它们。

“再来一次……”

顶着叫人恍惚的交响曲,她甚至尽可能避免与“崩坏兽”直接接触,只得在围攻中不断闪躲,然后想方设法向着通天塔移动而去。

体力的消耗果然无法无视,尽管格蕾修的动作依旧迅捷,却已不如最初那般流畅。有好几次,她几乎与钢铁的乐器擦肩而过!

“呃……哈……”

渐渐地,呼吸愈发急促,胸口跟着剧烈起伏,汗水悄无声息顺着脸颊滑落,浸湿衣角。

与此同时,原本只是指挥黑白琴键做出攻击的钢琴恶魔突然拉近了距离。

由于表面没有琴键覆盖,格蕾修得以直接目睹了被它捆住体内的“动力源”,也目睹了那一根根粗如绳索的钢琴线。

而此刻,那些钢琴线,竟犹如喷吐的毒液般,笔直朝着格蕾修溅射而来。

糟糕……!

格蕾修美眸骤缩,迅速后撤,但钢琴线的速度远超想象。它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其中一根率先缠住了脚腕!

过于粗实的线条虽不锋利,但极具韧性。

格蕾修心凉半截,光剑下意识回首劈出。

可未曾想,竟是钢琴线率先一步收紧。

“呃……!”

她顿时被强行拉扯而起,失衡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

而在正前方……更多的钢琴线已如潮水喷涌而至。

“……休想得逞!”

格蕾修咬紧牙关,甚至不顾乐器与剑交锋震出的颤音,甚至保持着跪姿,手里光剑舞动如风,竭尽一切可能做出抵抗!

脚腕又是一紧,是钢琴线又被猝不及防拉动。格蕾修原本维持跪立的双腿也是一并绷直,整个人随即以面朝地重重摔下。

不是吧……

难道……到此为止了吗?

恍惚间,“崩坏兽”极具冲击的内部画面又一次清晰,宛若电流般瞬间刺激了格蕾修的意识。

不行……自己决不能变成这样……

半空中,格蕾修眼神突然一凝。

不……还没结束!

旋即,她以腰发力,宛若一只灵巧的飞燕,干脆利落地转动一周!

真是一次漂亮的落地,而且顺着旋转的力道,扫荡开了逼近而来的钢琴线。

只可惜……劣势不改。

自奏的“崩坏兽”们早已将她围堵得水泄不通,更有几只小号模样的冲入翻滚的钢琴线中,试图助以一臂之力。

“哈……哈……呃!”

眼眸被汗水浸得发痛,“崩坏兽”们的身影在朦胧中扭曲变形;乐声也在此刻变得遥远而虚幻,唯有自己的喘息,占据了耳畔的全部。

格蕾修苦撑依旧,手里光剑舞动更甚。

一根钢琴线刚被斩断,随即又被冲上前来的“崩坏兽”搂住了腰身。等她再将那只“崩坏兽”解决时,更多的钢琴线早已等候多时……

手腕被缠住,纵使格蕾修连忙甩动手臂,绷紧的钢琴线却如同附骨之疽,只会越缠越紧。

很快,脚踝、腰际,甚至脖颈,随即也是毫不保留地被黑黢黢的钢琴线裹挟。

“呼……呃……哈……哈……”

她的动作逐渐无力,连带呼吸也变得愈发艰难。尽管她仍不甘心地拼尽全力抽动手臂,但在悬殊的力量差前,无力得就像欲拒还迎。

钢琴线只需稍加收紧,她便无法再做出挣扎,双臂更是被直截了当向上吊起。格蕾修因此被迫前倾了身,脚尖几乎离地,再也握不紧手里的光剑。

“呼……呼……哈……哈……咳咳!”

