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博比和卡特里娜沿着缓坡走向龙宫餐馆时，太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市中心的建筑染上了橙紫色的光辉。路灯开始亮起，主街远处各家店铺的霓虹招牌也纷纷点亮。再往前，穿过四条车道的马路和石化加油站，建筑物变得更高，街道也更加脏乱。这是斯特林家的孩子们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被禁止进入的区域。

在这六个街区之间，景色变化得很快。斯特林家的房子有大门，通向一条私人车道，车道又通向主街。孩子们需要经过一个公园和几条小巷才能取到他们的食物。在出发时，透过铁门看到的车都是豪华轿车，但当博比和卡特里娜走到主街和富尔顿街的交叉口时，已经是五个街区之外了，这里的车变成了更廉价的家用车，保险杠生锈，有些草坪也长满了乱七八糟的杂草。

卡特里娜与她的新（嗯，相对较新的）收养的弟弟博比一起出门冒险时，心里感到一种奇特的兴奋，她差点就想牵着他的手带他一起走了，但随即又停住了，因为她认为博比不会愿意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当然，她自己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但比他大一些，也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博比因为天气暖和，把西装外套留在了家里，还摘掉了领带，看起来更随意了——卡特里娜觉得这个男孩在这种随意的装扮下依然很帅气。这种帅气并不一定来自他的衣服，而是来自他那种十足的自信。她没有主动伸出手，而他当然也没有要求或需要她这么做。这与她的亲弟弟艾萨克大不相同，艾萨克小时候总想黏着他们的母亲。

离开教堂之后，她迅速换上了吊带衫和一条直到大腿上部的牛仔短裤，虽然算不上不雅，但还是让她那修长匀称的双腿晒了太阳。她的头发乌黑，以至于从背后看，她和博比看起来就像亲姐弟一样。他们都有一些相似的特征，身形瘦削、爱好整洁且注重仪表。但她的脸上缺少一些东西，一种无形的气质，通过她偷看博比的瞬间可以感觉到那种简单的情感，她希望她的新弟弟喜欢自己，而她自己也想要喜欢他，博比则一如既往地冷漠，对任何人的想法都漠不关心。

“你吃过马库鲁巴吗？”博比问，眼睛并没有望向她，只是走在她旁边，漫步着，等待着在富尔顿大道拐角处缓慢稀疏的车流。

“没有，”卡特里娜说，“那是中国菜吗？”那发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龙宫餐馆菜单上的那些东西——egg foo yung（芙蓉蛋），chicken su gai（酥鸡），以及其他一些念起来和吃起来一样有意思的菜。

博比摇了摇头，甚至似乎笑了笑。“不是的，那个更好吃。我可以带你去试试。”一名骑摩托车的男子疾驰而过，博比迈步走过马路，卡特里娜赶紧跟上他。

“可是龙宫就在前面，”卡特里娜说，“我不知道……”

“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博比平静地说，他的脸上第一次变了表情，他转过头看着她，声音中带着一种了然的语气，“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卡特里娜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喜欢博比这么有说服力的样子，也很喜欢「冒险」去另一家更远餐馆的想法，原因有很多。首先她快十四岁了，家里不让过富尔顿街的规矩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实在太「幼稚」了；其次，和她的新弟弟共同保守一个秘密既有趣又充满吸引力！毕竟，秘密是伟大的事物，它就像一粒沙砾，信任可以围绕着它凝聚成形，如珍珠般闪耀。而且，卡特里娜也不想成为那个「没劲」的姐姐，站在博比面前指着说他们必须遵守斯特林家的规矩。

“好啊，”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撩开自己脸上的缕缕黑发，甜美地笑了笑。“如果你不说，我也不说！”他们已经来到富尔顿街和梅因街的交界处，这是一个繁忙的四车道十字路口，在她小时候看来总是那么吓人。龙宫就在他们右边的一个广场里，旁边还有一家理发店和各种小商店——看起来干净又安全，但那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她和博比要过马路，穿过石化加油站，再走过另一条街，继续往前。

