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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吾色、柔吾声

小说:红线两端 2025-09-04 06:31 5hhhhh 9470 ℃

小顺子低着头,跟着老太监走着,尽力不去看他腰间叮当响的琉璃瓶。宫墙夹道里的春风卷着柳絮,打在脸颊上似羽毛搔痒。掖庭的飞檐翘角刺破暮云,瓦当滴下的积水在石阶上凿出蜂窝似的孔洞,每个孔眼里都闪着白苍苍的日光。

“腌臜货。”老太监的兰花纹扇骨拍打两下小顺子的脸,留下股腐臭味,扇面上绘的春宫图中,数不清的裸身男女纠结在一起,“快去把这腌臜皮褪了,别脏了主子的眼。”

老太监挑开织金帘幔,热雾裹着蔷薇露的甜腥扑面撞来。八个宫女雁翅排开,屋中的楠木浴斛浮着层乳白油脂,水面漂的素馨花瓣已泡得发胀,边缘泛起死鱼肚皮般的灰白。

"好个泥猴儿。"梳双螺髻的宫女绞着热帕子嗤笑,腕上虾须镯叮当乱响。小顺子盯着她裙裾下露出的软缎绣鞋,鞋头缀的米珠正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影子被水汽揉得支离破碎,如同暴雨后烂泥塘里泡发的纸人。

澡盆是楠木箍的,雕着缠枝牡丹纹,花瓣缝隙里积着经年的胭脂垢。小顺子盯着水面漂浮的碎瓣,那嫣红像是从活人身上撕下的皮,在热汤里舒展成诡异的形状。“诶,别!”宫女们嬉笑着,突然解他衣带,金护甲刮过后腰时,他忽然弓成煮熟的虾,十指死死攥住裤腰——那裤绳还是刀子匠用裹刀布搓的,浸了血汗已板结成硬片。

"小郎君还害臊呢。"鹅蛋脸的宫女掐住他腕子,腕骨在绵软掌心里发出脆响。另一个瓜子脸的直接扯开中衣,指甲在肋下划出印子。两腿间的伤疤曝在蒸汽中,新生的嫩肉缩成团,像颗粉白色的核桃。小顺子赶忙两手护住胯间,大红脸藏在泥污下,着实像个泥猴儿的屁股。宫女们却当是得了趣,四只手铁钳似的掰开他捂裆的胳膊。

四只手突然钳住肩胛,推着小顺子进了浴斛,热水烫得男孩打哆嗦,苍白的身子瞬时染上桃红色。绫帕蘸着香胰子往颈后猛搓。小顺子踉跄着撞上浴斛边缘,雕着缠枝莲的铜边硌得尾椎生疼。热水泼在脊梁上激出片鸡皮疙瘩,他望着水面浮动的皂沫,像是看见深井里泛起的腐叶,被水桶砸成絮状的残骸。

"我瞧瞧这儿~"年长的宫女丹蔻指甲刮过新痂,在空荡的两腿间犁出白痕,白痕顺大腿根蔓延到屁股蛋,突然直接顶上臀瓣间的褶皱,轻抚几瞬,一发劲顶进后庭半寸。小顺子突然颤抖着缩成团虾米,眼睛闭得死死的,脚踝上的哑铃铛撞得浴斛嗡嗡作响,像谁在空铁罐里掷了把碎石子,“哎呦,真紧!夹得我手疼!这雏儿郎比咱这儿的丫鬟还羞,不如往后送去教坊司得了!”宫女们笑成一团。

蔷薇露混着汗酸在蒸汽里发酵,熏得梁间垂下的纱帐都在打颤。两个宫女扯着他胳膊架出浴斛,湿发贴在腮边像条条黑水蛭。“瞧你喜欢,往后就戴在这儿吧,”腕子忽地一凉,褪色的红线已系上左腕,铃铛扣在脉门突跳处,恰似给陇客套的脚环,“以后走动多了,仔细丢在哪儿可没处找。”

素绫中单摩挲着伤疤,痒如百足虫在皮下产卵。老太监捏着香囊在他周身乱晃,香料灰混着龙脑香扑进口鼻,呛得人眼晕。“哟!瞧这小公子,真如那年画上抱鲤的娃娃!”铜镜斑驳处,隐约映出个梳着圆髻的童子——眉眼间恍然一个新新的人,唯有腕间铃铛晃着点旧颜色。

“谢恩。”

"谢过诸位姐姐。"小顺子被老太监拧着脖颈行礼。他盯着宫女们裙摆下露出的猩红里衣,那颜色像是血染的一般,比自己的红线最红时还艳上几分。

风撞开槛窗,卷着片脱枝的新叶贴在后颈。铃上的铜绿无心擦上新衣,被小顺子慌忙拭去。穿过游廊时,小顺子瞥见西偏殿檐下挂着串风干药草,紫褐色的花穗在月光里抖成蓬乱发。老太监腰间的琉璃瓶突然轻响,里头的物件与当初一样笔直地抬着头,随步摇晃动着,好似个婴孩般白净。

直房的烛火将纱帐熏出焦斑,似千百只蛾子停在罗帷上。小顺子蜷在炕席上,腕上铃铛随着脉搏摇。熏笼炭火爆出个火星,溅在手背烫得生疼,他觉着这疼比白日里体面——至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伤。

下弦月光像幔帐隔着窗纸披在小顺子身上,他摸出宫女偷塞的松子糖。糖块早被体温焐得发软,在齿间化成粘稠的蜜,甜得人想咳嗽。外头的虫鸣声忽远忽近,像童监堂漏风的破窗,每次打开都吱呀乱响。