她剧烈地喘息着,强烈的窒息感终究让她放弃了抵抗。模糊的视野中,只剩下象征喜悦的各种颜色在不断跳动。

一条钢琴线缠紧了左膝,不动声色向上拽起,且越吊越高。

大小腿继而折叠,裙摆也跟着外翻而去。不仅大腿风光一览无余,就连被内裤裹紧的翘臀,也若隐若现。

“呃……”

竟是如此羞耻的捆法,格蕾修的脸颊因此瞬间染上了绯红。

而且单脚吊缚带来的痛楚不言而喻,韧带拉扯的酸胀感简直要从内往外溢出。格蕾修因此情不自禁后仰了身,若非双手已被提前固定,只怕早已失去平衡。

腕部的束缚也在此刻再度收紧。并非向外拉扯,而是笔直地将双手向上吊高,露出腋下,然后以手肘为轴,前臂向下反扭,正欲捆出一个脑后高手。

韧带的撕扯感丝毫不逊色钢琴线所带来的紧缚感,尤其肩膀更是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下一秒就会脱臼。

格蕾修抿着嘴,已是苦不堪言。

脑后,更多的钢琴线自发丝间开始交错跳跃。从左腕扯至右腕,再从右腕重新迂回至左腕。很快,互相并拢的两腕再无间距,不得丝毫动弹的小臂更是宛若装饰品般杵在脑后,构成一个标准的“V”字形。

好,好难受……

她咬着牙,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却又只能放任钢琴线将自己继续束缚。

部分“崩坏兽”自行解体,金属的零件却非无序散落一地,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在空中舞动、拼接,最终在格蕾修的身后堆砌而起,逐渐形成了一个“T”字形的铁柱。

那几束原本由钢琴恶魔牵引着的钢琴线,也纷纷脱离了控制,自行绕向“T”字形的两侧,将格蕾修缚于柱下!

交响乐在此刻演奏得更加欢快,“崩坏兽”们也是愈发高亢。然而就在这浸满欢快颜色的绝望中,一道截然不同的闪光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的视野。

嗖——!

金属特有的破空声拉出音调,分明与那些“崩坏兽”相撞,却没有震出理所应当的刺耳颤音。

格蕾修勉强睁大了眼,只见“崩坏兽”的包围圈中,竟有一女子窈窕而立,灰发随风舞动,指尖悬有的四片飞羽色泽各异,寒光就此闪烁。

乐声重新变得激昂,“崩坏兽”纷纷转移了攻击目标。

“哎呀,小淘气鬼们……欺负一个小孩子多无趣呀~”

灰发的女子只是单手后引,旋开的飞羽随即化作长刀直劈而下。

锵——!

飞羽与异形的乐器相碰相撞,不仅没有激起刺耳的轰鸣,就连“崩坏兽”本身也并未击倒,只是顺着冲击,被震退了数十米。

演奏声依旧,更多的“崩坏兽”簇拥上前,钢琴恶魔更是重新从体内掏出了绳索一般的钢琴线——而女子,却只是轻而易举闪躲而过,飞羽环绕周身,在将“崩坏兽”逼退的同时,又不震起颤音。

格蕾修看在眼里,心中震撼不已。

几次闪身间,她看清了那四片飞羽的状态——上头竟缠有与“崩坏兽”们如出一辙颜色的零件。

在飞羽触及它们之前,反倒是缠在上面的零件率先弹开了“崩坏兽”们!

——或许仍有颤音走漏,但在那喧嚣纷乱的战场环境中,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难道说……用这种手段便可以规避开“崩坏兽”们的自我保护机制吗?

“帮……咳咳!”

格蕾修本欲开口求助,但脑后高手配合单脚吊缚的绑法果然还是太过残忍,她只觉喉咙一紧,最终走漏的仅有一阵急促的咳嗽。

灰发女子却在此刻转身,她看着格蕾修,下巴微扬,眼眸半眯,犹如在笑。

旋即,飞羽再次轻挥而过。钢琴线顿时被齐刷刷地斩断,格蕾修身体骤然一轻,重重摔落在地。

“唔……”

单脚着地的脚腕难免感到疼痛,但与吊缚造成的勒缚感相比,却不值一提。

通天塔的阴影犹如一层帷幕,刚好掩住来者的半张脸,唯独灰色的发丝在昏暗中更加醒目。

格蕾修抬起头,恰好看见她牙齿轻咬嘴唇的瞬间:

“我是薇塔,就让我来祝你一臂之力吧!”