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当他们走到对面的路缘时，她开始落在博比后面，象征“步行通过”的绿色信号灯忽然开始闪烁，博比却出乎意料地伸出手来，拉着卡特里娜走过去。“过来，”博比说着，一边牵着她，“别害怕。”

“我不害怕，”她不自觉地回答道，但她确实有些害怕。天色渐晚，街上有人，都是成年人，卡特里娜觉得他们正在踏入一个陌生的领域。她的心跳每走一步就加快一点，肚子里彷佛有蝴蝶在上下翻飞——她确实感觉到，她和博比正在做一些被禁止的事情。这让她回忆起了她之前的体会，当时她跪在博比面前领受圣餐。那时她的感受难以言喻。博比身上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一种奇特的说服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取悦他，跟随他，去探索他想要展示给她的一切，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他们又走过了一个街区，卡特里娜看着他们经过的商店的窗户，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窗户上写着“Kalaf's Halal Butcher”，手写字旁边是一串曲线和短横线，她猜那是阿拉伯语。店铺关着门，放眼望去对她来说陌生且封闭，窗户里昏暗的身影让她望而生畏，金属钩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天哪，”她低声嘀咕，博比继续带着她往前走。他们经过一个拿着廉价破烂手机的男人，那人戴着露指手套，留着大胡子，看起来很生气。就在他们绕过他时，男人大声喊道：“贱人，贱人，我他妈要弄死你！”这一次，卡特里娜真的倒吸了一口气。她很少见到成年人因为生气而说出这种话，但她几乎没有时间去理解这些话的意义，因为博比已经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们来到人行道上的一个低洼处，那里通向两栋高楼之间的小巷，卡特里娜正准备问这家餐馆在哪时，博比突然转进了那条巷子。她这次停下了脚步，没让他继续拉着她走。“不要，博比！”她喘着气，目光盯着那条小巷。小巷里有几盏灯挂在不平整的砖墙上，有的灯坏了还在闪烁。巷子勉强宽到能够容下一辆车。那是一条通向商店和公寓后面的巷子，街对面是那些店铺和公寓的后门，卡车常会驶入那里装卸货物。小巷后面没有建筑物和街道，只有一道铁丝网围栏以及被黢黑高耸的草丛和树木遮蔽的黑暗天空。“我们不能进去。”

博比抬头看着她，依然紧握着她的手。“就在拐角处，”他说。“我保证。”

卡特里娜的嘴唇微微颤抖。那条小巷看起来实在太黑了。她看到污水坑、碎玻璃、涂鸦。她看过很多电影，让她从这场景中联想到邪恶和错误——那些是父母禁止她看的电影，但她在朋友家里过夜或拜访时，通过朋友的Netflix账户偷偷看过。“你确定吗？”她低声问，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博比平静地看着她，安慰着她，让她无法不相信。“相信我，”他说。他穿着开领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看起来那么自信、成熟、可靠，让她不由自主地决定听从他的话。她再次感到小腹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做禁忌之事时心里紧张的感觉——比如从当地便利店偷东西，或者（正如她曾在朋友莎朗家的车库里偷偷做过的）第一次尝试抽烟。

博比继续在前面带路，卡特里娜紧随其后。他们穿过那条狭窄的小巷，来到商店和建筑物后面的街道，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暗。街道时不时就会出现明暗交替的阴影和路灯投下的金色光晕。卡特里娜左右张望着，看到的是波纹门和锌钢百叶窗以及货物装卸处，这是商店的一部分，除了店主和他的员工，其他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到。这个地方很脏，除了路灯外只有一个光源，那就是——

突然，一声低吼传来，卡特里娜尖叫着，双手捂住脸颊，双膝并拢。她那青春期的乳房（此时已经发育得非常快了，谢天谢地）在她的手臂后面跳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虹膜在灯光下映照出蓝灰色的光芒。那是一只狗，一只大黑狗，没戴项圈，毛发脏污，正呲着尖牙…对着她！对着他们！

