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挣扎

我像条搁浅的鱼一样陷进床里，失去了活力。柳如烟从床上走开，卫生间里响起水流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

我丢失了感知时间的能力。

直到柳如烟揭开我脸上的袜子的时候，床头的灯光让我的眼睛一阵刺痛，如光圈般忽大忽小，模糊不清，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被眼泪浸润到失焦。

“行了吧？自己收拾干净。”

“好……”

我哽咽着回答，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腹部因为抽泣又酸又疼，后背湿热发软。我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

“你这样子看着也太丢人了吧，居然会因为喜欢的女生被被人玩而爽到，真不能理解。”

“不过你也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会喜欢挠痒吧。”

柳如烟坐在床边，翘着腿，脚尖钩住高跟鞋鞋头。随着脚丫一下下地抬落，高跟鞋也划出红色到让人晕眩的弧线。

啪嗒！

高跟鞋掉到了地上。

“白歆诺……”

“嗯？”

“白歆诺至少心里还有着我，是吧？柳如烟，你和她天天住在一起，她心里还有我对吧！”

我手撑在膝盖上，身体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刚刚还硬着的肉棒也塌了下来。我的余光瞄着她的脚底，期待着她肯定的答复。

“肯定有你啊，不然怎么会每次特意把你送给她的礼物取下来呢。”

“那就……”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白歆诺被主人要求戴着红绳去开房了。”

“不行！”

“就在隔壁。”

“……”

我的心脏一紧，就像被那条红绳勒死，瞬间血液凝滞了。我感觉头晕目眩，倒在床上，有些想要干呕，逐渐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冰凉的感觉从我的四肢向驱赶蔓延。

这是心死的感觉吗？

一切都无法挽回，已经回不去了。

我心中的白歆诺已经不见了，连存在过的踪迹也找不到。幻想就像泡影，炸裂的一瞬间就彻底泯灭。

“喂，别真死这里，不然我可脱不了身。”

恍惚之间，柳如烟那只刚刚洗净，沾着自来水味道的右脚，踢了踢我的大腿。

“你要去隔壁找她吗？”

“我不敢……”

张口说话对此刻悲痛欲绝的我来说，都算是莫大的折磨。

“主人估计已经玩尽兴了，毕竟已经玩了三个小时了，凭主人的手法，两个小时估计就是白歆诺的极限了。”

“因为之前开房的时候，白歆诺都是差不多两个小时就不行了。”

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开房了吗。

对我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脏，更多的打击可有可无，反正都已经碎成粉末，堆在一起。

反正一切都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我和白歆诺。

在柳如烟的带领下，我浑浑噩噩的推开隔壁房间的门，看见了面色潮红，含着红绳，嘴角透露出笑意，被射满精液的白歆诺。

现实看见远比脑海中最糟糕的幻想要更具有冲击力，我差点跪倒在地毯上。

“趁她没醒帮她清理干净，然后把她带回去吧。”

“不过要注意别把她弄醒哦，不然的话会很难收场呢，她也会知道你找我来酒店开房的事情，你也不想被她发现和其他女生开房吧。”

“你自己加油吧，接下来主人约了我去另一个房间，啊……已经兴奋地要流水了，终于可以和有魅力的男人独处，而不是和你这种废物男。”

“对了，主人和我说过这是他最后一次玩白歆诺，因为已经玩腻了，后续的安抚工作就交给你了。”

她踩着高跟鞋满心期待着走了出去，哒哒的响声逐渐远去，最后伴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彻底消失，只剩下空旷的房间，半掩着的死气沉沉的门，流淌的光圈，被玩到乱七八糟的白歆诺和不知所措的我。

所幸白歆诺彻底力竭昏了过去，我用打湿的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精液，压低声音，将那些肮脏的东西全部扫去，恢复了她那张清纯的面容。

没错，是被别的男人射上去的精液。

我在心里重复着。

不过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还是我认识的那样，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抬起她的腿，她的腿很沉，看起来真的是累坏了。我帮她把裙子套好，轻手轻脚的整理齐裙边的褶皱。

我是第一次看见她赤裸着毫无防备的样子。

也是第一次这样触摸她的身体，帮她穿衣服。

第一次看见她裙子，第一次看见她被别的男人玩弄成这样，第一次认识她这样的一面。

可是我完全没有硬，就好像一遇见她，满脑子就只有和她美好的过去，这算男女之间的柏拉图式恋爱吗？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的一厢情愿在毒害自己，在杀死她的生命力，这样的理想爱情如藤曼畸形的盘曲着，让我们都变得扭曲。或许在她心里也滋生着这些理想，藤曼将我们的身体固定在一起，却在中间隔了层障壁，让我们永远也无法真实地了解彼此。

那条红绳不知不觉被我握在掌心，此刻它也尽显疲态，玉光洁的外表下晦暗不明，而我要将这条红绳，像高中她十八岁生日那天，系在她白皙的脚踝上。

我该做什么？

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自顾自地重新系上红绳，和以前一样，这样会幸福吗？

我该怎么做？

我的手颤抖着，红绳随时快要从指缝中掉落，就像小时候想要带回家的雪球，半路上就化成水从指尖不见。

谁来救救我？

寂静到可怕的房间里，白歆诺死了一般无声无息，留下我一个人痛苦地在自己曾经主动跳入的泥沼中挣扎。

红绳系在脚踝上，玉搭在她外踝骨上，她那双被我擦干净的裸足楚楚可怜，比照片上看到的样子更美丽，纤细的踝骨被我握住，浅绿色的静脉让这双脚更加瘦弱，清澈的玉和这双脚很配。