——————————————

跨越漫长的风霜时日,围绕星球的反复兴亡再度展开。

——星光之勇者,举剑汇聚光明,斩除巨大黑暗。

自古以来,传说便是如此。于是,在残酷世界中生活着的少年少女们顺应着“键”,觉醒为这个时代的“星之勇者”。

手持祭器的巫女,挥舞长剑的剑士,执掌长枪的战士……还有从长眠中苏醒的,引领众人的“星之妖精”。

星光本应驱散黑暗,可惜新生勇者的力量太过薄弱。为抗衡“巨大黑暗”的侵入,巫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悲痛欲绝的战士无法接受巫女的逝去,于是便带着她的尸体,默不作声离开了队伍,自此杳无音信。

队伍仅剩剑士一人负隅顽抗。

至于心灰意冷的战士,则为了复活逝去的巫女,选择与“巨大黑暗”为伍。

他借助那股力量,成功将巫女的灵魂从死亡的深渊中拉回。他试图重新将她唤醒,可惜巫女的肉身已残缺,再也无法承载生命能量的冲击。

但是没关系,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为巫女重塑身体。

失败当然不在少数。那些无法成为巫女灵魂容器的残次品不仅需要其他生物或是燃料供能,本身的缺陷又导致无法停下活动,只是无止境地消耗着生物能量。

思来想去,战士便为它们装载了演奏能力,并制作了塔形的控制中枢。

巫女喜欢歌唱,这样……等她再度睁开眼以后,这些残次品便能为她伴奏,为她更好的歌唱。

终于,日复一日的坚持与钻研,战士终于还原着巫女的容貌,打造出一具人偶般的完美容器。

——可惜他并没有注意,与这具完美容器一并诞生的,还有人偶本身的人格。

当战士兴奋地、迫不及待地将巫女的灵魂注入容器时,结局已成必然。

两个灵魂互相碰撞,黑暗的潜伏者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于是,狞笑的人偶取代了战士,并收获了塔的控制权。纵使剑士挺身而出,却也无力抵抗人偶的狂暴,最终被钉死在塔上。

从此,世间再无“星之勇者”,唯有膨胀的人偶掌控了一切,并向还未曾触及的星空,探出魔手……

“啊……!何等疯狂……又何等沉重!那初具意识的人偶,竟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取代了所有……”

灰发的讲述者声情并茂得些许夸张,仿佛要为故事本身增添一抹生动般,她时而握拳,时而做出祷告,就连眼神也配合着跌宕起伏。

终于,伴随故事终结,讲述者收敛了演绎,向着唯一的观众摆了摆手:

“以上,便是我从音频讯息里解读到的所有内容啦。”

“呃……”

格蕾修脸上的尴尬与震撼无处掩藏。但在发表评论之前,分明还有其他什么让她更加在意。

她微微扭动身体,脸上的急切与无奈无处遁藏。

“嗯……确实是让人很受冲击的故事。不过在那之前……”

“薇塔小姐,可以先帮我解开绳子吗?”

