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电车上，素世面颊通红，默默夹紧了自己的双腿。很快就到站了，她有些扭捏地站了起来。

　　一看时间，如果她慢腾腾地走过去是一定会迟到的。她只能一咬牙，小跑着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温热粘稠的液体就在隐蔽的地方不断流泄，直到终于到达了出口，到达了那层薄薄的内衣布料。

　　等到素世终于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内裤已经被压得满满当当了。她情不自禁地再次夹紧双腿，却只是更让自己的肌肤浸染上那种黏腻的触感。

　　铃声响起，如常上课。

　　素世盯着黑板上的粉笔字，在老师的讲解声中，她的意识逐渐恍惚。

　　略微一动双腿，就有很奇怪的感觉。

　　滑腻、粘稠、酸痒、发胀。

　　她心跳的频率始终高居不下。

　　素世轻轻地，蹭了蹭座位的边缘。软肉被挤压，被轻轻摩擦，带来几丝缓解的错觉，以及更多不被满足的空虚。

　　她的双腿微微颤动，更用力了几分。敏感的地方一旦被蹂躏，就立马传来一阵阵令人颤栗的快感。

　　她已经有些难以分辨，身体里流泄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属于爱音的还是自己的了。

　　在教室里做这样的事，让她有种巨大的压力和罪恶感。可是身体里的空虚是那么强烈，她只好用这样低效又隐蔽的方式来为自己舒缓。

　　在学校一向遵守纪律又态度认真的素世，意识头一次完全脱离在书本与课堂之外。坐在座位上的她眼中焦点虚浮，脸颊通红，身上也开始有了薄汗。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铃声突兀地响起，素世的身躯随之一颤，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掉在了地上。

　　有人帮她捡了起来。

　　是睦。

　　尚未反应过来的素世，连道谢的话都忘了说。前桌的女生似乎察觉到了她此时的不同寻常，有些凑近她说道：

　　“素世桑脸好红——没问题的吧？要不要去保健室？”

　　素世下意识地想婉拒，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睦这时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角。

　　“素世，去”

　　“唉？”

　　“对呀，去一趟比较好——”

　　就这样，担心她的同学，和睦一起把素世送到了保健室。之后，同学很快离开了，睦却一直待着不走。

　　素世躺在保健室的床上，拉上了帘子。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只好无奈地对睦说道：

　　“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小睦不用那么担心的”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正当她怀疑睦已经走了的时候，帘子突然被拉开，睦站了进来。

　　素世疑惑地盯着睦，也就在这时，睦低头把她自己的校服裙子给脱了。

　　“小睦你怎么了？”

　　素世被她突兀的行为给惊到，连忙想用话语制止她。睦微微偏过头，说道：

　　“因为，素世想做”

　　——什么意思？

　　（小睦、注意到了？为什么、什么时候？）

　　呆滞了一会后，素世的脸因为羞耻和气恼涨红了。她扭过头，抬声说道：

　　“想做的明明就是小睦吧！”

　　空气凝固了。素世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架在高空，紧绷的神经摇摇欲坠。

　　“……嗯”

　　细若蚊鸣的回应在隔了好一段时间后响起。素世余光瞥见的睦正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和女孩乖巧的身形格格不入的，是本人下面撑起的帐篷。

　　看上去既安分又孤零零的。

　　素世无意识地，夹紧了一下小穴。但就算她身体上难受，大脑的理智还是尚存的。这里还是学校，不是能做那种事的地方。

　　（……可是我上午在教室里，都干了些什么？甚至、让小睦都察觉到了……）

　　她的心口砰砰跳动，不敢猜想自己在睦心目中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形象。

　　但她随即又意识到，睦说不定是在笨拙地想帮助自己。这种事情在常人眼中很羞耻，难以开口，在睦这边却似乎有所偏差。

　　素世隐隐有种把她带坏了的罪恶感。狭窄的保健室床位就这么沉寂了下来，素世总觉得气氛有些让人难堪。

　　“那……坐下来吧”