“天哪，博比！”她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卡特里娜本能地后退，她的手从博比的手中滑落。她没有转身逃跑，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与那只野兽没有了眼神接触，接下来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将会是狗爪在水泥地上拍打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那些可怕的牙齿咬住她的大腿或脚踝。她在后退，但博比没有。那个十一岁的男孩就站在那，好像什么也不怕。

“博比！”她又叫了一声，这次是尖叫。她真的很害怕，而在这恐惧背后，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如果博比被咬伤，或者受伤了，她就得面对父母，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怎么让她的弟弟跑到了城里这么危险的地方！“博比，它得了狂犬病！快后退！”她不知道那只狗是否得了狂犬病……但它肯定很脏，看起来又瘦又饿。那是一只罗威纳犬，还是什么的，总之长得非常凶恶。

“不是的，我认识它，”博比说，然后他蹲下来，距离狗大约十五英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我认识它。”

“你根本不认识它！”卡特里娜咬着牙说。“博比，那是一只流浪狗——”

博比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安静，不看她，而是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那只狗，狗发出越来越凶狠的咆哮声，还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吠叫。卡特里娜鼓起勇气——她决定向前走，抓住博比，必要时把这个小男孩抱到她的怀里。她已经十四岁，发育较早，比博比高出一个头，身体也更强壮。

“嘿，兄弟，”博比说，他把手指放在嘴前。从她的视角来看，即使有一部分被博比挡住，卡特里娜也能看出博比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开始温和而坚定地对着那只狗说话。“你认识我吗？没错，你认识我。”

“博比……”卡特里娜说，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气。她看着博比盯着那只狗，蹲下身子，低头与它对视。而更疯狂的是，这只野兽似乎对他做出了回应！刚才的低吼声变成了呜咽哀鸣声，接着那只狗不再发出咆哮和吠叫。罗威纳犬的尾巴垂了下来，夹在了腿间，它开始发抖，发出一种可怜的、高亢的声音。

“博比，”卡特里娜再次说道。“博比，怎么回事？”她无法移开目光，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只刚才看起来凶猛无比的狗现在竟然在后退。

“没什么，”博比说。“我认识它，它也认识我。它每天都在找下一顿饭。它害怕，准备为了一口饭拼命，甚至愿意为此死去。那就意味着它认识我，它生命中的每一天都认识我。”他用一个手指招了招那只狗，而那条恶犬只能瑟瑟发抖。紧接着，令人震惊的是，它开始慢慢地走向博比，低着头呜咽着。它不想靠近，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博比似乎不给它选择。卡特里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看着这一切，她开始有点感到不寒而栗。即使危险已经过去，那条狗畏缩着身躯，浑身颤抖，却仍然回应博比的召唤……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博比，停下，”卡特里娜颤声说。她几乎都快发不出声音了。那条狗终于走到了博比伸出的手前，它顺从地把头低低贴到人行道上。它又颤抖起来，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撒尿，尿液喷洒到地面，也洒在它那瘦弱、饥饿的小腿上，散发出狗尿的气味。卡特里娜从未见过如此凶猛可怕的生物变得如此胆怯懦弱。曾让她害怕的那只恶狗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怜的东西。一只卑微的爬行动物，而博比完全……完全……

支配了一切。

卡特里娜的目光被狗的阴茎吸引住了，它喷出一滩热气腾腾的黄色水坑。她大受震动，她看到了某种绝对禁忌的东西，某种令人厌恶的东西，那是只有成年人才能看到的世界的一部分。她再次紧张起来，一阵刺痛感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他撒尿通常是为了标记领地，”博比背对着她，对她说道。“但他知道这里不行。我在这里的时候不行。他知道的。”

在卡特里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博比的双手已经伸向了他的裤子。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做什么：那种在各类电影里屡见不鲜，甚至在露营时也见过几次的男性举动——例如某个男亲戚需要避开人多的地方，面朝一棵树方便一下。她瞪大了眼睛。