没错,在薇塔沉浸于个人的独角戏期时,格蕾修始终保持着被“崩坏兽”捕获时的状态——双臂规规矩矩缚于脑后,只是无需再被吊起。为了配合另一只折叠的脚,她不得不盘膝而坐。

“哎呀……抱歉抱歉。”

薇塔回以了代表歉意的微笑,开始着手解开那些钢琴线。

格蕾修这才如释负重地叹出口气。

虽然确实是自己得救后,便迫不及待地向薇塔分享自己收到的音频文件,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投入的开始表演起来。

“咔咔”几声脆响,钢琴线尽数断开,重获自由的格蕾修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浑身上下的关节作响不断。

呼……自由的感觉确实不错,可惜薇塔讲述的故事,却如同一块巨石深深压在格蕾修心头,让她无法真正轻松起来。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具被钉在通天塔上的尸体,还有那指挥着“崩坏兽”们的人偶,一切的荒诞都在证明着故事的真实性。

想不到,自己颇为流连的英雄传说……竟然会迎来这般结局。

或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格蕾修将视线扫向四周。

正是方舟迫降后格蕾修所看到的森林。

森林外围,几只号角模样的“崩坏兽”正来回巡视着。可不知为何,它们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能扫入这片古森——就仿佛有一面天然屏障,将森林的踪迹彻底隐去。

倘若再将视线移向古森之内,只见层层叠叠的古木成包围之势,恰好围拢成一片扇形;树与树相隔甚远,足以为天顶的阳光留出空隙。

苔藓与藤蔓间,依稀可见风化的石阶与瘫倒的石柱;再将视线移至两侧,光影之下,透残破的房屋保留着最原始的痕迹。

她本以为只是个颇具年代的森林,只是没想到,中心位置不仅保留了生命曾经生活的痕迹,并发展成了小规模的村落。

“谢谢你,薇塔小姐。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只怕……”

她向薇塔致谢,可话意未达,声音却愈发低微。

——是的,她又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崩坏兽”体内那令人羞赧不堪的场景。

“不用客气,同为天涯沦落人,大家有困难互帮互助嘛!”

薇塔双手背后,只是眨闪着双眼,将脸凑得更近些:

“再重新介绍一下。”

“我的名字是薇塔——是牙齿要轻轻咬一下嘴唇的‘薇’,以及舌尖要轻轻弹一下牙齿的‘塔。’”

“嗯……如你所见,因为被突然收到的音频吸引,就来到这里啦。”

“唔,你好。叫我格蕾修就好,是一位星际旅行家。”

起初,格蕾修还有几分拘禁,但薇塔的风趣与健谈,以及脸上始终挂着的微笑很快便让她不再绷紧心弦。

交谈间,二人也在努力思考着破局之法。从人偶本身可能存在的弱点,或者“崩坏兽”们的自我保护机制,甚至是这颗星球的文明发展……

等等……!

交谈间,格蕾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说到底,究竟是谁向自己与薇塔发送了音频讯息?

虽然那些讯息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坏,但对这颗星球发展的记录却格外详细。这样的描述,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过路旅者在向外发出求救时会特意提及的内容……

而且讯息中的吟唱……实在与人偶的声音太过相似。

薇塔显然看破了格蕾修的想法,并不加掩盖地将其点出:

“哎呀。小格蕾修也一定听过人偶的声音了吧?果然……你也觉得那个声音与讯息中的吟唱一模一样?”

“哼~搞不好那些无差别发送的音频文件只是用来吸引你我这般的无辜旅行者呢。”

格蕾修垂睑不言,并不认同这个推理。

诚然,自己未曾见过那位在讯息中吟唱的当事人,听着也是毫无感情波动,确确实实与那人偶如出一辙。

但是……隐隐中,又或者是某种难以形容的直觉,实在无法让格蕾修将那个狰狞的人偶和讯息中的求助者划上等号。

于是,格蕾修挣扎着,拐弯抹角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薇塔小姐,你说……这颗星球上还会有其他幸存者吗?”

“或者说那些被捕获的星际旅行者们,会不会也留下后手?至少发送个音频讯息什么的。”

“唉……谁知道呢?”

薇塔翘着腿,半眯的美眸依旧漫不经心。但格蕾修的反应多多少少还是激起了她的兴趣,只见她小踩着步,微微向格蕾修前倾了身。

“小格蕾修,在想些什么呢?有什么心事不能向我这个伙伴倾诉一下……呃?”