　　睦顺从地坐在她的身旁。但接着素世就发现睦似乎误会了什么——她眼前的这个女孩竟然把内裤也脱了下来。

　　素世这下彻底哑声了。一时大脑空白的她只能慌张地把视线移开，余光却瞥见睦正在靠近自己。于是她只好又慌张地把目光放回在睦的脸上，此时睦刚好开口说：

　　“素世，不脱吗”

　　睦的眼睛清澈，似乎丝毫不觉得，在学校的保健室这么做有任何的不妥。

　　素世竟然觉得动摇了。她甚至觉得睦真的是出于帮助自己的意愿才做出了这样大胆的行为，而且对方这样丝毫不扭捏的态度，竟也让她的羞耻心被消解了一些。

　　不过，不但没有被消解，反而更加明显的，是身体里那种难耐的骚动。

　　她迟疑了一会后，用微弱的声音对睦说：

　　“那小睦闭上眼睛吧”

　　睦有些困惑地照做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们早就坦诚相见过，这个时候素世却不让她看她的身体了。而且她觉得，素世的身体，很漂亮。

　　睦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摩擦声，轻到几乎不能察觉。接着素世抱住了自己，柔软的香气顿时将她包裹。

　　在过了一会后，睦觉得自己的下面戳到了什么湿润又温暖的东西。这个触觉，她记忆犹新。

　　因为闭着眼睛，睦的其它感知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她感受到素世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感受到素世打在自己脸颊边上的急促的气息，感受到素世双腿上肌肉的紧绷，感受到素世潮湿的入口正慢慢吞咬着自己。

　　睦的心跳越来越活络，她很想打开眼睛去看素世此时的样子。但素世没有让自己睁眼，她就仍然轻阖着眼睛，按耐住去注视素世的欲望。

　　“素世”

　　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念出了她的名字。但每当那两个简单的音节从自己口中发出，就总会给她带来一些奇妙的感受，像是柔软的水流轻轻滑过石头。

　　“不要……说话”

　　素世颤抖的声音出现在她耳旁，睦觉得那只耳朵很快变得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的还有自己的下面，感觉上有些胀痛，可和素世相连的地方又会变得很舒服。

　　只是触感上比起之前，似乎变得更黏腻了一些。

　　睦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抓上了她制服腰间的布料。也许拥抱更能表达睦此刻的心情，但她只要能够好好确认素世的存在就满足了。

　　安静的保健室里，任谁也不会知道在床帘背后，在这方狭窄空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事。

　　素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烧糊了。她竟然对着单纯的小睦，主动做着这样令人羞愧、难以启齿的事。她只恨帘幕不能再厚一些、光线不能再暗淡一些，好让她能够俺耳盗铃般欺骗自己残存的理智。

　　可是尽管如此害臊、如此难堪，但那种被填塞、被撑开的感觉一旦传来，她身体里那种带着微微刺痒的空虚感终于得到缓解，并且仍然不知满足似的渴望着更多。

　　她一咬牙，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身下的女孩。接着，强迫自己更深入地和对方相接。她一直紧绷的双腿开始抖动，洁白的额头也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很快，素世觉得自己要到极限了。但实际上她还没有吞进对方一半的长度。她尝试着开始摆动臀部，却觉得身体根本没法使出力气，特别是双腿，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如此僵持了一会后，她在强烈的砰砰心跳里回忆以往的经验。在深吸一口气后，她突然泄下力气，任由身体掉了下去。

　　比想象中更强烈的疼痛感刺穿了她。素世“噫”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下意识想离开睦，却因为没有支撑而向后倾倒。

　　闭着眼睛的睦感到一阵突然的引力，她就这样被带得向前扑了下去。这个变故让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素世躺倒在枕头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模样痛苦。