“博比，你在干什么！？”她倒吸一口气，但博比只是轻叹一声，把他的生殖器从纽扣襟里拿出来。卡特里娜只能从侧面看过去，但她仍然可以看到她养弟从裤子里拿出的东西——一根巨大的、晃动的阴茎，长得令人难以置信，后面有一对拳头大小的睾丸。

那是博比的鸡巴，那些是他的睾丸，卡特里娜想，血液涌上她的脸颊，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鲜红。她当然知道男生有这样的硬件——她在教科书上看到过图表，听说过同学们遭遇了尴尬的“勃起”以及朋友嬉笑间的谣言和传说。她十四岁了，并不愚蠢，她当然知道男性在时机成熟时会用阴茎来做些什么来圆房。然而，她一眼就知道博比肯定不正常。他太大了——比他这个年纪的所有男孩都要大得多，也比她教科书上的图表大得多。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么大的阴茎藏在裤子里而不被人发现的！

博比皮肤白皙，小巷里微弱的光线映照在他的阴茎上，露出了几乎垂到膝盖的长度，它足足有十一英寸长，甚至可能有一英尺（*30厘米左右）。男孩随意地摆弄着它，一只手握住顶端，另一只手瞄准下方开裂的人行道路面，在那里，野狗不情不愿撒出的尿液在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博比的举动显得有些粗野，却似乎与他们迄今为止的冒险之旅相得益彰——他不顾她的警告将她带进小巷，说服她寻找一家全新的异国风情餐厅，在她想逃跑时勇敢地接近了一只恶狗。卡特里娜知道这比那些打破界限的举动还要过分，她满以为自己会感到愤怒或尴尬。 可恰恰相反，她感到很好奇。博比的所作所为与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大相径庭，她不禁觉得博比成熟且稳重。

“噢！”博比叹了口气，在他姐姐的注视下，一股浓重且热气腾腾的尿液开始从他阴茎的顶端喷涌到地面上，尿进了地上的黄色水坑，激起阵阵涟漪，很快便靠着绝对的量淹没了它。呜咽畏缩的罗威纳犬的尿液被冲走，取而代之的是博比的尿液，仅仅几秒钟后，他的尿液就蔓延开来，冲刷着水泥路的裂缝，在明暗不定的路面上闪烁着。太阳西沉，余晖照耀在尿液上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他尿得真多，卡特里娜心想，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自己很粗俗。她既没有转过身避开这污秽不堪的景象，也没有大喊“呸！”之类的话，而是继续凝视着。那尿流如同她手指般粗细，不间断地持续了三十多秒，形成的水迹沿着混凝土裂缝流淌，最终流向远处的路边排水沟。那股刺鼻、潮湿的气味让她头晕目眩。

因为他「那方面」很大，卡特里娜心想，脸更加红了。她忍不住将那条浑身颤抖且垂头丧气的野狗与博比展现出的力量和自信相比较，那条狗甚至被吓得尿到腿上去。她本能地知道，这是她永远不能告诉母亲，更不能告诉父亲的事情，这让她更加兴致勃勃。她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遇到了一个新的人，看到了新鲜的事物……让她觉得……觉得……

“哦天哪，博比，”她喘息着，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她的乳头在上衣里硬硬的，似乎突然对布料敏感起来。她感到腹部和两腿之间一阵刺痛。当博比的尿流终于开始减弱时，她还在与这些感觉作斗争。他的阴茎先是微微下垂，然后猛地坠落，尿流崩碎开来，转而变成一滴滴尿液慢慢滴落在地上。他甩掉了最后剩下的几滴，始终与狗保持着目光接触，然后冷静地把他的阴茎塞回裤子里，拉上了拉链。

博比把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然后朝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罗威纳犬一挥手。“快走，滚开！”他的动作仿佛解除了对这只狗的控制，它飞快地奔跑，爪子几乎抓不住地面，跑动中溅起尿水，转眼间消失在视线之外，拐了个弯，消失在夜幕的阴影中。

