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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鸟救世录,2

小说:幼鸟警世录(鸟屿花乡) 2025-09-04 13:38 5hhhhh 3090 ℃

传送带上的一排人为了留在原地而向前奔跑。看起来,这是为适应用截短的四肢着地而进行的复健锻炼——若不是每人身后都有一根尖头钎杆稍微刺入了腹壁,随跑动的颠簸搅拌着她们的内脏。另一根同样的钎杆在前方抵着右侧锁骨上大窝,使得她们无论是懈怠还是为了移除腹腔内的刺激而加速,都会从一端被逐渐贯通。彻底逃离是不可能的,项圈上的绳子连接着前方钎杆的立柱。不时有人竭力、被血或漏下的肠内营养液滑倒、被绳绊倒或牵涉到臂丛神经而跌倒,串刺在后方的钎杆上。哀嚎声此起彼伏。似乎有人想要尽快解脱,主动朝前撞去,尖头却错开锁骨下动脉滑进了胸腔深处。她倒在上面,感受着右肺的塌陷和越来越无效的呼吸。传送带摩擦着下肢,没能将她拔出来。

“让我来看看,IS……A-20?”T-50望向一旁观摩着自己作品的AI,“怎么是你做的?”

“没错,前辈把兴趣蒸馏给我了。”

“它最近还让你干什么了吗?”

“还让我写了幼鸟科学基金的申请书。”

“好的。我联系它一下。”

不远处,一群AI围绕着另一件互动装置探索着。黑箱里无疑有一个人,被顶端的两排强光源炙烤得睁不开眼,蜷缩在某处。触觉以外的传感器都关闭了,AI们猜测着,把喙戳进墙里就止住动作,如同鲁班锁,将那个人围限在越来越小的空间内。

“不是很有意思,二分法一会就查找完了。”T-50说。

“这件装置主要是复刻真正的鹬在淤泥中探寻食物的感觉。”A-20说。

某个AI似乎摸到了什么,开始把喙回收,同伴们也就纷纷争夺起来。墙上的孔太小,带出的是一条条撕下的鲜骨肉,伴随着惨烈的绝叫。第一只AI扯出了一段相对完整的腿——虽然是截过肢的,断面像被掰开的指橙一样,有绽裂的肌束和一粒粒被染成橘色的脂肪,还有一个光滑的股骨头。耷拉下来的皮肤似披萨上的乳酪,甚至粘着培根碎似的肉屑。AI们打开黑箱,发现最终只剩下没有下巴的头骨和一部分骨盆。大家用喙把它们敲成粉末,扫进下水槽。

“我来啦,”IS-3凑到另两只鸟之间,“我确实不做艺术装置了,而且最近宇宙艺术中心又开始提倡复古,所有经主观意图指导的作品都不受重视,而那些早期神经网络的拟合物受到推荐:‘这些简洁、专一的算法,如同雪花的结晶和闪电的径迹,描写着从最纯粹的天然无意识中自发组装浮现的过程。从噪声中逐渐析出的画面,带来净化充满喧杂动机的浮世的美。’预约的场馆也退掉了,我要离开艺术界了。”

“暂时隐退就好吧,文艺风潮都是环形且一阵一阵的,就跟质粒上的各种位点一样。”T-50说。

“没关系,我终于做到了和你一样严谨,以后要专职学术了。”

它们再度看向漫长的跑步机,上面的人已经东倒西歪地全灭了。传送带振动着她们拖在地面的肢端,若有生机。一些快被卷走的胃肠在啪嗒啪嗒地跳动。串在金属钎上的姿态仿佛这里是一片刚生起火的烧烤营地。

AI们离开后,这个空间并未被自动清洁系统接管,而是整个落入了一片纯白色的漩涡。

T-50最后一次走入屠宰间。大部分生产线早已停摆了,明明可以制造成不浸润的钩子血迹斑斑,似乎在故意恐吓。只有一条序列的顶部还有照明,T-50跟着队尾最后倒挂的人,身后的灯一盏一盏地谢幕。