　　由于惯性带来的冲击，睦已经整个没入了她的身体。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坐起身体，低头看向两人相连的地方。

　　素世的下面，肉唇被大程度拉扯着，微红发肿。小穴可怜地想收缩一些，却只能无力地来回开合，抗拒的表现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时睦留意到了奇怪的地方。一些浊白色的混合液体，出现在了自己的根部附近。

　　她似乎能闻到一些淡淡的腥味，这股味道不属于素世，也不属于自己。

　　那是属于谁的呢。

　　睦再次将视线移回了素世的脸。素世好像缓和了很多，胸口的起伏不再那么剧烈，她的眼睛微微睁开，脸颊也再次变得红润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不该出现在她们之间的，这个东西。

　　素世的双眼慢慢有了焦点，蓝色的眼睛浮现出睦的倒影。在意识到两个人对视了之后，素世的身体一颤，艰难说道：

　　“我、不是让你闭上眼睛吗……”

　　睦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淡金色的眼睛始终没有从素世的脸上移开。她也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让人无法猜出她心底里的真实情绪。

　　素世被她这样直直地注视着，脸上越发燥热。于是她用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视线似的。

　　“不要再看了啊……我这样的、丑态……”

　　微弱的话语中，带着隐约的哽咽。

　　——到底、为什么。

　　像是变质的黑咖啡，泼洒了一地。苦涩、混浊、酸臭，甚至令人作呕。

　　睦已经闻不到独属于素世身上的那种清新又甘甜的香气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陌生的，带着粘稠质地的腥味。

　　——迟来，是因为那个人吗。想做，是因为那个人吗。闭眼，是因为那个人吗。

　　睦机械般地探出手，拉开了素世遮挡住双眼的手掌。她看到素世的眼角，正默默流淌着泪水。

　　——眼泪，也是因为那个人吗。

　　——这些，都是因为那个人吗。

　　咔擦。咔擦。咔擦。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被搅碎了。

　　——————

　　【soyorin~】

　　【好好到学校了嘛？（搞怪）】

　　【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担心）】

　　【今天来我家吗？大家都会在哦！】

　　（未读，还是未读……）

　　爱音时不时翻出她和素世的聊天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觉得有些焦躁起来。

　　（怎么办啊？绝对是被讨厌了啦……）

　　“爱音酱？”

　　灯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背。爱音立马回头，疑惑道：

　　“怎么了tomorin？”

　　灯看了她一会，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

　　“爱音酱，是不是有些不开心”

　　“欸，好敏锐！不过不是不开心啦，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哦？因为soyorin到现在还没有回我们的消息嘛”

　　“嗯，放课后我也再试试联系素世酱”

　　“好~她肯定是做不到无视tomorin的”

　　简短的对话似乎就此结束。就在爱音将要回头的时候，灯又开口了：

　　“爱音酱……”

　　“嗯？”

　　“你和素世酱，昨晚是做了什么游戏吗”

　　这个问题瞬间让爱音有种不妙的预感。她扯着嘴角，心虚地问道：

　　“哈哈……tomorin为什么这么问呀”

　　“因为早上我看到你和素世酱的下面连在——”

　　“会不会是看错了！”

　　爱音冷汗直流，却仍然不死心地如此打断灯的叙述。灯低头稍微回忆了一下，说：

　　“我记得——”

　　“抱歉tomorin！”

　　爱音双手合十，虔诚向她拜托道：

　　“这个就当作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soyorin！”

　　“求求你了……”

　　灯没有料到爱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愣愣地点了点头。爱音看她同意了，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你和素世酱，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灯的疑惑仍然没有解决，于是继续这样问她。爱音的脸上顿时升起一阵燥意，可对上灯那双单纯的眼睛，她竟一时扯不出什么谎话来。

　　“那个……就是表示关系亲密的游戏吧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

　　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那我和爱音酱……”

　　“tomorin——这个可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做的事哦？”