卡特里娜走到博比身边，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博比，你做到了……真是难以置信！”她的臀部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间，她非常渴望触摸他，想与他建立联系，这让她感觉……更安心。

“我就是得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博比说着，眼神仿佛飘到了远处。“他缺乏斗志。他不是那样的狗。他是个胆小鬼。趁别人没留意的时候，他就偷偷摸摸跟在后面。只有占上风的时候，他才敢耍一下横。” 他狡黠地笑了笑，然后回头瞥了一眼他们出来的那条小巷。卡特里娜也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接着博比表情一变，转而对她说道：“你看清楚了吗？” 他抬头看着她。卡特里娜又羞红了脸。

“没有。”

这是男孩第一次笑。 “撒谎。”

卡特里娜扭过头，什么也没说，但她忍不住稍微笑了笑。 “那样很奇怪，博比，”她说，觉得这是她应该说的话，尽管她其实并不太这么想。

“那条狗再也不敢进我的巷子了，”博比说。“现在它知道我的气味了，它会害怕，就这么简单。”他停了一下，然后盯着卡特里娜的眼睛。“你是不是一直想看看这里晚上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卡特里娜回答。但她确实知道。父母在富尔顿街划定的界限让她对探索外界充满了好奇心。

“你见过男孩撒尿吗？”博比问。

“没有！”卡特里娜说，忍不住对这个问题的大胆感到好笑。“没有，尤其是在公共场所，博比—”

“我敢打赌你现在不怕那只狗了，对吧？”博比继续追问。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卡特里娜摇了摇头。“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日落之后就有很多事发生了，”博比说。他拉着她的手，指向小巷深处，那里有一束光，看上去像是一家店面。卡特里娜跟着他。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感觉到一定会有某种事情发生。

她的心跳得飞快。

他不是那种狗。

艾萨克从来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还是足够机智，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旧夹克，裹在身上，跟着卡特里娜和博比朝富尔顿街区走去。有了那件夹克，他姐姐就算在远处看到他，也认不出来，例如说，两三个街区那么远。他想观察他们之间的互动。他还打算找卡特里娜单独谈谈，告诉她自己对那个新收养的弟弟的怀疑，控诉他是多么坏，多么的品行不端。但如果她对博比的态度过于积极，他是没法开口的。他两手插兜，撅着嘴，把头埋在翻起的领口里。夹克发霉的味道很重，但配上羊毛帽，伪装效果还不错。

当博比和卡特里娜决定穿过富尔顿街区时，艾萨克感到了一阵恐惧，他很讨厌自己有这样的反应。像卡特里娜一样，他知道没有父母陪同不能穿越这条街。博比毫不犹豫的样子让他更加鄙视这个小阴谋家。“你到底去哪，王八蛋？”他自言自语着，犹豫着是继续跟下去，还是立刻跑回家告状。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跟着他们，因为他害怕博比以后会嘲笑他是个胆小鬼——“嘿，瞧瞧，这个小宝宝害怕天黑过马路”。他的好奇心也在不断加深。当他们又走过了两个街区时，他开始感到紧张，当他们转进狭窄的小巷，走到商店后面时，他变得惊慌失措。

他花了一分钟才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小巷。环顾四周，那时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博比站在那里，阴茎露在外面……正在撒尿！他竟然在卡特里娜姐姐面前做这种事！她竟然在看！她的眼睛似乎死死地盯着他的阴茎……从艾萨克的角度看，那个阴茎真的，真的非常大！

艾萨克缩紧衣领，直到从衣领里露出的只有他那灰褐色的头发。他看到的这一切是错的，尽管他稚嫩的思维还无法完全表达出来，但他感觉自己好像闯进了某种黑暗的仪式现场，光是看见这一切就让他变得扭曲。所有的尿液都从博比的阴茎中喷涌而出，这根阴茎比他的大得多——看起来好像大了十倍。他漂亮的姐姐站在那里，全神贯注，面色潮红，而最后一丝疯狂的点缀，则是一只又脏又瘦的黑狗在博比面前颤抖着，看起来像是邪恶女巫虐待过的宠物。