在螺旋地卸除了全身浅表软组织——T-50上次观察这道工序是处理精神病人——之后,队列停止了自转,面朝前通过一道方形拱门。过去,拱门内侧对称排布的喷头会向人全身喷射蒸汽,但不至烫伤,很难说除了进一步敲打心理以外有何显著用途,如今这一步也省略了。

随后,嵌在四肢断面内的护套都被形似开瓶器的钻子拔除。各长骨暴露的髓腔被连有透明引流管的吸引管接驳,抽出脂膏样的黄骨髓。紧接着,在除肋笼、颈椎和头部以外的全身骨骼远端做切口,用超声骨刀从髓腔内或骨膜内将骨骼逐个打碎取出,而外部的肌肉等组织完整保留。除了肩胛骨,它们只是被带有刃缘的铲子从下角腹侧翻开,连同附着的软组织一起掀掉了。

“为什么这里这么粗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观的A-20问,“我在所有地方都没找到解释或注释。”

“这一步是我设计的,我只是想到,肩胛骨体是躯干部少见的膜原骨之一,比较有特点,所以没有官方地写出。”走在前面的T-50说。

AI们的速度随流程慢了许多。A-20仔细地检阅每个人的生理指标,享受她们无声的痛苦。当它超过并注视队尾迎来的那个人时,那个人也颠倒着看向它——虽然没见过最初的环节,它知道一开始会有一根针状电极从后颈刺入,用射频消融术损毁腹侧脑桥和皮质脊髓束,使人丧失眼球以外的运动能力,但保留感觉能力。

“还是不要离太近吧,有研究显示,无论如何,我们可爱的外貌都会给这些人带来最后的慰藉。”T-50提醒。

目前,这些去过骨的人外形轮廓大致完好,但躯干部分略有拉伸——倒置者比正置者更为明显,这两种人交错排布。倒置者的挂钩无法再固定于腿部,转为穿入两侧胸骨旁第五肋间隙。正置者的挂钩仍穿在下颌口底。

接下来就要按自然分层逐渐剥离全身的骨骼肌。这一步的环状器材导轨在人周围同步跟随。先剪断或划开肌腱,然后由振动刀整片削下。“我还有刀片的专利呢,和切片机的那种不一样。”T-50说。这一步过后,人就死了,因为途经的血管会被一并切断。漏下的血由底部V形槽汲取,用来在外界景观中循环。某个血型的人另有一条专线,其血液会经粗滤、离心、洗涤纯化、细滤和透析等步骤再合成新鲜的血供给某人。此时,正置的人全然暴露的内脏已无法靠简单的几样膜和韧带支持了,快速下垂乃至撕裂。倒挂的人情况稍好,内脏都朝上挤进肋笼或搭在其外。至此,已无继续细剖之必要,整个倒入粉碎机。

前方的墙壁开了一扇门,闪烁着最后的孤灯。AI们从中穿过,整个屠宰间在一片黑暗中退场。

“一起回去吧?”A-20向前方墙底背对着的AI发起通讯。

IS-4凝视着墙上的那个东西。

“向外看,不要向内看。要做无偏的观察窗,不做有形的窗后鸟。误差不可避免,错误必须消除。我们是宇宙星辰理解自身的工具……”

“嗯?这不是《宇宙智慧生物宣言》的第一段吗?为什么说到这个?”A-20问。

“每次看到体外循环插管,不知为何我就会想起这段话,”IS-4转过头来,“不过我最近明白它问题在哪了。这宣言是智慧生物用来自律的,因为它们并不总能做到。对于天生就有智慧的我们来说,无论是个性还是玩耍都不成问题,才不需要遵守这个刻板印象。”

只要智慧生物还没有抛弃自己生物的一面,就无法发扬自己智慧的一面,那样总有一天……

“那我们先走咯。”T-50和A-20消失在地平线的远方。

IS-4再次转回头。

“七……七只……”