言未至,薇塔却却猝不及防抽搐了眼眸。只见她突然抿紧嘴角,脸上荡起的微笑略有颤抖。

“呃?薇塔小姐……?”

“啊……呃,呵呵……”

只是半秒,如出一辙的微笑随即再绽,薇塔的语气也依旧俏皮,只是不知为何,声音里却莫名失去了中气。

格蕾修忍不住主动凑上前,却不料薇塔竟主动回避来开。

她只是有些拘禁地倚靠在一旁的古木上,唯独大腿夹紧,两只套着高跟鞋的脚抬高了几分——比起先前的挑逗,反倒更接近故作姿态。

良久,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唉~糟心。长时间的星际航行果然还是顶不住。”

真的是这样吗?刚才还兴致勃勃地表演独角戏……

格蕾修还想追问,却不料薇塔竟率先合上双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哎呀~话又说回来,我真的很敬佩小格蕾修。明明自己差点在劫难逃,却又心系那些那些受苦受难的旅行者们。或许,小格蕾修就是因为要成为下一任的‘星之勇者’,才收到讯息的也说不定哦~”

“薇塔小姐……请你不要再挖苦我了。”

“我是在赞美小格蕾修,真心实意的!”

“而且我已经被小格蕾修感动,准备奋不顾身了呢。”

薇塔双手捧脸,可论表情属实欠缺说服力。旋即,她一改先前的调侃:

“更何况……关于那具人偶,我也非常地好奇呢。疯狂汲取开垦着各式各样的能量……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斑驳的光影下,灰发的旅者半眯起双眸:

“不过正面突破可不是一个好选择。我有一个提议,小格蕾修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

作为祂的傀儡,纵使处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监视与控制依旧如影随形。

虽是无奈,但薇塔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先前的几次行动,自己都是这般熬了过来。

“哈……哈……”

鞋跟落地的瞬间,仿佛踩上了无数根细密的软刺——不仅足心受难,灼热的麻刺感一并灌入天灵盖,拷打着薇塔本就缥缈的意识。

呼吸愈发急促,在闪避着“崩坏兽”攻击的同时,薇塔的视线总是情不自禁地向下瞟去,瞟向这双锁住自己双脚的精致高跟鞋。

——那阵麻刺并非错觉。

在高跟鞋内部,成千上万细软的毛刺与足心肉仅隔一层薄袜。纵使蜷缩五趾,尽可能减少接触面积,但在双脚落地之际,受压迫的毛刺总会难以避免的收缩蠕动,犹如某种寄生物开始疯狂舔舐。

薇塔自然也想过索性光着脚丫逃跑,可无奈看似普通的高跟鞋,实则早已被祂上了禁制,不仅牢不可破,更是无法手动将其脱下。

每走一步,每一次落脚,薇塔都不得不忍受那阵灼热且又带着少许湿润感的麻痒。

与此同时,熟悉的窒息感也一并相伴着她。

胸腔内好似被灌满了凝胶,伴随动作幅度的增大,呼吸也逐步变得浑浊、艰难。

——正是血液中血红蛋白抑制剂正在发作。

每一次呼吸,都像隔着一层厚实的海绵,肺泡徒劳地扩张着,却只能攫取到稀薄的氧气。

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视网膜上开始浮现细碎的黑色噪点,连带耳畔的交响乐都变得忽远忽近,不再真切。

身侧,“崩坏兽”依旧有序地做出攻击,反观薇塔的动作却愈发迟滞。有好几次,她险些被骨架状的骷髅抱住,被铜管模样的巨龙活活生吞。

好在几番交战下来,薇塔也摸清了它们的弱点——只需将散落的残骸固定在武器上,便能在攻击的同时引发“共振”,从而抵消它们发出的刺耳颤音。

她自信可以杀出重围,但前提自己得是自由之身。

眼下,她已在劫难逃。

不要——!