他想要移开视线，却做不到。然后他听见博比开口说话：“他缺乏斗志。他不是那样的狗。他是个胆小鬼。趁别人没留意的时候，他就偷偷摸摸跟在后面。只有占上风的时候，他才敢耍一下横。”

博比根本不是在说那只狗。艾萨克一生中从未如此肯定过任何事情。当这种感觉就像裹尸布般笼罩着他时，博比回头望向小巷，他转过身来，准确无误地直视着艾萨克和他那阴暗的窥视处。艾萨克差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赶紧缩回身子，躲在了建筑物的另一侧，把手掌压在冰冷的砖墙上，浑身冒出冷汗。尽管他小心翼翼，但这个男孩竟然毫不费力地看到了他，就像是凭借着某种超自然的第六感。

艾萨克握紧了拳头，手心湿透。他吞了吞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仍然过于害怕，根本不敢再探头看看。他害怕如果他把脖子从潮湿的砖墙旁探出去，就会直面那双绿色的眼睛——博比的眼睛。那双现在看起来异常可怕的眼睛。“走开，”他低声嘀咕，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快走开。”

博比和卡特里娜沿着小巷走下去，他们来到一家小店——它的大小差不多就等同于商场中间走道的小摊位。店里用铁钩挂着盏灯笼，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店面与街道之间是一块污迹斑斑的柜台，柜台上放着一块有凹槽的破旧砧板，砧板边缘立着一把大切肉刀。店里的老板是一个戴着头巾的男人，脸上布满皱纹。卡特里娜猜他有七十多岁了。他脸颊凹陷，眼睛布满血丝，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色长袍，披着深红色披肩。他瘦削的身躯让这件衣服看起来像是盖在尸体上的裹尸布。

商店上方有一块招牌，招牌上用风化的油漆写着大字：“Al Azif”，下方是用天书般的阿拉伯文写就的对照翻译。卡特里娜闻到了烟味、熏香味和血腥味，从更远的黑暗处传来活鸡和山羊的叫声。这不是超市，卡特里娜想着，这不是我以前去过的任何地方。她的父母曾主办过无数次的鸡肉和火鸡晚餐，但她从未思考过砧板和刀具的意义。

店主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眼睛眨也不眨，当他们走到离柜台五英尺远的时候，卡特里娜感到一阵恐惧涌上心头。“博比——”她开口道，但害怕什么的她说不出口，毕竟他已经向她展示了如何克服心中的恐惧。

“没事的。”他领着她走到柜台前，柜台刚好到她的腰部，但几乎和他的肩膀一样高，他面无惧色地看着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阿拉伯男人。“两份，”博比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 马库鲁巴。新鲜一点。”那人点点头，从砧板上拔出切肉刀，发出木屑碎裂的噼啪声。卡特里娜看着浸满鲜血的刀面，咽了咽口水。摊位中央是一口放着铁锅的火炉，炉子散发着光芒和热气，锅里正在翻炒着番茄片、花椰菜和茄子，店主将油倒进锅里，油开始滋滋作响，腾起了蒸汽。

卡特里娜低头看着博比，双手捂住胸口，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和害怕。“天哪，”她说。“我根本不知道…这真是太疯狂了，博比。我不敢相信离我们家十条街外竟然有这种地方。”但当她抬头仰望天空，环顾周围的建筑物时，她发现自己认不出任何地标。刚进小巷时，她还能听到主街上的车流声，现在这些声音似乎变得微弱了，就像他们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泡泡里。天空也在迅速变暗。

“我打赌你一直想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子，对吧？”博比说道。那位穿着长袍的男人离开了炉灶，拿起一个铁丝网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鸡。卡特里娜紧张地盯着，在听到博比的问题时脸上微微发红。的确，她开始对父亲的严格控制有些不耐烦。当她看到其他同龄女孩的生活时，她愈发觉得父亲对着装、媒体消费和行动的限制不合情理。显然，城市的这一面是父亲绝对不想让她看到的。