　　爱音突然觉得头大了起来。

　　“总之，这件小事就忘了吧？”

　　她再次摆出诚恳的请求态度，灯也就再次点头同意了。只不过当爱音回头之后，她仍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着的样子。

　　——————

　　“不要——”

　　保健室的床上，激烈的喘息声和哭喊声在帘幕的另一边不断响起。

　　“小睦、出去……啊——”

　　素世脸朝下趴在床上，脸颊旁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不知是因为汗水还是泪水。她的双手用力抓着床单，身体却仍然被冲击力带得上下起伏。

　　她的膝盖跪在床单上，臀部被高高抬起。而对面不断蛮横地侵犯着她的人，正是睦。

　　睦的脸颊也因为热意带上了红晕，汗水不断从下巴上低落。尽管如此，垂着眼睛的她仍然面无表情。

　　身下素世的肉唇已经变得肿胀不堪，因为剧烈的摩擦而变得通红。被蹂躏得如此可怜的那处，还不断溢出浊白的液体，无处填灌的它们，顺着她微隆的小腹流到肚脐，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流到大腿内侧。

　　全都是泥泞不堪的样子。

　　“不要——里面、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祥、那个人，全都可以。

　　——不行的，只有我吗。

　　素世的身体被灌得越来越满。然而看到这个的睦，心口却越来越空洞。像是有虫子不断在上面啃咬，用尖利的啮齿凿穿肉壁，带出鲜血与刺痛。

　　在灌进最后一大股后，睦彻底瘫软了下来。她跪坐在床上，眉头轻颤，表情终于带上了几丝失落与悲伤。

　　素世的哭声与哽咽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说话。

　　——

　　以身体不适为由，素世提前请假回家了。回去的路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煎熬。

　　内裤已经脏得不能再穿，被她同擦拭过身体的手帕一同偷偷藏在了背包里。所以她下面其实是真空的。

　　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也许是自己的汗水，也许是性爱后的残留。或者两者都有。

　　下身的黏腻和酸痛感，不断提醒着素世，她刚才在学校的保健室里，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路上，只要稍微有人向她看去，她就会下意识地把身体更蜷缩一些。她总觉得不断有人偷偷向她投来目光。

　　一定是因为这个时间却穿着制服走在外面的自己很奇怪。他们是担心她翘课了？——还是说，已经察觉出了她身上淫荡下贱的气味？

　　素世强迫自己不要再深想，可手臂已经不自觉地环住身体，做出下意识的防御动作。等到她终于回到家，那个空旷的客厅头一次给她带来如此强烈的安心感。

　　她走到沙发，慢慢在上面躺下。长发垂散在耳旁，她的眼神黯淡无光。

　　做了……做了几次来着。

　　素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厌倦和疲态。她双眼轻阖，抬起手掌，将修长的手指覆盖其上。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下身的异样，还在提醒着她被中出的事实。没有做什么避孕措施，任由她人在自己身上内射了好几次。

　　这已经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

　　——难道她，已经沦为了小祥口中的，碧池一样的女生吗。

　　小祥……

　　这个名字无端在素世胸口中带来轻轻的抽痛感。

　　一直难以面对的人。始终不想释怀，无法放下。那时在立希面前逞强的表现，已经是她的极限。

　　……去洗澡吧。

　　素世缓缓撑起身体，这时她留意到身旁手机的消息。

　　【对不起】

　　屏幕的顶部弹出了这样的字眼。黄瓜花头像旁边的备注，是小睦。

　　素世无视掉了它，默默向浴室走去。

　　在流水声中清理下体，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不过一瞬间，她就想起了自己上一次相似的狼狈模样是在什么时候。