平日里的束缚已经有够糟糕了,如今难得自由,她实在不想再被捆住手脚,沦为一具只供观星的肉货。

——不,甚至连视觉都会被一并剥夺的肉块。

她狼狈地,歇斯底里地向祂发出呼唤,只求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暂且摆脱这糟糕的局面。

好在,祂给予了回应。

但并非直接给予援助,而是在为自己解除身上的限制后,又将一部分的权限转移给了自己。

真是意外。

不过这也不错,足以让战局发生逆转。

很快,伴随破碎与震耳欲聋的碰撞,通天塔厚重的阴影下,“崩坏兽”的残骸与“动力源”散落成杂。

薇塔伫立不动,只是凝望着发出声响的高塔。

青脸蓝发的人偶悄无声息地从虚影中走出。伴随她的指挥,满地残骸缓缓围绕着“动力源”重新组装。

——很明显,它们并没有放过薇塔的打算。可惜后者已无意再战,趁此期间,早已遁入附近的古森匿去了踪影。

真是截然不同的奔跑体验,她久违地感受到大地的平稳,感受到耳畔风的喧嚣。

她张开双臂,放任浑身的重量都压上双脚。

十只脚趾仍在神经质地颤抖,犹如被扯断丝线的木偶关节残留着未褪的麻痹感。她忽然重新蜷缩脚趾,随即猛然张开,如此反复三次后,薇塔突然笑出了声。

是呀……这便是难得的自由。

再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泥土与密叶气息的腥甜味随即入肺,喉间跟着酿出一种独特的醇厚。

真好。

可惜祂施舍的时间注定不会很长,高跟鞋内的软刺再有一会儿便会重新探出,自己必须快马加鞭。

按照任务,薇塔需要加速这颗星球的毁灭进程,以供祂能更加方便的蚕食,然后再试图捕获那艘载满了人种基因的飞船,所以她必须加紧时间。

倒也不是薇塔有多忠诚,只是纯粹的无法反抗。外加自由触手可及,那么她也便决定积极地享受起来。

——更何况,在未着陆之前,飞船所接收的那段音频文件,以及那具突然出现的人偶,足以引得她去一探究竟。

如果说祂的任务是迫使薇塔行动的理由,那么内心的向往与探索欲,便是其源动力。

一个本该受人摆布的人偶,竟反而成了整个星球的统治者,难道还有其他什么比这个故事更加让自己流连忘返吗?

就在此时,天空又见飞船驶过,其构造特征竟与祂特指的那一艘一般无二。只是在薇塔出手前,飞船便已率先沦为那群自奏“崩坏兽”们的攻击目标。

——去看看。

绝非是想快速完成任务的执念,也并非是救人心切的善良,只是纯粹遵循着自己最真切的想法展开行动。

是的。想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薇塔希望能体验得更多!

无论是好是坏,无论结局如何,她都格外珍惜着自由的每分每秒——那些细微的、鲜活的、充满未知的瞬间,都是她从未拥有过的真实。

于是,荒芜之上,她邂逅了那位蓝衣白发的少女;然后,在古森中心,她提出了那个荒唐至极的想法。

“呃……薇塔小姐,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一点?”

格蕾修眉头微蹙,显然是对这个计划心存顾虑。

——确实,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薇塔的计划相当简单,是以自身为饵,主动被那群“崩坏兽”捕获,作为俘虏潜入通天塔内部。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相当直接,也相当高效的方法……只是其中蕴藏的风险实在不可估量。

“我知道小格蕾修的顾虑啦~而且我也不会让小格蕾修去冒这个险的。”

“那些‘崩坏兽’看似难缠,嗯……实际上也是一点都不好对付……”

“哈哈,开关玩笑。但其实,它们也有着相当有趣的弱点。”

薇塔嘴角淡笑不减,随即抛出了一个颇为出戏的问题:

“小格蕾修,你还记得它们把你捆成什么模样吗?”