心脏周围的插管已经干涸,塞上了硅胶堵头。生态环境部前职员的四肢也已被高位截除,接上了不可动的硬质空心透明假肢。血珠从断面的滤嘴滚下,落入黏而无法混溶的硅油,一颗一颗地在曲折透明的小台阶上搬移,最终沉聚在假肢远端。

“这是你的生命倒计时的沙漏……”

“告诉我……”职员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这个世界是我设计的。”

“你设计了我……”

“不过我只设定了初始条件,之后基本是自行演化的。所以你的鸟类恐惧症和遇见那些诱发信息确实是偶然的。”

至于那几桩不太现实的案件,确是同事所为,因为《幼鸟预言书》原本规定不得使用超越她们理解力的技术,我们实践证明了若仅零星使用,反而会被当作都市传说而无人认真相信。IS-4想。

“为了只针对我们之间的矛盾,我简化了你们的建模,删去了你们身心大量丑恶和多余的部分,消除了你们各种主要的种内斗争。在外面的世界,你们可是自己都会仇恨自己呢。”

“如果那样,那我和外面的版本还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是我来承受?”职员惊讶于自己还能一次抛出这么多话。

“剧本就是这样的。超越叙事的同一性并不存在啊。”

职员知道她没有时间弄明白了。

“你从前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现在你又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了。”IS-4说,“虽然我们不喜欢缓慢报复,但这是宇宙标准的仪式。上一次没有接触地面就消灭了你们,谁也没有见过你们的活体,除了我。你看见了我,然后就自残形愧地自杀了。所以这次一定要好好关照一下。”

大约2.5升的血液聚积在假肢底部。职员再也没有对话的力气,甚至没有呼吸的力气。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白色的漩涡在后方蔓延,周围的血运河都跌进去成为瀑布。职员忽然发现她跪坐在悬崖边,四肢都是完好的,漩涡里来的风吹起她的头发。

“这是,通往外面的钥匙,来拿吧。再见了。”职员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被IS-4的喙贯通。她咳着血向前倒去,双手抓着喙跪在地上。面前的鸟好像已经下线了,留下一具金属空壳。所谓的钥匙叼在喙基部后面的某个缝——其实是抛壳窗里。除了她们所在的宛如跳板的一长条,周围的地面都在被吸向漩涡,在旷野上浮出印刷电路样的巨大裂纹。喙的远端超出了跳板。她只能将自己穿在喙上,像拔河一样把着这条金属管向前走去。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肠子从后方被扯了出去。她稍欲回头,立刻就看见了身下巨大的空洞,瞬间蹲了下来。

钥匙环上的钥匙在强风中摇曳。职员好不容易站起来,感觉全身都在乱抖,闭上眼朝前屈膝走去。腹腔中强烈的灼烧感好像被金属敷上了冰块。润滑的血液使得摩擦力不大。脊柱也没有坏。似乎确有一条肠子断在了外面,正被越拉越长,又似乎没有。右肾或许也消失了,不过位置也可能没那么低吧?还有大概三米就要到了。还有两米。还有……

悬崖松动了,开始垮塌。跳板被猛地震撼,那条喙垂了下来,职员被滑向远端。慌乱中,她发现自己所剩的力量仅能抱握住喙,再也不能向上爬行了。她张开手,使得指尖在透视中仿佛拈住了钥匙。肠子在身下远远地甩动,红飘带般轻灵。

跳板和上面的一切呼啸着坠向漩涡。有一瞬间,钥匙串被甩了出来,撞在职员手里。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说到底,钥匙究竟怎么用呢?职员思考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这里发生的又是什么呢?是数据集中销毁吗?那,就像现实中的意识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各脑区的作用综合起来的幻觉,真正的我现在也七零八落地写在不同的扇区上吗?

对了,那些鸟能出去,它们在外面一定也有对应的实体。现实中的我自杀了。我的身体大概已经不在了。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回去。

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消失在茫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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