我的手背贴在她的足弓，她的脚刚被我用沾了水的毛巾擦拭，现在有些冰凉嫩滑。担心她会着凉，我帮她套上了袜子，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她的小白鞋，刚打算替她穿好时，我默默放下了鞋子，忐忑不安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脚底，就像顾清言对她那样。

她会被痒醒吗？

我的内心很矛盾，不论她醒或不醒，我都不会好受。

她像木头一样没有反应，这让我稍稍安心，只有片刻，我就意识到，她娇弱色气的样子，是留给顾清言这样的人渣的。

痛苦和兴奋的感觉将我搅得一团乱。

白歆诺和我，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不上多想，我匆匆背着她逃离这里，已经过了零点，学校的路上已经没有学生，鸟鸣声也没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月亮，云，都已经睡着，全都一动也不动。

我用嘴深深吸了一口气，苦涩又无力泥土湿气在口中化开。趴在我身后的白歆诺很轻，我的手拖住她柔软的大腿下侧，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这是第一次和她如此亲密地夜游。

明明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第一次，可我却怎么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幸福，短暂的安心也被更深远的疼痛裹挟。

我该怎么面对她，她会怎么面对我，不论过去我们是否互相喜欢。

“嗯……”

她醒了吗？我侧过头去看着她疲惫的眼眸眯着。

“醒了啊。”

“啊！你怎么在这。”

她的眼神从惊讶到慌张，警惕着打量着四周，委屈地抓紧我肩膀处的衣服，一副欲言又止的忧郁神态。

“你闺蜜和我说你逛街逛累了，喊我来学校对面的酒店下接你回去，她还要在外面玩。”

“昂……”

“你也真是的，玩到这么晚，而且玩累就直接睡着了。”

“我……”

“以后再出这种事我可不负责接送了哦。”

“好。”

我们两都有话想说，却又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

她没有下来自己走的打算，我也想就这么背着她继续走。空气中响着我的脚步声，她脚踝上的玉摆动着，在灯光下绿得润亮。

也许是离开了酒店的缘故，刚刚的痛苦在慢慢流失，白歆诺醒来后，破碎的心也被慢慢修复，让我有了这些都是一场梦的错觉。

“快到寝室了，记得和宿管阿姨打个招呼，你的手机里有未接来电，应该是宿管阿姨给你打的。”

“好，谢谢你。”

白歆诺依恋似的往上身上爬了一点，腋下卡在我的肩膀上，修长的手臂在我的胸前交叉，搂住我。

我们的脸这次真的靠在了一起，没有一点距离。

终究我还是忍不住，在到达她宿舍前最后一个转弯，我还是选择开口了。

“你喜欢和顾清言做那种事吗？挠痒痒什么的。”

我背后的她如被电击般颤了一下，放在我胸前的两只手十指相扣，抱的更紧了。她的脸从我的领口往里蹭，靠在我的颈窝，呼吸的频率让我清楚，她的心里不好受，在忍着泪。

她是舍不得我吗……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毕竟这是你的自由，不过柳如烟之前和我说顾清言有点玩腻了。”

我在说些什么！这种话不是已经想好要咽进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说的吗！

话刚出口我就已经后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

她沉默着。

我真的有这么不希望她被其他男人玩弄吗，我纠结着。从最开始的痛苦，我逐渐痴迷于背德的难受与快感，直到现在我已经控制不了地上瘾。

她露出的那些我没有见过的样子，让我兴奋，她被痒到大笑的样子我很喜欢。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一定是脑袋坏了才会有这种反应。

“虽然主观上我不希望你和他这样，但如果你喜欢他，我觉得你可以……”

“我喜欢你。”

冷不丁的话语贴着我的皮肤，从我的动脉流淌而来，我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和她僵在了原地。

就和路边的灌木，天空的月亮，她脚踝上的红绳一样，凝固了。

她的身体在发抖，她在害怕，我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可我在犹豫，我一直以来钟情的，深爱的，是她，还是我想象中的她。我的心如刀绞，甚至不敢去正视她的脸，不敢迎接她的目光。

“没事，你送我回去吧。”

她的眼泪从我的领口滑入，我胸口的衣服被浸润，她的眼泪落在我的心脏上。

“我也喜欢你。”

如果逃避，躲进自己的幻想中，靠着自己可悲如泡影的想象力度日，终有一天我会枯竭而亡。我不想死在装作美好的虚假世界里，我喜欢的是白歆诺，幻想不过是我从白歆诺身上抽离出的一部分具象出的人。

如果抛开了白歆诺，那将毫无存在的意义，红绳也只会变成勒住脖子的锁链。

我离不开白歆诺，尽管这是变态畸形的爱。

我将她送回宿舍楼下，将她从身上放下，借着楼内微弱的灯光对视，我们的视线里都带着些许躲闪。她拉住我的手，和我拥抱了。

短暂的拥抱后，她像犯错的小孩跑开了，只留下一句告别的话。

我看见她脚踝上的玉跳动着，如此灵动，清澈，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涌上身体，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不过我们过去相处的方式，又走到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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