“也许吧，”她承认道。“但是……我觉得也还好。”她的目光游移到那锅冒着蒸汽的菜肴上，油里翻炒着的蔬菜散发出她不习惯的香料味。她曾问过父亲印度菜是什么样的，父亲说那是肯定会拉肚子的东西。卡尔·斯特林总是竭力设置各种障碍，阻止她接触新的人，尝试新的事物。和博比待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更成熟了。

她看着店主把鸡笼搬到柜台上，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几乎被一种混合着恐惧和黑暗的好奇心催眠了。“博比，这是——”

“你知道养鸡场会把所有小公鸡磨碎吗？”博比平静地说。“因为它们不能下蛋，也不能养大做烤鸡。我们昨晚吃的鸡就是那种地方来的。”

“哦，”卡特里娜说，目光紧紧盯着笼子里的鸡。“太可怕了。”

“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些吧？”

“没有。”

“这么做更好，”博比继续说道。随着一声吱嘎声，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打开了鸡笼，粗鲁地抓住鸡的脖子，就距离卡特里娜站立的地方不到两英尺远。他把那只鸡按在砧板上，鸡拼命地用脚爪挣扎。卡特里娜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但随后，她感觉到博比紧紧抓住她的手。

“别闭上眼睛，”博比说。“这可能会让你害怕，但起码是真实的。这就是世界的真正模样。”

卡特里娜睁开了眼睛。她感觉自己像是要从自己的皮囊里跳出来一样。兴奋、恐惧、难以名状的欢愉，都在那高高举起的刀刃的寒光中闪烁着。还有那野狗、拾荒者，在满是酒气的小巷里厮混的无赖，对着屏幕碎了一地的手机冲着女友尖叫。橘色夕阳余晖中的阴影、灯油、芝麻、藏红花和黑胡椒。笼中羔羊的咩咩叫声。她的弟弟，对着龟裂的人行道路面使劲地撒着尿，尿水飞溅。

她的腹部一阵翻涌，双腿之间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屠夫的切肉刀落下了。鲜血如轻雾般弥漫开来，她感觉到有血滴轻触着脸。她惊恐地喊了出来，可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享受。她的膝盖颤抖着，相互磕碰，身体往前倾着，那穿着紧身短裤的圆润翘臀就这么露了出来。

“天呐，”卡特里娜轻呼一声，抬手捂住了脸，“我的天呐。”她靠在柜台上，双膝内翻，双腿并拢。柜台伙计一只手粗暴地抓着那只死鸡，开始拔毛，根本不顾她就在旁边。鲜血四溅，鸡毛飘向空中。卡特里娜不禁呻吟出声，这声音和炉灶上热油的滋滋声混在了一起。她听过无数次这样的比喻——狮子与羔羊，上帝的羔羊。以往听到的总是那么空洞、直白，纯净。但眼前发生的一切才是羔羊真正的宿命。这世界到处都是这样的现实，而父亲那一套所谓稳妥的道德观，此刻看来更像是一种逃避。

卡特里娜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小便冲动，大腿间泛起与排尿无关的湿润与刺痛，是她偶尔体验过、总因羞人刺激引发的隐秘感受，是她从未在别人面前承认过的，甚至独自一人时也未曾承认过。就好像从夜空到小巷、连同博比的存在，都像在对她施下某种魔咒。

“博比，我有点……不对劲。”她坦诚地说道，双手撑在案台边缘，面颊潮红。

“你要去上厕所？”博比问。她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粘着阿拉伯店主饱经风霜的手，看着他处理鸡肉，将其切成一块块的，抹上油，投入滋滋作响的热锅中。一根羽毛粘着血珠贴在她发烫的脸颊上。鸡肉煮熟后，店主提着寒光凛凛的尖刀，走向拴着羔羊的铁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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