　　素世一咬牙，将两指更深地探进自己的穴口。指尖瞬间被肉壁裹挟，但触摸到的是不属于自己的湿稠。

　　竟然、弄这么深……

　　素世深吸一口气，慢慢曲起指节。然后，缓缓将手指带出来。她忍受着下身出现的奇怪感受，终于将浊白的液体弄了一些出来。

　　手指上的脏东西被水流冲走，可有什么东西始终粘黏在她的心头。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赤裸的身体，自嘲与自厌的感觉突然在体内翻涌。

　　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的同时，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从胸腔中钻出。

　　——怀孕。

　　这样，是会怀孕的啊……

　　明明她是知道的。但几次都像是自欺欺人一般放任自流。

　　如果真的怀孕了呢。

　　——就像那时一样。

　　素世永远也忘不了，她曾在验孕棒上看到的，那两条鲜明的红杠。那个时候她还太稚嫩，又无知。只是一贯的耳睹目染令她明白，这是绝对的禁忌。

　　从发现事实，到堕胎处理，间隔的时间太短暂，素世甚至还从没有意识到，有一个生命曾在她的身体里扎根，曾有机会破土而出。

　　小巧肚脐下的小腹光滑紧致，没有丝毫隆起，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不论怎么看，都完美地属于青葱少女的身体。

　　如果这样的小腹再一次怀孕。那么她是否可以有机会去感受——

　　素世猛地抽开自己的手，被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吓得呼吸一窒。她按耐住狂跳不止的心率，匆匆淋浴完擦干身体。随后，她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素世侧身打开手机，这才发现爱音给她发过很多消息。她想起今天自己狼狈的模样，连带着对爱音的名字也感到有些烦躁。

　　她拉上窗帘后，把手机丢在一边。外面还是大白天，但她现在只想好好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什么都不用再去思考。

　　闭上眼睛，然后放空大脑。也许是因为真的很疲惫了的缘故，这个方法也并非全然无效。素世像是站立在一片宁静的空间里，四周什么都没有，无法形容是昏暗还是白茫。

　　意识逐渐恍惚。这是快要进入睡梦的前兆。

　　就在这时，素世听到了一阵空灵又悠扬的琴声。琴键的声音就像是和缓的水流，彻底将她引向那陌生又熟悉的梦境。

　　似曾相识的玻璃窗，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如果能看到，也许是很美丽的黄昏。因为金黄色的光影被播撒地细细碎碎，正将这个西洋风格的宽敞房间整个笼罩。

　　仍然是琴声。奏乐轻快，愉悦的心情从琴键散发，渗入旁听者的心里。

　　素世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所包裹。乐声也好光影也好，在穿过那层薄膜的时候，她的感触就像是突然被削减了一般，带着几分错觉似的朦胧。

　　循着本能的冲动，她靠近了玻璃窗下的木制钢琴，也靠近了那个沉心于演奏的纤细少女。

　　在落下最后几个短促的音符后，少女向她所在的方向侧过头。

　　“怎么样？”

　　她系着丝带的蓝色长发，在黄昏中染上了耀眼的霞辉。比那更让人觉得耀眼的，是少女澄澈的金瞳。那双眼睛对上素世的目光时，欣喜与期待的情感传达给她，心绪流露得自然又坦荡。

　　明媚，又美好。

　　无端地，轻微的刺痛感浮现。可当素世仔细去感受的时候，那种感觉又了无踪迹了。

　　“不开心吗？”

　　没有听到素世的回应，祥子的表情掠过几丝担忧。

　　“不……小祥的演奏，真的很棒！我刚才，可能是还没走出余韵”

　　素世轻轻摇头，忽略掉刚才胸口处的异样，然后笑着同祥子对视了。祥子双眼轻眨，表情有一瞬的恍惚。但她很快就站起身来，覆上琴盖。

　　“是吗……能让你开心就好了”这么说着，祥子脸上浮现出一点红晕，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她的动作没有一丝扭捏，仿佛这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小事，可还是让素世的心跳漏了一拍。

　　“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祥子就这样牵着素世，走出了这个盛满黄昏的房间。不管是牵她的手，还是拉着她走，祥子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就像是一点都不担心素世会甩开似的。