晨钟响时,小顺子正对铜镜练习嘴角的弧度。老太监说见贵人要笑得像初开的芍药——花瓣将展未展,叶尖还得凝着露。忽然瞥见镜中映出个婴孩,那孩子攥着褪色的红线铃铛,藕节似的胳膊朝他挥舞,蓬头垢面的嘴角还凝着泥渍,窝在个大些的男孩怀里,口中还吮着他的脏手指。小顺子踉跄半步,伸手够那铜镜,再定睛看时,只剩灯火在镜里打转,镜中人眉眼如柳叶,瞳仁里却沉着两丸冷墨,眸中清泉和成一团,在桃面上落成溪,似佛堂上剥了金漆的木雕童子。

日光照进房间,檐上的云纹被投在地上。门外老太监叫,小顺子将最后一点表情揉进面团似的脸皮,缓步挪出门。墙角那丛野苘麻,细瘦的茎秆在风里折成谄媚的弧度——昨夜暴雨打折了腰,今晨又朝着日头仰起脸来。

"这处门槛要跨三寸。"老太监的折扇尖戳向朱漆斑驳的门框,扇骨上沾着昨夜的鼻烟渣,"左脚踏金,右脚踩银——若是踩错了,仔细你的皮。"小顺子盯着门槛内蜿蜒的裂痕,那缝隙里嵌着经年的垢,恍若地龙在砖石间钻出的甬道。

内书房的墨臭混着沉檀,在梁柱间结成粘稠的顶。铜雀灯台栖着三足金乌,鸟喙衔的灯芯爆出个灯花,闪得满墙书影乱颤。先生立在紫檀案前,枯指捏着戒尺,尺缘的包浆映出七代书童掌心的油汗,活像屠户刀柄浸透的血脂。

"天地玄黄。"戒尺敲在《千字文》首页,震得砚台里的宿墨荡起涟漪。小顺子盯着自己映在墨池里的脸,那面容被扭曲成团青黑的雾。窗棂漏进的风卷起宣纸边角,纸角摩挲声混着先生的咳响,恰似毒蛇蜕皮时的窸窣。

戒尺突然劈在案角,惊飞梁间筑巢的蜘蛛:"宇宙洪荒!"先生的唾沫星子溅在"荒"字最后一勾,墨迹顿时洇成团污浊的云。小顺子喉头滚了滚,舌尖抵着上颚吐出个"荒"字,尾音尚未落地,戒尺已砸向手掌——尺缘镶的铁片劈向手心,淤血的指尖在《千字文》的"辰宿列张"旁悬着,灯影摇晃,让那紫红色扎眼得很。

暮色漫过窗纸时,小顺子跪在青砖上临帖罚抄。膝盖骨硌着砖缝里的碎瓷,那瓷片是上月被罚跪的小童撞碎的茶盏。腕上铃铛随运笔轻颤,在"怡吾色,柔吾声"的"声"字最后一竖时,笔尖突然卡住,宣纸上陡然多了个墨疙瘩,活似被碾死的蜉蝣。

"掌灯!"先生咳嗽着掷来火折子。小顺子爬向灯台,铜雀喙尖的倒钩扯断一缕额发。火光窜起的刹那,他瞥见先生案头供着的孔夫子像——画中人的长须被蠹虫蛀出个裂口,又用一块玄色的纸补了上去,恰似一块青紫的淤伤。

天幕中夜潮涌上,小顺子蜷在书案下啃冷馍。月光从瓦当的螭吻缺口漏进来,在《弟子规》的"亲憎我,孝方贤"上铺了层霜。他突然想起刀子匠说过的祠堂平安锁——那锁芯里塞着的胎发,是否也如这书页间的蠹虫粉,风一吹就散了?

"可想过去处?"先生枯枝似的手指划过他临的《岳阳楼记》,"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君"字最后一横,墨迹晕开,仿佛蝌蚪挣破了卵膜。小顺子盯着砚中自己晃动的倒影,那影子被研墨石搅成碎片,每片都映着不同年岁的面容——嚼硬馍的,挨打的,抱着奶娃娃的,净身的,却寻不见半分将来的模样。

笔锋突然顿在宣纸上,墨汁顺着纸纹游走。腕间铃铛无风自动,一个“福”字饱满有力,又一“顺”字倚在一旁,突然滚落的一滴清泉,在“顺”的最后一点后,附上一枚句读。

先生浑浊的眼珠陡然泛起水光,戒尺轻轻点在那两个墨字上:"福兮祸所伏,顺者逆之媒。"话音未落,西风撞开槛窗,案头烛火应声而灭,满室书页哗啦啦翻动,好似戏台子上的铙钹儿响。

铜灯爆出一颗火星,墨痕已爬满半张宣纸。檐马在穿堂风里叩出三更的响,小顺子腕间的铃铛垂在砚台边沿,将残墨映成浑浊的琥珀色。笔尖悬在"忠"字最后一笔,积墨忽地坠落,在纸面洇出个黑洞,恰似宫墙上新凿的箭孔。

太子爷或是青面獠牙的石像?或是拈花浅笑的泥胎?又或是悬在梁上的铁秤砣——定要称量他骨缝里榨出的忠孝。小顺子舔了舔笔锋,墨汁在舌尖凝成苦胆。或许那储君也生来就戴着铜铃,不过系在锦衣玉带间,还坠着十八颗夜明珠。

夜露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砖上凿出细小的坑。小顺子枕着《礼记》缓缓阖眼,鼻息拂动案头将熄的烛火,灯芯爆裂的轻响惊得守夜狸奴窜上房梁。半干的墨迹印在颧骨,洇成块胎记似的青斑。铃铛随脉搏轻颤,红线在腕骨磨出浅沟,好似戴了副镣铐。

破晓时分,书案上"储君"二字已干成两具蝉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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