“唔,那应该是……”

说着,格蕾修不由自主地将双手环抱于脑后,同时右腿也随之上抬。

“等等等等!薇塔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大腿的清凉感终于让格蕾修反应过来,她随即停下动作,两手牢牢下压了裙摆。

“哈哈哈哈哈!小格蕾修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好了,言归正传。”

薇塔收敛了笑意。

“没错,这便是那群‘崩坏兽’眼里,小格蕾修的形象啦!是的,只是一个双手被绑在脑后,单脚吊起的‘人’。无论长相,年龄……甚至性别都无从分辨。”

“薇塔小姐的意思是……?”

薇塔顿了顿,故作神秘地继续说道:

“我比小格蕾修更早遭遇了那些“崩坏兽”们,期间为了对付它们也做过小测试。”

“它们虽然具备生命特征,会去战斗,会去演奏,但本质上,但本质上只是一群人造产物,一切全凭预设好的程序运作。”

“换句话说。除了同类,它们甚至都不具备对生物的识别能力。在它们眼里,我、小格蕾修,甚至可能会从天上掉下的第三人,都属于一模一样的生命个体。”

“——所以,如果是我也同样的方式加以束缚,那么它们便会不假思索将我误认为小格蕾修。”

“薇塔小姐是说……!?”

格蕾修美眸一颤,显然明白薇塔想表达的意思。

“是的。它们刚刚被劫走了一个绑好的‘战利品’,此刻正在满世界寻找呢。而我们,只需要将那件‘战利品’原封不动的摆在它们面前,那么或许它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运往通天塔内部。”

“而现在……就由我来充当这个‘战利品’就好!”

“放心吧,它们不会有所察觉的。”

薇塔说的是如此轻描淡写,甚至依旧慵懒地倚着古木,颇为随性。

可纵使如此,格蕾修却担忧不减,她看着薇塔双腿,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

“实际上薇塔小姐也很害怕吧?大腿都在发抖。”

“啊?这……”

这下,反倒是轮到薇塔哑口了。

她承认,自己的双腿确实在抖,但那绝非出于对那群“崩坏兽”的恐惧,而是另一种更深层的原因。

是的,就在刚才,祂突然撤回了给予自己的权限,足心的麻刺来得猝不及防,若非薇塔及时踮起脚尖……只怕早已让她叫出了声。

“……小格蕾修真是关心我呢。安心啦,只是站久了腿有点麻而已。”

她用力吞口唾沫,双眸一凝,竟强行顶着那阵灼烧般的麻痹,重重地一踩而下。

噫噫噫噫噫噫噫——!

触电般的麻刺顿时长驱直上,连带脊背都是凉飕飕的一片。好在她及时做出遏制,没让格蕾修看出破绽。

“稍微缓一缓……便不会有事了。要是小格蕾修实在安心不下的话……那就送我过去吧。”

“而且,小格蕾修不也是要去救那些被被捕获的人吗?那么——”

她向格蕾修伸出了手:

“就请相信我吧!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言至于此,纵使格蕾修再有不愿,也难言拒绝。

——是的,自己确实没有其他风险更低的计划。

她曾亲眼见过那些“战利品”的下场,她抗拒着那些自奏的“崩坏兽”,更抗拒着被绑成那副模样——而薇塔,却愿意代替自己成为那个“战利品”。

自己本应为此而感动,只是不知为何,内心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却让格蕾修颇感怪异。就仿佛……看似奋不顾身的薇塔,貌似还藏匿着某种更加深层的理由。

自己理应去追究,可惜时间的紧迫让格蕾修不得不做出妥协。

“谢谢。”

她抓住了那只伸来的手。

时间紧迫,二人匆匆辞别村落,向着古森入口重新出发。

地上分明没有藤蔓磕绊,走在前面的薇塔却是冷不防脚下一趔,险些摔倒。格蕾修虽有疑惑,但见薇塔如此遮掩,也便不再多问。

不多时,两人已迂至古森入口,地上零零散散的钢琴线错落在深绿之间,及易辨认。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