　　“小祥真的……太过坦率了一些呢”

　　素世怀着雀跃的心动如此轻声抱怨，可语调和声线都十分柔和。祥子脚步一顿，偏过头来向她微笑。

　　“是因为素世很温柔的缘故吧”

　　少女的笑容明媚而不加修饰，这画面再一次让素世晃了神。

　　祥子就这样一直牵着她，在丰川家的别墅里到处都逛上了一圈。这样的祥子很有些孩子气，但也让素世联想起了童话里不谙世事的公主，也许就会像这样同新奇的伙伴分享她孤独的城堡。

　　最后一个去的地方，是祥子的房间。

　　踏入之前，祥子头一次显得有些犹豫。素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宽慰她说自己不进去也可以。但祥子只是轻轻摇头，随即带她打开了房门。

　　是和别墅整体风格相符的西洋式，优雅与复古的感觉相互协调。素世一进入这方宽敞空间，就觉得它十分有种祥子的感觉。

　　进入她的房间，被她的气息围绕，这个事实令素世心动不已。她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四处观察，很快发现了有些令人在意的地方。

　　好多……人偶。摆满一橱柜的人偶，桌上的人偶，床上的人偶，各式各样的人偶。

　　“原来小祥很喜欢人偶呢”

　　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素世这样随口同她搭话。这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进入房间之后的祥子突然变得沉默了很多。

　　祥子只是轻轻回应她一声“嗯”。由于素世和她背对着，她并不知道祥子此刻的表情。但对氛围的察觉一向敏锐的她，很快回头向祥子看去，发现对方正静静坐在床上，还一直盯着房间的某处不动。

　　素世心生疑虑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会不会是终于觉得有些累了呢？她这么想着，心底泛出些许柔情，决定先不去出声打扰。

　　目光突然被桌上的某个人偶吸引。柔顺的长发，精巧得如同宝石一般的大眼睛。穿着华丽的哥特式衣裙，孤零零地坐在桌面的中心。

　　只是它的头似乎有些歪了。素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想把它扶好。就在这时——

　　“请不要动她”

　　祥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并且有些急促地向素世的方向走来。

　　“啊……好的”素世下意识地缩回手，接着她看到祥子将人偶抱起，犹豫了一会后，人偶被锁进了橱柜。

　　隔着透明的玻璃板，素世看到它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静静地镶嵌在那张过于逼真的脸上。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感受，但更在意着祥子的她并没有去深思。

　　“小祥？”素世忍不住轻声呼唤了祥子的名字。

　　少女正伫立在橱柜旁，听到素世的声音后，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抱歉……那个人偶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嗯”

　　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吧。素世如此猜想，但并不打算去追问。她轻轻走到那个看起来有些落寞的少女身旁，鼓起勇气，悄悄勾起了对方的指尖。

　　祥子回了些神，有些惊讶地看向素世。

　　“小祥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她有些羞涩地，对祥子报以微笑。

　　祥子似乎被素世打动，在愣了一会后，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要留宿吗？就今晚”

　　落寞的氛围一扫而空，蓝发的少女再次展开了笑容。她向素世靠近一步，就像是打招呼一般轻松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只是话音一落，素世瞬间满脸通红。

　　祥子看到她慌张又纠结的模样，奇怪道：

　　“不愿意吗？”

　　“不是的！我真的很开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就去叫厨房准备晚餐”

　　祥子说完，裙角便再次飘起，她脚步轻快地打开房门，向走廊的另一边走去。素世愣愣地看着祥子的动作，胸口处的悸动尚未平息。

　　小祥真的、太过坦率了一些呢……

　　心声无奈地如此感慨，素世微笑着摇头，默默跟上那个如同蓝色蝴蝶一般的少女。

　　于是，素世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共进晚餐，是和祥子一起。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同榻而眠，也是和祥子一起。

　　直到夜幕降临，她看到静静地躺在身旁的祥子，意识仍然有种不太真切的恍惚感。

　　会不会是……做梦呢。礼物与惊喜来得是那么突然，美好得不像是现实。

　　如果是梦的话，素世希望这个梦可以永远延续下去。就这样一直躺在她喜欢的人的身旁，无论多久都不用醒来。

　　“是睡不着吗”

　　祥子留意到素世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伸出手指，轻触她的眼睑。素世眼睛半阖，却仍默默注视着祥子。

　　“不……只是觉得，这真的是现实吗”

　　沉寂了一会后，素世听到少女的轻笑。接着，她感到自己的手掌被另一双手柔软地握住。

　　“当然。我就在这里”

　　踏实的触感，踏实的温度。

　　这样的感受，几乎要令她落泪。

　　“嗯……”

　　素世按耐住眼眶的酸涩，在浓厚的夜色里向身旁的人回以微笑。对方大概是看不到的，但她并不在意。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一片夜色里沉寂了下来。时间的流动很缓慢，缓慢到令人毫无知觉，仿佛在这一刻就能触摸到所谓的永远。

　　耳旁祥子的呼吸声逐渐轻浅，素世猜到她是睡着了。她感受着对方的温度，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在久违的安宁里也跟着慢慢睡去。

　　只是素世有种奇怪的感受，像是漂浮在水中一般，没有依靠也不知何方。梦里的她一直闭着眼睛，她也明白自己只是在梦里。但这样目不能视且无依无靠的感觉，令她越来越觉得焦急起来。

　　小祥……

　　——我在小祥的身旁。我要找到、找到小祥。

　　那个名字一从心底出现，潮水就像是有所预感一样逐渐退去了。等到奇怪的恍惚感觉彻底消失不见，素世终于寻回了真切的知觉，于是缓缓打开双眼。

　　仍然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一些凉意突然泛过身体，素世不禁轻轻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向身旁探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惊慌的感觉浮现心头，她焦急道：

　　“小祥？”

　　仅仅是沉默的缝隙，绝望便带着寒意自顾自地在她的胸口蔓延。

　　“……我在这里”

　　耳旁终于出现了回应，那个熟悉的声音迅速地将素世的不安给抚平。她撑起一点身体，模糊辨认出祥子抱腿坐在床沿的背影。

　　少女本就瘦弱的身形，在夜色映衬之下显得更加单薄。素世莫名觉得有些揪心，于是也跟着坐了起来，向祥子的方向靠近。

　　“轰隆——”

　　巨大的雷声乍然轰鸣。素世有些被惊到，不禁停住了动作。她看到祥子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似乎正对着漆黑的窗外。

　　是不是害怕呢？

　　素世从背后轻轻环住祥子，感受到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凉意。她将下巴轻轻搁在少女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小祥，冷吗？”

　　祥子似乎有些惊讶，但只是轻轻摇头。

　　“抱歉，把你吵醒了吗”

　　素世本想说不是，但雷声不合时宜地又一次响起。这次的距离似乎比刚才更近，她的耳朵甚至都被震得有些刺痛。

　　如果雷打到房间里，自己会不会和小祥一起被劈死？这个荒唐的想法突然闪现在脑海，素世不禁指责自己太过轻率。

　　毕竟……小祥和自己这种人不同。她的生命，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被剥夺。

　　“是害怕吗”素世轻轻问她，默默用自己的体温给对方驱散寒意。

　　“我从来没有畏惧过雷声”

　　祥子的话音平静，在夜色的阴影下，素世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

　　“但是……母亲一直都不知道”

　　怀中少女的声音仍然没有什么起伏。她就以这样平稳的声音，继续着她的讲述。

　　“在小时候，只要外面响起雷鸣，母亲就会捂住我的耳朵”

　　“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其实捂住耳朵，不会让雷声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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